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九十六章 杏貞的心思
內寢浴室,水汽氤氳。
圣母皇太后浸泡在偌大的白瓷浴缸中,臻首仰在浴缸邊緣的皮墊子上,妙目微合。
瀑布般的長發,在水面上微微蕩漾。
水面下,美好的酮體若隱若現。
思緒紛繁,飄來蕩去,卻如這滿室朦朧的霧氣,自己也捉摸不住清晰的頭緒。
他,應該已經回到了小站軍營了吧?
那疾風暴雨般的歡情,過去了……有一個時辰了吧?
可是,每一思及交歡的情形,圣母皇太后的體內,依然為之悸動;櫻唇貝齒之間,依然會吐出若有若無的呢喃。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粗暴,可是,自己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舒爽。
自己上身的戎裝還沒有除下吧?就被他放到了梳妝臺上——這種事情,還能夠在這種地方做的?!
后來呢?什么時候又被他抱了下來?然后,被他搓弄著背過身子去,然后……天爺,這種事情,竟還能夠從后面做的!……
圣母皇太后清楚地記得,梳妝鏡內,那狂暴而迷亂的春色,無邊無際,無始無終。
事后,他說了一句什么話來的?嗯,“閨房之樂,有甚于畫眉者”。
偌大的浴室中,沒有第二人,但御姐依舊面紅如火,她深深吸了口氣,身子向下沉去,整個人沒入了水中。
過了好一會兒,她重新浮出水面,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撥開濕漉漉的長發。輕輕甩了甩頭。目光火熱而清亮。
那些捉摸不定的思緒。開始脈絡清晰了。
她確定,一些至關重要的物事,發生了變化,她自己……發生了變化。
因為什么?嗯,就是因為這次“太后閱兵”吧。天津之行,日程堪堪過半,但慈禧已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的影響,且深。且遠。
一切都似乎不同了。
葉赫那拉.杏貞,生平第一次,享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男女歡情;隱約了解到了,真正的夫婦之愛是什么。
關卓凡之前,愛新覺羅.奕詝,是她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男人。這個人,是她和她的家族,榮辱禍福、生死予奪,唯一所系。對于她來說,這個人。“男人”的意義,是其次的。有時候甚至是不存在的;“主子”的意義,才是第一位的,甚至是唯一的。
入宮之后,她的人生,唯一的內容,就是全力以赴,接近這個至高無上的存在,巧笑承歡,費盡心機,以獲得他的生育工具的資格,進而努力成功生產。
在這個過程中,一個二十一世紀最平凡、最普通的女孩子,都能夠從異性那里,享受到的歡情愛戀,國色天香的蘭兒——蘭貴人——懿貴妃,卻是享受不到的。
正常夫妻之間,才可能有的種種快樂、苦惱,亦同她無緣。
精神上是這樣,上其實也是這樣——雖然已經生下了孩子,但男女給她帶來的快樂,其實是極淡漠的。交歡的時候,她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那個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快樂,并盡力留下他的“種子”。心心念念,全不在自己的感受上,如此,怎么可能真正體味魚水之樂?
但她又是一個生命力旺盛的女人,生理上有著無以消解的需求,那種隱隱的不甘和苦悶,靜夜噬心,個中滋味,實在只有自己清楚。
有時候她也想,也許男女之間,就是這么回事?
可是,怎么樣都不能甘心!因為,有時候孤枕獨眠,不自禁偷偷摩挲自己的身體,突如其來的強烈感覺,歡愉之處,都似乎超過了在那個男人身下的婉轉求歡!
這些個情形,即便在她獨承圣寵的那段日子里,亦大致仿佛,只是程度有別罷了。
至于麗妃奪寵之后,整整三年,未能一親天澤,孤燈冷衾,接近守活寡的滋味,就更加不用說了。
直到她遇到了關卓凡。
有時候,她會莫名興起一種強烈的感覺:從那片云也似的花海開始,從花海中那頂帳幕開始,從他咬牙說出的那個“敢”字開始,從被他抓住了手兒開始——自己的人生,才算是真正“開始”!
本以為花期已過,紅顏將凋,誰知一夜春風雨露,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心兒,就像千樹萬樹的梨花,爭先恐后地怒放開來了!
剛開始的時候,還是抱著一個“籠絡”和“偷情”的心態;剛剛垂簾那陣子,也曾下定決心,徹底放棄這一段孽緣——可是,終究是割舍不來!
她的身體和心靈,都在對她的理智提出抗議。方家園舊情復熾,她自己雖不肯直承——但根本就是自己主動為他準備了“溫柔陷阱”嘛!他,毫不猶豫地就踩了進來。
他去了美國。遠在大洋彼岸的男人,總是在夜晚來赴她的綺夢。日夕的思念,讓慈禧徹底明白了:自己于他,真的是難分難舍了。
她有時候也奇怪,這個男人,好處到底在哪里?不能只是因為他……那個“話兒”好用吧?
圣母皇太后的臉兒紅啦。
不對,自己在他那兒得到的,絕不僅僅是之歡。那種一想到他臉上就會浮出的笑容,一見到他就會加快的心跳,并不總是包含的欲求。
嗯,是不是他大膽無忌,一往無前,自己被他那股“男子氣概”裹住了,打心底愿意婉轉相就呢?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總覺得,其中還有什么更緊要的物事,自己還沒有看清楚、想明白。
這次天津之行,日日相見,夜夜承歡,幾乎算是“明鋪暗蓋”了。慈禧漸漸醒悟:自己和他,名托君臣,其實,彼此的心態,更像……夫妻。
就是說,男女之間,更加平等,更加自然。不論感情,還是,都是彼此照應、相互索取,沒有一方壓倒一方的。不論男對女,還是女對男,都不存在自己對先帝的那種仰承顏色、一味唯唯、戒慎恐懼的情形。
這個發現,讓慈禧豁然開朗,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嶄新的、誘人的新天地。
一股難以抑制的、想和“他”一起走進這個新天地的沖動,從她的心底涌了上來,驅之不去。
慈禧也曾經懷疑過,自己是君,他是臣,他對自己,會不會……轉念一想,怎么會!自己和他交歡,從來是他“控制局面”,不論他怎么折騰自己,玩出什么羞人的花樣——就像今天這樣,把人家都搬到梳妝臺上了——自己都是依他的,都是“婉轉相就”的。
有時候,實在頂不住了,只好求一求他。他呢,有時候肯聽,有時候不肯聽——不肯聽的時候,自己也拿他沒有辦法,只好由得他“放肆”了。
說實在的,做“那個事情”的時候,他那副霸道的樣子,倒像他是君,自己是臣。
不過,當這個“胯下之臣”,自己心甘情愿就是了。
圣母皇太后的臉兒又紅啦。
慈禧的感覺非常敏銳,她對自己和關卓凡的關系的“定性”,無意中,使用了一個很準確的關鍵詞——平等。
她在關卓凡身上,發現了一種關某人自己都沒有明確意識到的“魅力”。
在原時空,關卓凡不算什么情圣,但是,他身上有著現代人與生俱來的一種特質:對女性的尊重。這種尊重,不存在于十九世紀中葉的中國,甚至,也不存于當時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包括歐美。當時的歐美,也是男尊女卑,女性地位,只是相對東方較高罷了。
關卓凡的這個特質,凡和他深入接觸的女人,無一不敏銳地感知到了——因為在這個時代,這一點,實在是太特殊了。
白氏和明氏能感覺到,扈晴晴和楊婉兒能感覺到,雅克琳和米婭能感覺到,葉赫那拉.杏貞也能夠感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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