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一零三章 你可要當心!
終于,因為有了共同的敵人,昔日之敵,變成今日之友,惇王開始和恭王合作對付關卓凡了。*,,
當然,某種意義上,這也是被迫的:再不示好于老六,自己什么時候才能結束閑廢的狀態?什么時候才能“出山”?
老六最大的對頭是關卓凡,除了幫著他對付關卓凡,自己也沒有別的什么能拿得出手“示好于老六”了。
惇、恭的第一次合作,是告祭太廟那一次。惇王接受恭系的暗示,稱病請辭告祭太廟后殿的差使。“奉旨辦理告祭太廟事務”的恭王便舉薦關卓凡接任,乃有之后御史吳鳳閣彈劾關卓凡“失儀”的風波。
可惜,圣母皇太后目光如炬,“恭系”此役,不但沒賺到任何便宜,還賠了夫人又折兵。大伙兒都鬧得灰頭土臉,惇王也就沒有從和“恭系”的合作中撈到任何好處。
惇、恭的第二次合作,是蔡壽祺攻訐恭王、恭王君前失儀、兩宮廢黜恭王、掀起天大政潮的那一次。惇王接受文祥和寶鋆的請求,上折為恭王求情。
曹毓瑛代筆的折子寫的不錯,可慈禧說:“我也不曉得五爺是怎么回事,今個兒他上折子給六爺說好話,可辛酉年在熱河,不就是他說的六爺要謀反嗎?到底他哪一句話才是真的呀?”
輕輕幾句話,就把惇王這個折子貶得一錢不值了。
折子沒有發揮什么效力,加上恭王當時泥菩薩過河,所以這第二次的合作。惇王還是沒從“恭系”那兒得到什么直接的好處。
不過。經此二役。至少在表面上,惇、恭二王,“前嫌盡釋”,這就有了第三次“深度合作”的“政治基礎”。
同上兩次不一樣的是,這一次的合作,是由惇王方面主動提起的。
剛開始的時候,“恭系”這邊,對惇王的提議。并不積極。寶鋆問起恭王的時候,恭王總是說,“放放再說”。
寶鋆卻是有點著急的。但他明白恭王的心氣已不比從前,也不敢逼得過緊。惇王那頭,只能先敷衍著。
這一放二放,就放到了“太后閱兵”。
寶鋆對恭王說:“六爺,那兩位現在都不在北京,咱們如果有什么動作,這是最好的時機——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恭王的口氣終于松動了。但是——
“你不知道我這個五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想想他以前辦的那些事兒。你跟他搭伙計,你放得下心?”
寶鋆“哼”了一聲,說道:“六爺,我看你就是‘想吃魚,又怕腥’!你放心,我心里有數:咱們這邊,只栽花,不種刺;但凡會‘濕手’的活兒,一律不碰——都叫燒酒胡同那邊做去!成則收利,敗則保身,有什么好擔心的?”
燒酒胡同——惇王府在朝陽門內大街燒酒胡同。
寶鋆的意思,是恭王這邊,不論對誰——惇王也好,關卓凡也好,都只唱紅臉。
比如,若惇王要干求什么位子,只要那個位子已經空出來了,就“樂觀其成”,方便的的話,還可以推他一把。
又比如,若母后皇太后要求“徹查揭帖案”,就勸上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種陰私密事,只能盡力遮蓋的,怎好四處張揚,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大伙兒一齊裝傻,難道不是正辦?難道不是與人為善?“西邊的”和關卓凡,對此也不能說什么吧?
深更半夜偷偷刷帖子,甚至把誰弄“出缺”了——這些會“濕手”的活兒,就全由“燒酒胡同”那邊折騰;恭王這邊,裝傻就好。
恭王終于默許了:“算了,這個事兒,我不管了——不過,佩蘅,你可要當心!”
天津這邊,關卓凡和慈禧兩個,自然還不知道,有人正在密謀算計他們,全副精神,都在次日的“演炮”上面。
“演炮”——火炮實彈射擊。
辰正二刻,圣母皇太后鑾駕來到靶場,御姐下車,登上看臺。
軒軍小站軍營的靶場,設在一個山坳之中。這個“山”,不過一個小小丘陵,山前地勢開闊平緩,以山為托,正好拿過來做靶場之用。
看臺在東,山坡在西,射擊方向,由東向西。
今天的天氣比昨天好的太多,天空幾乎一碧如洗。清晨的太陽從東南方向升起,射界無比清晰。
三十六門十二磅拿破侖炮,自北而南,一字排開,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晨光之中,錚亮的青銅炮身,閃著耀眼的光芒。
每門大炮旁,各有八名炮手兀立。
“演炮”的火炮,全部選用拿破侖炮,沒有“維特沃斯”炮。這是因為,發射的時候,拿破侖炮的“聲光效果”更好一些——考慮到今天的“演炮”的對象的特殊性,介么安排,似乎更加適合些吧。
山腰上,壘起了三十六個方方正正的土墩,白粉畫邊,標志請楚。另外,每一個土墩上面,都插了一面三角紅旗。
土墩距大炮大約一里半的光景。
距大炮半里左右的山前平地上,設有一個“木人陣”——這是一種特殊的標靶,雕成半身人形,插在木棍之上。每門大炮前方,各有三排“木人”,每排十個,一門大炮便有三十個“木人”標靶。整個靶場,總共設置了一千零八十具這樣的“木人”,一眼望去,蔚為大觀。
這種標靶,從未在靶場上出現過,不曉得是拿來做什么用處的呢?
再往看臺上瞧,只見一左一右,豎起兩根木桿,拉起了一副極薄的明黃紗幔,圣母皇太后和關爵帥,就在紗幔之后觀看“演炮”。
咦,這個東東,閱兵的時候,閱兵臺上,可沒有見過啊。難道,是拿來方便太后和貝勒爺……
咳咳,想多了,這么薄,啥也遮不住啊。
如此設置,只是因為觀看“演炮”,要借用望遠鏡。御姐戴著面紗,操作長長的鏡筒,太不方便了,于是便改為“垂簾看打炮”——這樣,就不必戴面紗了。
御姐看“打炮”,倒不必像閱兵的時候那樣站著了。明黃紗幔之后,看臺正中位置,擺了一張大大的御案,御姐從容端坐,關爵帥則站在旁邊侍候。
關卓凡如果也要坐的話,位子距御案就得遠些,不能像閱兵“并立”那樣,跟圣母皇太后“并坐”,不然就僭越過甚了,御姐自己也會覺得不對勁。但是,“演炮”的過程中,關卓凡又要負責給御姐講解照應,不能遠離,所以索性站著算了。
反正靶場上除了炮手和衛兵,只有少數隨侍高級將領,不需要處心積慮地給廣大官兵制造什么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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