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六百七十三章 潼關之戰(六)
第六百七十三章潼關之戰(六)
第六百七十三章潼關之戰(六)
潼關城內城西,大軍云集;殺氣沖天,飛鳥不敢落。
對外宣傳的潼關守將巫山伯馬世耀的大旗,很威風的在城頭上飄揚著。但是,在城內的街道上,馬世耀的帥旗,卻被擠在了不顯眼的角落里。
這里的隨便哪個旗號,都比他要來得威風,來得響亮!
“提營總制,汝侯,權將軍劉!”這是人稱總哨劉爺劉宗敏的大旗。
“左營制將軍,磁侯劉!”這是磁侯劉芳亮的大旗。
“權將軍,澤侯田!”田見秀雖然此時人在湖廣管理民政屯田事務,不在陜西,但是他的旗號仍舊在劉宗敏的大旗右側樹立著。
至于說高一功、袁宗第、郝搖旗、劉體純、李強、李友、白旺、白鳴鶴、李雙喜、張鼐等順軍大將的旗號,依次雁翅排開在城內潼關總兵衙署前。在他們的帥旗認旗下,各自的親兵護衛,一色的都是精壯兵丁,精良的甲胄器械,遠處的箭道上,喂養的膘肥體壯毛片油亮的戰馬不時的發出一聲聲嘶鳴。
人馬雖然多,但是,卻沒有人敢發出喧嘩之聲。因為,就在總兵衙署門前,大順皇帝的御營親兵在從轅門一直到帥堂前擺開了隊列。威嚴、肅殺之氣充斥在帥府。
潼關城外,往西安,哦,不對,是大順的都城長安的官道兩側,更是大軍云集。旗幡如海,刀槍銃炮如林,兵丁馬匹如云。
順軍在陜西的主力精銳,盡數在此了。
潼關總兵的帥府,此時成了李自成的臨時指揮部,或者說是行宮。
而帥府的大堂上,此時更是成了大順朝廷的議事所在。
李自成像一個陜北老農一樣,蹲在地上,手中捧著一個碩大的老碗,眼前一碟蒜汁,一盤炒雞蛋,一碟子涼拌蘿卜絲,手指中夾著兩個饃饃,嘴里西里呼嚕的將碗里寬大筋道的面條吞下去,不時的嚼上幾口饃饃。
“還是咱們關中的麥子好吃啊!”他放下大碗,意猶未盡的沖著面前的文武大臣們發出一聲感慨。
“這是天子洪福,孫傳庭老倌兒在關中行新政,修水利,本來打算憑借這關中的沃野千里之地來做螳臂當車之事,卻不料徒勞無功,為圣天子清道爾!”李巖很是恰當的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既肯定了前朝督師孫傳庭的功績,又捎帶著捧了一下李自成。
“要說孫老倌兒,那確實也是有本事、有骨氣的!只可惜,他跟錯了人。他要是肯跟著皇上打天下,只怕,此時早已是天下太平了!”劉宗敏放下手里吃得精光的大碗,滿意的打了一個飽嗝兒,從另外一個角度,響應了李巖的言論。
眼下的關中平原,八百里秦川,對于大順軍來說,其意義不亞于在河南攻克了洛陽、開封、打垮了左良玉的幾十萬軍隊。這塊土地上出產的糧食、棉花,都是戰略物資。在第一次看到各地征收糧食賦稅的賬冊時,李自成很是感慨的同李巖說了一句:“朕今天才知道,當年的秦始皇、漢高祖、唐高祖父子,是如何定鼎天下的!”這幾個人,都是依托著八百里秦川,靠著這里良好的水利設施,灌溉體系,所生產出來的糧食向東發展。
孫傳庭在陜西推行新政、練兵之外,最大的一個政務就是推行以工代賑,將各地的災民、饑民集中起來,發給口糧,讓他們去疏浚那些多年淤塞荒廢的溝渠,以便有利于灌溉。要知道,關中地區,之所以能夠在秦漢時代就被稱為天府之國,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這里有著成熟完善的水利灌溉系統用于農業生產。而多年以來,原本小河一樣的引水渠、灌溉渠,基本上已經淤塞到了可以行車走路的程度了。于是,孫傳庭便組織人力對這些淤塞的渠道進行重新疏浚、開挖。只可惜,功虧一簣。
