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夫 第五百六十五章 巨債
高馬鞭睚眥俱裂的抬頭,剛想要分辨什么,汪大剛手沾血的大棍已經砸下,一棍下去,人就趴在了地上。
和汪大剛的遲疑不同,他那十幾個同伴,對這兩個大車幫都是恨極了,剛才打死張運先那幫人已經激發了兇性,聽汪大剛這么說,也顧不得什么真假,紅著眼睛揮舞大棍跟上,只聽到慘叫哭號連聲,高馬鞭和身邊的那些人都已經躺在了血泊之。
汪大剛動手之后,長出了一口氣,這次沒有擦臉上的血跡,又是看向趙進,趙進只是笑著點點頭。
吉香拎著長矛來到了趙進身邊,剛才汪大剛的樣都是落入他的眼,吉香很是看不上,只是在那里低聲說道:“怪不得一身本事,只在清江浦趕車。
“沒野心也好,最起碼以后能活的長點。”趙進笑著回答。
從前有無野心不說,以后趙字營來到這邊,再有野心那就是取死了,汪大剛現在未必想得明白,趙進他們卻早就考慮到了。
幾千人跪在地上,當真好大一片,擁擠沖鋒還好說,怎么擠擠都成,現在跪下用地方就多了,臨近街道都是滿滿的。
這么多人跪在那里,卻是異常安靜,只有那些被竹竿戳傷的人還在痛叫哀嚎,到現在人群連小聲議論也沒有了,甚至有些不好聞的味道彌漫。
跪在后面的人看不到,在前面的卻看得清楚,廝殺時還好,大家血性上頭,可現在已經降了,眼睜睜看著兩個大車幫的龍頭和身邊的得勢把頭被活活打死,當真是渾身發寒,心驚膽戰,唯恐自己步其后塵。
那些心里咒罵云山車行會被官府算后賬的,現在都顧不得這念頭了,官差會不會來,死了這么多人肯定會來,可肯定不會現在來,這幫徐州來的蠻怎么煞氣這么大,殺人就和殺雞一樣,自己千萬別栽進去,現在連丟下的兵器都被收拾走了,當真沒有一點的抵抗之力。
不過接下來倒是沒有開殺戒,又有人來到前面,這次卻不是滿臉仇恨的壯漢,而是些賬房書之類的人物,清江浦各路人馬的頭目,大車幫殘存的把頭們,正戰戰兢兢的跪在最前面,還不知道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運,可現在也由不得他們做主了。
“。鳴玉坊護院頭目張七,曾在去年八月借云山行白銀五千兩,月利三分五,利上滾利,至今未還一,應去莊勞作償還”
只聽一名賬房先生拉長了腔調說道,這話跪在后面的人聽不清楚,但前面的卻都聽見了,就是一句話,卻比剛才打死人還要驚心動魄,人群頓時炸開了,前后都在傳這句話。
鳴玉坊是清江浦地面有名的大院,又有招待達官貴人,名士清流的風雅樓院,又有招待運兵漕丁的大通鋪,養著各色女人數百,除了看管這些女人,還得平息爭風吃醋,江湖糾紛,所以養了幾十名護院,有幾十名能打能殺的漢,加上張七自己一身本事,在這清江浦地面上也算是個人物了。
可這個人物一年到頭,算上吃喝克扣,能到手的也就是二百兩銀而已,怎么借的出這五千兩來。
五千兩,月利三分五,也就是利息每月要還一百七十五兩,每年則是兩千一百兩,這還是按照說定的月息算,若是按照利上滾利的法,那就不消說了
被提到名字的那位倒是沒有沖鋒在前,也沒有受傷,跪在前面正緊張著,一聽這個數目,好似被五雷轟頂,整個人呆在那里,隨即就是爆發出來,身上不敢有什么動作,嘴里好似殺豬一般的叫喊:“大爺們是不是能錯了,就算把小的賣了也不值五千兩啊,是不是弄錯了,是不是弄”
話說了一半就不敢說了,寒光森森的刀已經架在了脖上,那賬房臉色有點發青,明顯對這樣的場面很害怕,不過還是攤開一張寫滿了字的借據,又把印泥什么的遞過去,強作鎮靜的說道:“補個借據,畫押按手印吧”
這等武夫大都不認字,不會寫字的,也只能是畫押按手印,這個在衙門里也是好用的。
借據上的字張七一個也不認得,可上面那五千之類的數目字卻清楚的很,平白就是幾千兩的債務,一年還有幾千兩的利息砸在頭上,怎么能受得了,一時間只覺得還不如剛才被竹竿戳死了算完。
