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六百二十六章 濮范戰役
南粵軍連退數日,將順德府境內、彰德府境內的大小城池盡數拱手讓給了清軍。阿濟格、多鐸二人所部,也與吳三桂、鰲拜二人率領的偏師會師。李自成、劉宗敏率領的大順軍主力也緩緩南撤,準備渡過黃河,退回河南固守。
“追!追上去!不能讓南蠻有喘息之機!”這是清軍上下的一致看法。
自從京城出兵南下以來,一直被南粵軍壓著打得怒氣怨氣,終于找到了一個泄的出口,清軍上下士氣爆棚,狂嗥著沿著南粵軍撤退的路線猛追下來。
安陽、臨漳、湯陰、林縣、等縣和磁州下轄的涉縣、武安等處,無不是望風而降,所在城池之中,府庫繳獲豐富,讓一直為軍糧草料愁的清軍將領們個個喜笑顏開。
看著庫房里滿滿的快要溢出來的碩大麻包,眾人進去后,都不禁的是呆了一下,隨便挑開一個麻袋一看,里面流下的都是金黃色的高梁小米,清兵們不由得喜笑顏開,歡呼怪叫。
“這里是大米!”
“這里是白面!”
“這里是炒好的黃豆子!”
不時的歡呼聲在城內各處響起,清兵們大聲的高呼,將自己的現告知于眾。城內的許多大宅之中,廟宇道觀祠堂等公共建筑,此時都是清軍所搜查關注的重要目標。這里,都是南粵軍的倉庫,或是地方官員為南粵軍征集各種物資的集中地。
清兵們將沿途掠來的馬車,有獨輪車,還有各樣的擔子、挑夫盡數用上,把庫房內的各類物資盡數裝載。
“這里有肉干!咸肉!”
“有風雞!臘肉!”
“咸魚、肉瓷罐!”
驚喜的喊叫聲吸引了各部的清軍蜂擁而去,近一個月來的苦戰,每日都在血與火之中打滾,雖然在多爾袞洪承疇范文程的努力調配之下,清軍不曾像明軍那樣,必須在一地駐扎三日以上才能有當地供應糧草的待遇,而且基本上你能夠吃飽,可是,巨大的體力消耗和高度的精神緊張,對于脂肪和蛋白質的消耗是巨大的。幾十萬清軍聚集一處,除了中高級軍官將領之外,普通的清軍士兵和低級軍官,很少能見到葷腥。
現在有肉在眼前,如何不令這些人瘋狂?
在他們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座座真正的酒池肉林。
整只的風雞咸鴨被人用細麻繩拴好,綁扎在竹竿上;長長的竹竿因為懸掛的風雞咸鴨太多而變得彎曲,從橫擔在木架的兩端開始,逐漸變得像一彎新月。幾乎到了屋頂的高大木架上,不知道密密麻麻的懸掛了多少根這樣掛滿了雞鴨的竹竿。而在這間高大寬敞的倉房之中,這樣的木架更是一眼數不過來!
人們的眼睛迅疾的被那些暗紅色的風雞咸鴨映照得紅通通的,巨大的幸福感讓他們暫時陷入了短暫的大腦死機狀態。
但是,轉瞬間又清醒了過來。擺在庫房里的肉不是自己的,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搬!”
“搶啊!”
這是幾乎所有清兵內心的念頭!
一場鬧劇迅上演。從爭相搬運到互相咒罵,從推搡抓扯到拳腳相加,進而到了拔刀相向。等到清軍的將領們聞訊趕到時,已經是幾十具尸體倒在地上。
“沒出息沒見識的蠢奴才!”聽到身邊人稟告這場因為風雞咸鴨而引的火并事件后,多鐸撇撇嘴很是不屑。
“告訴下面的那些奴才,這次的事情本大將軍就不追究了,各自把各自的人埋了。前面的南蠻那里,好東西多得是!想要好東西,就給本王全力的追上去!干掉南蠻子,殺進山東,殺到長江邊上,金銀美女多得是!”
