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駙馬 第502章 醫心
次日,安西軍拔寨起營,去往夏州。。。
大軍開拔之時,薛紹親自前去相送。
王方翼拿出一把包鞘粗糙、刀身黝黑的尺長匕首,對薛紹說道,這把匕首是他親造,帶在身邊已經超過三十年了。別看它丑陋,但用起來非常的順手。
說罷,王方翼隨手在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的鵝卵石,輕輕拋到空隨手凌空一劃,鵝卵石應聲裂為兩半!
“真是好刀!”薛紹驚嘆不已。真想不到在一千多年以前的大唐時代,還能有人鑄出這樣鋒利的刀具!
“可惜當年,老夫只得到了一小塊這樣的鑌鐵。否則,我定要打造上萬把殺敵的好刀,裝配給安西軍的每一名將士!”王方翼把刀雙手奉到薛紹面前,“請少帥莫要嫌棄權且笑納,留作此戰之紀念!”
“君不奪人所愛。這匕首是老將軍的隨身心愛之物,薛紹豈能占有?”薛紹婉拒。
“其實這么多年來,老夫一直想要將它送給一個,與老夫志趣相投又配得上這把匕首的人。”王方翼的語氣非常誠懇,再把匕首往前一送,“如今老夫已經快有十歲了,不知還能在疆場上撲騰幾年。若有一天老夫馬革裹尸了或是解甲歸田了,少帥若能帶著它馳騁疆場,就如同是帶上了老夫一樣。夫生平志愿,足矣!”
聽了這話,薛紹是既感動又震撼。老驥伏勵志在千里,莫過于此!
“老將軍拳拳之心,薛紹已經領會。既如此,薛紹就斗膽收下了!”薛紹雙手接過了匕首將它放進了胸甲之內,馬上從腰上解下了千牛御刀雙手奉上,“來而不往非禮也,老將軍,這是薛紹的佩刀,也請收下留下紀念!”
“這不行!”王方翼連連擺手,“這是御賜的千牛刀,天下罕有!老夫豈敢收受?”
薛紹微然一笑,說道:“這的確是御賜千牛刀,只有奉宸衛的千牛備身,在千牛講武會上得勝之后才能擁有。老將軍,薛紹一介紈绔入仕尚淺,沒有取得什么成功也沒有什么光輝的事跡。就目前而言我所擁有的一切,大多都來自我的家世和我的出身。唯有這一把刀與我的父輩、我的家世和我的身份都沒有太多的關系,那是我憑本事掙來的,也是我為數不多能夠拿得出手,敢和老將軍一起分享的東西。老將軍若不嫌棄,還請收下!”
“少帥誠意,老夫盡知!”王方翼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接過刀來,咣當一聲拔刀出鞘瞇著眼睛細看刀鋒,大聲贊道:“好刀,好刀,真是一把殺敵的好刀啊!”
“老將軍所言即是。既是好刀,就該用來殺敵報國!”薛紹微笑道。
“少帥保重,老夫去也!”
王方翼不復多言,提刀上馬,率領他的安西虎師昂揚而去。
這一刻,薛紹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要騎上馬追上王方翼,和他一起去到長河落日、烈馬飛嘯的黃沙邊關。
邊關的生活肯定很艱苦,但是有自由,有熱血,有義氣,還有飛揚馳騁的男兒豪情。
回了長安,有許多人夢寐以求的錦衣玉食美嬌娘,功名利祿蒙圣恩。但只有真正擁有過了才知道,時間一長這些東西就會編織成了一個漂亮的牢籠,任誰一頭扎進去也別想再出來。
“或許,我生來就該是屬于軍隊的……”薛紹輕輕的吁嘆,沒人能聽到。
這時,薛紹身后的郭元振唉聲嘆氣的叫嚷起來,“哎呀,我不想回長安啊!”
“你不想你父母妻嗎?”薛紹回頭笑道。
“想啊!但是我更想把她們都接過來,和我一起感受這樣的生活!”郭元振笑道,“我這人的心性比較野,在長安總覺得拘束。還是在軍隊里過得更好,更自在。苦是苦了一點,但是可以苦作樂啊!——這苦作樂的滋味,可比每天泡在蜜罐里舒坦多了!”
“賤人。”薛紹罵咧了一聲,騎馬從他身邊走過。
“確實很賤。”薛楚玉念叨了一聲,也從郭元振身邊走過。
蕭至忠走了過來,郭元振指著他喝道:“蕭長史,你不會也像他們一樣罵人吧?小心有辱斯!”
蕭至忠呵呵一笑,“在下只是想說,少帥所言即是!”
