暗黑大宋 第四二五章 侵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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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庫最早建于趙匡時,那時候作用,僅是貯藏平蜀所得到的財富,準備用來做伐遼時的軍費。趙匡義伐遼了,慘敗了。但為什么還擴大了內庫?
現在的內庫不僅掌管著錢布兌換,還經營著市舶司,特別是榷香所得,全部歸內藏庫所有。另外還有坑礦中的金銀銅,也屬于內藏庫掌管,因為它關健到鑄錢權。
這是一個秘密。
其實宋朝制度最早來自柴榮,柴榮的后周治國模式便是趙匡治國模式的雛形,然后趙匡與趙普做了一些修改。但真正完善起來,還是在趙匡義手中。到了宋真宗時,才全面成熟。
動作最大的是趙匡義。
趙匡義要的是什么樣的模式?
那便是后世許多人所說的理想明朝模式,那怕皇帝幾十年不理政,國家照樣運轉,并且不會出奸臣誤國。明朝制度是否有那樣完美,那便是仁者見仁,義者見義了。
這樣,宋朝以后即便出一兩個昏君,國家也不會滅亡。
有了這個思想,宋朝古怪的政治模式,便能理解了。
因此層層分權,層層掣肘,包括對皇權本身。比如詔書,如果兩制封駁,詔書都不能通過。
但這樣一來,趙匡義也有些不放心,因此擴大大內庫,讓皇權有一些自由的理財權,試圖用此增加皇權的實力,又不會影響他的那個想法。
正是基于這種思想,趙匡義后來宰相才會換得那么頻繁。
然而也因為內藏庫這個性質,王巨才說他以后補畫變得很困難。
這一世。王巨進入了宋朝政局。也理解得更多。也明白了為什么磚家說趙頊同樣是變法參與者。
更明白了為什么趙頊為什么要變法,還在繼續用司馬光與文彥博,隨著王安石下去,文彥博不久也下去。
當然,王安石第二次罷相,幾乎就沒有一個人,或者說他未看到那個磚家說對了,那是一個秘密。一個關系到……權術的秘密!
王巨說的補畫,也就在那時。
如果這幾年王巨再能做出一兩件大事,那時雖不能擔任首相,不過能正式進入權利中心了,也能“補畫”了。
不過趙頊說要將軍器臨改成軍器司,這讓王巨有點擔心了。
為什么要這樣說,是因為趙頊看到他那篇對軍器監改革的奏章后,感到軍器監權利過于集中,這個也不要緊,主要就是剝奪了內藏庫貯藏軍器之權。等于進一步變相地削弱了皇權,趙頊略有點不大情愿。于是委婉地以退為進,暗示自己對這個奏章上的內容做出調動。不是對自己不放心,而是對這個削弱內藏庫權利不放心……
不能怪趙頊,沾到權利,真說不清楚。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難道說錯了嗎?
趙頊產生這樣想法,能理解。然而新的問題來臨,王安石變法,需要趙頊全力去支持,自己若補畫,同樣需要趙頊全力去支持。
可趙頊有這樣的心理,到補畫時就會很困難了。
“難,難哪,”王巨道。
說到內藏庫,另一邊有人也開始對內藏庫動手。
條例司上書:銀銅坑冶、市舶之物皆上供,而費出諸路,故轉運使莫肯為,課入滋失。今既假發運司以錢貨,聽移用六路之財,則東西南經費皆當責辨。請令發運使、副兼提舉九路銀銅錫冶坑、市舶之事,條具利害以聞。
銀銅坑礦與市舶司原先都屬于內藏庫,但內藏庫與三司財政是分家的,這個收入歸于內藏庫所得,不過所出費用,如運費、冶煉費用攤派于六路(宋朝銀銅市舶司主要是在南方,與南方六路牽連最大),所以各種轉運使不愿意作為。于是條例司上書,既然朝廷已假借發運司錢貨,給發運司調動六路財帛權,這一塊也要經營好,因此必須賜發運司提舉九路銀銅錫治坑與市舶司的權利。
這個奏章未必出自條例司,王巨離開條例司,呂惠卿也不得不離開條例司,王安石便用太常博士、秘閣校理李常,前許州司理參軍、國子監直講王汝翼為檢詳文字官。殿中丞、知免句縣張復禮,前明州司法參軍李取之為相度利害官。
不過李王二人對王安石變法十分排斥,至于兩個相度利害官張復禮與李取之,都是小人物,權利更小,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因此多半乃是出自薛向之手,然后王安石假借條例司之名,上奏朝廷。
這個東南六路便是指兩浙路,淮南路,江南東西兩路,荊湖南北兩路,不過后來淮南路一分為二,兩浙路分了又合,合了又分。
奏上,趙頊下詔,東南利國之大,舶商亦居其一焉。昔錢、劉竊據浙、廣,內足自富,外足抗中國者,亦由籠海商得術也。卿宜創法講求,不惟歲獲厚利,兼使外藩輻輳中國,亦壯觀一事也。
詔發薛向與發運副使羅極提舉江淮、兩浙、荊湖、福建、廣南九路所有坑礦與市舶。
“薛公這一回權利可謂不小。”張若水道。
王巨前世肯定不知道張若水,不過自神臂弓出來后,兩人打了好幾回交道。
經過交談,王巨得知了張若水一些情況,這個太監同樣也久歷軍旅,平王則,儂智高時他皆隨軍作為軍馬承受參戰過。并且還在慶州擔任過一番軍職。
所以張若水對王巨的態度又是敬畏,又是親近。
畢竟慶州那個環境很復雜,張若水更知道王巨所做所為的不易。
于是王巨提議,便讓張若水領手器甲貯藏這一塊了。
這道詔書頗為轟動。
它也是均輸法爭議的地方,有人說均輸法沒有成功。有人說均輸法一直在執行。實際就是指薛向提舉九路。經此詔過后。江南九路坑冶、茶礬、酒稅、錢監、造船、雇糴、輦運的權利一起集中到發運司之手。
然而與王安石本意相違背,王安石本義是想插手京城商貿的,卻沒有成功。
但薛向做得不錯,先前漕運上下勾結,托以貨船遇風沉沒,中飽私囊,查又不好查。于是薛向將財政大權集中后,募客船與官船分運。相互檢察,也就是王巨那個養馬法,一部分讓百姓養,一部分讓牧監養,相互比較,逼得官吏不敢過份貪墨。
薛向的理財,王韶的開邊,正是變法最成功的地方,然而……這也是王巨對王安石最無語的地方。
實際王安石說的節流與開源,王巨的不算。那是大手指,薛向所做的。才是真正的開源兼節流。
但王巨想想不久后,他有些暗然失笑,看來薛向對官府也不大信任啊。
那么王安石執行市易法,兩人能不發生沖突么?
