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夫 第六百六十章 能防能守
科舉出身的官抓總務虛,而下面的文吏差役則是負責實務,文官通冇過科舉選拔而出,選擇他們的標準是四書五經和八股文章,而文吏則是世襲,子承父業,一代代傳承下來,地方上的某一項事務,往往被某一家族把持百年甚至更久。
傳承下來的有陋規和剝皮吸血的法子,也有應對各項事務的經驗,更不要說世世代代和士紳民戶打交道,對地方上的民心詳情,最了解的就是這些文吏和差役。
統括民力,實行保甲連冇坐之法,憑著趙字營和外圍相關人員去做,等于是外行人入門,肯定磕磕碰碰,而交給這些文吏差役們去做,那可以說是熟門熟路,其實這些文吏差役們平日所作的,也是這些,只不過不那么系統,支離破碎而已。
“..下鄉收糧收錢,攤冇派徭役,某地有多少民戶百冇姓,多少土豪大戶,多少功名士紳,他們都要牢記在心,民戶百冇姓要實收多收,土豪大戶要去談判,找個彼此都能接受的數目,而功名士紳那邊該不去碰就不去碰,不知道這個底細,怎么完成官冇府的交待,怎么能讓自家發財..”趙進笑著說道。
陳升在邊上點頭,這本就是官冇府衙門里的勾當,兩人可以說是耳濡目染,等把趙字營的局面做起來之后,更是有冇意了解,家中長輩也是刻意傳授,自然清楚其中關節。
那邊王冇兆靖還在沉思,吉香卻忍不住開口說道:“大哥,小弟不是說大哥和二哥的長輩不好,可衙門里那些人會不會和地方上勾結在一起,小弟可是聽了不少,什么勾結禍冇害百冇姓的事情。”
聽到這話,陳升忍不住笑了,趙進也在笑,卻伸手拍拍陳升的肩膀說道:“大升,你來說說。”
吉香被笑得摸不清頭腦,只在那里撓頭,陳升開口說道:“別處我不知道,但咱們徐州官面和地方上可從沒什么勾結,也就是個誰怕誰..”
徐州民風強悍,尚武為先,什么事講究是個刀棍上建真章,拳頭大的說話就管用。
這吏目差役出城收取稅賦,有功名護身的士紳不在乎,那些沒功名的土豪大戶則是硬頂著不交,糾集幾十上百的漢子,拿著各式兵器,想要錢要糧,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就連尋常民戶百冇姓,有時候都會硬頂著不交,而且鄉親糾集,咬牙相抗。
更麻煩的是,徐州土地貧瘠,偏又出了幾個巨無霸一般的大豪,那云山寺是一個,徐家是一個,何家莊又是一個,這些官差更是不敢碰的,只能在其他處下工夫,這幾處收不上,就要在其他處多收,想要多收哪有那么容易,民間本該繳納的賦稅都不愿意足額交上去,更不要說多收了,想要多收,只能動武用強。
民間動武抗稅,官差沒辦法狐假虎威,官差也不會坐以待斃,同樣用冇武力硬來。
徐州一州四縣衙門里吃皇糧和不吃皇糧的捕快差役,并不是用來在大堂上打板子,給官老冇爺跑腿忙雜事的,而是糾集起來下鄉收錢收糧的武力。
這個趙進和陳升都記憶的清楚,小時候每到秋收時節,自家父輩就全副武冇裝,連帶著下面的同冇僚也都是刀槍齊備,大家下鄉收糧去也。
你土豪大戶手里上百條漢子,我衙門里也是上百條漢子,而且還都是些不干農活,偶爾或經常習武的壯漢,里面頗有幾個亡命的混漢,廝殺個結果出來,肯定要有死傷,一旦有死傷,那就是大罪過了,就算沒人理會,這養傷和撫恤的錢財也是不少,誰也愿意不動手。
既然不愿意動手,那么大伙就可以坐下來談談,今年的糧賦要交多少出來,肯定不能按照實際的田畝交足,交多交少,就要看你手里的人馬夠不夠威懾。
至于平民百冇姓就別想著抵冇抗了,農戶再怎么蠻橫,還能蠻橫過這幫如冇狼似虎的武冇裝差役,老老實實的交錢交糧,讓你交多少就交多少,哪怕你回嘴一句,直接扣個莫冇須有的罪名,鎖了下獄,等家里拿錢贖人吧!
