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 301 鬧
林大夫人說:若不是親生的婆婆,則就簡單多了。
身為妻子,就只需要同丈夫保持一致就是。而不用權衡考慮其他的……所以,像楊廣北的情況,反而是更好的——沒有公婆,這宅子中的情形越復雜,小夫妻就越會心貼心地相互扶持前行,一致對外……如此,日子就會很好過。因為有一個人始終是站在你身邊的。
林大夫人其實真的不必那么苦口婆心的。
她不是那被嬌寵到不知好歹的,就算遇到一個嚴厲的婆婆,她應該也能夠將日子過的不錯。但眼下嫁給楊廣北,更是沒有一處讓她不滿意的地方就是了。
再說,應慶帝還年輕。楊元心的皇后地位十分穩固。
楊府一門三爵的權勢富貴,雖然有隱患,但怎么也沒有到岌岌可危的時候。
林宜佳不明白為何楊廣北一定要分家。且如此的迫不及待。
但她也不再要問個清楚明白——這種事情上,她只要同自己丈夫的態度保持一致就好了。
今日的賞菊宴,辦的也算成功。
即便如此,因為紅月大長公主沒有露面主持,所以一眾人總是要聚到榮享堂用晚飯,并同紅月大長公主報備一下的。
“……只是今年的花兒不如去年的好。花農們送進來的都是普通品種,卻少有格外名貴的。”興國公夫人有些興奮,只見她笑顏如花,脫口說道:“像前年就有一株難得‘帥旗’。擺在那里便有一種氣勢在上面,不知道多符合咱們府以武興家的身份!只可惜了前年好好的宴會被……”
“娘!”楊廣南打斷了興國公夫人的話,道:“今年不是因為時間緊嗎?事前也沒個風聲的,花農們準備不足。是可以諒解的。再說,賞菊宴又不是真的就為了賞菊。一場宴會從頭到尾平安地走過來沒出什么意外,就是十分難得了。”
讓她再說下去,就說到前年“楊廣北跪求三天”的事情上頭去了。楊廣南可是知道,自己的祖母對此一直是心有疙瘩的。換成今天之前,自己怕會由了母親說下去不會插嘴的。但剛剛知道了他那位大哥的厲害處……
他心中竟然發虛了!
楊廣南說罷心中不由苦笑:難道楊廣北會因為自己母親的一番話而對她不利不成!
只可惜楊廣南插話時候已經晚了。
順著話音,紅月大長公主已經想起上一次的賞菊宴,她被自己當成眼珠看護的親孫子給堵在床上裝病的情形來。當日的感受已經記不得,她只知道,如今一想起來,她的心便堵的難受的慌!
紅月大長公主十分不悅地往楊廣北和林宜佳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宜佳低眉順眼地站著,人老老實實地盯著前面三尺的地面,仿佛在專心研究那青石板板上的花紋形狀似的。楊廣北站在他一旁,身體微微側向林宜佳,面無表情。
紅月大長公主如何看不出楊廣北這樣下意識的保護姿態。
她心中越發地難受不喜起來。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聽見武興候夫人笑道:“廣南說是很是。哪家的賞花宴是真的賞花的,不過就是籍了由頭罷了。”
武興候夫人笑著問興國公夫人,道:“不知今日下來,二嫂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了?我可是聽說。二嫂同好好幾家的命婦們都聊的極好呢。”
紅月大長公主便也只好轉了目光,淡淡問興國公夫人道:“老三媳婦說的是真的?你都相中了哪些家,怎么不領過來給我看看?難道是覺得我老了不中用了,連個相人的眼光都沒了!”她說到最后時加重了語氣,已是十分嚴厲。
興國公夫人面色一白,忙道:“媳婦不敢。媳婦只是不想隨意打擾母親養病罷了。”
可她這么一解釋,聽起來一點都不順耳,根本就不能讓紅月大長公主消氣。
紅月大長公主便怒斥道:“我看你是怕我會強硬做主廣南的親事吧!”
興國公夫人面上駭然,抬頭飛快地看了紅月大長公主一眼,喏喏不敢說話。脖子卻強硬地犟直著。
竟然是紅月大長公主說對了!
興國公夫人是真的怕紅月大長公主直接就拍板做了主!
紅月大長公主見她如此,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手中龍頭拐杖往地上猛戳幾下,一只手指著興國公夫人惱怒道:“難不成本宮這當祖母的,連自己孫子的親事都做不得主了!一個一個的。防本宮跟防什么似的!本宮倒是不相信了!”
她又瞪向興國公,喝道:“老二,你說!本宮能不能做的了廣南的主!”