不過,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孫傳庭被官紳勛貴們攻擊謾罵的行為措施,當李自成率領大順軍打進關中后,卻被堅決徹底的貫徹執行了。不但貫徹了,而且在他的路上走得更遠。
李巖上奏李自成,將原本被各府藩王勛貴官紳太監名下的土地全部收繳為官田。這樣一來,原本困擾孫傳庭的問題:如何將水渠通過這些豪門大戶的田地,也就不成為問題了。很快,一張縱橫關中平原的水利網,重新出現。結果,在大順軍占領關中的當年,便是一個豐收年。今年秋天則是第二年大豐收。在很多順軍老人們看來,明明今年的情形比任何一年都更像災年,幾乎春天就沒怎么下雨,差一點就又鬧起蝗災來,然而關中平原上的小麥和棉花卻豐收了。這還不算人們搶種的那些高粱,利用山坡沙地種植的紅薯、土豆等作物。眼下的順軍,正應了那句話,家中有糧,心中不慌。
幾句話講完,眾人紛紛放下碗筷,開始商議前方的軍情。按照李自成的想法,順軍準備利用潼關的地理優勢,進行逐層逐次的抗擊防御,大量的殺傷消耗清軍兵力,讓清軍陷入疲憊作戰的地步。等到清軍體力、兵力、士氣都消耗的差不多的時候,突然以順軍主力殺出,打一個漂亮的防守反擊戰。
這也就是為何順軍大軍云集在此的原因。
“捷軒,前方戰事如何?”
“皇上!馬世耀打得不錯。算得上有聲有色。!到今天早上為止,已經斬殺辮子兵上萬人,斬首清軍總兵兩人,總兵以下、守備以上官將數十人。繳獲各色旗幟百余面!”
其實,這些前線的戰斗進展情況,以李自成的豐富經驗,他都不必聽匯報,只需用耳朵聽聽前線隱約傳來的喊殺聲、槍炮聲,就能知道個七八成。
他滿意的點點頭,“傳朕的旨意,巫山伯馬世耀所部奮勇殺敵,著兵丁每人賞銀元十塊,肉一斤,酒一瓶。各級官佐皆有賞賜!”
“是!臣等領旨!”
“林泉,北面的情形如何?”
“皇上,高皇后派人快馬送來最新軍情,羅虎將軍已經率領所部北上,到達預先確定的位置富平、三原等地,休整軍馬以逸待勞,務求全殲北路來犯的韃子兵馬!”
李自成出征,他的皇后高桂英便在長安城中為他留守根本之地。而震山營主將羅虎,和大順軍中最為精悍的震山營數萬人馬,則是作為鎮守長安城的力量,留在了長安。當然,這是表面上對外的說法,為的便是迷惑震懾城內那些官紳,防備他們見大軍不在,心生異動。
此時,在高皇后的指揮下,羅虎留下一萬人馬交給養母高皇后掌握,自己親自率領所部余下的兵馬,悄悄北上。
姜鑲等人率領自己的部隊,將陜北變成一片焦土之后,看著滿目瘡痍,四野蕭條,十室九空的景象,這才心滿意足的南下。
大軍前鋒一出銅川,不由得這些人們便是眼前一亮。
如果將陜北和關中做一個對比,讓姜鑲這些人行諸文字的話,他們怕是說不出什么來,也只能說:“陜北是流賊老巢,好房子多,金銀多!而這關中嘛!嘿嘿!”
李自成率領他的大順軍攻取陜西后,他的老部下們,正是應了“富貴不歸故鄉,如衣錦夜行”的老話,紛紛請假回陜北老家。祭祖、探親,請客,蓋房子!一切能夠光宗耀祖的行為,都要走一遍。于是,陜北地面上,宅邸紛紛拔地而起,這些順軍將領、軍官們兜里都不缺錢,只要把自己家的房子蓋得好,蓋得快,自然是大把的花銀子,弄得泥瓦匠、木匠們的工錢打著跟頭的往上漲價。
可是,這關中就和陜北大不一樣了。雖然是冬天,可是,溝渠里仍舊可以看到冰層下有淺淺的水流在流動,殘雪下面,冬小麥的麥苗露出了可愛的嫩綠色。有人用刀挖開了凍土請大帥姜鑲觀看,肥沃的土壤向外透出陣陣泥土的清香。
“果然是好地啊!”姜鑲不由得贊嘆一聲。他暗自打定了主意,按照豫親王頒發的賞格,哪個先進關中,哪個就可以先跑馬圈地,無論如何,他也要好好的在關中地面上,圈幾塊屬于他的土地!
