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三十五章 心心念念
玉兒臉上一紅,說道:“回主子,‘枕底聽濤’是關貝勒說的,奴婢也不曉得是什么意思?”
慈禧說道:“咱們新買的那兩只軍艦,大是大,但船上總是逼仄,住得下這么些人么?”
玉兒立即興奮地說道:“回主子,住得下的!關貝勒說,咱們最大的那只軍艦,是天底下最大的船,從頭到尾,差不多有四十丈長!關貝勒說,英吉利是天下第一強國,這么大的船,可也只有兩只!別的國家,就算法蘭西、美利堅、俄羅斯,都沒有這么大的船!”
四十丈?!
這個數字鉆進耳中,慈禧先是滯了一滯,然后微微地一陣昏眩。。。看最新最全小說
——四十丈,這到底得有多大?
玉兒好像知道圣母皇太后在想什么,繼續說道:“關貝勒說,咱們紫禁城最大的宮殿是太和殿——太和殿面闊十一間,總長近二十丈,就是說,這只大船,剛剛好是兩個太和殿這么長!”
兩個太和殿?!
我知道它很大,可是,我不知道它居然大到了這個地步!
之前,“翁貝托國王號”和“杜里奧號”之大,對于慈禧,只是一個抽象的概念,既不知道具體的數字,也就沒有具體的參照物可以幫助想像。現在——“兩個太和殿”!
站在船頭看向船尾,豈非“一眼望不到邊”?
圣母皇太后內心感受,只能以“震撼”二字形容了。
她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玉兒眉飛色舞地說道:“關貝勒說,這么大的船。不要說泊在港口里面。就是出海。只要不遇上特別大的風浪,一定也是很穩當的。他可以擔保,主子在船上過夜,斷不會暈船的。還有,關貝勒說,只要主子不暈船,以后有合適的機會,他要上折子。請主子坐這條大船,去上海逛一逛!”
慈禧的身子微微一震,下意識地向玉兒這邊扭了下頭,動作幅度雖小,卻很急促,李蓮英正在給她梳頭,差一點就扯到了她的頭。
李蓮英嚇了一大跳,慈禧卻完全沒有覺,她穩了穩自己的呼吸,以盡量平緩的語調問道:“‘他’真是這么說的?”
玉兒說道:“回主子。這種事情,奴婢怎么敢信口開河?關貝勒確實是這么說的。”
上海!我怎么跟做夢似的?
李蓮英用驚嘆的聲音說道:“哎呦。主子,這可不就是乾隆爺‘下江南’了嗎?我聽宮里的老人兒念叨,說起乾隆爺‘下江南’的景況,那可真是比一部書還熱鬧!奴才沒想到自個兒有這個造化,托主子的福,這輩子還能趕上這樣的大世面!”
慈禧微微搖頭,說道:“咱們這個,和高宗皇帝‘下江南’,是不一樣的。”
在貝勒府呆了一個晚上,經關貝勒耳提面命,玉兒在這個問題上的“政治敏感度”,可比李蓮英高了。她馬上接口說道:“主子圣明!咱們去上海,其實就是搭個‘順風船’。關貝勒說,水師的艦船,一年之中,本來就要南下北上地操練,咱們搭個便船,不多花水師一兩銀子的!”
慈禧滿意地說道:“就是這個話。嗯,這個事,想來關卓凡自有他的安排,沒有成事之前,你們兩個,可不要跟別人去說嘴——宮里宮外,都不許說!不然,那班都老爺,如果聽到了什么風聲,必定要啰嗦的,聽明白了嗎?”
“嗻!”
玉兒說道:“回主子,還有一件事情,想來也是很有意思的。關貝勒說,咱們那兩條大船,都要改回中國名字。到時候,要在碼頭辦一個‘命名儀式’。關貝勒說,萬國的規矩,給這等‘軍國重器’命名,都要請‘國家元’主持——咱們大清的‘國家元’,可不就是主子?關貝勒說,英吉利國的大艦船下水的時候,都要請他們的女王主持儀式的!”
