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 第三六一章 很軟很暖和
這里有兩個最重要的背景。[本文來自文學館ww.xguan.om]/
一是宋朝宰相上上下下頗為正常,不上不下,都學習韓琦就呆在哪里卡住,那才是出了問題。
二是宋朝刑不上士大夫,就不要說宰相了。所以一聽趙頊想殺歐陽修,孫思恭急了。所以寇準伙同周懷政準備發起兵變,拿下宋真宗與劉娥,扶持蛋大的趙禎上位,事泄后也不過貶于嶺南。丁謂那些作為更過份,同樣不過貶于嶺南。
韓琦怎么冒出來一句赤族?
實際原因很簡單,韓琦心中清楚,前段時間將小皇帝逼得真急了。
趙頊都有殺歐陽修的心思,就不要說他了。
而且沾到兵權,文臣也未必能說清楚,就象司馬光誣蔑王巨一樣,俺就說你豢養私兵了,又怎么著?
所以先打一聲招呼,丑話講在前面,讓俺去陜西,可以,但你不要聽信大家潑污,讓俺給弄死了。必須有一個保證,俺才去。不然,不說三兩天,三兩百天俺也不去。
趙頊忽然意會,自己剛才表現太急了,便說道:“侍中猶未知朕之意邪?”
韓琦還眼巴巴地看著。
有這句還不行。
趙頊又說道:“前些天,朕去集賢殿,與王巨談到陜西,王巨說,陜西當派侍中前往,其他人皆不行。朕思之也然,于是詔書卿去陜西。”
幾個宰執愕然。
這里與韓琦矛盾最激化的就是張方平,不過張方平剛剛回家丁憂,不在中書了。
因此其他人對韓琦感情很復雜。例如曾公亮。他軟磨了韓琦。但也談不上多恨,畢竟共事了那么多年。只不過韓琦不下,他就不能上,就沒有話語權!所以才出了一些軟手。
趙頊也以為得意。
王巨在他做潁王時就講了一些簡單的利害關系,沒敢講多。況且王巨自己還沒有當官的經歷,只是一些金手指罷了,因此也沒有能力講得更深入。
后來王巨又講了一些利害關系,特別是這個王巨最不想講的“世襲”。
韓琦為什么難纏。為相十幾年,樹大根深,所以司馬光都不敢得罪。因此這時候賣一個好,也是對王巨的一個保護。
不說提撥吧,最少不能讓司馬光等人扼殺。
反正這個皇帝當的,讓趙頊慚愧了。
韓琦也默然,大半天后說道:“陛下,你賞識王安石,老臣不贊成,王安石可為學士。切莫進入兩府,為何。迂闊也。但此子智慧、手段、思慮,不可估測,陛下可以大用。”
他刻意提了一個手段。
有想法沒手段還是不行的。
不要提什么君子,在韓琦眼中,同樣根本就沒有君子存在。相反的,象王巨在鄭白渠那樣干,韓琦反而很欣賞。
實際不久后李肅之同樣會這么做,他遷任到了瀛州,正好大雨地震,一些百姓乘亂盜竊搶掠,李肅之不顧什么秋后了,同樣以軍法執行,卡嚓嚓,連續砍了幾十個腦袋過后,軍民立安!
“朕知道了。”
韓琦這才離開京城,不用擔心了,這次用他,乃是用他的才華,與其他的沒有關系。
趙頊回去,趙抃說道:“這小子倒有意思。”
曾公亮微微一樂道:“四個字。恩怨分明。”
但韓琦真對王巨有恩嗎?那個華池縣知縣純粹是一個燙手的山芋,能說是恩?一個鄭白渠,卻成了副使。若無趙頊上位,王巨只是副使,那些圈田,就會讓王巨悲催了。
那么韓琦是否是激進派呢?也未必。他眼中沒有君子與小人,也沒有激進與保安之分。如果憑眼下,韓琦一生倒也能持平,濮儀之爭,說老實話,韓琦也不想。國家財政敗壞,他有錯,但趙曙與趙禎難道沒錯,富弼與曾公亮沒錯?但能不能持平,幾年后遼國再次借機來勒索時,看看他那道上書。
僅憑那道上書,就可以將他整個一生拉低了五十分!
