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六十六章 歐洲、亞洲,同時開戰!
“帝國政府的主要精力,都要放在處理相關事務上”——這豈非說,“相關事務”——即“西班牙王位繼承糾紛”之外的事務,帝國政府暫時都不能旁騖了嗎?
至不至于啊?
先不管至不至于,關鍵是——“沱灢事件”自然也在“相關事務”之外,屬于“暫時不能旁騖”的范疇的——
靠,不妙!
還有,本地治里的人過來干嘛?
“考察”?有什么好“考察”的?印度和越南,根本不是一碼事兒!印度總督府的管治,兩百年下來,已經非常“成熟”了,“熟”到了基本上已經爛掉了的程度——說白了,就是靠著英國人的寬宏大度,撿人家的一點兒殘羹剩飯填肚子,茍延殘喘罷了。
交趾支那總督府的“成功經驗”,本地治里那邊兒根本學不來,“考察”個鳥啊?
另外,這兩件事情——“帝國政府的主要精力,都要放在處理相關事務上”和本地治里派員赴越南“考察”——擺在一起,又是什么意思?
“黎峨將軍不是還有一私封給你嗎?”穆勒催促道,“趕快拆開來看一看——說不定有進一步的解釋呢!”
拉格朗迪埃爾心中暗罵:你都曉得是“私信”了——請問,能不能回避一下,尊重一下我的呢?
不過,穆勒非但沒有任何“回避”的意思,還向這邊兒探過了身子,伸長了脖子,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
拉總督只好當著穆將軍的面兒拆開了“私信”。
果然有“進一步的解釋”。
既然是給老朋友的“私信”,黎峨將軍就不藏著掖著了,他很坦誠的說道:
杜伊勒里宮的御前會議上,皇帝陛下話說的雖然委婉,但是,言下之意十分明確——他懷疑交趾支那總督府和駐華公使館出于“某種目的”,夸大了“沱灢事件”帶來的“危機”。遺憾的是,出席會議的人員——包括我和萊昂內爾部長在內,誰都無法給陛下一個合理的解釋——中國人何以會有此不合情理之舉動?
另外,你們在亞洲,對歐洲的局勢,難免有所隔閡,西班牙王位繼承風波,正在持續發酵中,法、普兩國,相持不下,整個歐洲大陸的氣氛,愈來愈緊張,如果普魯士始終不肯拒絕西班牙人的邀請,則戰爭就是必然的選擇,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皇帝陛下確實不希望亞洲方向出現什么不必要的節外生枝。
至于本地治里所派人員,名為“考察”,實為“調查”,“考察”的結果,雖然是向我報告,但這是“上達天聽”的事情,如果報告中有對交趾支那總督府不利之處,我很難從中轉圜,因此,對印度方面來人,你們要小心應付。
看過了,即便黎峨將軍口中“老成持重”如拉格朗迪埃爾者,都不由微微的瞠目結舌了,穆勒更加不必說,滿臉漲紅,一躍而起,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咆哮道,“混蛋!”
真正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太特么憋屈了!
尤其是——就算要“考察”,難道不會從巴黎派人嗎?由本地治里派人過來?——那幫子垃圾,有什么資格“考察”我們?!
不過,“混蛋”——您罵誰呢?
穆勒也意識到了自己說話的欠妥。
他再怎么張狂暴躁,也不能在同僚面前對皇帝陛下“大不敬”;同時,攻訐黎峨將軍也是不妥的——黎峨將軍不僅僅是他和拉格朗迪埃爾的頂頭上司,更重要的,黎峨將軍還是他穆勒將軍的老上司。
“亞羅號戰爭”時,黎峨將軍率領的進攻廣州的艦隊中,有一艦曰“益士弼號”——艦長正是穆勒;還有,穆勒之所以能夠出任西貢海軍司令,也是得力于黎峨將軍的舉薦和提拔。
穆勒脾氣雖然壞,人可不傻,改口改的很溜,“我是說——皇帝陛下的身邊,有小人!”
小人?誰啊?
“一定是陸軍的人在搞鬼!”穆勒大聲說道,“勒伯夫將軍一定是想把所有的資源都摟到他們陸軍那邊兒去!”
前有過交代,勒伯夫將軍,法蘭西帝國陸軍部長是也。
嗯,這么說,話就圓回來了——再者說了,還真不能排出這種可能性呢。
穆勒見拉格朗迪埃爾微微點頭,更加來勁兒了,“郎東元帥已經老糊涂了,他這個軍事部長,根本不能一碗水端平!至于黎峨將軍——御前會議的排名,本來就在勒伯夫將軍之后,爭不過他們陸軍的!”