“若是母親不嫌累,兒子倒是巴不得由母親您能代為做主呢!”興國公連忙行禮,誠懇地道:“母親且息怒。您也知道,我是絕不能相信她的眼光的。無論她選出什么人來,最后不都要您來把關拍板嗎?”
興國公夫人一聽就不能樂意了。
——原來說來說去,她兒子的親事真的要交給別人拍板!這怎么能行!就算那“別人”是她兒子的親祖母她的親婆婆,是這大顯尊貴的大長公主,也不行!
興國公夫人紅了眼,當即就梗著脖子同興國公嚷嚷起來:“你說什么呢!我的眼光怎么就不好了!啊!我跟你說,除非是我死了,否則我兒子的親事就只能歸我管!誰來也不行!皇上來也不行!”
紅月大長公主聞言惱極,氣的拍案而起,指著興國公夫人的手臂都顫抖不停,卻只能劇烈喘息,許久才重重地道:“你……潑婦!”
興國公見自己母親這樣也變了臉,連忙對興國公夫人道:“還不趕緊向母親請罪!”
興國公夫人硬是梗著脖子不肯低頭。
紅月大長公主當下更怒,搖搖幾乎要站立不穩。
興國公夫人森森地道:“氣壞了母親,你這是要連累孩子們被指責不孝嗎?”
這句話終于讓興國公夫人的態度軟和了一些。她不再梗著脖子,卻是不肯道歉認錯,反而哭泣道:“我就是想給自己選個可心的媳婦,又有哪里做錯了……”
紅月大長公主此時也不看興國公夫人了,只是指著興國公,道:“好!好的很!都好的很!”
興國公知道此時根本勸不通自己的妻子,只好無奈撩袍下跪,低頭道:“母親息怒!都是兒子不孝!”
他一跪,楊廣南等二房的孩子們也都刷拉拉地跪了下來,齊聲道:“請祖母息怒!”
興國公夫人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們都跪了,她一個人站著似乎太過突兀,便也委委屈屈地跪了下來。但認錯的話,卻是絕說不出口。
武興候夫人看夠了戲,此時才開口勸道:“二嫂這是何必。難道你真看中的人,母親還能說不好嗎?母親從來都是體恤我們的,二嫂何至于這么緊張。”
她掩了掩嘴,向紅月大長公主笑道:“母親,我聽說二嫂可是對大理寺卿之女、長陽候次女、竇氏女和威武將軍府幼女這幾位閨秀十分滿意,要從中選一個給廣南呢。二嫂,”武興候夫人轉向興國公夫人,詢問道:“是不是這樣?”
這幾個人正是她所看重的。
興國公夫人只好點了點頭。
武興候夫人便對紅月大長公主笑道:“母親,您看我說的是吧?二嫂可是在這四位閨秀中間拿不定主意,肯定要同您和二伯商量,也要問過廣南的意思呢!”
誰都知道興國公夫人倔起來的時候能有多倔。
前些年為了楊廣東,老侯爺硬是罰她跪個三天祠堂,三天不給吃喝,她都奄奄一息活不下去了,卻依然不肯服軟,讓楊廣東離了她去西北軍中去!
今日楊廣南的親事,也絕對是她的逆鱗。就像她說的,“除非她死”,不然她也是絕不肯讓的!
武興候夫人這一番話,總算給了雙方的臺階下。
紅月大長公主喘平了氣息,緩緩坐回座位上,沉聲問道:“這幾家姑娘都是什么性子,可打聽了?”
興國公也是松了一口氣,道:“兒子正要使人去打聽呢。”
“罷了。”紅月大長公主嘆息一聲,也不看興國公夫人,只對興國公道:“廣南以后是要接你的位置的,他的正室人選要慎重再慎重……可別像我當年似的,只以為你不用承爵,就隨便給你找了個媳婦……是我對不起你啊!”
“母親萬萬不能這么說。”興國公道:“兒子都省得。”
而在紅月大長公主這么赤白地嘲諷她這個媳婦不好的時候,興國公夫人反而像是沒聽見似的,低著頭跪在那里十分平靜,半聲也不反駁辯解。
她這樣反而讓人都拿她沒有好法子。
紅月大長公主只覺得心中堵的難受,也懶得再說什么,擺擺手,道:“都散了吧。”
“那明天的中秋節呢?”興國公夫人連忙跪直了身子追問一聲。
紅月大長公主被這一問狠狠噎了一下,臉色十分難看,罵道:“就算是我死了,節日也是一樣要過!”
興國公夫人訕訕地縮回腦袋,應了一聲“知道了”。
紅月大長公主再不想看到她,二話不說讓云媽媽扶著轉到后面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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