不過那是王安石改革,已觸動了韓家的利益。現在沒有人動他家的利益,所以他還是去陜西的最好人選。
當然,在曾公亮眼中,王巨依然是一條小毛蟲,他犯不著象司馬光那樣的打壓,也犯不著去拉攏。要拉攏,最少也得王安石這樣的級別。
韓琦去陜西。
楊定被殺害。
西夏兵臨王家寨,朱歡派人向王巨告急,趙度騎馬馳向王家寨示警。
陸詵坐在延州城中,不知道想什么。郭逵正向京城返回,他也要先來中書交接,才能去延州。
這些,王巨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
就在這時,一樣物事送到了京城。
京城落了一把雪,雪在古代的北方,乃是最吉祥的事物,有了雪,來年蟲害就可以下降,并且雪水融化,土壤里有就了充足的水份。
葛少華與蘇利涉將那些棉花制品送到了京城。
但與往常不一樣,沒有送到宮中,而是放在相國寺展示。
棉花棉被,一部分棉花套用了精美的綢緞,一部分棉被套用了精美的黎布。趙念奴心善,怕棉花普及,影響黎人的生活。畢竟南方諸蠻中,黎人算是最平和與安份的了,當值得同情。
因此葛少華配合趙念奴向百姓順便推廣著黎布的精美。
呂居簡說了其味道好聞,這讓葛少華產生靈感,嶺南也有一些香料,但不及大食來的香料名貴。于是葛少華選了一些香味清淡的香料,淡淡地薰了一下,味道不是很濃,盡量保持棉花特有的草木清香。
送到相國寺后,又刻意于一些棉花里放了暖壺,就是讓百姓看一看它的保溫能力。
除了棉被。還有棉襖棉褲。
外套同樣裹以精美的絲綢與黎布。然后請來十來個長相俏麗的妓子。穿上它,站在相國寺里展示。宋朝妓文化十分繁榮,不僅王安石用妓女賣酒,作為大富大貴人家出嫁女兒,都要雇一些妓女來做伴娘。越貴,雇的妓女檔將就越高,有的人家還雇行首花魁為伴娘。
因此用她們來做模特,也不會有傷大雅。
宋朝開封商業中心有好幾個。但最大的商業中心就在御街一直向東,以相國寺為中心的周邊地區,特別是相國寺。每天人來人往,數不勝數。
這個展示立即引起大家的興趣,許多人不顧衛士,用手摸著柔軟的棉被,又看著這十幾個俏麗的行首,好奇地問:“這是什么物事?”
無人回答。
“好軟,好暖和哦。”
而且這時候天也正式冷了下來,因此又有人立即問:“這是什么物事。哪里有得賣。”
妓子也不答,她們雖是妓子。但不是那種出賣為生的妓子,而是來自教坊的官妓。至于衛士奉命站在這里,他們更不知道其來歷了。
有的人問得緊,衛士便不耐煩地答了一句:“我們是奉內庫之命前來的,具體的不清楚。”
你們想要買,俺難道不想買?看看這個暖和勁,穿一件在身上,至少站在這里不會冷得哆嗦了。
人類都是一種好奇生物,越不知道,就越好奇。于是更多的百姓涌過來觀看。
王巨下值了,回到客棧。
黃良說道:“子安哪,你也要考慮回去了,再不回去,親事怎么安排啦?”
“不急呢,二叔還沒有回來,等二叔回來再說吧。”
黃良不好再勸,便替他取來炭爐,以及暖壺,在集賢院修書,回到客棧還要修書。這個清閑的機會很是難得的,王巨在努力著,試圖乘這個機會,將緝古算經里的數學題,一起轉化為公式題。
就在這時,客棧來了一行人。
王巨有些傻眼,過了好一會兒說道:“臣見過陛下,與大長公主殿下。陛下,你怎么這個樣子就來客棧了,你現在是陛下,九五之尊,非是昔日潁王殿下之時。若傳將開去,臣會被士大夫用口水活活淹死的。”
“啊,是陛下啊,參見陛下,”黃良與陶青也傻了眼,反應過來,立即伏下施禮。
“平身,平身,卿勿用擔心,太祖太宗也時常便服察訪京城,或去京城官員家中拜訪。”
“兩者不同,那時國家才草創不久,制度不完善。”
“這是京城,況且朕帶了許多侍衛來,他們就在外面。”
“不妥,不妥,陛下還是快快回宮。”
“沒事,天也漸漸快黑了,朕只不過與姑姑打算一道去相國寺看看那個棉花,然后回宮。正好經過你這里,便刻意過來看一看。這樣吧,陪朕到相國寺轉一轉,看了后,朕就回宮。”
“那樣,陛下看后就要回宮哪。還有你,殿下,陛下白龍魚服,你也不勸一勸,還陪著陛下胡來,若傳出去,同樣會有大臣彈劾你的。”
黃良與陶青聽后抹冷汗,這可是長公主哎。
不過隨后幸慶,看樣子,王巨與皇上關系那不是一般的鐵,否則不會用這般的語氣說話。
“姑姑也勸,但朕也是靜極思動,并且即位這段時間以來,除了壞消息就是壞消息,難得的有一個好消息,因此反勸了姑姑,讓她也陪著朕出來看一看。”
王巨不好再勸什么。
事實也是如此,這個錢,將趙頊快要逼瘋掉了。剛剛即位,換誰都想用仁政布澤天下,然而趙頊呢,遇到了大災,連賑災的錢糧都沒有了,就這么讓災民自生自滅著,陜西旱災還不算重,因為沒錢,只好賣僧牒,心情當真好受?
