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五百一十六章 慢慢走,等等看!
“舅舅!您來得正好,快給我出個主意吧!”
奉了李守漢的令旨北上到京師準備應變措施的李沛霆剛剛到了濟南,顧不得看看濟南周圍千佛山、燕翅山上的山頭紅葉,層林浸染,就被李華宇派來的人接進了前德王府,如今的總督衙門。
在自己的簽押房之中,李華宇愁容滿面的指著桌案上一堆公文,“有兵部的,有朝廷內閣發來的旨意,還有一道崇禎老兒的親筆特旨,至于說山西巡撫蔡懋德的求救文書就不用說了。都是要我火速出兵,以精兵側擊李自成大軍側翼,以解山西之危。”
李沛霆用兩根手指夾起那份崇禎皇帝親筆書寫的特旨,臉上的神色頗為耐人尋味,只是在轉過頭的一剎那,一雙眼睛里露出了一絲殺氣,心中默默的念誦道:“你們朱家也有今日!”
“華宇,你自己心中作何打算?不妨說出來聽聽。若是舅舅能夠幫得上忙的,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舅舅,您請上座。”
一邊安排李沛霆落座,一邊李華宇命人送上茶點水果。
“這些俗禮便免了吧!你把各處軍情與我說說。”
“也好,請舅舅了解一下詳情之后再說。”李華宇吩咐人將各處的邸報和告急文書≤長≤風≤文≤學,w↑ww.c○fwx.取來,同時悄悄示意梁寬將門外侍候的親兵們撤到院子外面去,只留下梁寬自己在院子當中值宿。
“舅舅,您從廣州來,父帥是個意思?”李華宇將門窗關閉,壓低了聲音向這位舅舅詢問。
“什么意思?倒是沒有明說,不過,東南互保的事情是要落實到底了。另外。我這里的差事也是有了明確的意思。”
李沛霆所說的他這里,指的是他之前管理的隆盛行系統。在廣州出發前,李守漢已經明確了態度,在中原戰事沒有出現明朗化之前,暫時停止對遼東反賊的大宗商品貿易。這個年頭所謂的大宗商品可不是什么石油、鐵礦石,而是實打實的糧食!
杜絕了對遼東的糧食出口。無異于是要遏制住遼東反賊們的喉嚨。
“不能對遼東輸出糧米?”李沛霆轉述了李守漢的指令,著實嚇了李華宇一大跳。“父帥,這是,這是要……!”
他在旁邊封閉嚴密的木柜當中取出一封書信,“舅舅您請看,這是我那個干外甥從遼東發來的書信,信中懇請我能夠賣給他二十萬人半年的口糧。他可以用牡馬、牝馬、黃牛和蒙古牧奴來支付糧價。”
“二十萬人半年的口糧?”即便是李沛霆向來膽大妄為,但是對吳三桂提出的二十萬人半年口糧的購買要求,也是被下了一大跳。“他要這么多糧食做什么?難不成打算轉賣牟取暴利?據聞。他在遼東屯墾,今年也是收成不錯,至少他遼東軍馬一年的糧食草料是有了。”
“舅舅,您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朝廷已經是到了顧頭不顧腚,拆了東墻補西墻的地步了。”李華宇臉上露出了一抹輕蔑之色。
“拆了東墻補西墻?莫非?”
“正是!朝廷已經下令,正式下令放棄寧遠,命薊遼總督王永吉、寧遠總兵吳三桂統兵入衛京師。同時檄調薊鎮總兵唐通等部勤王。”
這么一來,吳三桂便是要重新考慮所部兵馬的軍糧供應問題。誰都知道,靠著朝廷。無異于與虎謀皮。必須得自己想辦法才是。
“我那個干外甥,便是以孤軍遠戍,收拾人馬安置家眷費時費力為由,回復朝廷,同時寫信給我,向我求購糧草。舅舅。您看,我該如何辦理。”
“給他回信。只要他守住了寧遠,山海關,不要說半年的糧食,一年的我都給他!”