可是,北路軍的這些總兵們,還有幾位蒙古王爺,都是這樣的想法。于是,一場機動能力的友誼賽,便在清軍北路軍中親切友好熱烈的開展起來了!
誰都不是傻子,自從出了北山進了這八百里秦川之地后,眾人觸目所及,九成九都是曠野平川,舉目間四野之間到處可見嫩綠色的冬小麥,村莊的外面到處可見壘得高高的麥秸垛、高粱垛,用來充當過冬的柴火。村莊外面,河渠繞莊而過,如果不是這些河渠的緣故,只怕那些蒙古王爺們早就下令沖進莊子去好生的劫掠一番。村莊里面的房屋,也大多不像他們這一路走來所見到的那些村莊,一間間四面漏風的茅草土坯房,東倒西歪,一些泥笆墻也是破洞處處。
“先入關中者為王!沖到西安城下,這些村莊鎮店又算得了什么!”
一片怪叫聲中,姜鑲拔出腰間長劍,吼叫道:“兒郎們,不怕肉肥的,不怕銀元多的,就跟著咱老子,往長安城走一遭!出發!”
“出發!”
他手下那些軍將兵丁們眼珠子都被銀子糧食田地刺激得紅了,一齊揮舞兵器大吼。他們手中的槍尖、刀鋒指向前方。滾滾騎兵,只往前方沖擊,陽光照來,映得各人馬轡上的銅飾閃閃發亮,如林的各色兵器,在陽光下閃耀著刺眼的金屬光芒。
可是,不光是姜鑲一家有這樣的想法。
“大帥!土默特中旗王爺塔棋布的兵馬從我軍左翼沖了上來,沖到我軍前鋒,奪了我軍道路不說,更攪亂我軍的行軍隊伍!”
“大帥!科爾沁四十九旗的幾位王爺,領著本部人馬從我們后面沖上來,讓我們讓開道路,他們要先過去!”
娘的!這不是擺明了來從咱們的鍋里搶肉吃,從咱們的口袋里往外掏銀子嗎?!比任何的動員令都好用,不待姜鑲發令,他部下官兵們一起發喊,便如一團烏云一般卷地而來,沿著官道、麥田,向南猛撲。騎兵超過了步兵,只管狠狠的朝著馬屁股上加一鞭子,無論如何,也要先一步搶在那些蒙古韃子們之前趕到!這群騷達子,打仗的時候一個個都躲在后頭,眼看著要搶錢搶糧搶娘們搶田地了,就仗著他們的女人被皇上和攝政王睡的那點狗連襠的親戚關系來欺負咱們爺們兒?想都不要想!
但是,就算是姜鑲再怎么命令部下加快步伐,不能讓那些蒙古韃子跑到自己前面去,他的部下們也確實是急紅了眼睛,一個個恨不得兩條腿變成四條腿的向前跑!沒辦法,晚了的話,銀子和糧食細軟都成了這些騷達子的了!就連女人也只能喝他們的刷鍋水了!他和其他幾位總兵的部隊,大多數是步兵,如何同幾乎全部人馬都是騎兵的蒙古王爺們的部隊拼速度?
漸漸的,蒙古兵就像是一股股濁浪,從清軍的行軍大隊中分流而出,直撲行軍方向上的大小村莊。很快的,煙柱火頭在關中平原上冒起,哭喊聲,叫罵聲,哀嚎聲,慘叫聲,蒙古兵們得意的獰笑聲交織在了一處。
看著在自己行軍隊列旁那一個個瞬間被摧毀成了廢墟的村莊廬舍,看著從殘垣斷壁間得意洋洋的背著大包小裹,拎著箱籠鐵鍋,牽著女人咧著大嘴笑呵呵的蒙古羅圈腿兵們,姜鑲和他的同僚、部下們一個個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里爆出來了!
