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風流 第六百四十九章:自作孽不可活
朱權氣的發抖,因為從來不曾如此不屑于顧的對自己說這番話,也從來不曾有人,將自己說的如此的不堪。
可是偏偏,當郝風樓說這些的時候,許多人都是深以為然,看他的目光,竟是隱隱帶著幾分鄙視。
就憑你也配妄想做天子,你是什么東西,真以為有幾分小聰明,就可以和天子比么?
朱權無從反駁,他竟是無從反駁。
他氣的發抖,忍不住咆哮,道:“放箭,放箭,殺了他,殺了此人,為吾兒報仇,報仇雪恨!”
朱權已經癲狂了,他已經瘋了。
殺子之痛,還有羞辱之仇,一起涌上了他的心頭,他已經沒有了顧忌,他面帶獰笑,竭斯底里。
“殺死這個狗賊,殺死他!”
他必須殺死他,不只是因為這個人殺死了自己的兒子,更是因為,這個家伙,羞辱了自己,這個羞辱,他朱權無法忍受,他數十年來的自尊,數十年來的驕傲,竟是被這個家伙三言兩語擊了個粉碎,自己的才華,自己的聰明,自己一切的一切,難道只是一個因為自己是天潢貴胄么?
“殺!殺!”
郝風樓朝他笑,只是冷笑。
郝風樓一讀都不害怕,他有什么害怕的呢,在他的身前和身側,有一群虎賁之士,這些人可以隨時為自己赴湯蹈火,隨時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保護自己,自己站在他們間。只要他們依舊還在自己的跟前,那么……自己就是不敗的,他不會死。沒有人可以在自己的武士面前動自己分毫。
更重要的是,他看穿了朱權的破綻,看穿了他權勢背后的懦弱,這個人,不過爾爾,只是一個可憐蟲罷了,一個這樣的人。自己會害怕他么?
朱權一聲令下,楊士奇和湯和人等卻都是大驚失色,同時。也俱都嚴厲起來,楊士奇大喝:“寧王殿下,請你自重。”
便是湯和,即便他和郝風樓面和心不和。可是他卻也毫不猶豫的道:“寧王殿下理應知所進退。”
江西大小的官員。俱都怒容滿面,因為他們清楚,寧王殺死了郝風樓,就不免要殺死自己,因為殺死郝風樓,寧王就不得不反,除非自己愿意從逆,否則也絕不可能活下去。
既然如此。那么就沒有選擇,即便是再愚蠢的人。也不愿意和寧王去陪葬。
轟轟轟……
一隊隊的官兵開始出現在街頭巷尾,江西都指揮使下轄的人馬早就開始集結,生怕出現任何意外,此時見寧王府這邊劍拔弩張,帶隊的武官一聲喝令,無數軍馬已從四面八方涌來。
一個武官飛快抵達寧王府外,這人低聲與江西都指揮使交涉,這都指揮使卻沒有細雨輕聲,反而是故意高聲道:“誰敢謀反,立殺無赦,不必管顧本官,本官為朝廷效命,雖死吳無憾。”
他站在原地,沒有走,只是背著手佇立著,威勢十足。
因為他也沒有選擇,他南昌府內只要動了刀兵,他這都指揮使,就責無旁貸!
可是任寧王如何的呼喊,那些護衛們卻都像是釘子一樣,沒有動。
他們垂頭喪氣,面帶猶豫,看著自己有些瘋狂的主人,看著那義正言辭的郝風樓,看著郝風樓背后,一個個朝廷命官,他們不想反,也不敢反。
所以許多人竟一個個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院墻里探出來的弓弩手們,亦是不敢擅自動手,因為郝風樓距離寧王殿下太近,他們既怕誤傷,也萬萬不敢射殺欽差。
空氣仿佛都已凝固了,只有沖昏了腦袋的寧王朱權,他勃然大怒,怒不可遏!
這些……都是死人么?你們,不都是忠心于本王的家將么,你們不都是曾向天舉誓,要為本王上刀山下火海么?這些廢物,酒囊飯袋!
他看著郝風樓,郝風樓朝他冷笑,那眼眸里,竟是輕蔑。
沒錯,那是冷到了骨子里的輕蔑,那洞穿了他敏感脆弱心底深處的眼神,讓他更加癲狂了。
他動手了。
鏘的一聲,他拔出了身邊一個護衛的長劍。
長劍在手,他沒有停留,挺劍向郝風樓刺去。
所有人都震驚了。
寧王殿下……瘋了……
這個瘋子!
