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一零一章 重大影響
李蓮英,居然還是他。自從知道用眼快,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追不到最快更新了レ♠レ回府的路上,坐在車里的關卓凡,自失地一笑。歷史的編排自有其路數,這種冥冥之中的強大慣性力,自己身為穿越者,實在應該有所敬畏。
不過,也幸好還是他。歷史上的李蓮英,雖然始終籠罩在各種民間傳說的迷霧之中,但對他,正路子的史家基本是有公論的:這是一個厚道人,只栽花,不種刺;只幫人,不害人。還有,李蓮英當然也貪財,但他小心謹慎,嚴守分際,不該伸的手,絕對不伸。
他的墓志銘上的那幾句話,“事上以敬,事下以寬,如是有年,未嘗稍懈”,不是虛言。
最難得的一點是,李蓮英雖然對慈禧忠心耿耿,但并非一個對主子無原則阿附的人。戊戌變法失敗,光緒被慈禧幽禁,整個皇宮,唯一肯對光緒有所照拂的,就是李蓮英。光緒自己也說:“若無李諳達,我活不到今天。”
八國聯軍入城,慈禧攜光緒西狩,臨走前對珍妃下手,這個差使就不能派李蓮英,而是派了副總管太監崔玉貴。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戊戌之后,李蓮英沒有“旗幟鮮明”地站在慈禧一邊,李大伴自此寵衰。
當然,也可以把李蓮英的行為視作自保的一種手段,安德海覆轍于前,如果還像他那樣到處招怨,下場如何,有版可看。退一萬步,就算慈禧肯維護自己,太后薨逝之后呢?冰山一倒,一個太監,不就是仇家的俎上魚肉?
無論如何,這是一個曉事的人。加上關、李之間的恩義聯結,關卓凡有把握,李蓮英會成為自己在宮中的有力的助手和耳目。
但同時,關卓凡也提醒自己,對李蓮英不能報過高的幻想。他會親附自己,但未必會成為自己的“私人”——李蓮英甚至不能百分百算慈禧的“私人”,何況關卓凡?
有一個現象值得重視,有清一朝,勉強稱得上“權監”的兩個——安德海、李蓮英,都出自慈禧宮中,這不是偶然現象。
“太監不能干政”這條祖訓的前邊,還有一條“后宮不能干政”。慈禧以后宮干政,對“太監不能干政”的認同度本來就低,加上她書讀的少,對閹豎誤國的教訓,了解的也少,更形不成相應的牢固的概念,對重用太監的抵觸和防范都很有限。
最重要的還是關卓凡之前分析過的,一,深宮女主,見識少,行動亦不得,太監是她獲取外界第一手信息的最重要的渠道。二,垂簾不合祖制,理論上,所有的重臣,都是她的潛在的反對者,四邊不靠之下,孤獨的太后,對“身邊人”產生依靠的心理,是很自然的事情。
這真是“制度的問題”了。
慈禧在呂氏一事上的“失態”,根本上,是恐懼于關卓凡這個最重要的“身邊人”,有發生動搖、變化的可能,從而生出了強烈的反彈。說到底,是為了保證關卓凡這個“身邊人”——她最重要的依靠——不“變質”。
這個,和普通女人的嫉妒,并不全然是一回事。
想通了這一點,關卓凡的嘴角泛起一絲yin冷的微笑。這一次的跌宕,實在不算一件壞事。
方才養心殿上,慈禧的話雖然委婉,但其中的悔意已非常明顯,現在慈禧對關卓凡的的心理,已經不是覺得關卓凡對不起她,而是覺得她對不起關卓凡了。
這是關卓凡進一步固權的最好時機,也是他推進重大政策的最好時機。
還有,這一次的風波,固然是慈禧“收服”關卓凡的努力,但反過來,也為關卓凡指明了加強對慈禧的影響和控制的路數。嗯,膽子可以再大一點,步子必須邁得更快一點。
關卓凡對慈禧的心理的判斷,基本是準確的。
回到長c魂宮的慈禧,依然心插o起伏。
之前,關卓凡府里的那株“五尺高的血珊瑚”,已經證明純屬虛妄。
醇王福晉進宮的時候,慈禧問過她這個事——醇王福晉是常去關卓凡的貝子府串門的,那里有她兩個“妹妹”呢。醇王福晉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自己在哪兒見過什么“血珊瑚”,更別說“五尺高”了。
難道每次醇王福晉到達貝子府之前,關家都把血珊瑚收了起來?真這么不怕麻煩?何況和關家往來的王公大臣多了去了,醇王福晉這么一個好事的角se,也沒聽誰說起過貝子府有這么一株血珊瑚,總不可能任誰來了,關家都事先收起了珊瑚吧?
