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佞 第一零四章 市上今朝新販酒,可需沽盞帶將回
做為一個傳統文青,吳王追求“有夫之婦”的技巧在沈端言看來十分文青,但在顧凜川看來非常之露骨,露骨到都不帶一點遮掩的地步了。顧凜川一邊氣,一邊又莫明覺得好笑,難道他要去告訴吳王,沈端言對會寫詩詞的男人一點也不欣賞,吳王這些招,換個其他女子,說不得要意動,擱沈端言身上的話……
“好好吃!這個桔子凍是怎么做的,里邊的桔瓣嘗起來口感不要太美妙,小紅喂小口一點,別喂這么大口,要注意點,她喉嚨小。”
果然,只有吃貨才能真正了解另一個吃貨的內心世界,其實什么樣的性格樣貌反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好吃的,好多好吃的,好多好多好吃的。顧凜川手上動作輕輕慢慢地喂小紅吃桔子凍,眼角的余光重點掠過沈端言,再看看小紅的吃相,兩張臉上的表情是一樣一樣的。
顧凜川:突然好像又多一個女兒,略詭異。
“太太。”黃茶看著沈端言吃得歡快,其實不想說的,而且這氣氛多美好,只是沈端言一邊想要個孩子,一邊又管不住嘴,真讓人替她操心:“少吃點。”
“啊……”沈端言停下嘴,指著桔子凍說:“這個也不可以?”
“您在吃藥,忌生冷酸。”
“這是熟的。”
顧凜川伸手,把沈端言面前的桔子凍挪到小紅面前,小紅眉開眼笑:“最愛爹。”
瞅,顧凜川在小紅這里再進一階。
沈端言:這能忍?
嗯,當然不能,所以戒口,為將來生個“只愛媽,最愛媽”的兒子而努力奮斗。
總感覺這口號有點不太對勁,不過意思是對的,天天看著這父女倆秀恩愛,真是夠了。別人秀恩愛,必定分得快,可這是父女倆,血脈那能割得開,就好比沈觀潮,分明知她是便宜女兒,不照樣拿她沒什么辦法。
黃茶見沈端言主動放下挖桔子凍的小勺就知道她聽進去了,遂到一邊歇著養胎去。顧凜川見沈端言瞅著閨女吃桔子凍的眼睛都能冒出口水來,沒辦法,招手把花茶喊進來。不多會兒,花茶就端了塊巴掌大的蜜糕進來,顧凜川看她可憐,打發她塊蜜糕甜甜口,省得她看別人吃都一臉幽怨。
這里的蜜糕做得與其他地方不同,糕從石爐里烤出來后上邊是微焦的蘋果,下邊是松軟帶著蘋果芳香,外圈焦黃的蛋糕。就真是蛋糕,沒加牛奶,只有蛋糖和面粉水,以及蘋果泥,烤出來看著像蘋果派,但其實天差地遠。要好吃的就是剛從石爐里烤出來后,在焦香四益的蘋果上淋一大勺蜂蜜,每叉起一塊來都要飽蘸著蜂蜜放進嘴里咀嚼。
雖然沈端言不是個太合格的吃貨,但是吃到好吃的,她也能把什么不愉快地都給暫時放下,何況那點不快還不是因吃不到好吃的而起的。現在有蘋果蜜糕,人生不要太舒爽,還有什么可不快的。
顧凜川:吳王如果改用一桌子好菜好飯示意,是不是她就跟林子里的鹿似的,三跳兩跳,歡脫無比地就跳上桌了?
再看一眼沈端言的吃相,這個絕對會有。
好在,文青就是文青,永遠想的是用自己喜歡的方式討別人喜歡,不管別人是不是認同這種方式,他都會依然故我。每天接到一首詩什么的,真是夠了,顧凜川看著今天送來的詩,沈端言只看一眼,什么“清風知我意,明月照我心”,什么“起坐行復臥,終日長輾轉”。
再次,老蕭家真的沒有文章詞賦上面的天分,吳王在畫畫上的造詣要比寫詩好一百倍,在養花玩貓上的能耐要比寫詩好一千倍。當然,用詞通順,偶爾也有幾句十分優美怡人,顧凜川要不是從啟蒙恩師到座師都是極為出色的詩家,肯定會覺得吳王寫得不錯。
但越是這樣越不能忍,如果不是沈端言不稀罕這東西,顧凜川都要跟吳王比寫詩了。就這樣,顧凜川還是忍不住寫了一首,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叫沈端言看,他總不好像吳王那樣,差人直接遞到沈端言手里。
這時候,美少年們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雖然顧凜川完全沒這想法。不過美少年們如此陽光,如此美好,當然應當發揮他們美好,用以促成好事。
美少年們一個月才能休三天,玩是必需的,從書院出來就到后衙,本來是想叫沈端言領他們出去玩去。結果少年們先被小紅迷住眼,再叫小白偽裝出來的“高冷”范兒給迷住眼,再有好吃好喝擺上,徹底不想再動彈。有小姑娘逗著,有冷艷喵賞玩,還有好吃好喝的糊嘴,有沈端言“知心大姐”,日子哪里還能更美好。
午后太陽大,秋日尤其白得晃眼,蕭霄他們幾個在樹蔭下坐一會兒,嫌秋日陽光照得人眼睛直發暈,遂進屋去,偏小紅又在午睡,不能去逗著玩。便一下縮到書房去,只那里還供著冰,涼快些。顧凜川有事不在,少年們就自己進去,沒想在桌上看到了顧凜川一直想送出去,又不知該怎么送出去的“情詩”。
“市上今朝新販酒,可需沽盞帶將回,遂遣小僮衙后問……”寫得都是日常,就是他們夫妻倆相處的點點滴滴,一點情呀愛呀的都沒有,卻莫明令幾個少年都覺得他們情已用到深處。且最后幾句讓人體會到他們之間,相逢一眼勝過萬語千言的境界,少年們縱是還不曾領會到這樣的情感,卻已然陶醉。
顧凜川的詩,寫得樸實無華,不著一絲鉛華卻盡表深意,蕭霄:“顧姐夫對端端姐果有這么情深?”