數十萬清軍,在開州也就是今天的濮陽通往濟寧、泰安方向的官道上掀起了沖天的煙塵。此時的濮陽地區,還沒有因為黃河在考城銅瓦廂決口而在濮州、范縣以南和鄆城西北一帶形成的河汊眾多的黃河水套地區,作為黃河與濟水支流的濮水也不曾被黃河淹沒淤塞,正好為大軍提供飲水。
轟轟轟轟,數十萬人馬牲畜行軍所出的巨大聲響,在這冬日里便不啻于陣陣雷聲。
隨著雷鳴般沉重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滿是干枯的荒草的豫東北平原上,那些身著各色甲胄的清軍騎兵越近,他們或是頭頂避雷針樣式的鐵盔,或是明軍樣式的八瓣帽兒鐵尖盔,馬刀、三眼銃、骨朵、挑刀、虎牙刀、馬弓步弓在身上馬上懸掛,馬兒的四只鐵蹄敲打著凍得堅硬的地面,出有節奏的沉悶聲響。讓人遠遠地望去,森嚴肅穆的殺氣比這冬日還要來得寒冷許多。
清軍一路南下行軍,滿目荒涼,四野蕭條,鄉間所處,皆是十室九空,道路邊上,不時可見倒伏的尸體。
長時間的旱災,兵災,馬賊桿子和各路軍隊的洗劫,讓河南處處,慘不忍睹。極目四顧,莽莽平原,樹木都少,偶爾一些疏林,河水時干時枯。村落不少,點綴著一些槐樹之類的雜樹,然大多毀去,余下僥幸未毀的村子,還有結寨自保的大莊子,好象隨時會淹沒于戰爭的狂瀾之中。
隆冬季節,眼前的景色,已是一片肅殺之意,一陣寒風卷來,草叢樹梢瑟瑟,黃塵拂面。
秦子冕立馬向四外望去,似乎四面地平線深處,都有大股煙塵騰起,鋪天蓋地一般。這便是數十萬人馬行軍的場面。
“傳本將將令!讓奴才們甩開兩條腿,加把勁趕路!再往東走就是范縣,咱們先剿滅了范縣的榆樹園賊。把他們積累的財貨錢糧都搶過來!然后進曹州,下東平,打進山東,升官財!”
“打進山東,升官財!”
陣陣狼嚎般的吼叫聲在秦子冕的軍隊行列當中響起。
秦子冕口中的榆園賊,便是濮州范縣等處榆樹林為依托的饑民武裝組織。崇禎十三年(164o年)開州、濮州、范縣、清豐、南樂等州、縣,大饑、大疫,煙火幾絕,甚有父子相食者,饑民蜂起。濮州張七、任七,范縣梁敏等率眾起義,號榆園軍與梁山義軍李青山相呼應;開州、清豐等地義軍起,大名府義彭捷率眾萬余攻濮州受阻,義軍損千余人,尸體被饑民爭食立盡。
對于這支武裝,王士禎《居易錄》記載:“明末榆園賊起,以濮州范縣為窟穴,始因地荒不耕,榆錢落地,歲久皆成大樹,賊任七、張七等嘯聚其中,饑民歸之,號百萬,官軍至,無徑路可入,賊掘有地道,不時出入,屢敗官軍。蔓延朝城、觀城、郭城、成武諸縣,凡數百里,行旅裹足者幾二十年。至順治十二年黃河決荊隆口,水灌榆園,樹盡榴,地道亦壞,官軍乘之,賊乃殲焉。”
也就是說,榆園軍從崇禎十三年開始,一直堅持到順治十二年才被徹底的鎮壓下去。期間,順治七年被因三省督撫張存仁和副將張膽采取扒開黃河水灌榆園,縱火焚燒等手段而主力被消滅。
這手毒辣的手段,則是出自于詩酒風流的復社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之手,在他的《壯悔堂文集》里有一篇文字就是《侯方域上三省督撫(張存仁)剿撫議》,里面明確提到了五條剿議是:通剿穴、絕徑路、因糧食、鼓敵仇、散黨援。
于是,牽制了清軍大量兵力,縱橫中原十幾年的榆園軍,便在一個風流公子、一文一武兩個2臣的通力合作下,變成了滔滔黃水和滾滾烈焰之中的一縷英魂。這就有點讓人想起了兩位抗聯將領楊靖宇和趙尚志的犧牲,都是死于中國人之手。
侯方域、張存仁、張膽和將楊靖宇趙尚志逼上絕路的程斌等漢奸,以及我們現在耳熟能詳的很多名字,何嘗不是一類人?