“可是——”拉格朗迪埃爾皺著眉頭,“現在,歐洲那邊兒確實‘有事’啊!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咱們真的和普魯士人打起來了,這個仗,基本上都是陸軍的事兒,海軍是派不上什么大用場的——陸軍當時得令,也叫沒有法子。”
這個話,穆勒可就不愛聽了,心里暗罵——怎么說話呢?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這個交趾支那總督的本銜,難道不是海軍中將?
“總督閣下,”他冷冷的說道,“你這個話,怕是只說對了一半!”
“哦?只說對了一半?請教!”
“我以為,”穆勒說道,“歐洲的戰事,亞洲的戰事,根本不沖突!就像你說的,對普魯士的戰事,主要靠陸軍來打——這一點,我也是承認的;可是,對中國呢?自然就是靠我們海軍了!海軍和陸軍,人既不是同一撥人,武器也不是同一撥武器,陸軍打陸軍的,海軍打海軍的,根本不矛盾嘛!有什么理由,陸軍上了戰場,海軍就必得閑擱在一旁?”
拉格朗迪埃爾干笑了兩聲,說道,“對普魯士的戰爭,基本上用不著海軍——這個沒有異議;可是,對中國的戰爭,如果往大里打,還是用得著陸軍的。”
穆勒一聲冷笑,“能用他們幾個人?打中國,即便戰事發展到進攻中國的首都,一萬五千人,也基本就夠用了吧?海軍一半,陸軍一半——能使陸軍幾個人?”
微微一頓,“左不過是對普作戰兵力的十幾分之一、甚至是幾十分之一罷了!”
拉格朗迪埃爾沉吟了一下,說道,“這倒也是——‘通商戰爭’,英國人投入的總兵力,大約是一萬九千人;‘亞羅號戰爭’,咱們和英國人加在一起,投入的總兵力,較之‘通商戰爭’,還略少了一點兒,大約……一萬七、八千的樣子吧!”
“可不是?”穆勒說道,“我再滿打滿算些——攏共兩萬人,頂天了!還是使不了陸軍幾個人嘛!”
“不過,”拉格朗迪埃爾說道,“人不多,錢不少!——歐洲戰場、亞洲戰場,軍費和兵員,未必是成正比的,一來,遠東遠離歐洲本土,后勤補給的壓力,要大許多;二來,海軍,到底要比陸軍花錢些……”
沒容拉格朗迪埃爾說完,穆勒又是重重的一聲冷笑,“快別說這個‘錢’字了!——我就不相信了,以法蘭西帝國的體量,在對普魯士作戰的同時,掏不出一個‘亞羅號戰爭’的錢!”
“這個嘛……”
“可以去查一查——”穆勒說道,“‘亞羅號戰爭’,咱們和英國人加在一起,攏共花了多少錢?——沒幾個錢嘛!雖說遠東遠些,海軍比陸軍花錢些,可是,打中國,戰爭的規模,到底和打普魯士不能比!我想,這個軍費支出,打中國,大約只有打普魯士的……十分之一吧?”
頓了頓,“怎么,再多掏十分之一的錢,就無論如何也辦不到了?——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打中國的軍費,是打普魯士的幾分之一,孰難預料,不過,前者遠遠不及后者,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于是,拉格朗迪埃爾點了點頭,說道:“這倒也是。”
“還有,”穆勒冷笑著說道,“就算手頭上的錢不夠——但可以借啊!”
“借?”
“是啊!”穆勒說道,“向銀行借!又或者,發行戰爭債劵什么的——咱們那位國務部長兼財政部長兼大銀行家,難道是白吃飯的?政府向銀行借錢,發行戰爭債劵——這些,不都是福爾德先生最愛做的事情嗎?嘿嘿,‘高利貸帝國’,難道是浪得虛名的嗎?”
咦,拉格朗迪埃爾對穆勒有些刮目相看了:這個家伙,并不是只會打仗和抄襲幾句歪詩——居然還有這樣的一番見識呢!
福爾德既是國務部長兼財政部長,又是法國最大銀行之一的動產信貸銀行的掌門人,如果政府向銀行借款,動產信貸銀行一定會扮演銀團“領銜”一類的角色;如果發行戰爭債劵,亦須各大銀行承銷,則動產信貸銀行近水樓臺,一定會吃進最大的一塊,其中的油水,非常可觀。
所以,政府向銀行借款也好,發行戰爭債劵也好,確實都是“福爾德先生最愛做的事情”。
事實上,福爾德之所以能夠國務部長、財政部長兼于一身,他的大銀行家的身份,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拿破侖三世的政權,相當程度上是依靠金融資本的支持才得以維系的,“高利貸帝國”,確實不是“浪得虛名”。
“總之,”穆勒擺出一副總結性發言的姿態,傲然說道,“我以為,以法蘭西帝國的體量,完全有能力同時應對兩場戰爭!——一場較大規模的,一場較小規模的——不論是兵力還是財力,都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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