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七百四十三章 可怕的力量(續)
正文第七百四十三章可怕的力量(續)
正文第七百四十三章可怕的力量(續)
從韶關經廣州一直到桂林、南寧,縱貫兩廣境內,長達數千里的這條國道,以及依托這條國道建設的,將兩廣境內各處府城、鎮城、州城、縣城聯絡成網,在各處江河上設置了渡口,架起來浮橋。有人不無吹噓的說,在兩廣境內,人們可以從較為繁華的集鎮墟市出發,到達兩廣境內同樣繁華的集鎮墟市。這還遠不算是縣城以上的官家建制單位。
這項足以讓姜一泓在自己的年譜,讓后代子孫在家譜,在他的墓志銘上大特一筆的工程,卻是在短短的數年間完成的。
“是啊!當年主公發下來了滾單,登時嚇得我不要說棄官不做,歸田園,便是自殺的心都有了。那個時候,兩廣也是剛剛平定了各處的抗捐抗糧賊亂,主公剛剛擊潰了英吉利洋夷犯境。若是別人主政兩廣,少不得要清靜無為,與民休息。可是,咱們這位主公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一下子便征集了數十萬的民夫,興起了此項大工。”
當日接到公文和道路規劃設計方案,以及征集民工的數字分配方案時,登時嚇得姜一泓自殺的心都有了。他仿佛看到了隋煬帝挖運河,秦始皇修長城,以及明朝開國前,大元朝也是在黃河修河工,結果,都是因為大工,而導致天下大亂。“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
“唉!想起當日來,也當真是可笑的緊。如果不是有身邊的同僚們攔阻,只怕老夫此時墳頭上的草都已經有了三尺高了。”姜一泓也是很戲謔的拿自己當年的糗事調侃了一番。那一次,公事房一次性的發了十余份公文給他,分門別類的,他只看到了前面幾份便被嚇到了要自殺的地步。如果不是身邊的手下人提醒他,還有幾份公文,似乎說得是此項工程施工錢糧,民工口糧等項事,這才攔住了他要尋短見的念頭。結果,看了全部文之后才發現,這大舉興修道路,疏浚河道,也是一樁令地方上能夠迅速恢復的妙手。只不過,前提是你手里要有錢糧和大量的上好精鐵打造的工具,還要有一支比較靠譜的干部隊伍。
當姜一泓在珠江碼頭上看到了從海船上卸下來的一筐一筐的鍬鎬鋤頭等上好鐵制工具,從貨艙里搬運出來的以千百石計算的糧米油鹽,還有堆成了一座座小山的用紅色桑皮紙包裹著的銀元,體積更大的黃油油的通寶時,這才相信,公事房發來的公文里說錢糧工具已備齊,只要他負責組織施工人手的話,原來都是真的。
“原來,主公打得是以工代賑的算盤。”有了可靠的錢糧,姜一泓的膽子也潑了起來。當即便命人在各道各府各州各縣張貼榜文,同時下發公文,告知各地官員,主公要在廣東廣西各處大舉修路,命各級官吏做好配合!
榜文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類似于招工啟事。規定一個青壯年勞動力,每天在工地上可以有一天三頓飽飯的待遇,每月有工錢發放。如果有加班趕工的話,有夜餐和加班費待遇。榜文尾部特意注明,工人可以選擇是要銀元通寶,還是要糧米油鹽布匹等實物。
這一下,兩廣各地都熱鬧起來了。原本的不安定因素頓時消弭于無形。本來嘛!只要肯賣力氣,到官家修路就能夠有一碗安穩茶飯吃,還有工錢。為啥要腦袋拎在手里起來造反作亂的?
不過,要說沒有小風波在各處發生,那是騙人的。只不過,各地情形不同,自然表現方式也不一樣。
比如說,在梅縣、蕉嶺等處,客家人的女子到招募處登記報名,被官吏拒絕后有那潑辣的婦女拿著公文指責負責招募的官吏:“國公爺的告示上又沒有說不要女人,只是說合適的青壯年勞動力就好。不行,我挑個擔子給你走上幾十里路看看!?”
幾句話搶白得在場官吏無話可說。無奈之下,只得行文上峰請示。得到的批復是,“主公可曾說過不要女人?!”于是乎,大批的客家女人興高采烈的出現在了道路工地上。
而在廣西,更加令官吏們頭疼的是,各處山林里的少數民族,也是敲鑼打鼓的到招募處來報名。不但要參加給國公爺修路的工作,而且表示,咱們不要銀子通寶,只要油鹽布匹,而且十分積極的要立刻投入施工,并且要當場發給他們工具才行!
