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五百零六章 錢串子李守漢、分兵
(第五百零六章錢串子李守漢、分兵)
一番撕皮扯臉的爭斗之后,眾人的焦點重新又回到了方才被指責成為禍國亂邦之徒的李守漢身上。
“陛下,臣也認為,寧遠伯公忠體國,定然能夠理會朝野眾人的一片苦心。為稅關的歸屬拿出一個上好的方略來。”
兵部尚書陳新甲,瞟了自己的這個同宗陳演一眼,朗聲向高踞寶座上的崇禎奏道。
“皇爺,奴婢也認為這件事還是要聽寧遠伯的,寧遠伯定然會有法子,讓所收之關稅銀子一塊不少的入到府庫之中,也好用于剿賊軍餉。”在崇禎身后忍了許久的王德化,知道自己再不出來說句話的話,下面的那些小太監們便會立刻倒戈投到王承恩那邊去。本來嘛!跟著你有什么奔頭?
望著一群衣冠禽獸們或是期盼,或是嫉恨,或是怨毒的眼神,守漢先是享受了一會,稍稍的停頓了一下之后,拋出了一個令眾人都立刻變成烏眼雞的方案。
競爭上崗!
或者說戶部和內監們在一起進行投標。兩個系統各自管理一處海關,管理以三月為一節,到時候看解送府庫的銀錢那個海關多,便由哪一家來管理。
這法子看似公允,實際上卻是偏心偏到了南天門上。以戶部官員和文官集團的修養德行,單是漂沒一項便會損失大半。
“若是兩家上繳稅銀差距太多,那么少的一家便請東廠和錦衣衛的諸位到他家中走上一遭,看看是不是有貪污偷漏之嫌。將其家產抄沒入官,妻女子弟盡數為奴!”
在場的官員們聽了這法子,心中無不大罵。誰都知曉,如今往京師來的財貨以南中商人的最多,若是這位寧遠伯發個狠,責令三月之內不能往有我等掌管的海關進口一件貨物,那群廠衛鷹犬還不樂不得的去抄我的家啊?李守漢你個閹黨奸佞!
從這一刻起,李守漢便被不知道那個官員在私下里起了一個外號,并且在京城官場之中迅速推廣開來。“錢串子!”
關于此次朝會,守漢提出的諸如官紳一體當差納糧。二五減租。開設海關征收關稅以籌措軍餉等項,真正落到實處的,也只有在天津、登萊兩處開設海關。其中天津海關由內廷的二十四衙門派現在在泥沽方向的提督南漕太監改任,而登萊方向的。則是由戶科給事中熊汝霖前往。
這個迂闊的老夫子。也正是因為迂闊。得罪的人太多,所以被公推前往。不過文官們也清楚,此人迂闊雖然迂闊。但是卻不是一個貪污受賄的人。想來差些銀錢也不會差得太多。而兩處海關都有對方的人員在那里作為監督,防止上下朋比偷漏。
散朝之后,官員們各懷心腹事,呼朋引類的散去,很快,通過各自的書信往來,密室商談,各個小集團、各個小山頭之間的利益縱橫交易一番之后,很快便又各自分工,有書信搭乘南下的船只往江南去,與那里的同年、同門、社友等人聯絡往來,傳遞消息做出對策。
轉眼間,寧遠伯向皇帝獻上禍國殃民搜刮民脂民膏的方略之事又在江南各處散布開來,一時間咒罵聲不絕。更有甚者,將售賣南中商貨的小店小鋪打砸一空,不敢得罪那些有本地商賈老爺們背景的大商號,卻不斷的朝著南中在各地設立的店鋪丟擲雞蛋菜葉等物。
便是在秦淮河邊的媚香樓,也有些閑漢不知道拿了誰家的錢遠遠的指著大聲叫罵著,什么臭婆娘爛婊子之類的污言穢語不絕于耳。但是,這些衣著短打的閑漢,便遇到了兩撥截然不同的對手。一批是多年來收李貞麗恩惠,每月從她手中領取糧米油鹽膏火銀子的讀書士子。雖然不恥李守漢與民爭利的作為,但是對于這般閑漢如此咒罵李姑娘的行為卻是看不下去,當下讀書人便是與街頭混混對罵起來。另外一批卻是完全秉承了孔老夫子的圣人教誨,君子訥于言而敏于行。來自鹽漕兩幫的幫眾,各執短棍鐵尺等物對著這群閑漢便是大打出手,一時間秦淮河畔鮮血淋漓血肉橫飛慘呼不斷。
“娘的!李大人是咱們的恩主,衣食父母!李姑娘在南京,便是如咱們的主母一般,這群癟三也敢造次,統統給咱丟到長江里去喂!”
