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五十五章 紅線!紅線!
“本來,”貝內代蒂說道,“我們一旦進入了盧森堡,就等于踏上了去比利時的道路,誰成想”
魯埃擺了擺手,打斷了駐普魯士大使的話頭,“盧森堡的事情,已經既成事實,在歐洲大陸的局勢——主要是我們和普魯士之間的關系——不發生重大變動的情況下,再去討論盧森堡如何如何,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咱們還是把討論的重點,放在如何應對普魯士上頭吧!”
“副皇”的這幾句話,及時擋住了即將噴兵出的“群嘲”。
“我以為,”魯埃繼續說道,“德意志只有分成三塊——北德意志一塊、南德意志一塊,奧地利一塊——才是對法蘭西最有利的局面,諸君以為如何?”
這不是魯埃第一次說這個話了,一八六七年三月——普奧戰爭結束不過半年,魯巴發表了類似的觀點,且是公開的。
“奧地利還算是德意志的嗎?”福爾德帶著一點點譏諷的語氣說道:“布拉格和約規定,奧地利退出德意志邦聯,并‘永遠不得干預德意志一切事務’——奧地利對原德意志邦聯成員,還有影響力嗎?”
魯埃皺了皺眉,“那就兩塊!——德意志必須南北分治,北德意志是北德意志,南德意志是南德意志,不能夠往一起湊!”
頓了頓,“我的意思是,我們法蘭西帝國,必須對德意志事務劃定一條紅線,如果有人越過了這條紅線——”
說到這兒,嘴角抽動了一下,然后偏轉頭,看著拿破侖三世,“陛下,您看——”
拿破侖三世慢吞吞的點了點頭,“不錯!——只有俾斯麥尊重現狀,我才能保證和平。如果他把南德意志諸邦拉入北德意志聯邦,我們的大炮,就會自動發射!”
這是皇帝陛下第一次明確表示,可能對普魯士采賽事行動,與會人等,無不心頭為之一震,緊接著,不論文臣,還是武將,臉上都露出了難以掩飾的興奮的神色。
只有魯埃相對平靜——“副皇”可是一向講究喜怒不形于色的:此所謂“宰相風度”是也。
狐及殖民地部長黎峨將軍的神色,則比較復雜:興奮的同時,帶著那么一絲兒怨艾——法、德接壤,如果對普開戰,基本上都是陸戰,不干狐多少事兒,此所謂“羨慕嫉妒恨”是也。
陸軍部長勒伯夫將軍和郎東元帥對視一眼,第一次開口了,“陛下,我向您保證,從現在開始,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個斜、乃至每一分鐘,您的軍隊都處在一切就緒的狀態中——一直到最后一個士兵的鞋套上的最后一個紐扣!”
這種鎬而生動的話,最對拿破侖三世的胃口,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好!”
頓了一頓,“我們并不會放棄和平的努力,不過,和平從來不是單方面的——也得對方拿出足夠的誠意來!”
再頓一頓,“對方才魯埃先生說的‘紅線’——除了不能將南德意志拉進北德意志聯邦之外,我要再補充一點,普魯士的手,不允許伸到德意志之外!更不允許,伸到法蘭西帝國的勢力范圍里來!——不然,亦視為越過了紅線!如是,勒伯夫將軍,你的大炮,就可以將炮彈填進炮膛里了!”
勒伯夫意氣風發,“是!臣謹遵欽命!”
“陛下,”萊昂內爾試探著問道,“如果普魯士不肯主動放棄西班牙王位的邀請,是不是就算是踩過了紅線?”
“一點不錯!”拿破侖三世微微的獰笑著,“如果普魯士不肯主動放棄西班牙王位的邀請,就等于瘍了戰爭!我重復一遍——到時候,我們的大炮,自動發射!”
萊昂內爾深深點頭,“我明白了,陛下!”
“不要再去找那個俾斯麥了——”拿破侖三世說道,“別再和他廢話了=過他,直接去找威廉一世!”