秦子冕卻不管那許多,他只知道,自己的身后統帥是曹貝勒曹振彥,曹大人統領著數萬精兵,馬步兵都有,還有為數甚多的抬槍兵、火銃兵,炮隊更是達到了數十門重炮的規模。
也不光是投降的明軍,還有不少的八旗漢軍、八旗蒙古、八旗滿洲兵馬在曹振彥的指揮下,像佟佳氏的準塔跟隨老奴起兵造反費英東之子圖賴伊爾德努山等人都是很委屈的在這個包衣新貴的帳前聽命。有著滿洲第一巴圖魯稱號的鰲拜,則是在曹振彥的左翼,統領著3萬人馬作為另外一支攻擊箭頭。
所以,在秦子冕等人看來,順路剿滅區區的一群土寇,然后直去山東,不過是唾手可得的一場大功勞。
濮陽、范縣、臺前等地境內,觸目所及之處,都是清軍的旗號,人喊馬嘶,甚囂塵上。
“加把勁!今晚就把李華宇這伙蠻子趕回山東,咱們到山東喝酒吃肉去!”各部清軍的軍官們不斷的給兵丁們打氣。
但是,隱約的,秦子冕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了。在地平線附近,不停的有南粵軍的哨騎出現,遠遠地勒住戰馬,用望遠鏡觀察清軍的行軍隊伍。不等他派出的斥候邊馬趕到進行驅逐,他們卻又揚鞭絕塵而去了。
一撥剛走,一撥又來。仿佛是挑逗著清軍前進。
“壞了!咱們追的這么猛,別是中了埋伏吧?!”秦子冕突然間仿佛一桶雪水澆頭,把熾熱的頭腦變得冷靜了下來。
根據墨菲的魔鬼定律,一件事有了往負面走的苗頭,那就一定是迅的往更壞的方向展。還不等秦子冕的這個念頭閃過,南北兩翼的邊馬哨騎紛紛飛也似的向行軍本隊飛馳而來。
“北面的臺前縣境內,有大隊南粵軍兵馬由北向南壓過來!為數當在二萬兵馬以上!隊伍里出現了兩個警備旅的旗號。另外,隱約在大隊后面還有四五個總兵的旗號!”
“南面的濮陽縣境內,也出現了大隊的明軍!從南向北攻了過來!塵頭大起,似乎有三四萬兵馬!也是有三四個警備旅的旗號,大隊明軍緊隨其后!”
“東面的范縣,大約有一萬東蕃兵殺出來,咱們的前鋒斥候二百多騎兵,被他們迎面一頓排槍,打翻了一百多人,僅有二十余騎兵逃回!”
三個方向上都出現了大隊的明軍,像三柄鋒利的砍刀,直接砍向了清軍的大隊。將曹振彥率領的前鋒隊伍與阿濟格、多鐸率領的本隊隱約有分割切斷之勢!
范縣的陳堤口。
這個小莊子坐落在一片平緩的丘陵后,丘陵邊上長著一些槐樹,榆樹,或是別的雜樹。樹叢雜草后面掩蓋著這個小小的莊子。
莊子是北方常見的村落,土坯的院墻,頂上鋪著厚厚的茅草,偶爾可見幾座有著瓦片的殘屋,此時已經毀去,只余斷垣殘壁。這種沒來得及筑起圩寨的小村莊,早已在兵災匪禍當中被摧毀。
范曉增策馬立在丘陵上,極目向西面看去,就見丘陵旁蜿蜒而出的一條土路,從莊邊分叉經過,蜿蜒到前方一條業已干涸斷流的小河邊,然后由一架只留著半副橋面的殘破木橋再過河,繼續向遠方蜿蜒而去。
轟轟轟。
此時陳堤口周圍,潮水般的兵馬,正往西面涌去,他們前不見頭,后不見尾,奔行在村莊的土路上,激起漫天的塵土。
因為道路兩旁,還有干涸的河道附近,都是大片大片的拋荒地,地勢平坦,所以浩蕩無盡的步隊炮隊,在地面上縱橫多路,只管往前奔馳,并不一定只走土路。
事實上,平原大地,加上河流干涸,可供兵馬行走之地太多了。
“啟稟大人!北路兵馬已經運動到位!”