李沛霆的話。慢條斯理,卻是雷霆萬鈞。
“舅舅,這話可不是開玩笑的!”即使是李華宇如今已經是執掌數百萬人生死富貴的封疆大吏,對于李沛霆的這個決定,卻也是有些心驚膽戰。
“華宇,舅舅問你一句,你可是要說實話。”
“舅舅但請吩咐便是。”李華宇與李沛霆兄弟兩個雖然說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卻是很尊重這兩個舅舅。年少時是因為感情,稍長一些了是欽佩他們的才干能力,自己主持一方軍政之后,想得事情更多了,則是開始看重他們手中背后的實力了。
“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打算讓崇禎這個皇帝繼續做下去嗎?”
李沛霆的話,語氣平和,但是殺氣騰騰。
如此單刀直入直奔主題的問話,饒是李華宇在午夜夢回之際也曾經無數次的盤算過,卻是從來沒有和別人說起過,眼前這個舅舅卻是如此直白。
“你不想主公做這天下之主嗎?”李沛霆的語氣變得像伊甸園里誘惑亞當和夏娃吃蘋果的那條蛇,更像是某個島嶼上的電信詐騙分子,冒充公檢法時的語調。
“這個自然。”李華宇面對著李沛霆的問話,只能是含含糊糊的回答。
“好!我這邊杜絕了同遼賊的糧食貿易,那么,這些遼賊要么餓死,要么入關劫掠。這樣一來,吳三桂便有了合理合法的借口不離開寧遠、山海關一線。你覺得,靠著唐通那幫人,勤王能夠有個鳥用?想拆東墻,結果也只是有兩塊爛磚頭在手里,壞事有余,成事?想都不要想!”
聽得李沛霆下了如此的判定,李華宇也不說話,只管從墻上的公文袋之中取出一份京城公館之中的密報遞給了李沛霆,“舅舅,您看,爛磚頭的脾氣也是不小的。”
李華宇和李沛霆口中的爛磚頭,便是薊鎮總兵唐通。他領著自己薊鎮正兵營所部八千士卒到達北京,屯扎在齊化門(即朝陽門)外。陛見時,朱由檢賜宴,慰勞有加。唐通也表示“愿捐軀報效,使元兇速就殲夷。”朱由檢非常高興。賞唐通本人銀元四十塊,兵丁每人五錢。為了加強對這支軍隊的控制,他派太監杜之秩充任監軍。這種做法激怒了唐通。他把朝廷賜給的東西摔在地下,滿腹牢騷地說:“皇上太師我,伯我;又以內官節制反上我,是我不敵一奴才也。”接著便借口自己帶領的兵員數“寡于賊。不敵,戰此平地,尤不敵。當往居庸關設險以待。”上疏后不待朝命,拉起隊伍就走。
“怎么,咱們這位皇帝,居然賞賜一個總兵四十塊銀元?兵丁每人五錢銀子?怎么分啊?把一塊銀元鑿開兩半嗎?”李沛霆語氣里滿是嘲諷之意。
“如今朝廷軍餉匱乏,為了籌餉,京城里鬧劇不斷。”因為毗鄰京師,李華宇對于京城里的動向。特別是一些細節上的變化,要比遠在廣州的李守漢掌握的清楚得多。
“哦?又有什么新戲碼上演了?”李沛霆很是惡謔的詢問。
李華宇面帶輕蔑,“舅舅,國丈周奎此人,您可熟悉?”
