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雄 第十九章 絕望的金竹
金竹手上纏著麻布,虛弱無力的被人攙扶著走在行宮中。地上擺了十幾顆人頭,都是昨晚宴會的廚子。
火鍋涮手也就罷了,居然吃得他堂堂夜郎王一個晚上拉了十幾次。人都拉虛脫了,現在兩條腿好像兩根面條。綿軟無力,走路都需要人攙扶。好東西不錯,可奈何肚子受不了。
行宮里臭氣熏天,這些夜郎的寨主長老們根本沒有去茅廁的習慣。反正身上就一條兜襠布,哪方便就在哪里拉。這地方有人占了,大不了換個地方。
地上東一灘西一灘到處是便便,讓人走路都跟跳圈兒似的。那些寨主長老的一個個拉得面色慘白,現在都躺在回廊下倒氣。沒辦法,拉得太頻出來進去的麻煩。他們再不講究,也不會在大殿里面拉屎。
讓金竹煩惱的是,士卒們也出現了大批的腹瀉。許多士卒已經拉得虛脫,排出來的根本不是屎而是水。
一團疑云在金竹的腦中蒸騰而起,他并不傻。這么多人一同腹瀉定然是有人下毒,所以他殺了廚子。但回頭一想又不對,這些廚子只給自己和那些長老做吃食。普通的士卒跟們沒有享受美食的資格,他們為什么拉得那樣厲害?
那些死不瞑目的廚子,地下有知一定會跳著腳的罵娘,他娘的你沒鬧明白就砍了老子。鬧得現在身首分離,死無全尸。
金竹氣得腦袋冒煙,想得腦袋要炸開。他根本沒往食品衛生安全方面考慮,第一個冒出的念頭便是。這是鬼神作祟,想到這里他大吼一聲:“請大祭司來。”
大祭司沒有來,老先生昨天喝多了。也拉多了,現在正躺在后殿倒氣。如果再拉下去,恐怕他就得被人祭祀了。
嚴重脫水的大祭司沒有來,報訊的軍卒卻來了。
“大王,不好了。漢軍已經將城圍住,四面都是敵軍,請大王處置。”
“什么?”金竹吃了一驚,差一點兒從地塌上蹦起來。那些膽小如鼠的漢軍居然敢回來,真是叔叔忍了嬸嬸也不能忍。金竹正要發作,但見遠近一片拉得站不起身子,走不動路的手下。仰天長嘆一聲,他決定忍了先到城墻上看看再說。
云嘯悠閑的坐在馬車上,一邊吃著茶一邊看會稽軍卒挖戰壕。如果此時再給他配一把羽扇,活脫脫一個西漢版的諸葛亮。
“挖出的土都堆到一邊,面向城墻那邊空著。讓那幫夜郎土鱉沖出來,先下溝再爬山。溝里的竹簽子再多插些,插得密些對鐵蒺藜也放點兒。”云嘯一邊喝茶,一邊指指點點。會稽士卒們揮汗如雨,他們拿鋤頭比拿刀槍順手。
自從打了敗仗,他們也認了。既然不是打仗的料,出點苦力能得軍功也值得。他們辛苦干了一夜已經有些成績,沿著上沙城外圍構筑了第一道簡易壕溝。基本上可以保證,夜郎軍沖出來便會遭受云家侍衛瘋狂的打擊。
“侯爺,看起來那些兌了巴豆水的酒起作用了。夜郎人現在還沒有出戰的意思,末將估計城里此時已經拉成一片。”蒼鷹很興奮,圍城戰最重要的是在頭一天。云嘯留下大批兌了巴豆水的蒸酒,為的就是讓這第一天甚至第二第三天,夜郎軍沒有力氣發動進攻。
昨夜夜郎軍先是歡慶,后來便是拉做一團。城墻上連崗哨都沒有放,自然也沒有發現云家已經將上沙城團團圍住。待到天明發現之時,云家已經開始構筑工事。
金竹由人攙扶著站在城頭,眉宇間擰成了一個大疙瘩。大意了,真的大意了。他沒有想到那些漢軍居然會去而復返。
他們在挖溝,聽說過漢人是個善于挖土的民族。他們打仗也挖溝?很快金竹便發現這些溝好像越挖越寬,而且挖出來的土都往一邊堆。如果這樣下去,不用到三天。上沙城外便會出現又一座城墻,那自己豈不是成了甕中之鱉,籠中之鳥?