不過也說明趙頊現在還是竭力對王安石支持的,或者說他對變法本身支持。不然也不可能讓出這么多內藏庫原本有的權利與收入。
可這意味著王安石也要面臨更大的掣肘,并且馬上第一波掣肘就伴隨著山呼海嘯一般的反對來了……
“這很正常,薛向雖手握了許多財權,終不及三司之財權。以薛公之能,即便擔任三司使也足矣。”
“他終只是恩蔭出身。”
“張都知,若此,我為何推薦你,難道是因為你在慶州一段履歷嗎?”正是因為王巨的推薦,張若水成了軍器監副使兼軍器庫使,也就是從一開始整頓,軍器監實際是一分為二的存在。張若水成了軍器軍頭號人物兼軍器監的二號人物。
“那,那……”
“我看中的是你的才能,而非是私交。若是我以私交用人,官家就不會看重我了。”王巨道。
但這個老太監確實有本事,神臂弓初成,趙頊請衛士佼試,先試射臂力要求以及射程,這個就象王巨那一天試射一樣。最后試射實際威力,于是將鐵甲置于七十步外。不是兩百步三百步,那是最大射程,不是有效射程。
先讓衛士射,沒有一個人射中鐵甲,張若水沒辦法,請自射,連連中札。對于神臂弓來說,七十步乃是一個可怕的射程,每一箭幾乎都將鐵甲洞穿。但另一方面也說明了這個老太監的臂力,比王巨臂力還要強。
現在張若水不但成為軍器監二把手,配合王巨改革,以及管理,同時還擔任著繼續研發改進神臂弓的任務。
一個頗有本事的人,至少能力不亞于歐陽修。
“子安哪,你讓咱家慚愧了,”張若水道,實際心中還是很喜歡的。
“張都知,太祖與趙普相公說齊人,恩師欲要井田,實際是等于給所有人一個機會,那么矛盾便不會激化。道理一樣,好的出身固然會給人一個好的起點,不過出身不好的人如果努力,朝廷不岐視他們,同樣能出人投地。我說的出人投地不是榮華貴富,而是建功立業,替官家分憂。恩蔭如何,內侍如何,農民工匠商賈又如何,只要有這個心,都是我大宋的良民。”
“子安眼界之高……”張若水頗是感動。
但也只是感動,太監在宋朝很悲催的,張則茂后來那個舉動,在宋朝就算是驚天動地了。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黃門進來說道:“王監使,陛下召你去延和殿入對。”
“喏。”
王巨隨著小黃門去了延和殿。
殿中有幾十名大臣,兩府,兩制,御史臺,以及一些其他部司的主要官員。
王巨躬身道:“參見陛下。”
“免禮,平身。”
“謝過陛下。”王巨直起身體,掃了一眼諸位官員,富弼下了,陳旭上了,王安石推薦上位的。陳旭上位后,王安石才看到此人的真面目。
王安石的用人……王巨心中一嘆,真是一個大問題啊。
“王卿,涇陽作院何如?”
“啟稟陛下,涇陽作院草創,現在才勉強開始生產……”王巨蹙了蹙眉頭,來到京城,七事八事的多,包括涇陽這個作院,雖然趙頊批準了,但也拖遲了。馬上江河冰封,又影響器甲的生產。只能說有一門好處,因為拖遲了,不需要挪用多少錢帛。
“王巨,鄭白渠駐軍近五萬人,人人更換器甲,所需經費驚人,內庫錢帛能滿足乎?”文彥博問。
本來內藏庫收入是增加的,廣南的棉花,還有即將出來的蔗糖。
但因為薛向建議,坑礦、棉花、市舶司一起交給了發運司。
實際等于將內藏庫的收入劃到國庫收入當中。
趙頊居然同意了。
王安石沒有考慮利害關系哪……王巨心想,但文彥博這是話中有話。
(我愛我家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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