“嘿嘿!豈有不熟之理?此人見到銀子,便如蒼蠅見血一般。我當初在京之時,何時想見他,只需一張名帖投到他府中。不論何時,他定是急如星火般趕到。怕是他那個皇帝女婿也不如我這般好使。”
“舅舅果然豪氣。我說的新戲碼便是此人所出演的。”
李華宇臉上帶著一絲嘲弄的笑意。為李沛霆講說了這一場鬧劇的始末。卻原來,崇禎在二月中旬下了一道捐餉的旨意,責成勛戚、太監和百官報效銀錢,以納銀三萬銀元為上等。
但是,在百官勛貴們眼里,皇帝你自己內庫里有錢不出。卻讓咱們掏腰包?卻渾然忘記了京城南苑的那幾萬京營新軍正在操練。見達官貴人們相顧不動。朱由檢便派內官徐高,密諭周后的父親嘉定伯周奎,讓他納銀十二萬銀元,給其他臣工做個榜樣。周奎不肯答應,說是“老臣安得多金?”一口咬定只能捐一萬銀元。朱由檢認為太少。要他至少拿出二萬銀元。周奎派人向女兒周后求助,周后暗中派人送去五千個銀元。周奎不僅自己一個銅子不添,反將周后送來的銀元扣下兩千,只以三千銀元應付差事。
“也不光是命人捐資助餉,他擔心各處軍鎮不聽招呼,又派出一批親信太監前往各地擔任監督防范之責,派盧惟寧總監通、德、臨,津,方正化總監真定、保定,杜勛總監宣府,王夢弼監視順德、彰德,閻思印監視大名、廣平,牛文炳監視衛輝、懷慶,楊茂林監視大同,李宗先監視薊鎮中協,張監視薊鎮西協,等等。”李華宇說到此時,眼角冒出了一絲殺氣,“別的地方也就算了。王夢弼、牛文炳這兩個沒卵子的閹貨也敢來咱們的彰德府、衛輝府、懷慶府?”
“哼!當年這個小子甫一登基便殺了魏忠賢,一時間東林那群狗賊們紛紛歌功頌德。可是事到如今又如何呢?他不是還得靠著太監?”李沛霆諷刺了一句朱由檢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那,這兩個太監你是怎么辦的?”他很是優雅的提起了右手,向下虛劈,用這個動作來詢問李華宇是不是如此這般的處理了這兩個監軍太監。
“那倒沒有。這兩個閹貨哪里有王德化與王承恩的膽氣?能夠和咱們一道大戰韃子的?老實說,若是他們其中任何一位來,舅舅,我都會出營三十里迎接。這兩個家伙,哼!他們沒有那個面子!”
這王、牛兩個監軍太監也是心中明了自己在李華宇那里只怕討不到什么好處,便在吳良輔的指引之下,聲稱自己有病不能前往,此事便無疾而終。至于說往其余各鎮派出監軍太監的舉動,也是由于兵部認為,這樣政出多門,事權無法統一,只會增加地方上的困難,請求收回成命。
“舅舅,如今上海、松江、杭州一帶,地皮價錢是不是瘋狂上漲?各處以銀錠、元寶、官寶兌換銀元的比例也是不停的下跌吧?”講到這里,李華宇帶著一抹孩童般頑皮的笑容。
“卻是如此。如今上海商貿區的房價翻著跟頭的上漲,都是從京城里來的人,只要有現成的石庫門房子,不論多少一律買下。各處的營造廠忙的不可開交,木匠、泥瓦匠的工錢都是每日早晚各給一次。講不好。明日人家就許不來你這工地了。”
“舅舅,可知道這是為什么?”
“與山西的形勢有關?”
“不錯。劉宗敏渡河之后,京城里的大小臣工們眼見形勢不妙,便紛紛開始逃難,旬日內外,大車小輛絡繹而出都門。咱們的運糧船在天津泥沽碼頭。運一個逃難的人都是五十塊銀元起步,所攜帶的箱籠行李一件便按照一個人計算,船上的飲食另外算錢。”
運糧船有很多都是歸李沛霆的隆盛行管轄的,聽到這里,不由得李沛霆神情頗為古怪,對于手下人的趁火打劫行為有些尷尬。
“舅舅,這不算啥!坐咱們的海船南下,一旦上了海船便保險了,他們要是坐運河里的漕船。不但花費更多,耽擱時間更長,路上也不是那么平靜。”
至于說崇禎皇帝的那道特旨,則是督促李華宇火速出兵京畿,拱衛京師。對此,李華宇則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不是讓我出兵嗎?好辦!