當地的漢人百姓們不高興了,這擺明了就是來搶飯碗搶生意的嘛!而且,這些蠻子,從小便生活在山林之中,翻山越嶺如履平地,這要是他們到了工地上,還能有咱們的范圍嗎?于是乎,兩個群體便吵鬧起來。
不過,好在在場招募民工的官吏,是二公子李華寶帶到廣西的,對于處理類似的事情也算是比較有經驗和膽略。當下命手下兵丁將兩撥幾乎要爆發械斗的人分隔開來:“不聽號令者,取消招工資格!而且連坐!哪個村寨有膽敢鬧事的,哪個村寨便不得招工!而且從此不要想再有貿易!”這第一課,便給這些來應募百姓上了一個結結實實的紀律課。必須要聽號令,不然要倒霉。這是灌輸到他們腦海之中最樸素最鮮明的概念意識。
“都是國公爺治下百姓,分什么漢人苗人蠻子的?!若是說蠻子,我南粵軍當中蠻子大把都是!主公早就有話,不論是漢是蠻,只管看你是不是遵守法度,認同華夏!”
要么,你就是遵守法度,聽候招募官吏的調遣安排。要么,你就對招募官吏的話表示反對,那就是一個不聽號令的下場。這種兩難的送命題擺在了在場的漢人和所謂的蠻子們面前,只要是腦袋里沒有什么問題的,都選擇了兩害相權取其輕的做法。
這些小風波,在各地以不同形式不同劇情上演著。
不過,在李守漢雄厚的物質基礎面前,道路修建工程如火如荼的開展起來。
“起初老夫看到每里國道的造價要在一百五十塊銀元左右,著實將老夫嚇了一大跳。這不是在修路啊!這分明是在用銀子鋪地啊!雖然說這里面包含了民夫的口糧工價銀子,但也是是令人膽戰心驚的一個數目。我兩粵之地,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國道數目粗粗算了一下也有萬余里路!何況,還有沿途所經江河,要設立渡口,水勢平緩之地還要搭建浮橋。”
“當日在廣西,學生初見時也是和大人的看法一般無二。但是,當學生看到了欽州、廉州等處海港上那晝夜不停搬運的糧米,一船船運來的油鹽布匹時,學生一顆心便放到了肚子里。廣西之地,苗瑤之民與漢人雜處一方。此輩不在意金銀,只在意米糧鹽布等物。有了這些物事,學生便可以確保此輩不生亂,甚至是歡喜萬分的去修路工地。在他們看來,拿了工錢,哪怕是白花花的銀元和黃澄澄的上好通寶,也不如那些厚實漂亮的花布棉布,不如一罐晶瑩如雪的精鹽來得實在。他們拿了銀子,也是要和漢人商賈換這些東西,索性不如直接從官家手里領,免得讓那些無良商人從中扒皮謀利。”
筑路工地上的景象,便如姜一泓和黃錫袞所慨嘆的一樣,充足的物資保障,月底足額發放的工錢,管飽吃的伙食,讓筑路民夫成了一個頗為令人羨慕的職業。而且,根據南粵軍多年來在各地組織類似工程的經驗,在發放工錢時,往往會讓工人有這樣的而選擇:“你是一個大工,又有六個加班工作日。按照法規,這個月可以領三塊半銀元的工錢。算上夜班津貼恩賞,一共可以領四塊銀元。你是要銀元,還是要購物券?拿著購物券可以到工地附設的購物點去換市面上值六塊銀元的商品。什么上好的農具,花布、棉布,油鹽,糧米,還有針頭線腦,胭脂花粉的,五花八門的,多得很!”
在擺在眼前實打實的好東西面前,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將自己的工錢換成了這實實在在的貨品,本來嘛!大家出來賣力氣干活不就是為了有錢買這些東西嗎?如今不但不用同那些小商販勾心斗角的去討價還價,忍受他們的黑心盤剝。國公爺還多賞給咱們東西!
那些苗民、壯民寨子里出來的民夫,看著往日里一只雞才能換來一根針,如今卻像是米缸里的米粒一樣隨意擺在那里。大捆大捆的整匹花布棉布,散發著溫暖宜人的氣息。
“大小針一套的話,奉送頂針一枚,五色彩線各一團,只要二十個通寶。”
“一匹上等厚實棉布,半個銀元就夠了!”
“鋤頭、鎬頭、犁杖、斧子,家里常用的工具來上一套,也只要一個銀元!”
每一個散布在曠野之中的筑路營地都成了一個向外輻射的熱土。不僅僅是筑路民工們士氣高昂的干得熱火朝天,便是左近的鄉民也從中得到了好處。他們種的菜,養的魚,喂得雞鴨,果園里的各色水果,都成了工地上需要的東西。當然,他們也沒有別的要求,“不用給我們銀元和通寶了,給我們購物券就可以了!我們也想買點東西家用!”
這一來一往之間,表面上李守漢花了至少每里道路一百五十塊銀元的造價銀子。可是,大批的南中工業制成品,變成了商品沖抵了造價。大量的稻谷從倉庫里運出來被加工成了米糧,變成了民夫們的口糧。這里面的成本,利潤,影響,收益,究竟是多少,恐怕只有公事房的那些賬本里羅列的數字能夠說得清楚。
作為傳統教育培養出來的官員,姜一泓和黃錫袞也是一時人杰。他們也只是看到了這項大工程所到之處,非但沒有擾民之舉,反而是地方上迅速的變得安定起來,經濟民生迅速恢復。(開玩笑,大批的生活物資和資金流入,又有大量的物資需求,地方經濟不好恢復那才叫有鬼呢!)