雖還有些疑問,卻不是懷疑顧姐夫的用情,而是在想,他們倆哪兒來的這么情深。從前不是不怎么好么,也看不出來啊,難道倆人都是情深在心口難言的主?
“你猜,這個……端端姐看過沒有?”顧汝中擠眉弄眼,原本就尖的下巴,被這么一擠眉弄眼,更顯得尖尖細細。
“應該沒有,我覺得顧姐夫大概在為難,聽說吳王叔老送端端姐詩來著,不成顧姐夫也寫了,只是不知該不該給端端姐看。給吧,擔心端端姐以為這是警示,不給吧,又覺得費心寫了,吳王都知道獻上討好,偏他這明媒正娶的反倒寫了還討不著好。”晏修棠說完,沖蕭霄說:“蕭霄,要不我們幫幫他,顧姐夫也挺有心的。”
張鈞雖然不太能欣賞,不過小伙伴們說好,那就肯定是十分好唄,所以張鈞也點頭。蕭霄想想,咂咂嘴看看窗外,片刻后道:“不能這么送去,你們不覺得讓端端姐不意間瞧見更能打動心腸嗎?”
不愧是將來要開后宮的家伙,對女人這手段,現在就開始趨于純熟了。
沈端言被花茶從屋里叫出來,太陽熱烘烘地照著,穿過葡萄架就到書房,書方里倒十分涼快。少年們在下棋,卻好像為什么吵起來了:“我都說你這樣下不行,再有幾步就要給張鈞將死。”
“你別瞎指好吧,照你想的才沒翻盤的機會呢。”
“倆臭棋簍子,能不能掙氣點,咱們三個對一個,他天分再高,也不能這樣吧。要今天讓他贏去,以后他可有得得意了,還有,三個臭皮匠都賽一個沈觀潮,咱們總不能連臭皮匠都不如吧。”
少年們吵得還是很友愛的,沈端言見是為下棋吵嘴,也不激烈,就沒管,只找個涼快點的地坐一坐。她打算等少年們下完棋再問他們叫她過來做什么,她不認為少年們叫她來是為勸架的,他們幾個吵架,從來都是自己吵完自己和好,誰也不勞煩誰。
唯書案前有張椅子可坐,沈端言就坐到書案前,花茶進來上茶,沈端言端起喝幾口,放下時就注意到了被壓在公文下的一張花箋。與公文用紙不同,這花箋是以冷宣的紙漿作底,將盛放的重粉濃紅花瓣進漿里,再攤晾出來便是花箋。
這怎么也不像是應該出現在顧凜川書房的,沈端言以為有什么八卦,拽出來一看,是一首長詩。題頭倆字就是“示妻”,寫得十分像日常生活日志,甚至看看都是最近發生的事,比如問酒的事,市上上新熟的米酒,顧凜川叫小廝上后衙問要不要買幾罐,但在這之前,沈端言已經自己買了。
分明是一件一件小事寫成的長詩,分明沈端言欣賞水平真不高,她卻看得津津有味,且覺得,顧凜川極是用心地在與她相處,是很誠懇地想要好好生活下去。至于少年們所讀出來的深情不悔,真不好意思,沈端方真心沒看出什么“言淺情深”來。
但,只需要沈端言看到“心”與“誠”既可,顧凜川其實一點也不需要其他。
#都沒給我寫過詩#
#文青是種病,得治#
#論詩人感情生活的成與敗#
#吳王:蕭霄你個死孩子,你是我侄子,怎么可以幫顧凜川作嫁衣裳#rs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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