“你!……”
郭元振吹胡瞪眼的氣煞了,其他人笑作一團騎行而去。郭元振連忙拍馬追上,和薛紹等人并行一處。
天寒地凍,朔風凜冽。薛紹等人的笑聲,隨風飄散,直入云霄。
王方翼走了,薛紹身為平叛主帥的任務基本完成,但是做為三州黜置使欽差,他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善后。
白鐵余的一場叛亂,對大唐帝國來說并未構成大的威脅。但是對綏、延二州的地方民生,卻是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很多官員被殺,很多男丁在戰爭死亡,更多的百姓逃離了家園淪為流民。大多數的田土莊稼已經無人栽種,工商盡絕府庫耗盡,沒個十幾二十年的時間,這兩個州怕是很難恢復元氣了。
每每想到這些,薛紹就有一千個沖動想把白鐵余那廝割成碎片,一片一片的吞下去,讓他在自己的肚里變成屎。
不經歷戰爭,不知道和平的可貴。
現在,幡然醒悟的綏延二州的百姓和薛紹的想法別無二致,每天都有很多人到薛紹的官署前來跪地請命,想要薛紹當眾處死白鐵余,還他們一個公道和交待。
但是白鐵余這樣的“重犯”,薛紹必須將他帶回長安明正典刑以匡國法。
面對百姓的請命,薛紹只能良言相勸,一再婉拒。可是薛紹越勸,來請命的人就越多。漸漸已成泛濫之勢。
來請命的人當,大多數以前還是白鐵余的信徒。
比活在水深火熱更加可悲的,是活在欺騙和愚弄當。這些百姓們以前對白鐵余有多么的信任和愛戴,現在就對白鐵余有多么的唾棄和憎恨。哪怕是“食其肉寢其皮”,恐怕也無法完全的消除他們現在的憤怒。
眼看民情洶涌,薛紹決定把白鐵余轉移離開城平縣。欽差行轅也順道遷移,搬到延安去。
為了安全起見,薛紹特意選在黎明時分出發。出行之時,白鐵余被裝在囚車里。四百名千騎騎兵,沿途看押運送。饒是如此,也仍是引起了百姓的注意。
幾聲大喊,很快千家萬戶都亮了燈,百姓們從熱乎乎的被窩里跳出來,一起涌到了街上要找白鐵余算帳。要不是有千騎衛隊強力鎮劾,都要引發騷亂了。
白鐵余站在囚車里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大聲的叫道:“朕的信徒民們,朕不日就將去往兜率華城了!朕會在那里等著你們,早登極樂!”
他這一喊,就好比在一鍋沸騰的滾油當倒進了一瓢水,百姓們當場就爆發了!
無數人拼命的爭涌上前,想要揍死白鐵余。還有一些人把手邊能夠撿到的任何東西,拼命的砸向白鐵余的囚車。護衛白鐵余囚車的好多千騎衛士都被誤傷了,甚至有人頭破血流。
白鐵余在囚車里哈哈的大笑,仰天大笑。
百姓更加激憤,眼看局面即將失控!
民心難違。
就在薛紹準備下令當街處斬了白鐵余以安撫百姓的時候,玄云和司馬承禎策馬趕到。他二人飛身一躍上了囚車,白鐵余興奮的大叫,“皇后,你是來救……”
一句話沒喊完,玄云輕飄飄的一指戳他的后腦,白鐵余當場白眼一翻脖一軟,耷下頭去不吭聲了。
百姓們頓時集體啞然,好多人揣在手里的東西也沒有砸出去了。
經過之前的一系列“巡回”佛法演說,玄云與司馬承禎已經成了綏州百姓心,新的神砥偶像。
玄云和司馬承禎一句話也沒有說,各自盤腿在囚車邊上坐了下來,閉目瞑神,開始吟頌著名的佛家真言,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非常暴躁的百姓與騷動的人群,奇跡般的安靜了下來。很多百姓放下了手用來攻擊的雜物,和玄云一樣坐到了地上,閉目合十,開始吟誦字大明咒。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坐了下來,一同念咒。
城平的大街上,很快就坐下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百姓。“唵嘛呢叭咪吽”的佛頌之聲響遍了整座城池。
薛紹驚呆了。
玄云起了身來走到薛紹身邊,“少帥,我們可以走了。”
薛紹深看了玄云兩眼,輕輕點頭,“出發!”
隊伍再度出發,沒有百姓阻攔了。沿途走去,只聽到一片“唵嘛呢叭咪吽”的佛頌之聲。這個神奇的聲音讓人的心靈莫名的安寧,莫名的空靈。好像所有的悲傷、憤怒和疲憊都隨著這樣的佛頌之聲,漸漸的煙消云散了。
“原來,這就是宗教的力量。”薛紹禁不住感嘆。
玄云微然一笑,說道:“武力,其實并非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武力,往往引發更多、更強的暴力抗爭。每個人的心里都有心事,都有亟需宣泄的痛苦與渴望實現的愿望。白鐵余非常善于洞察人心,他利用了人性的這些弱點來取得他的信任,他苦心孤詣的經營此道十幾年,最終建立了一個他的宗教王朝。雖然這個偽王朝很快就在大唐帝國的武力鎮壓覆滅了,但是不得不承認,掌控心靈才是這世上最強大的駕馭之法。白鐵余正是個好手。”
“你說得沒錯。”薛紹點點頭,輕嘆道:“當我們身體生了命,有醫藥可治;當我們的心靈患了病,一樣也需要醫治。這或許就是宗教與信仰,存在的意義。只可惜白鐵余走上了邪道,不然他還真是個人物。”
“醫者醫人,道者醫心。貧道很早就說了,公天生道心、與道有緣。”玄云微然一笑,“貧道忍不住再對公發出一次邀請,若得暇閑,便來終南山玄云觀與貧道煮茶論道,如何?”
醫心?
或許,我真的需要醫心了……
薛紹微微一笑,“好。”
玄云笑了。柳眉彎彎杏眼微挑,她仍是用眼睛來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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