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毒不庶 四、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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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祿端著湯藥,輕輕推開一道門縫進了主房內,守在外間的兩個丫鬟見他進來,福了福身,低聲道:“公公,王爺方才睡著。”
福祿點了點頭,擺手讓兩個丫鬟退下,而后輕手輕腳地往里間走。
屋里門窗都關的緊緊的,密不透風,房間里飄散著一股濃濃的藥草味,加上房里燒了不少火盆,暖烘烘的,是以顯得屋里十分沉悶。
福祿轉過金絲楠木雕花水墨屏風,掀起垂落在地的藏青色幔帳進了里間,走到床邊,將藥放到了床頭幾上,探頭看床上躺著的人。
鋪著厚實被褥的柔軟大床上,宋祁輕皺著眉頭,微薄的雙唇緊緊抿著,蒼白的臉上有著不正常的紅暈,額上密布著大大小小的汗珠,一看便知睡得很不安慰。
福祿低低嘆了口氣,拿帕子擦了擦宋祁額上的汗水,又伸手去替他掖被角。他已經盡量把動作放到最輕,卻還是把宋祁給吵醒了。
“老奴該死,擾著王爺了。”看到宋祁睜開眼,福祿連忙收回手,退后一步躬身行禮,眼中滿是自責。
這些日子以來,王爺能睡著的時候不多,今兒好不容易睡了,倒是讓他給驚醒了。
宋祁搖了搖有些昏沉的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而后半撐起身子坐起,蠕動著蒼白的雙唇,低聲問:“現在什么時辰了。”聲音沙啞虛弱,剛說完便劇烈地咳了起來。
福祿忙上前拍撫他的后背。輕聲道:“回王爺的話,酉時快過了,王爺該喝藥了。”
聞言,宋祁皺了皺眉。深吸了幾口氣,搖頭道:“不喝了,本王想再歇歇。”
這已不是第一次如此,福祿知曉勸也無用,只好頷首道:“那等王爺醒來再喝吧,王爺可要用些吃食?您已經一日未曾進食了。如此下去身體可怎么好,即便沒有胃口,也還是吃點吧。”說著心中一陣心疼。
宋祁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擺手道:“醒來再說罷。”
福祿無奈,只好扶著他又躺下,替他蓋好被子,見人閉上眼,才又端起小幾上的藥退了出去。
這一覺,宋祁依舊睡得很不安穩。迷迷糊糊間,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到床邊,俯下身用他這幾日夢里時常聽到的聲音,柔聲道:“墨規,該喝藥了。”
墨規,墨規。那清亮的聲音一聲聲地喚著,讓他冰冷的心漸漸融化,化成一池春水。
他感覺著輕柔溫暖的手拂過他的額頭,眉間,鬢角,最后停留在臉頰輕撫,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眷戀方式。
視野中的臉龐輪廓那般熟悉,即便模糊不清,卻絲毫不妨礙他認出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然而,他不敢睜開眼去確認。他怕這只是他的一個夢,夢醒了,那個人就又不再了。
那個人,早就從他眼前,去向了千里之外。
身體被稍稍扶起。后背靠在溫暖的肩膀上,鼻端能嗅到那熟悉的體香,淡淡的,卻無比清晰,讓他不自覺地貪婪呼吸起來。溫熱的液體滑進口腔,盡管是睡夢中,那苦澀的味道依舊不斷在口中蔓延,眉頭下意識地微微顰起。
“良藥苦口利于病,墨規,要喝完。”那聲音又輕柔地說。
宋祁只好舒展開眉頭,乖乖咽下嘴里的藥汁。
即便是夢,他也不想讓她為難。
一口接著一口,不知多了多久,他感覺到自己被放回了床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緩緩站起身,他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她,低聲哀求:“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走。”一會后,輕柔悅耳的聲音響起,接著,唇上落下一個柔軟的觸感。
指尖輕劃過蒼白地近乎透明的臉龐,沿著頜骨爬上鬢角,輕柔地撫觸按揉,試圖讓睡夢中的人放松下來,讓緊繃的臉部肌肉緩和下來。
盡管如此,床上的人依舊睡得很不安穩,不時痛苦地顰起眉峰,腦袋微晃,眼簾顫抖著似乎下一刻就要睜開。
“我在這里,墨規,我在這里。”顧安年帶著淺淺的鼻音低聲安撫,俯身在他眉間輕輕落下一吻,心疼得幾乎揪了起來。
那樣肆無忌憚,威武矯健的一個人,如今卻虛弱成這副模樣,怎能不讓人心疼。
在溫柔的安撫下,宋祁的眉峰舒展開來,連呼吸也平穩不少。顧安年探了探他的額頭,見沒有發汗,溫度也算正常,心里不免松了口氣。