李華宇便是以署理總督山東、登萊等處兵馬事的身份,令歸他節制的山東總兵劉澤清督率所部出山東入北直隸,沿著邯鄲、邢臺、真定、保定這條路線北上。
“劉澤清當初被阿巴泰那廝打得兵馬盡失。這幾年在直隸與山東邊境收集散兵潰勇,剿滅刀客馬賊。漸漸的又有了幾千人馬。他吃我山東的糧,領我山東的餉銀,此時不聽招呼,我便立刻剿了他!他就算是心中有一萬個不愿意,也得領命出發!”
崇禎皇帝的旨意都是這樣,至于說山西巡撫蔡懋德給李華宇發來的各種告急求救文書、書信。更是不被李華宇所重視了。
李自成親帥大軍渡過黃河之后,大順軍的進攻勢頭便是兵分兩路,一路由李自成、劉宗敏統率,于占領平陽后北上進攻太原,準備在攻取太原后。沿著寧武、大同、陽和一線北上,務必要將大順的旗號一直插到九邊之地的長城各口,斷絕山西這個北京的右臂。而另一路則是由磁侯劉芳亮率領大順軍左營,渡過黃河進入山西后,沿黃河北岸進軍,相機占領河南懷慶府(今沁陽一帶),繼占山西潞安府(今長治地區),如果在這一帶的南粵軍沒有什么動作的話,那便東下收取河南衛輝、彰德二府(今汲縣、安陽地區)、北直大名府,分兵收取附近州縣,然后經邯鄲、邢臺、河間向東,切斷運河,令南方的糧餉、軍隊無法北上增援,如此一來,便可以讓大順軍主力能夠從容的攻取山西、大同兩鎮之地。
“如今,我抽調了三千馬隊,四個警備旅的步兵,附三十門火炮便是在衛輝、懷慶一帶同劉芳亮對峙。他不東進,我不向西。大家便這樣對耗。不過,他向北我就不管了。”
“我剛剛入城時聽人傳言,李自成、劉宗敏二人統領大大軍已經到了太原城下。又別遣一軍由大將任繼榮、馬重禧等帶領東出固關,往陽泉、井陘方向來了。可有此事?”
“有便是有。橫豎那里由代天子出征的大學士李建泰管轄,更是與我無關。我也給蔡懋德蔡大人發去了文書,告訴他,山西那是他的轄區。沒有皇上的旨意,我山東兵馬不敢擅自越境剿賊。而且,如今我部已經接到了北上京師勤王的旨意,大軍已經出動,臨時調整行軍方向,唯恐軍心疲憊。”
見李沛霆對這許多的地名有些茫然,李華宇便取過地圖來在圖上為李沛霆勾勒出明軍與順軍的互相態勢。這一標注地圖,不由得讓這舅甥二人都嚇了一大跳。
隱隱然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已經出現在了華北大地上。東起河南,西至黃河,大順軍的兩路人馬便如同兩條張開的臂膀,將整個華北大地作勢攬在懷中。
“我若是李自成,拿下大同之后,勢必東進宣府,居庸關,同時令劉芳亮等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出現在保定城下,徹底切斷京師與外界的陸路聯系。然后,順順當當的拿下北京城,到那時,只怕四方便是傳檄可定的局面了。”
聽得了李沛霆為自己做的前景分析,頓時讓李華宇眉毛向上跳動了幾下,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舅舅,您是來勸我火速出兵京城的嗎?”李華宇這幾年也修煉得遇事不惑喜怒不形于色了。他借著喝茶的功夫,稍稍的穩穩神,緩緩的開口詢問李沛霆的目的所在。
“火速?為啥要火速?你可知道主公派我北上為的是啥?安排應變之策!說到底,就是接應朱由檢一家逃難的!我若是著急,為啥到你這濟南府來同你聊這些?”李沛霆的面目顯得無比猙獰。
“他老朱家的北京城不丟,怎么能夠九州離亂李繼朱?”
“可是,父帥那里該如何交代?若是蔡懋德失守太原之后,父帥令我火速出兵救援的話,該如何應對?”
“怎么應對?我今日是如何做的,你難道沒有看到?華宇,舅舅傳授你六字真言,你可以用來應付朝廷與主公督促你出兵的命令。”
“請舅舅教我。”
“慢慢走,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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