可此時讓他組織進攻,怕也是組織不起來。回頭看去,手下軍卒們一個個臉色蠟黃,站著腿都發軟。這樣的軍隊別說打仗,即便是行軍都不可能。讓他們出城驅逐那些漢軍,真的是難為他們。
“大王,他們在挖溝想困住我們。”手下的一名洞主說道。
“是啊!大王,趕快想辦法。如果他們困住我們,咱們都會餓死在這里的。”
“是啊!大王請趕快派兵出城……”
那些寨主長老們亂作一團,吵吵嚷嚷胡出主意。
“別吵吵了,老子沒瞎看得見。你們說說,誰的部族愿意出戰。只要打敗對面的漢軍,本大王獎勵你們五十頭水牛。”金竹回頭看著這些慷慨激昂的家伙們。
五十頭水牛差不多頂整個寨子的水牛總數。金竹這次不能不說是大手筆,可身后剛開還慷慨激昂如同瘋狗一樣的家伙,好像忽然都被施了定身法。一個個不敢看金竹的眼睛,或是低頭研究地上的城磚。或是仰頭看看祖國的藍天,就是沒有一個接話的。
金竹氣得腦袋冒煙,剛才還一個個好像打了雞血似的。現在全都拉稀,呃……他們好像都在拉稀。
無奈的金竹只得打道回府,啥也別說了養好精神。過幾天即便是死再多的人,也要沖出去。好在進城的時候看過了,糧倉里面的糧食堆得滿倉滿谷。足夠吃上三五個月不成問題。
“你們派人去糧倉里面領取糧食,吃飽喝足盡快恢復體力。咱們不能給他們太多時間,明天咱們就沖出去。這些漢人太過狡猾,打仗居然還使這樣的手段,不算是勇士行徑。
這次咱們繳獲了許多漢軍兵器盔甲,更加不怕他們。只要一次沖鋒,就應該可以沖出漢人的包圍。”
金竹給手下這些拉得yu仙yu死的手下打氣,可他心里清楚。漢人這次不那么容易打敗,這一切都好像是一個巨大的陰謀。即便是再實誠的夜郎王,也聞到了濃濃的陰謀味道。
那些寨主長老們聽說分糧食,都很高興均派出自己得力部下前去糧倉領取糧食。云嘯兌的巴豆水并不多,因為量實在太大。又被酒水充分稀釋,至多也只能讓人拉上一個晚上。只要不喝得太多,第二天便沒什么大事。
經過一個晚上的排泄,絕大多數人都止住了腹瀉。只有少數喝得太過的家伙仍然還有腹瀉癥狀,不過也沒有先前那般強烈而已。
只要給他們足夠的時間恢復體力,相信明天他們又是一條好漢。出城打敗那些該死的漢人,沒有任何問題。
可當他們派出手下沒有多久,金竹便聽到驚天噩耗。糧倉里面的糧食上面一層真的是稻米,可下面全部都是沙子石頭。看著能吃上三五個月的糧食,實際上也就三五天而已。
金竹急匆匆跑進了儲糧的糧倉,只見數十個數丈高的糧垛子堆得老高。上面的夜郎士卒正皺眉苦臉的蹲在上面,金竹心里發急。也沒有工夫爬上去,隨手扯出侍衛的佩劍。對著糧倉便砍了下去,“當啷”一聲脆響火花四濺。
糧倉外面的草席被看開,露出里面的大石頭。還有一些西沙緩緩流淌出來,金竹腦袋發暈。如果糧倉里面沒有糧食,那可怎么辦。他揮起手中利劍左劈右砍,糧倉里面“叮當”之聲不絕于耳。
青銅的佩劍終于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在又一次火花四濺之后“蹡踉”一聲便斷為兩截兒。
金竹無助的蹲在地上,夜郎國還是處于原始階段。許多部族還在刀耕火種的狀態下,夜郎國更是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積攢一些糧食并不容易。
所以,夜郎國出征都是自帶糧食補給。國君并不負責他們的糧食供給,與之相對應的。戰勝之后的繳獲,國君也會平均分配給各個部族寨子。一個國君號召一場戰爭,最為重要的不是理由,不是正義。而是這次戰爭可以為各個部族帶來多大的收益。
歐貞復來信向金竹保證過,東甌給夜郎的報酬肯定會讓夜郎滿意。金竹這才發動傾國之兵,前來幫助歐貞復趕走那些可惡的漢人。
萬萬沒有想到,那些漢人居然這么狡猾。完了,金竹知道他完蛋了。夜郎國傾國之兵被圍困在這里,不會有人來救援。有的只有家里渴望打勝仗,多搶東西回來的婦人。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可他們的父親他們的爺爺叔叔們都回不去了。
終于理解漢人為什么不進攻,他們不需要進攻。只要將自己困在城里就足夠了,只要困上一個月。不,半個月。他們只要等上半個月,便可以輕松進城。
只是不知道那時候,城里還有多少活人。有多少人沒有被餓死,一想到夜郎士卒被活活餓死在城里。金竹的心便好像被無數螞蟻啃噬一般,好狡猾的漢人。你們想就這樣困死我們,想的美。即便是我們要死,也得拉幾個人墊背。
“來人,召集所有頭人去行宮議事。”金竹好像蒼狼一般的狂嘯。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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