不放心就這樣放下他,沉思片刻,顧安年褪掉外裳與鞋襪,爬上床鉆進被窩里,費力地將宋祁翻轉個身,讓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親了親他的額頭,蹭著他的頭頂將他抱緊,低聲道:“好好睡吧,我一直陪著你。”
或許是她這句話起到了作用,或許是宋祁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后面宋祁睡得安穩不少,至少,沒有再皺眉頭了。
連日的奔波趕路,顧安年亦是疲憊非常,在確定宋祁安穩之后,緊貼著熟悉的溫暖懷抱,她再也抵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當陽光透出木窗上糊著的高麗紙射進屋內,零星幾聲鳥啼喚醒了沉睡中的人。
眼皮在光線的刺激下微微顫動,宋祁微顰起眉頭,緩緩睜開眼。許是沒有睡醒,燦若星辰的眸子里含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如夢似幻般,只不過瞬間,那眸子便清亮起來,顯示著眸子的主人已經完全清醒過來。
在意識回籠的瞬間,宋祁便覺察到了身邊有人,那一瞬間,他無疑是震怒的,只是當感受到那熟悉的體溫與氣息,看到那心心念念的容顏,他又驚得愣住了,隨后是狂喜,不解,擔憂,恐慌,種種情緒交雜在一起,只是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是在做夢。
最終,一切都歸于平靜。
管他是夢是幻,他只要能看到她就足夠了。
這般想著,宋祁淡然地重新躺好,想了想,還是枕到了那單薄瘦削的肩膀上,眷戀般深吸了口氣,鼻端充斥著熟悉的體香,瞬間便讓倦怠的身心得到了舒緩。
像是擔心眼前的人下一秒便會消失般,目光不舍得移開一分一秒,緊緊盯著眼前的人,默默在心底描繪她的一切。
這是多天來,宋祁沒有一天像現在這樣精神清醒,顧安年就像是他療傷的圣藥,只要看到,就能治愈一切。
顧安年是在強烈的注視下醒過來的,睜眼便看到那直勾勾盯著自己的雙眼,然后是神色淡淡的宋祁的臉。
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有些尷尬,隨后心中便只剩了擔憂。她去而復返,也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她傷了他,也不知他是否還愿意見她……
顧安年局促地垂下眼,全然沒有察覺到兩人如今的情形——蓋著一張被子,宋祁還壓在她的身上,只是慌亂地沉默著。
宋祁也沒有開口,在顧安年睜開眼的那一刻,他已經肯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也肯定眼前的眼就是自己心里的那一個,不是任何人假冒的,因為那雙眸子,是旁人所沒有的。
至于他為何也不說話,自然是因為他還沒有看夠這個離開了十多天的人兒。
說來,他是應該生氣的,只是看到她回到了自己身邊,心里的怨,心里的恨,心里的氣,便通通都消失了,他只知道,這個人在自己的懷里,這一點比任何都重要。
一向沉得住氣的顧安年,這一次卻鎮定不了了,自知有錯理虧的她,心里又慌又怕,胸口像是揣了兔子般,砰砰亂跳個不停。沉默了好一陣子,她終是忍不住開口了。
清了清嗓子,顧安年低聲道:“王爺,該起了。”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開始鄙視自己了。她原本是想道歉的,只是話到了嘴邊,卻自己臨時替換角色了。自認為伶俐的口齒,此時此刻卻是變得無比遲鈍。
顧安年終于發現,自己說真心話的時候,遠不如說假話時那般順溜。
這個認知,讓她無比挫敗。
不過宋祁的關注點,明顯不在顧安年去而復返這件事這上面。
好看的俊眉微微皺起,他不滿道:“你昨晚不是這般喚我的。”語氣里竟有絲撒嬌的味道。
是的,他已經知道昨晚的一切也都不是夢境了。
“額……”顧安年被噎住了,她想或許她還是沒有了解宋祁這個人,因為他在意的點,永遠都跟其他人不同。
回憶了片刻,顧安年琢磨一番,望著他試探地喚道:“墨規?”
她記得昨晚她是這樣喚他的。
只是喚出口,她不禁微微紅了臉。
昨晚是因為將將離別重逢,情到濃時,又見他形容憔悴虛弱不已,一時心疼,才情不自禁喚了這個名字,如今在這般狀況下喚出口,倒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宋祁滿意地點頭,隨后想起什么似的,指著自己的唇,神色淡然地湊近了她,語調無波無瀾道:“你昨晚還偷親我了,我還記得。”
這平淡的神色和語氣是要鬧哪樣?
顧安年警鈴大作,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危機感。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