“大人,學生當日也跟隨二公子奔走于各處施工營地,也算是小有心得。”
“哦?宗麟,老夫倒要聽聽你的高論,愿聞其詳!”
“各處筑路營地,不論負擔著何種任務,由哪些人組成,皆以兵法部勒。每日出入勞作,皆隊列而行。日常飲食起居,也以軍中制度為尺度。刁斗號角聲一起,營寨便是寂靜無聲。不消數日,原本的鄉民溪洞之人便渾然一體,儼然勁旅。以學生在一旁觀察,只要稍稍的加以訓練,撥給甲胄器械,便是數十萬勁旅。絲毫不亞于當年少府章邯所率領的數十萬驪山囚徒,不消說擊破項梁為首的關東六國之軍,便是平定天下,也不是什么難事!”
黃錫袞說得一點也不錯,各處的民夫,都是按照南粵軍的編制,從最基礎的甲一級開始,一直到用筑路營地命名的某某營(類似于現代的某某標段了。)一日三餐,出工、收工,休息,加班,工地和營地的巡邏維護,都采用了南粵軍中的制度。這就讓這幾十萬民夫迅速的從懶散無組織的農民、山民,變成了腦子里有紀律意識、組織意識,掌握了隊列動作,具備了基本軍人素質意識的預備兵員。只不過,這一點,這些民夫自己也未必清楚罷了。但是,這點,被黃錫袞看懂了。
“學生這幾日剛剛到省城接任巡撫一職,少不得要同布政使等同僚一起了解一下本省政務。不看不知道,確實是嚇了學生一跳!這幾年,廣東境內,既無兵災匪患,又無水旱災害,著實算得上是風調雨順。可是,這樣一來,各處官倉民廩之中,儲備的稻谷便多了。眼前又到了新稻子即將登場之時,可是,各處庫房里存儲的陳糧一時還無處消化。往年,可以將陳糧往北方,往中原,往江南發運。可是如今,主公已經下令,禁止向北方發運糧米。凡是有糧米出口,必須要有公文護照才可,違者以走私論處。大人,您且想想看,我廣東一省都是如此,主公管轄治理的南中各地,可比廣東糧米多上何止數倍十數倍啊?”
“若是照你這么說,此次主公大舉興兵,非但不會動搖國本,也是和修建道路一樣,對國家有大裨益之舉?”姜一泓用一柄象牙小胡梳子梳理著胲下已經變得稀疏花白的胡須,對黃錫袞的話若有所思。
對于廣東省內官府倉庫里存儲的稻谷數量,姜一泓還是心里比較有數的。這幾年,廣東省,特別是珠三角地區,當真是風調雨順的好年景,官府倉庫里至少要以千萬石為計數單位。若是再加上各處村鎮、家族之中以思無倉等名義建立的民間糧食儲備庫的稻谷數量,那么,這個數字至少還有再翻上兩個跟頭。
(因為稻谷比起加工好的大米,有著利于儲存,而且儲存時間長的優勢。所以,李守漢規定,凡是需要長期儲存的倉庫,不論是官家還是民間的,一律都是以稻谷這種形式進行。)
“以我廣東一省的倉儲糧米,便可以供應百萬兵馬至少一年的征戰所需!正好,用銀錢和工業品從鄉民手中采購稻谷,加工成糧米,保證軍需不說,民間也有能夠從此番大征伐之中獲得好處!”
黃錫袞站起身來,整理一下袍服,向自己的老前輩深深的行了一個禮。“學生也曾經往南中腹地行走過。只見南中軍民百姓便如當年關中秦地之民,聞戰則喜。起初還不明就里,后來才漸漸知曉其中奧妙。無非是軍民百姓工場主商人都能夠從大征伐之中獲得好處,故而才有一聞鼙鼓響便摩拳擦掌之事。老先生如今既然身為梁國公麾下官員,何不效仿先賢,將此項制度在兩粵落地。那時,學生愿率廣東全省官員追隨老先生驥尾,以為青云之附!”
黃錫袞的話,姜一泓聽得很清楚,也明白他話里話外的意思。作為一個老資格的官僚,姜一泓從當年的兩廣布政使一躍而成為兩廣總督,太太平平的做了這幾年的官,起居八座,威風八面不說,自己的腰包里也是每月都能多出不少的銀子。這好處從何處而來,他自然是清楚。還不是當年站隊站得好,才有了今天的成績?
剛才黃錫袞也說得很明白了,只要您帶頭再往前走一步,我們廣東廣西兩省的官員便一起追隨您,咱們一起再往上升一步。
青云之附是什么?換句話說,那就是從龍之臣!
“老夫雖然已經上了幾歲年紀,但是,一顆為國為民之心,卻不敢稍遜于諸公。只要是于國于民有利之事,老夫都愿意身體力行的。何況,主公此舉,乃是中興天下之舉,我輩自然是責無旁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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