這么多年下來,每次都是殺氣騰騰,甚至還要出現死傷,在這樣的局面下,那還會有什么交情,彼此早就勢不兩立,更不會什么勾結了。
“..咱們徐州和別處不同,除了豐縣、沛縣有幾塊好地之外,其他各處收成都很差,所以吏目差役就算有了銀子也去經商放貸,絕不會把錢財用在購冇買田地上,結果文吏差役大都是出自城內,極個別來自城外的,也是無業的浪蕩人物..”王冇兆靖舉一反三的說道。
可說到這里,如惠捂著嘴咳嗽了聲,王冇兆靖猛然醒冇悟過來,臉色頓時有些尷尬,別人不去說,趙進的父親
可不就是城外的。
這討論從一開始,如惠只是在那里凝神細聽,他的神色頗為鄭重,按說在座諸位,如惠的年紀最大,又長期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對這方面最為了解,但他始終沒有開口,只是在聽。
沒等他解釋,趙進搖頭笑著說道:“我家當年的確破落,這話倒也沒錯,咱們繼續說咱們的,外面的整天想著不交,衙門里的吏目差役整日里想著多收,彼此都是斷人財路的勾當,肯定不共戴天,就算有一兩個勾結的,也變不了大局。”
大家都是點頭,趙進又是說道:“咱們徐州文風不盛,有功名的沒幾個,這些也不用官差們去查我們自己去就好,那些我們控冇制的莊子,我們自己肯定知道底細,這個也不用官差操心,其余的,既然不勾結,那就用他們來做。”
眾人神色上不那么為難了,原本覺得是一件大難的事情,可趙進這么分解冇開來講,具體到每一個方面,大家都覺得可以做。
就在這個時候,如惠清了清嗓子,大家安靜下來,他頗為嚴肅的開口詢問說道:“老冇爺,現在就開始挖官冇府的墻角,這個是不是早了些?”
如惠所關心的角度和旁人頗為不同,大家覺得這統括民力、保甲連冇坐是要把朝冇廷官冇府治冇下的百冇姓變為趙字營的百冇姓,這才是犯禁忌的勾當,而如惠關注的是動用文吏差役,是挖官冇府的墻角,這個同樣觸犯忌諱,可趙進他們眼里早就沒有徐州官冇府了,卻是沒有想到。
這個問題讓趙進沉思了片刻,然后抬頭說道:“曹先生怎么看?”
“老冇爺,現在知州童懷祖就等著到任離開,各處知縣也差不多的樣子,沒人敢觸犯咱們趙字營,可他們現在還能使喚動衙門里的吏目差役,還能算是個官,可咱們做這件事,等于是把這些人歸在咱們自己手中,以衙門里這些人做事習慣,恐怕以后再也不理會知州知縣了,等于是徹底架空抽空,這樣一來,原本能忍的,現在也不會忍了,明里暗里,都會用些手段,恐怕會有麻煩。”
如惠說得很緩慢,不過他這邊剛說完,吉香就滿不在乎的說道:“怕什么,這幾個沒用的貨色,能有什么手段可用。”
趙進一擺手,吉香就停住了話,趙進瞇著眼睛沉吟了會,又是開口說道:“即便這樣,寧可遇到麻煩,也要把這件事做下去。”
這話很強冇硬,如惠臉色變了變就要躬身,趙進開口說道冇:“不是針對你剛才的話,不必這樣,我來說給你聽,也說給大家聽聽,你們都知道我在清江浦受到刺殺,起因是個豪商的貪心,這個不重要,可讓我覺得驚心的是,咱們自以為在清江浦那邊有了局面,掌控的很緊,可聞香教依舊能夠滲入,燒香傳教,招攬信冇徒,你們不要覺得是那個耿滿倉幫忙,你們想想,就算沒有這個耿滿倉,聞香教能不能在我們不知道的情形下燒香傳經?”
眾人交換了下眼神,都是搖頭,只要有百冇姓信教,在自家開設香堂,吸引周圍的鄰居和鄉親過來,只要沒有人泄冇露,那就很難被人發現,即便出現了什么異常的情形,也不會有人在意,每時每刻不知道多少要緊事發生,誰會在意一戶百冇姓家里,甚至出了人命大案,如果沒有人報案,也就會無聲無息下去,清江浦那邊,如果沒有這個刺殺,趙字營可能永遠也發現不了。
“..如果徐州、宿州、邳州、歸德府幾處,有那么幾戶人家信奉聞香教,可也不出來鬧什么事,那么誰會知道,鄉里鄉親的,就算知道也會幫著遮掩..”王冇兆靖低聲說道,說到這個,陳升眼皮挑了挑,吉香和董冰峰居然顫了顫,好像冷風吹來一般。
趙進點點頭,沉聲繼續說道:“就這么無聲無息的滲透下來,他們平時也是良善百冇姓,對咱們趙字營也是敬服,咱們讓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們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某一天時機合適,又是一場大亂!”
如惠眉頭皺起,趙進說得沒錯,可這些和先前那個有什么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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