因此這個棉花就成了一條好消息。
如果經營得當,未來一年可能為內庫增加好幾百萬貫收入。當然這個時間不會太長,六七年普及后,內庫收入就會下降了,況且契約也只簽十年的時間。但那時則成了更大的收益,非在內庫,而在朝廷,而在三司的國庫。內庫與國庫對于大臣來說會有區別,但對于趙頊,有什么區別?
“臣就陪陛下走一走,不過陛下看過了,一定要回皇宮哪。”王巨不放心地說。
“知道了,你比朕還小呢。”
“欲成方面圓而隨其規矩,則萬事之功形矣,而萬物莫不有規矩,議言之士,計會規矩也,這是規矩,不可不守,與年齡皆無關系。”
“你也看《韓非子》?”
“看,但不能只看韓非子,想要懂得更多,以儒家為本,道法墨雜兵農陰陽縱橫這些諸家的書籍都要看。”王巨說道,俺只是引了韓非子一句話,可不是因為你喜讀韓非子,我才刻意去引用它。
“不過你前些時間也說過,可以稍稍根據情況越逾調整。”
那還說什么呢。
于是王巨說道:“二長子,陸平,必須保護好陛下之安全。”
“原來,原來……”
“陸平,原來什么?”趙頊問。
“陛下,沒,沒什么,”陸平漲紅了臉道。
“不過朕的事,你們也不要在外面張揚,對你們家的大郎只有害,無有利。”趙頊說道。經過近一年的折磨,趙頊終于略略悟出一些真正的道理了。
一行人來到相國寺。
實際趙頊出來帶了不少人,不過趙頊有意要白龍魚服,這些近衛都是平民打扮,而且扇開的,老百姓也沒有怎么注意。況且有幾個老百姓看到過趙頊的龍顏?
趙頊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十分快活。不為棉花,難得跑出來,他同樣也會開心。在宮中當真不悶?
黃良低聲說道:“子安,這樣是不大好。”
你是皇帝唉,這個樣子怎么能成呢。
“由他這一回吧,反正不久我也要回去了。”王巨無奈道。
趙頊又擠了過來,問:“王巨,你說這一床棉被會值多少錢?”
“不清楚,反正估計不便宜吧。不過最后載種的人多了,就會便宜下來,甚至普通人都能穿得起。而且陛下可想過一件事?”
“何事?”
“唐太宗為何兩征高句麗失敗?”
“天氣太冷了。”
“若是用此物做成厚厚的大衣,兵士還會不會害怕北方的寒冷?”
“對啊,還能做布甲。”
“布甲那大約不行了,箭矢太利,非是此物能擋得住的,不過臣正在想一法,使鎧甲造價更便宜,重量更輕。只是精力有限,還沒有考慮到上面。”
“苦了卿,對了,你為何能想到此物?”
“不難,聽聽就知道了。實際自古以來,看到一些人君因為奢侈而誤國,許多大臣害怕了,因此將一些物事列為奇技淫巧。也不能說完全做錯了,但也如同我朝的軍制一樣,矯枉過正。比如江東犁,它的出現養活了多少人,然而明者,都不知道是誰?再如這個棉花,實際不是奇技淫巧之區分,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是陶冶人情操之物,然李后主愛之,卻因為而害國。道理一樣。這些知識,臣在那本數學書里也淡淡提到了一部分原理。”
“哦,什么時候出來?”
“大約快了。”
因為身份的關系,兩人說話聲音很低。
這時候趙念奴也湊了過來,問了一句:“王巨,你什么時候成親?”
僅一句,趙頊立即站住,定定地看著王巨與趙念奴,不是看他們的人,而是看他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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