萊昂內爾轉向貝內代蒂,“你聽到陛下的吩咐了?”
貝內代蒂趕緊對著皇帝陛下哈一哈腰,“是!”
“見到威廉一世之后,”拿破侖三世繼續發布指示,“措辭要嚴厲*叫普魯士人曉得局勢的嚴重性!”
“是!”
“除了主動放棄西班牙王位的邀請外,”拿破侖三世說道,“普魯士國王還必須保證,普魯士永遠不支持霍亨索倫家族成員登上西班牙王位——永遠!”
“啊?啊,是!”
“我再強調一遍——措辭要嚴厲!”拿破侖三世說道,“你要瘍某些特殊的、帶有嗯,侮辱性的字眼——”
侮辱性的字眼?
不止一人,腦中都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皇帝陛下是不是生怕這個仗打不起來?要故意激怒普魯士人?
“呃是”
“我說的再明白些——”拿破侖三世說道,“求見威廉一世,就當是給普魯士的最后通牒!——最后通牒,明白了嗎?”
“是——我明白了!”
“好了,”拿破侖三世說道,“西班牙的事情,原則上就這么定下來了——各位還有什么高見嗎?”
郎東元帥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堆滿諛笑,“陛下算無遺策!”
靠,你老人家這么說,我如果還有“高見”,豈非說陛下不是“算無遺策”了?
見再沒有人說話了,拿破侖三世點了點頭,“那好,說說亞洲的事情吧!——越南是怎么回事兒啊?”
微微一頓,“交趾支那總督府、駐華公使館,都提交了報告,不過,實話實話,看得有些不大明白啊。”
交趾支那總督歸狐及殖民地部管,駐華公使館歸外交部管,不過,拿破侖三世的話,主要是對著黎峨將軍說的。
黎峨將軍不曉得皇帝陛下哪里“看得有些不大明白”?只好將拉格朗迪埃爾的報告,簡單的復述了一遍。
然后,按著自己的思路,用興奮的語調說道:
“陛下,我認為,這是一個擴蘭西帝國在越南乃至在中國的利益的絕好機會!——我們除了要求中國人退出越南之外,還可以‘沱灢事件’為由,要求中國為對法蘭西帝國的無禮冒犯,進行賠償!如果中國人冥頑不靈——我的意思是,如果中國人拒絕支付合理、必要的賠償,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發動第二次‘亞羅號戰爭’!”
好,連“沱灢事件”的說法都出來了。
“我想,”黎峨看了萊昂內爾一眼,繼續說道,“在這個問題上,外交部和狐及殖民地部的意見,用是一致的。”
外交部和狐及殖民地部素有心結,不過,在這個問題上,兩家的意見,確實是一致的。
“是的,”萊昂內爾點了點頭,“陛下,我同意黎峨將軍的看法。”
萊昂內爾和黎峨都曉得,普奧之爭,皇帝陛下先后兩次,被中國人惡心到了,耿耿于懷,迄于今日,他們兩個本以為,借著方才的討論的熱度,可以輕易的激起皇帝陛下對中國的可惡行徑的憤懣,進而大張天威,沒想到,皇帝陛下的臉上,不見憤怒,而是一種奇怪的困惑的神色。
“兩位說的很有道理,”拿破侖三世說道,“可是,我們在行動之前,總要把中國人的意圖搞搞清楚——我是想不大明白,中國人為什么要這樣做?”
頓了一頓,“這不就相當于,一個六、七歲的孝子,非要舞弄一根六、七十斤重的鐵棍嗎?”
呃,原來您是這里“看得有些不大明白”啊。
“難道——”拿破侖三世繼續說道,“中國人這么快就又失去理性了?距離一八六零年的‘亞羅號’戰爭,也沒有幾年嘛!”
黎峨和萊昂內爾對視了一眼,囁嚅了一下,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么回答皇帝陛下的疑問——事實上,對于中國人的行為,他自己也頗為困惑。
“會不會是——”拿破侖三世微微皺眉,“海外官員出于某種目的,有意無意的夸大了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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