“啟稟大人!南路兵馬已經按照到達!”
“啟稟大人,炮隊指揮左大人命屬下前來請示,何時開始攻擊”
流水般的騎兵通信隊將范曉增的一道道命令傳遞到這個方圓百余里的大戰場的每一個角落里。
“告訴老左,全軍的額幾百門重炮都交給他了,一定要給老子打出彩來!!”
平原上突然起了風。
扯天扯地的大風,卷起了漫天的黃土,夾雜著草屑沙粒,打得從西北向東南方向行軍的清兵睜不開眼睛。
“該死的!大冬天的,怎么忽然起了東南風?!”秦子冕剛要張嘴喝令部下收攏隊形,防備南粵軍的攻擊。剛剛張開嘴,卻是被風卷了一股沙子塞進了嘴里。噎得他連連咳嗽不止。
少頃,風稍稍變得小些,兵丁們能夠睜開眼睛了,揉揉眼睛,眼前的這一幕卻嚇得他們兩個腿肚子一個勁抖,有的人幾乎連尿都尿了出來。
東面,自北向南,列開了大大小小數十個大方陣!數不清的旗幟在寒風之中獵獵作響,猶如一片火焰在人們的頭頂上跳動。
在步兵方陣之前,兩個巨大的炮隊陣地在清軍前鋒的兩翼放列完成。面容清瘦的南粵軍炮隊指揮左武威,手中舉著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清軍同自己炮隊的距離。
在他的面前,集中了南粵軍山東兵馬的幾乎全部火炮,所有八磅以上的火炮,包括大佛郎機在內,按照彈重分門別類的以射程遠近呈梯次配備。幾百門火炮所組成的兩個炮群,像老虎鉗子的兩邊一樣,將秦子冕的部隊牢牢鉗住!
“老秦!為什么停止前進了?你是不是怕了?你要是怕死,就把道路閃開,讓我的八旗蒙古先走!”秦子冕還在那里不知所措,身后一陣馬蹄聲,八旗蒙古正白旗拜他喇布勒哈番德穆圖帶著幾十個八旗蒙古騎兵耀武揚威的從隊伍后面趕到了秦子冕的本陣。
雖然說秦子冕是一個剛剛抬旗沒幾天的降人,但是對眼前這個只能靠著父親武納格是早年跟隨老奴起兵從龍的身份,和博爾濟吉特氏的血統才在八旗上層之中立足的二世祖也不是很買賬。他知道,這個家伙如果不是因為清兵進關各處都要用人,他被褫奪的梅勒章京、參政官職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重新回來。這家伙可是因為謊報在錦州城下的戰功而被黃太吉褫奪了官職爵位,罰沒了一半家財的人物。也就是靠著博爾濟吉特的蒙古身份巴結上了哲哲和布木布泰的線,靠著這點背景做靠山在秦子冕這些新降之人面前作威作福。其實,他是什么貨色,秦子冕心里清楚得很。
“老子只要打好一仗,掙下些軍功,在攝政王爺面前就比你這個蒙古韃子地位高!”秦子冕心中冷笑了兩聲,也不多說話,只管用下巴努努,示意德穆圖往東面去看。
德穆圖只看了一眼,幾乎就被嚇得從馬背上掉了下來。自從南下與李華宇所部接戰以來,蒙古騎兵、八旗騎兵被李華宇部下騎兵花式吊打的事情比比皆是。如果不是李華宇部下騎兵不夠多,而且驃騎兵又以圖哈這些八旗降兵為主組建,使用起來總是有點心病在那兒,清軍的騎兵還真不夠看!
“秦總兵,你在這里指揮,本官先回本隊了!”話也不說完,德穆圖撥馬便走!
“轟!”
左武威命人點燃了信炮,兩個炮群之中開始冒起了白煙火焰。
濮范戰役拉開了序幕。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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