同樣的問題,也問過李蓮英——那個時候還叫李進喜,他也是去毅勇忠誠貝子府傳過旨的。太監傳旨并不會事先打招呼,想藏什么也趕不及。慈禧問的很有“技巧”,裝作閑閑不經意的樣子:“關卓凡府里的那株大珊瑚,是白se的嗎?”
李進喜微愕,說道:“回主子的話,奴才不曾在關貝子府上見過什么大珊瑚。”
今天,“鏡子”一事,證明了也是安德海的謊言。
自己急怒攻心之下,也是昏了頭了。其實細想一下,就能發現安德海話中的絕大破綻:呂氏這個宅子,不比貝子府,除了關卓凡自己,絕不會有其他人出入,包括安德海。何況是閨房內室?那么其中具體陳設形容,他如何能夠知曉?
慈禧心中苦澀難言,自己居然掉進了一個太監的陷阱,落手對付自己最親信的國家首輔!
安德海之所以構陷關卓凡,原因已經很清楚,插手園工而不得,乃生異想天開之妄念。自己自詡英明,怎么就被一個下的閹人擺布于股掌之上?
他不修圓明園,是為國家好;他修頤和園,是為自己好——然而自己,唉!
慈禧的心里猶如火燒火燎般難受。
呂氏的事情,當然是他不對!可是呂氏既已遠走,清醒過來的慈禧,不能不承認,關卓凡在呂氏身上,僅僅是“大頭管不住小頭”而已,并沒有一絲自外于圣母皇太后的意思——話說回來,又有哪一個男人是真的“大頭管得住小頭”的?
求全責備,只怕原來沒有“自外”的意思,也被逼出了“自外”的意思了!
慈禧悚然心驚,該怎么彌合自己和關卓凡之間有可能產生的這一條裂隙呢?
接下來幾天的軍機叫起,君臣議的是兩件對中國未來發展產生重大影響的事務,一件是修筑鐵路,一件是發行國債。
修筑鐵路的事情,關卓凡在美國的時候,就開始在國內下功夫了。回到國內,還未出兵剿回剿捻,就明里暗里,在各有力者處為修鐵路遞話了。有的曉之以理,有的動之以利,有的直接用銀子鋪路。軍機上已經取得了一致意見,言路上也盡可能打了底,本來打算年后立即著手,沒想到先撞上了安德海這一檔子事。
關卓凡情知安案塵埃落定前不是議論大政的好時機,一直隱忍不發,等到安德海終于變成了內務府慎刑司里的一塊爛肉,乃第一時間,上奏請修鐵路。
關卓凡在奏折中說道:“鐵路之利,于漕務、賑務、商務、礦務、厘捐、行旅,不可殫述,而于用兵尤不可緩。”
所謂“用兵尤不可緩”,原因有二。
第一,“我國幅員廣大,畫疆而守,則防不勝防,馳逐往來,則鞭長莫及。唯鐵路一開,則東西南北,呼吸相通,視敵所趨,相機策應,雖萬里之遙,數ri可至,百萬之眾,一呼而集。”
第二,“兵合則強,分則弱。以中國十八省計之,兵非不多,餉非不足,然此疆彼界,各具一心,遇有兵端,自顧不暇,征餉調兵,無力承應。若鐵路告成,則聲勢聯絡,血脈貫通,裁兵節餉,并成勁旅,防邊防海,轉運槍炮,朝發夕至。”
而且,如此一來,“駐防之兵,即可為游擊之旅,十八省合為一氣,一兵可抵十數兵之用。將來兵權餉權,俱在朝廷,不為疆臣牽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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