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三十九章 關卓凡!關卓凡!
正文第三十九章關卓凡!關卓凡!
七福晉跪安的時候,已近子初了,可是,慈禧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那一大一小兩只皮箱里的脈案、奏折,還沒有看。
玉兒力勸慈禧明兒再“御覽”這些東西,“主子的身子骨兒,就算是鐵打的,這個時候,也是神思恍惚的了!挑燈呃,這個夜戰,莫說身子骨兒吃不消,一不留神,說不定,就漏掉了什么要緊的字眼兒,這也不好吧?”
慈禧承認玉兒說的有道理,不過,她做事情的原則,一向是“今日事、今日畢”,何況又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不由頗為猶豫。
“好好兒的睡上一覺,”玉兒繼續游說,“養足了精神頭兒,想事兒也想的通透些呀!”
這個理由,似乎更加有力量了。
“還有,”玉兒說道,“明兒個王爺不過來,后兒個才過來請訓,明兒個,主子有一整天飛時間,看這些折子,寬綽的很,耽誤不了事兒的!”
頓了一頓,覷著慈禧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我瞧王爺那個意思,原本是打算明兒個就過來的,主動推遲了一天,不就是怕累著了主子的鳳體?無論如何,主子還是要呃,領他這個情的。”
慈禧心中一動。
這一層,我倒是沒有想過。
她終于點了點頭,“好吧,就聽你的吧。”
玉兒松了口氣,趕緊伺候慈禧卸妝、漱口、洗面、沐足,換上了睡袍,一切安置妥當了,又反復叮囑了幾句,直到慈禧不耐煩了,“得,我怕了你這個小蹄子我說話算話,不會去動那兩個皮箱子,你就別再啰嗦了!”
“那就請主子上床,奴婢熄了燈,就出去了。”
“得,得,真正是怕了你了!”
煤油燈熄掉了,玉兒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慈禧閉上眼睛,嘗試著入睡,可是,身體明明已經十分疲倦,精神也像玉兒說的“神思恍惚”了,但就是睡不過去,輾轉反側了好一陣子,才算有了些朦朧的睡意。
就在這時,隱約聽得“吱呀”一聲,寢臥外間的門,打開了。
玉兒回來了?
這個小妮子,搞什么鬼?
慈禧睜開眼睛,看清楚來人,不由大吃一驚:
竟然是慈安!
她一邊兒手忙腳亂的坐了起來,一邊兒在腦子中轉著念頭:“東邊兒”怎么會這個時候過來呢?這都什么時辰了?關卓凡不是說,他后天“再過來請訓”?總得他“請”過“訓”了,“東邊兒”才過來啊!
一時想不明白,臉上卻已努力堆出笑容來:“姐姐”
慈安擺了擺手,說道:“你別下床了,安生坐著,當心動了胎氣。”
胎氣?
慈禧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呃,不對呀胎氣?我已經生了呀!
難道,“東邊兒”不曉得我已經生了?
正不曉得該說什么,慈安說道:“孩子是在隔壁吧?我過去瞅一瞅。”
“啊?啊”慈禧措手不及,有些語無倫次了,“呃,好,好”
轉念一想,又不對了她連孩子在隔壁都曉得,怎么會不曉得我已經生了呢?
弄糊涂了。
未等慈禧再說什么,慈安便轉身出去了。
慈禧的腦子,亂成了一團。
怎么回事兒?要不要扯一扯傳呼鈴,把玉兒叫進來問問清楚?
呃,對了,還有個事兒,也挺奇怪的:明明熄著燈啊,怎么“東邊兒”的面目如此清晰?
正在著愣,又有人進來了。
慈禧定睛看時,又是大吃一驚:
來人竟然是麗貴太妃!
她她怎么也來了?
關卓凡沒提過呀!
麗貴太妃臉上含笑,說道:“姐姐住的這個地方,可真是神仙一樣的所在,妹妹我羨慕得不得了呢!”
慈禧真正是手足無措了,“呃,這里啊?還好吧”
不對!
她叫我什么?
姐姐?
她憑什么叫我“姐姐”?她該叫我“太后”的!
一念及此,慈禧的臉上,就掛上了一層嚴霜,她冷冷的說道:“你喊我什么?姐姐?這我可當不起!”
麗貴太妃抿嘴兒一笑,“姐姐怎么這么客氣?哦,也是的,母后皇太后的年紀,比姐姐姐姐卻喊母后皇太后姐姐,我的年齡,也比姐姐這么說,姐姐也該喊我姐姐了”
頓了頓,“嗯,是我說錯話了,應該是妹妹,你住的這個地方,真正是神仙一樣的所在啊!”
你竟然喊我“妹妹”?!
這不是反了你了嗎?