“快!加快!狗日的額,把你們的兩條腿給咱老子都再快點!再不趕上去,咱們連他媽的吃屎都搶不上熱乎的了!都得吃這群韃子們剩下來的!”雖然都是在大清順治皇帝駕前稱臣,都接受攝政王多爾袞的指揮,可是,姜鑲等人還是習慣性的稱呼那些蒙古王公為韃子,不經意間便會冒出來。
就像是給汽車增檔加油了一樣,漢軍們的行軍速度猛地又向上提升了一塊。
“大帥!大帥!這樣不好!”從行軍大隊后方,一匹馬氣喘吁吁的沖了上來,沖到了姜鑲的本陣附近大喊著。
“誰說話?!”
“大帥,標下張勇!”
張勇,是姜鑲打進陜北之后歸附的一名當地豪強,帶著近千人馬投到了姜鑲麾下。眼下,是一名守備官銜的營官。沒錯,就是那位后來因為腿上有傷,行走不利,坐著轎子行軍打仗的韋爵爺的把兄弟,在清史上被稱為河西四將軍,被封為靖逆將軍、靖逆侯的那位張勇!
“什么事?!”正在督促部下加快行軍速度,突然手下一個雜牌將領跳出來制止,這無疑是大大的掃了姜鑲的興,挑戰了他的權威。
“大帥!我軍步兵多,馬隊少,無法同蒙古兵搶速度!倘若一味的埋頭趕路,將士們體力損耗過大,到了攻城破敵之時,將士們體力勢必不支。到那時,大帥可就被動了!”張勇的話說得很含蓄,但是警示意味很強:你現在玩命的督促將士們向前跑,和那些四條腿的蒙古兵搶這些星羅棋布散布在關中平原上的村莊集鎮的小錢,到了打州城府縣的城池時,你的兵體力跟不上,也只能是看著城墻內的大量財帛子女而望墻興嘆。說不定,到時候費了半天勁打破了城池,還要和在一旁觀戰的那些蒙古王公們分,這買賣做的虧是不虧?!
能夠在大同鎮當總兵,并且在明順清之間來回反復的姜鑲,自然是個很能審時度勢的人物,所謂的識時務者為俊杰,他就是俊杰一名。聽了張勇的進言,姜鑲勒住了馬頭,“張將軍,那么,以你的意思呢?”
“大帥!誰都知道,小亂住城,大亂住鄉下!可是,李闖盤踞關中數年,鄉下早已被他打掃了一遍。除了些糧食衣服,鄉下沒什么好東西!也就是那些沒看見過什么好東西的蒙古兵眼皮子太淺!才會把鄉下農人的衣服糧食鐵鍋當成好東西!”張勇撇撇嘴,對自己友軍的不挑食劫掠行為表示萬分鄙視。(我去你個靖逆侯的伯父!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不知道一口鐵鍋在草原上被你們那些山西商人賣到了啥價位?!)
“蒙古兵不善于攻城,咱們不妨收攏部隊,讓將士們緩緩上前。他們喜歡沖在前頭,那便讓他們去搶那些小村莊好了!咱們的目標是關中平原上的大小城鎮!讓他們給咱們去當不要軍餉的斥候去!”
姜鑲把張勇的建議變成了自己的決斷,同幾位同袍總兵講說了一遍,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各自收攏兵馬,整理隊伍,緩緩的沿著大路壓上去。
行不數里,卻見方才意氣風發的打馬揚鞭從自己隊伍旁邊沖過去的幾位蒙古王爺的兵馬像遇到了色狼的良家少女一樣,尖叫著從前方掉頭返回。奔跑的速度比他們在那達慕大會參加賽馬時還要快上一截。
“什么事?!”姜鑲命人上去攔住了一個蒙古王爺的馬頭,那王爺也顧不上說話,只管氣喘吁吁的用鑲了玉石的馬鞭指著身后。
地平線上,一名旗手策馬而立,手中的大旗被北方吹來的寒風吹動的簌簌作響。旗幟上,一個斗大的羅字刺得姜鑲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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