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二四五章 法蘭西的惡性連鎖反應
“這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中國的艦隊,成軍迄今,不過三年多一點,在我們的印象中,弱小、稚嫩、不堪一擊;而‘北京—東京’艦隊——那可是法蘭西帝國的第一大艦隊啊!”
“在西貢,幾乎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怎么可能呢?’‘什么地方搞錯了吧?’甚至,‘搞反了吧?全軍覆沒的,應該是中國人的艦隊吧?’”
“唯一一個群體——雖然也很震驚,但第一反應并非‘怎么可能’、‘搞錯了’、‘搞反了’的,大約就是我們這班北寧戰役的重傷員了——北寧戰役之前,我們中的許多人,也曾認為,北寧的中國守軍‘弱小、稚嫩、不堪一擊’。”
“事實呢?”
“唉!”
“發生在‘遠東第一軍’身上的事情,為什么就不能重演于‘北京—東京’艦隊呢?”
“人們向交趾支那總督府求證,但得不到任何確切的答復——官方的基本態度是‘暫無官方消息,一切不予置評’,對于必要追根究底的,便板起面孔,委婉勸誡,‘正派的紳士,應該不信謠、不傳謠’,云云。”
“我們都認為,官方一定已經有了‘官方消息’,但是,不想予以擴散,以免引起人心動蕩。”
“可是,在西貢這樣的地方封鎖這樣的消息,是做不到的。”
“西貢不是小地方,這座東南亞最大的城市里頭,除了行政官員和軍人,還有許多商人、傳教士以及其他身份的歐洲人,他們中的許多人,同外界有著密切的聯系——西貢早就同海外通了電報;相關的消息源,亦不止巴黎一地,倫敦、維也納、柏林,都傳來了類似的消息。”
“再加上北寧戰役的失敗——北寧既沒有拿下來,我們這一大班重傷員又半死不活的擺在哪里,不論官方如何贊美‘帝國勇士們’的英勇,也沒辦法把失敗說成勝利——西貢的人心,不可避免的動蕩起來了。”
“陸上攻勢的暫時受挫,還不是最緊要的,最緊要的,是海上的得失——在西貢,幾乎沒有一位紳士不了解制海權的重要性,如果我們失去了中國乃至越南的制海權,陸上的軍事行動,也是遲早要失敗的——北圻的‘遠東第一軍’,完全依靠升龍至西貢的航線進行補給。”
“如是,我們非但要被迫從北圻和中圻撤軍,南圻乃至西貢,都可能遭到中國人的攻擊。”
“本來,法中戰爭開始以來,在越的法國人以及‘帝國的朋友’們,對這場戰爭的勝利,一直是非常樂觀的——大多數人都認為,今年年底之前,戰爭就會結束,我們可以用輝煌而完整的勝利來慶祝耶穌的誕降;現在,悲觀的言論開始出現,私底下,人們第一次討論起戰爭的失敗的可能性。”
“有的人——譬如,我認識一位名叫勒內布爾熱瓦的先生——一位精明的木材商人,就咨詢過我的意見,要不要提前將他在西貢的部分資產轉移到馬尼拉或新加坡去?”
“當然,像布爾熱瓦先生這般‘未雨綢繆’者,畢竟是極少數,畢竟,彼時,我們還擁有‘北京—東京’艦隊的‘第二批次’,我們對法蘭西帝國海軍反敗為勝、一雪蘇竇山海戰之恥,還是保有信心的。”
“但是,無論如何,人心動蕩。”
“西貢尤如此,我們可以想見巴黎的情形——事實上,議會吵成了一團,巴黎的街頭更爆發了相當規模的游行,人們義憤填膺,要求皇帝陛下重組政府和御前會議——特別是‘副皇’總理魯埃、軍事部長郎東元帥、海軍及殖民地部長黎峨將軍幾位,要引咎辭職,下臺走人。”
“新聞界的熱鬧,就更加不必說了。”
“而且,這個熱鬧,不止于法國自己的新聞界,歐洲其他主要國家的新聞界,也很熱鬧,尤以普魯士為甚。”
“想來,我的讀者們都看過了《南德意志報》那副著名的漫畫:混亂的海面上,皇帝陛下穿著女人的衣服,包著女人的頭巾,驚恐萬狀的縮在在一條小舢板里;一個侍衛,正用手中的船槳猛力拍打一個載沉載浮的法國海軍士兵——他正試圖攀上舢板。”
“不遠處,兩條軍艦熊熊燃燒、緩緩下沉——一條‘凱旋號’,一條‘窩爾達號’,她們都是‘北京—東京’艦隊‘第一批次’的旗艦:前者是‘北京—東京’艦隊‘第一批次’第二分艦隊的旗艦,后者是‘北京—東京’艦隊‘第一批次’第一分艦隊的旗艦。”
“這副漫畫的某些細節并不是十分準確——皇帝陛下當然沒有親臨蘇竇山海戰的現場;另外,‘窩爾達號’也并沒有被擊沉——她向中國人投降了。”
“但是,誰又會在乎這些細節呢?”
“考慮到皇帝陛下本人也應看過這副漫畫,因此,他的頂住了輿論山呼海嘯般的壓力、沒有臨陣換將、叫魯埃總理等諸公卷鋪蓋滾蛋便實屬難得了;也因此,他的接下來的應對的策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他迫不及待的要拿歐洲戰場的勝利沖抵亞洲戰場的失敗。”
“于是,在梅斯的主力部隊尚未完成集結的情況下,皇帝陛下便嚴旨敕令巴贊元帥遣軍進入普魯士境內,發動薩爾布呂肯戰役。”
“結果——唉!”
“蘇竇山海戰的慘敗開啟了惡性連鎖反應——為了拿歐洲戰場的勝利沖抵亞洲戰場的失敗,不待梅斯集團集結完畢,便非常倉促的發動了薩爾布呂肯戰役;而為了沖抵薩爾布呂肯戰役的失敗,更加倉促的——非但巴贊元帥的梅斯集團沒有準備好,麥克馬洪元帥的斯特拉斯堡集團也沒有準備好——便進行了規模更大的維桑堡會戰。”
“結果——唉!”
“好吧,維桑堡會戰什么的,是后話了,且也不是亞洲戰場的事情,我還是先說回越南——說回北圻的戰事吧!”
“需要說明的是,我在西貢的軍醫院里呆了將近半年時間,當然未能親歷北寧戰役之后的北圻戰事,不過,我先后采訪了數十位這些戰事的親歷者——他們都是我的戰友,因此,我有足夠的信心,本書關于北圻戰事之一切,皆可被視為作者——即本人之‘親歷’。”
“在上述數十位真正的親歷者中,有三位紳士對本書這一部分的成文的幫助尤其之大,他們是:達尼埃爾先生——彼時,他是‘遠東第一軍’司令部的作戰參謀,軍銜上尉;歐仁先生,彼時,他在‘遠東第一軍’混合步兵團服役,軍銜上士;熱拉爾先生,彼時,他服役于‘遠東第一軍’第一師第五十一團——他是一位列兵。”
“他們三位,都具有誠實、正直的高貴品格,是真正意義上的紳士,我無保留的信任他們對我說的每一句話。”
“接下來,我將嘗試著調整視角——不是用我本人的視角、而是用上述三位紳士的視角,來告訴我的讀者們,北寧戰役之后,北圻戰場上,都發生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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