看他遲疑,架在脖上的刀加了一分力氣,讓這張七頓時清醒過來,還是性命要緊,活著比怎么都強,七尺昂揚的漢,平時見血眉頭不皺的豪杰,此刻卻是涕淚交流,渾身顫抖,那畫押按手印的手好似重若千斤一般,少不得邊上幾位趙字營的家丁過來幫上一把。
等畫押按過手印,這才有人上前捆好了趕到一邊,然后在場眾人都是這般料理,每個人都在去年前年簽了云山行五千兩到一萬兩的巨債,到現在還都沒有還一錢,補上借據之后,發往徐州邳州之地去勞作還債。
剛才血腥廝殺,雖說一打就跑,可各位聲勢悍然,氣粗如雷,倒不是英雄本色,現在卻什么都顧不得了,嚎哭一片,還有人癱軟在地上怎么拽也拽不起來,就和那撒潑的婆姨一個德性。
一錢難倒英雄漢,何況是幾千上萬兩的巨債砸在身上,雖說刀架在脖上不得不認了,但感覺這輩就全完了,剛才看著大車幫的頭目在自己眼前被打死,沒有人敢反抗,到這時候卻有人動不動就張牙舞爪的跳起來,嘴里吆喝著“我和你們拼了”,全是同歸于盡的架勢,可惜此刻手里沒有兵器,直接又被打翻,只能又哭又鬧的簽了借據,背上這一身債務。
好在云山車行這邊做事沒有做絕,還說了句“只要你家里人動作,這債務就和家里人無關”,聽到這話,多少讓大伙心里安寧些,如果這巨債禍及家人,那可真是如同滅門慘禍。
跪在前面那伙人這般,跪在另一邊的大隊人馬卻看個熱鬧,平時這些高高在上,吆三喝四的英雄豪杰哭天搶地,磕頭求告,一方面覺得害怕,另一方面卻覺得很是有趣,而且跪了這么久,怕了這么久,也能看出來云山車行并不怎么針對下面的人,大家也就不那么緊張了。
“每月三分五的利,這云山車行倒是有良心。”
“可不是有良心,米店老周放印錢,月利八分,那都算善人了”
“我是從山東過來的,孔府放債,就算認識府里的人,借十兩,一個月后還,就有四兩的利息。”
下面倒有嗡嗡的議論,都說云山車行這利息算得有良心,趙進拎著長矛走來走去,倒是聽到了不少議論,這讓他表情很是古怪,月利三分五,年利要有四成多,這樣的高利居然還算是有良心的,那市面正常事多少。
不過這巨債是無生有的,倒也不必計較那么多了。
早晨大戰,說是大戰也勉強的很,然后就是處置,當場打殺了幾十個,然后開始逼債,等太陽偏西之后,這些事情差不多做完了。
那些戰斗受傷的人一直沒有人管,痛嚎的聲音越來越低,現在已經進氣出氣都少了,可也沒有什么人理會。
等最后一張借據辦完,先前那些戰戰兢兢的賬房書之流各個面露紅光,興奮無比,自從入行來就沒做過這么痛快的事情,幾千上萬兩的銀,尋常人,甚至尋常富商幾輩賺不到的數目,就這么憑空按在別人身上,這么多人弄下來,云山行一下手握幾十萬近百萬兩的債務。
雖說這些債務根本不可能兌現,欠債的這幫江湖豪杰就算做牛做馬累死也賺不出來,但能參與到這么大數目里面去,也算與有榮焉,可以吹噓一輩的事情了。
各項事宜都告一段落,所有欠了巨債的人都被五花大綁帶到一邊,由專人看管,嘈雜的議論聲也停了下來,清江浦剩余的大隊人馬知道,到了發落他們的時候。
趙進看了吉香和劉勇一眼,笑著點點頭,一個箭步跳了上大車,掃視下面跪著的人群,看著他們惶恐不安的神情,趙進心情很是不錯,揚聲說道:“我是趙進,來自徐州。”
下面很安靜,趙進的官話雖說帶著些徐州口音,但還算標準,大伙都聽得很清楚,可報名號哪有這么簡單的,不單要說姓名,還要說自己的來歷從屬,有的還要把自己父輩祖輩的名號報上,這位小爺倒是簡單,一個名字,一個地方。
“趙進?”下面有人終于反應了過來,趙字營在徐州打開局面,又在邳州和草窩大打特打,那邳州和海州一帶就是淮安府的北邊,那邊的事情和消息,在淮安府南部的清江浦不可能不知道。
何況揚州馮家的那場慘案更是轟動江北,這件事大家自然也聽說過,也知道和那趙字營有關系。
還有三天就要月底,大伙看看手里,應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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