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一四九章 千年不出的大英雄,俊極啦!
回到景仁宮,一進寢殿,銀鎖就大驚小怪的叫嚷起來,“哎喲,今兒個晚上,我是一定睡不著覺的了!”
婉妃斜了銀鎖一眼,卻沒說什么,她曉得,不必自己接口,這個小丫頭自個兒就會繼續接著往下邊兒作的。
果然,銀鎖一臉的花癡模樣,“唉!滿腦子都是軒王爺,怎么睡的著?就算睡得著,也要做夢!一做夢,一定還是夢到軒王爺!”
婉妃又好氣,又好笑,用手指點了點她,“這個話,如果叫外頭的人聽見,不定以為你個小蹄子動了多大的春心呢!還不都笑話你”
說到這兒,一笑打住了。
“笑話我做白日夢,”銀鎖笑嘻嘻的,“那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是吧?”
婉妃“哼”了一聲,“你自個兒曉得就好!”
“那有怎么樣啊?”銀鎖說道,“也沒有哪條大清律,不許人做白日夢,不許人想著做只癩蛤蟆、對著天鵝肉流哈喇子吧?”
“老天!”婉妃皺著眉,“你到底是什么托生的?女孩子家家的,小小的年紀,面皮就這么厚了?這……可是在宮里!”
“這不是在主子跟前嗎?”銀鎖的語氣,一半撒賴、一半撒嬌,“再者說了,還不是主子脾氣好,慣的我?嘻嘻!”
“你”
婉妃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我怎么攤上你這么塊滾刀肉?”
“主子放心,我曉得厲害分寸,出了景仁宮,我是一個字兒也不會亂說的!”
婉妃又“哼”了一聲,“出了景仁宮,一個字兒也不會亂說?我看不見得!瞧你今天那個張致的樣兒!屁股上好像綁了支竄天猴兒似的!誰曉得你一得意起來,會不會口沒遮攔、胡說八道?”
“主子放一百二十個心!”銀鎖說道,“我是那么沒有眼力見兒的人嗎?今兒個,我是瞅著軒王爺和皇上好脾氣,又和主子有特別、特別的投緣,才……嘻嘻!”
微微一頓,“換個人,譬如西邊兒,我大氣也不會出一聲的!我什么時候給主子惹過麻煩?”
“投緣”二字入耳,婉妃心中一跳。
投緣,“他”和我,真的嗎?
她定了定神,“什么一百二十個心?對你,我半個心也放不下!”
頓了頓,“脾氣再好,皇上也是皇上,不是公主!這一層,你可要記住了!至于軒王爺,你別以為他的脾氣真的像你說的那么好!”
銀鎖微微愕然,“怎么會?之前,大伙兒都這么說啊,今兒個見著了,只有比大伙兒說的更好些啊!”
“脾氣好不好,”婉妃說道,“得看對什么人?又對什么事兒?”
頓了頓,“算了,跟你也說不明白!不過”
沉吟了一下,“你倒也沒都說錯,他就算有脾氣,也不會對你這種小丫頭片子發,可是,你可不能因為這個,在他面前,就沒個正形了!”
“主子太操心了大規矩上頭,我什么時候錯過呀?”
“能不操心嗎?”婉妃說道,“你那張嘴,你那兩條腿也不曉得自己管不管得住?”
銀鎖一副賭咒發誓的模樣,“管得住,管得住!”
頓了頓,賊笑忒忒的,“就是眼睛管不住!”
“你……唉!”
“就算不小心說錯了句話,”銀鎖說道,“走錯了步路,就像主子您說的,軒親王那么大的英雄,又怎么會跟我這個小丫頭片子為難呢?”
“唉,”婉妃皺著眉,“我后悔說了剛才那句話,應該狠狠嚇一嚇你才對!這不,狐貍尾巴又伸出來了?”
銀鎖嘻嘻一笑,沒接婉妃的話頭,順著自己方才的話,說了下去:“主子,人家都說,軒親王是幾百年才出一個的大英雄,我看,幾百年還不夠!軒親王就像,就像,嗯,趙子龍轉世!”
“趙子龍轉世?”
“是啊!”
微微一頓,銀鎖試探著問道,“主子,趙子龍到今兒個……不止幾百年了吧?”
婉妃笑了,“你這個譬喻,倒是有趣不止,一千好幾百年了。”
銀鎖雙手一拍,“就是了!我的意思是……軒王爺是幾千年才能出一個的大英雄!”
“好家伙!”婉妃說道,“這個話,你真該當面對著他說這一定是他聽過的最大的一個馬屁了!”
“千穿萬穿,”銀鎖得意洋洋的,“馬屁不穿!”
“我怕你一巴掌拍到馬腳上!撩你一腳!”
“嘻嘻,主子,您這可是罵軒王爺是馬了……”
“騏驥盛壯,一日千里,”婉妃一哂,“怎么是罵人的話呢?”