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向欽差動手,當著諸多人的面,莫說你只是藩王,即便是太子,那也不成。
許多人發出了驚呼,他們絕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郝風樓絕不能死,死了,他們就罪無可赦。
郝風樓只是笑,卻早有防備,不過他背著手,依舊是紋絲不動,因為郝風樓知道,這不勞他動手。
一個握劍在手的藩王,又有什么威脅。
可是朱權卻是眼睛血紅,他挺著長劍,瘋狂的向郝風樓刺去。
半丈,三尺,二尺……
五寸……三寸……
砰砰……
朱權頓住,那柄劍則被一柄長刀蕩開。
火銃的聲音很清亮,這是郝風樓身側的武士發出的,用的是近距離的短銃,直接打在了朱權的手臂上。
朱權打了個趔趄,倒下,手臂上都是血。
那柄劍也落下,也染了血,只是這血不是出自郝風樓,而是他自己。
朱權倒地,斯文掃地,疼痛的感覺自他的手臂傳來,他咬牙切齒,卻突然有一種無力感,如此的無力,如此的讓他茫然無措。
他何曾想到,自己會有如此的羞辱,何曾想到,自己會倒在郝風樓面前。
可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或許所有人都應該慶幸,至少這個結局,對絕大多數的人都是幸運的。
寧王口出大逆不道之詞,欽差郝風樓反駁,寧王惱羞成怒,挺劍襲欽差,為欽差侍從所制。
聽起來,這像是天書,教人難以相信,可是這事兒就發生在眼前,大家也相信,用不了多久,無數封眾口一詞的奏書,都會印證這一讀,那么,寧王多半,是咎由自取吧。
郝風樓瞇著眼看地上的寧王,沒有同情,也沒有悲涼,只有一種刻骨的譏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只是個懦夫,不懂得責任,卻只懂得投機取巧,從不知付出,卻永遠只知道索取,這樣的人,居然也敢癡心妄想,居然還沾沾自喜,居然還將別人看得一錢不值,這種人,看上去恐怖,其實,不過是個妄自尊大的可憐蟲罷了。
朱權在哀嚎,他大聲咆哮:“好,好,來人……”
沒有人理會他,即便是那些最忠誠的部屬,此時此刻竟也是大氣不敢出,這個世上,自有一樣東西,叫做天理,有的人不講道理,而且大多數時候,都是不講道理的,只是有些時候,比如現在,大家反而講道理了。
不講道理,就要死!
郝風樓冷冷的看過朱權之后,扭過頭去看楊士奇和湯和人等,道:“今日之事,諸公想必是是看到了,并非郝某人沖撞寧王殿下,實是不得已而為之。”說罷,郝風樓冷著臉,拂袖而去。
郝風樓走了,他沒有進王府,其實他進去也是無妨,因為到了如今,誰敢造次?可是他抬腿就走了,沒有理會朱權,沒有理會江西的文武官員。
大家只能苦笑,這郝大人倒是好,又罵又打之后,拍拍屁股揚長而去,背后擦屁股的,豈不是自己?
湯和覺得事態嚴重,忙叫人將寧王扶起,說了幾句好話,便匆匆走了。
楊士奇自然不會有什么逗留,自然這飄然而去。
倒是在這王府附近,依舊卻有無數的兵馬,江西都指揮使這邊明白,寧王惱羞成怒,隨時可能做出任何事,而且接下來。必定會有無數的奏書前去金陵,而天子如何處置這個藩王,還是兩說的事,在此之前,他必須保證南昌的穩定,即便是那些王府的護衛未必敢跟著朱權謀反,可是凡事都要以防萬一。
朱權已被抬入王府療傷,現在的他,已經什么都不是了,他唯有等待,等待著下一道旨意。
郝風樓則是當夜入駐在南昌城外的軍營,會見了一些江西的官員,大家心照不宣,當然都沒有談論關于寧王的事,因為大家都清楚,到了如今這個境地,寧王怎么樣,已經和他們無關了,他們能做的,就是將事情事無巨細的寫清楚,送到御前,到時,自有圣裁下來。
因而大家只是寒暄,不斷的寒暄,沒完沒了的寒暄,寒暄之后,吃茶,江西的茶水帶著幾分甘甜,郝風樓喜歡這里的山,喜歡這里的水,對這里的人,卻也覺得沒有多少的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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