還有,你方才“姐姐”、“妹妹”的一大篇兒,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慈禧氣壞了,剛要開口斥責,麗貴太妃說道:“孩子是在隔壁吧?我也過去瞅一瞅!”
慈禧大聲說道:“我的兒子,不要你看!”
麗貴太妃“格格”一笑:“妹妹怎么這么客氣?咱們都是一家人孩子我是一定要看的!”
說罷,不等慈禧說話,轉身出去了。
慈禧氣結,扭過身子,去扯傳呼鈴,不想卻扯了個空。
咦,那條繩子呢?怎么找不到了?
她急了,大聲喊道:“玉兒,玉兒!”
一連喊了幾聲,玉兒聞聲而至,“主子有什么吩咐?”
慈禧怒道:“這大晚上的,外邊兒都來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人?守夜的都死哪兒去了?由得她們出出入入?”
“呃,也不算什么亂七八糟”
“還不算?”慈禧更生氣了,“我不管!麗妃那個狐媚子要看小官兒,不要給她看,趕她走!”
“回太后,不是麗妃,是麗貴太妃。”
慈禧真的火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挑我的字眼兒?好,麗貴太妃呸!管她是誰呢!趕她走!”
“回太后,這恐怕不成。”
“不成?為什么?”
“這位爺,”玉兒面無表情,“一定要見您”
我說的是麗妃,你給我扯什么“爺”?前言不搭后語的,怎么,連你也亂七八糟起來了?
“什么爺,哪兒來的爺?”
玉兒讓開一步,“就在這兒。”
她身后,居然還站著一個人。
慈禧嚇了一跳,定睛看時,再吃一嚇:來人面目斑駁,原本長什么模樣,全不可辨。
“你你是什么人?”
來人咧了咧嘴,似乎是笑了一笑,“皇額娘,是我呀!”
皇額娘?
慈禧被徹底弄糊涂了。
來人走上一步。
“你別過來!你到底是誰?”
來人又走上一步。
“我是皇帝呀!”
皇帝?
“皇帝?胡說八道!哪兒來的皇帝?現在沒有皇帝了!”
“哎呀,皇額娘的日子,是過的太舒服了,把我給忘了!”
來人再上前一步,拉長了調子,“我是載淳穆宗毅皇帝啊!”
慈禧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眼見那張斑駁的臉愈逼愈近,她大聲喊道:“來人!來人!”
沒有人過來。
玉兒也無動于衷。
那張可怖的臉,已經逼到眼前了。
慈禧聲嘶力竭:“關卓凡!關卓凡”
一驚而醒。
周圍一片黑暗,什么“東邊兒”、麗貴太妃、玉兒,以及那個面容可怖的人,統統不見了。
慈禧聽得見自己的劇烈的心跳聲。
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清醒過來。
我魘住了?
就在這時,寢臥外間,開門聲、腳步聲,次第響起,接著燈光亮起,人影幢幢,玉兒舉著燈,披著一件袍子,紐子也沒有扣,匆匆的進來了。
她放下手中的“氣死風燈”,點亮了寢臥內的煤氣燈。
慈禧呆呆的看著玉兒。
“主子,”玉兒滿臉的擔憂,“您這是魘住了?”
“是”
慈禧無力的笑了一笑。
“您稍等一等,我去絞條熱毛巾來。”
“嗯再替我沏碗茶來。”
玉兒猶豫了一下,問道:“是安神茶嗎?”
“不是,普洱就好要釅一點兒。”
“主子,”玉兒遲疑的說道,“這不大好您用了這個茶,可就更加睡不著覺了。”
慈禧微微苦笑:“我反正是睡不著的了,趁著這個當兒想點兒事兒吧。”
“您是要看折子嗎?”
“不,折子還是留到明兒個再看。”
玉兒稍稍的放下了心,先去絞了熱毛巾,再去沏了茶。
慈禧用熱毛巾擦過了臉,精神好了些,說道:“成了,你去睡吧。”
“那不成奴婢得在這兒伺候著!”
“不必了,”慈禧溫言說道,“你也折騰了一整天了,也該好好兒歇息歇息了”
慈禧從來沒用這種口吻和玉兒說過話,玉兒心頭一熱,鼻子一酸,差點兒掉下淚來。
“奴婢不累!”
“不,”慈禧搖了搖頭,“你還是去歇息你留在這兒,打攪我想事兒。”
“那茶水要續的呀。”
“我就喝這么一碗,不敢多喝的不然,還得起夜,更加睡不好了。”
玉兒沒法子了。
臨出門前,慈禧喊住了她,“等一等。”
玉兒趕緊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
“主子還有什么吩咐?”
慈禧沉吟了一下,說道:“我方才魘住的時候,喊了些什么?”
玉兒微微躊躇了一下,低聲說道:“回主子,您喊得是軒王爺的名字。”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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