“啊……騏驥?”
“就是千里馬。”
“啊,千里馬!”銀鎖喜道,“那還真是好話,我又學了個乖!”
頓了一頓,“所以,這個馬屁,很拍得呀!哎,其實也不算是馬屁啦,主子,您難道不覺得,軒王爺就跟趙子龍轉世似的嗎?”
“不覺得!”
婉妃心里想的是:趙子龍的本事、功績,又如何能夠和“他”相提并論?
“怎么會不像呢?”銀鎖一副癡癡的樣子,“軒王爺是那么的,那么的俊!
猶豫了一下,“唉,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不過,也是那個意思軒王爺本來就生的很俊嘛!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
小姑娘缺乏二十一世紀偶像崇拜的那些天花亂墜的形容詞,前言不搭后語,不過,她的“意思”,婉妃是聽懂了的,嘴上卻說:
“你的意思是你發花癡了得,說了這么多,想來您也該口渴了,要不要我替您斟杯茶呢?”
銀鎖的小臉,難得的紅了一紅,趕緊說道:“是,是,奴婢這就去上茶!”
剛轉過身去,又不甘心的轉過頭來。
“主子,你看,你要做皇上的師傅了哎呦喂,女人做皇上的師傅哎!跟上書房、南書房的翰林們一個樣子了!哪朝、哪代有這樣子的事兒?還有,咱們也不用搬去老人宮了謝天謝地!這些子原先想都不敢想的事兒,軒王爺說給辦就給辦了!你說,這……多俊啊!”
婉妃嘆了口氣,“得,我不敢勞動你小姑奶奶的大駕了我腦仁兒疼!這口茶,我自個兒去上吧。”
“別,別,別!主子您坐好!”
話音未落,小丫頭已一溜煙兒的去了。
屋子里安靜下來了,婉妃的心里,卻是波潮起伏。
今天御花園“偶遇”之前,她對關卓凡,有許多的想象,樣貌、聲音、談吐、舉止、甚至服飾……
奇妙的是,今日一見,幾乎每一樣,都大致能夠對的上號,那種感覺,就是賈寶玉初見林黛玉時說的,“雖然未曾見過他,然我看著面善,心里就算是舊相識,今日只做遠別重逢,亦未為不可”。
不曉得……“他”對自己,有沒有這種“神交已久”的感覺呢?
至于“他”為銀鎖顛倒不已的辦事之“俊”,則超出了婉妃的最樂觀的預計。
事實上,“勞軍”的計劃,完全是婉妃一個人的主意,其中根本沒有玫妃的事兒。
婉妃確實是從玫妃的景陽宮過來御花園的,也確實跟玫妃提過“勞軍”的想法,不過,玫妃卻是一臉懵逼的樣子怎么可能啊?
后宮妃嬪出面“勞軍”還是“皇考妃嬪”呃,天底下有這個規矩?
還有,幾桶熱姜湯就想能換來繼續留居東、西六宮的待遇,天底下又哪有這樣的便宜事兒?
發白日夢吧?
玫妃一副大驚小怪、不可思議的樣子,不過,婉妃其實也根本無意和她深入討論這兩個問題,她跟玫妃說“勞軍”的事兒,純粹是為了撂下一個話頭,到時候,提出“妃嬪勞軍”,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兒,而是“皇考妃嬪”共同的心意了。
玫妃以為她異想天開,但這兩件事請,婉妃都是有把握的。
后宮妃嬪“皇考妃嬪”不能“勞軍”?皇太后都能“勞軍”!之前,“西邊兒”去天津閱兵,其中就有“勞軍”的用意上諭中都說了!
至于留居東、西六宮,她就更有把握了
“他”可是答應了,要替自己辦“出宮別居”的!
如果“出宮別居”都可以,留居東、西六宮,又算得了什么?
當然,“出宮別居”只是自己一個人,留居東、西六宮,卻是所有的“皇考妃嬪”。
無論如何,婉妃有一個強烈的感覺:對于“皇考妃嬪”,“他”是同情的,樂于給予更好的待遇的。
你看,軒軍入宮之后,“皇考妃嬪”的供應,就好了許多呀!
婉妃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事兒,他如此痛快、如此干脆的就答應了下來。
這份魄力,真的就像銀鎖說的,“俊”極了!
事實上,婉妃自告奮勇,攬下向“上頭”陳情的差使,還有一個自己個人的目的,就是要借此提醒關卓凡,他是答允過替自己辦理“出宮別居”的,可要說話算話啊!
但在皇帝提議“一塊兒走走”之前,婉妃已經確定了:提醒的話,沒必要說了,“他”是一定不會食言的!
現在要想的,倒是自己是不是一定要“出宮別居”?
第一,他已經搬進宮里來了……
想到這兒,臉兒不由的熱了起來。
第二,自己要做皇帝的老師了。
這個,才是真正的出乎意料,之前,怎么也沒有想到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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