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十九章 德克薩斯的黃玫瑰
謝爾曼部渡河的渡口在查塔努加上游,奇克莫加戰役后被南軍占領。襲占渡口沒花什么力氣,南軍主力已移駐傳教士高地,也沒有想到從北邊過來這么一支大軍,渡口只留駐了一支百來人的小部隊,北軍左右一個包抄,守軍便繳械了。
然后,變戲法一般,一百六十艘架橋船冒了出來,浩浩蕩蕩,布滿了河面。關卓凡睜大了眼睛,他這個田納西戰區司令,都不知道事先它們藏在哪里!
格蘭特看起來好像輕車簡從,其實后面不知道帶了多少東西過來!
架橋船一邊架設用于騎兵和炮兵渡河的浮橋,一邊運載步兵過河。查塔努加城也開來了幾艘蒸汽船協助。過了河的步兵立即開始修筑防御工事。
浮橋是從兩岸相向架設,在河中心合龍。關卓凡童心大起,跟著架橋的工兵一起前進,對面的謝爾曼也如法炮制,結果兩位戰區司令隔著一條缺口哈哈大笑,幾分鐘之后,缺口合龍,兩人的手又握在了一起。
騎兵、炮兵、步兵開始源源不斷地從北岸過河。不久,第二條浮橋合龍,接著第三條……關卓凡看著河面上一條條巨龍般向前行進的隊伍,心中感慨:這才叫工業能力,這才是戰爭之本。中國,我的國家,一定要有這個能力!
其實并非需要關卓凡親自到場接應謝爾曼部過河,但他好奇美國人會用什么辦法將一支
,一共二萬八千枚,雖然軒軍赴美之前美國司就已經著手準備,但一直到不久前才趕工完畢,而軒軍已經打完一仗了。
關卓凡請山度士尋一間旅館暫時住下,戰役結束后其他事務再做細談。
虎牌發下去之后,關卓凡即下令戰區參戰各部移營至預定陣地附近,明日一早,發動攻擊。
移營完畢之后,北、南兩軍的軍營邊緣之間的距離已是相當之近,隔著一條淺淺的小河,涉水可過,雞犬相聞。兩軍士兵都在這條河里取水,相安無事。
關卓凡陪著格蘭特沿河巡視,對面的南軍士兵有的看到他們,認出了他們的軍階,居然舉手敬禮,關卓凡和格蘭特也很客氣地還禮。
這是美國南北戰爭交戰雙方正式開打之前一個佷普通的場景。
當時的美國士兵,不論南北,都有一種很樸素的觀念,就是接到命令后,才向敵人開槍沖鋒,不然形同謀殺。在戰役的間隙,大家都算是老百姓,互不相擾。
巡視完畢回到營中,天色已晚,婉兒給他打了一盆水,拿來一條毛巾,關卓凡擦了把臉,婉兒端上飯來。
關卓凡原是要婉兒留在查塔努加城內的,移營后的軍營距敵軍太近,明天開戰后不是安全的地方,保不定一顆炮彈就飛了進來。但婉兒堅決不干,說莫說姐姐囑托我照顧老爺你,我是穿了軍裝的,是司令的勤務兵,哪有勤務兵不跟著司令的道理?
講著講著,語氣少見地激烈起來,小臉通紅,胸膛起伏,大眼睛里溢滿了淚水。
關卓凡尤其受不得這個,沒辦法,只好從了她。
心想說是照顧我的起居,但兵兇戰危,我也得時時掛著她。不知道誰操誰的心更多一點。
不由又想,國內的三位玉人現在如何呢?按照時差計算,中國已是夜靜更深,她們應該都已經入眠了。
她們睡著了嗎?夢中,有我嗎?
一種異樣的酸酸熱熱的感覺悄悄蔓上了鼻翼、眼眶。
這時,一陣隱隱的鼓樂聲遠遠傳來,關卓凡一怔,細聽之下,似乎是從對面南軍營地傳過來的。
他走出帳篷,婉兒跟了出來。
確實是從對面傳過來的,應該是南軍的軍樂隊在演奏,是一支很輕快的進行曲風格的曲子。
歌聲也傳了過來,很快,加入和唱的人愈來愈多。
歌詞關卓凡只能聽清個大概,大致是:
當約翰回家,我們會給他一個熱烈的歡迎,好哇,好哇!
男人們會歡呼,孩子們會高唱,女人們都將出來迎接,大家都感到快樂。
當約翰行軍回家時,古老教堂將敲響喜悅的鐘聲,歡迎我們親愛的孩子回家。
好哇,好哇!
北軍的營地也響起了歌聲,關卓凡聽著,居然也是這支歌子。
南北兩軍相互和應,愈來愈多的士兵加入進來,歌聲愈來愈響。
南軍的軍樂隊終于奏完了這支曲子——但沒完,北軍的軍樂隊開始演奏,是另外一支曲子。
士兵們高聲歌唱,北先南后,歌聲很快又合在一起。
關卓凡細辯歌詞:
德克薩斯有一株黃玫瑰,我多么渴望去瞧上一眼。
從來沒有人能將她忘懷,但他們的思念不及我一半。
當我離去時她悲痛欲絕,那樣子真叫我心兒破碎。
一旦我能將她找到,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她是得克薩斯最嬌艷的鮮花,
她的雙眼就像鉆石,宛如露水般清澈。
你可以大談你的克萊門坦,也可以為你的羅莎麗獻上贊歌,
但那德克薩斯的黃玫瑰,卻永遠是我的最愛。
當那南風輕輕吹送,星空皎潔燦爛,
她獨自在夏夜的河邊徘徊徜徉,
我知道她依舊記得當年我們相逢,
我曾經許下諾言,再也不會離開她。
噢!現在我定要將她找到,因為我的心充滿了悲傷。
我們將彈起歡快的五弦琴,共同唱著舊時動聽的歌謠。
那得德克薩斯的黃玫瑰,將和我在一起到永遠。
記憶深處的細流匯聚成河,很快洶涌成不可阻遏的怒濤,沖開那道封閉的閘門,在關卓凡的腦海中席卷而過。年少情事像過電影一般,一幕幕全上心頭。今夕何夕?恍惚中他覺得自己又穿越了一次。
除了對幾個最心愛的女人,他的心已經堅硬許久了,不如此,他又如何在血海權局中生存、挺立?可今夜,驚覺內心最深處那株沉睡的柔軟肉芽開始萌動。
他不敢轉頭,但眼角的余光中看見身旁的婉兒已淚流滿面。
關卓凡心中一驚:她多少是能聽懂一些英語的。
歌聲此起彼伏,南呼北應,怕不有上萬人?關卓凡想:這真是一群就要生死相搏的人嗎?
他抬起頭,厚厚的云層中極隱約地透出一線月光,地上的河流卻依然漆黑如墨。
無論如何,天亮后,這條河水就會被染成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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