慈禧笑道:“呦,還有這個講究!這個‘命名儀式’,有什么特別的花樣嗎?”
玉兒興致勃勃地說道:“回主子,有!關貝勒說,到時候,要在船頭掛上一瓶‘香檳酒’,然后請主子將之推向船頭,必要打得粉碎,才算禮成。”
慈禧奇道:“這是為了什么?”
玉兒說道:“呃,這個,關貝勒沒說,奴婢就不曉得了。”
李蓮英說道:“主子,奴才猜想,應該是‘歲歲平安’之意。”
慈禧想了一想,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必是如此。海上討生活,規矩講究多,特別注重‘意頭’的。”
又問玉兒:“這個‘香檳酒’,又是個什么酒啊?”
玉兒為難地笑了笑,說道:“回主子,這個關貝勒沒說,奴婢也不曉得。”
說到這兒,靈機一動,說道:“主子,要不然請關貝勒進一支這個‘香檳酒’,主子嘗嘗,不就曉得是怎么回事了?”
慈禧微微一笑,說道:‘好罷。不過,顯得咱們多么嘴饞似的。”
玉兒訕訕地笑道:‘哪兒能呢……哦,回主子,還有一件事情,關貝勒說,大船改名,是要請兩宮皇太后和皇上‘賜名’的。”
這是題中應有之義,不過是“下頭”準備好了名字,報上來,“上頭”“朱筆圈定”,以示隆重。
慈禧說道:“好啊,‘他’都準備了些什么名字?”
玉兒說道:“回主子,這是軍國大事,關貝勒沒說,奴婢可不敢亂問。想來這兩天就會有折子遞上來的。”
好吧,我就等著,充滿希翼地等著。
果然,第二天,關卓凡的折子就遞了上來,請求皇上為“翁貝托國王號”和“杜里奧號”“賜名”。
名義上,折子雖然是遞給小皇帝的,實際上,兩只巨艦姓甚名誰,當然是由兩宮皇太后決定,只不過用小皇帝的名義下詔而已。
每只巨艦,關卓凡都給了御姐三個選擇。
“翁貝托國王號”,是“冠軍”、“作武”、“武暢”。
“杜里奧號”,是“射聲”、“虎賁”、“越騎”。
這幾個名字,都是有“出處”的,關卓凡一一在折子中注明:
“冠軍”,自然是出自霍去病的封號。
“作武”,前漢成帝之時,西羌有警,成帝以“君子聞鼓鼙之聲,則思將率之臣”,命楊雄做《趙充國頌》,其中有一句:“在漢中興,充國作武。”冷兵器時代的軍事將領,趙充國算是關卓凡最欣賞的一位——至少是之一,因此借“作武”二字過來一用。
“武暢”,也是前漢成帝時候的事情。陳湯下獄,谷永上疏為陳湯叫冤,奏折中稱贊陳湯:“威震百蠻,武暢西海。”陳湯的功績和悲劇,是中國青年時代令人扼腕的一段,關卓凡不好直接用“強漢”、“誅遠”這類名字,用一個“武暢”,也算追思先賢了。
“射聲”、“虎賁”、“越騎”,前漢武帝置“八校尉”,為“中壘”、“屯騎”、“步兵”、“越騎”、“長水”、“胡騎”、“射聲”、“虎賁”,所轄皆為“良家子”,是漢帝國最精銳的部隊,大致相當于今天的特種部隊。
“射聲校尉”領“射聲士”,即善射者,就是弓箭兵。
“虎賁校尉”領輕車,輕車為可驟馳之兵車,就是裝甲兵。
“越騎校尉”領越騎,何為“越騎”,歷史上有不同的說法。有說為內附越人;有說越人不善騎馬,“越”應為“越”之意,“越騎”即為“精騎”。兩種說法都有道理,也都有漏洞,關卓凡不管那么多,名字好聽,就拿過來用!
六個備選的名字,全部出自前漢,則關卓凡之心心念念,不問可知。
(今天更得晚了一點,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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