漕幫的一個香主在茶館里現場指揮時跳腳大罵道。
不過,這些事情守漢卻是暫時不知道。
散朝之后,王承恩等人引領著守漢先行往偏殿換了衣袍,將原本在身上的蟒袍玉帶卸下,換了一身便服。
“皇爺說伯爺遠來辛苦,今日在翠華園中設了家宴,宴請您和郡主娘娘。”
王承恩口中的郡主,便是此番隨同守漢一道北上的李華梅。
翠華園中早已設擺下席位,皇帝崇禎也脫去了冠冕袍服,換了一身便裝,盤領,窄袖,前后及兩肩繡有金盤龍紋樣,戴翼善冠。
論起年紀,其實崇禎的歲數不過三十歲出頭,比起守漢還要年輕些,但是看起來卻比守漢蒼老不少,簡直就象四、五十歲的人一樣。原本應該油黑烏亮的雙鬢早已花白,臉上帶著不正常的蒼白。不過此時神情興奮,臉上有一些正常人的血色。
一身白衣袖口和領口繡著金黃色花紋的李華梅,正在長平公主好奇加崇拜的眼神中,得意的為周皇后、田妃、袁妃等人講解這花紋所代表的意義。在一旁,施郎淵渟岳峙的站立在一棵桂花樹下,不卑不亢的看著眼前這天下第一家。
看著自己女人在一群后妃公主皇子面前指手畫腳口沫橫飛的大講特講當年在海上如何艦船往來,碰撞對轟。鮮血厚度沒腳面的慘烈場景,聽得那些深宮寂寞的后妃們臉色煞白,卻又眼睛里滿是期盼的光芒,守漢一時頗為尷尬。
“陛下,小女自幼便被微臣帶在軍中長大,疏于管教,舉止粗野,倒是叫陛下見笑了。”
“寧遠
伯說的哪里話來?朕倒是頗為艷羨你寧遠伯的一門英豪啊!兒女各個都是你的好幫手。華梅是朕見得最多的,聽聞你的幾位公子如今也是個個都是獨當一面的好手,倒叫朕的這群兒子女兒汗顏了。”
守漢只得干笑兩下。算是找了一個下臺階。
一旁的王德化在崇禎面前回復了幾句。崇禎滿意的點點頭,“愛卿,今日沒有別的,便是朕與卿家一道吃個便飯。朕這也算是家宴。沒有讓御膳房的那群廚子操刀掌勺。乃是王大伴從他家中帶來的廚子烹制。”
園中早已擺設下席位,各人各據一席。桌案上倒是羅列杯盤,酒食豐盛。
“世人皆言天子富有四海。朕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若無寧遠伯幫襯,朕只怕要靠典當度日了。”
崇禎苦笑一聲,算是給自己解嘲,“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朕便是再窮,這酒宴也是要盡量的豐富一些。算是朕的一番心意。不過朕也聽說,卿家在府中起居飲食頗為講究,倒是讓愛卿笑話了。你看,這桌上所設之物,十停之中倒有七八停是卿家地域所出之物。”
桌上最為顯眼的便是一口銅鍋,里面是用湖北風味烹制的魚頭,配上菜肴,濃烈的香氣隨著湯汁的翻滾在花園之中飄蕩。銅鍋周圍則是各色的果品菜肴,崇禎說的也不曾錯了,柑橘、香蕉、荔枝、山竹、紅毛丹等都是南粵所出以快船運到京師。
崇禎的小兒子見到那紅艷艷的紅毛丹未免心喜,伸出手去便要抓起,卻被身旁的保母一把握住了小手,以眼神示意此時尚不可取用。
這一幕卻被施郎看在眼里。一國之皇子,天潢貴胄,竟然對區區的一個水果也是如此新鮮推崇,除了此物在京師稀罕之外,那就只有一個理由,吃得次數不多,買不起!這樣的日子,施郎暗自搖搖頭。窮日子,富日子都可以過,不過能夠享受,他決不會虧待自己。
“今日朝堂之上,倒叫愛卿受了些委屈,不過好在設立海關之事已經通過,且將鑄造錢幣之事交予卿家操勞,故而朕今日方才有飲酒之樂。”
“皇爺,說起這練兵理財之道,整個大明天下只怕無人能出寧遠伯之右,何不借著今日,讓奴婢好生向寧遠伯討教一番,也好讓府庫充盈些?”
王承恩對崇禎帝的感情很不一般,崇禎帝對王承恩,潛意識中未必沒有父兄之覺,二人情份極不簡單,在皇家來說,這是頗為難得的。他開口,所謂的討教,未嘗沒有這主仆二人商量好的成分在里面。
守漢略微的沉吟了一下,從桌上取過一塊糕餅。“皇上,王公公,這是我大明的土地、山林、財源賦稅。”說完,他將其掰開,取過一個小塊,“這是我大明的縉紳,文武官員,讀書之士子,大商人,皇族,勛貴,國朝厚恩,他們納的稅是這個。”他舉起那小塊糕餅。示意給崇禎看。
“但是,他們掌握的財富卻是這個。”守漢另一只手舉起那大塊。
“而普天下的平民百姓,人數是大頭,但是手中的財富卻是小頭,可是繳納的賦稅錢糧卻是大頭。多年來,投獻之風熾熱,國家財賦稅源減少。商稅又減低,多年積弊下來,才有今日之禍亂。若非財稅不寬裕,遼東反賊,與播州楊應龍、水西奢崇明等輩毫無二致,皆為偏避之地豪族大戶爾!我大明能夠討平楊應龍、奢崇明,如何能夠不能蕩平老奴?!”
聽得守漢如此說,頓時讓崇禎王承恩這對主仆眼前一黑,如果真的這么辦了,那么,輕的就是明武宗落水之后以剛滿三十歲的年紀,能夠上陣斬殺蒙古騎兵親手砍下一個首級的身體駕崩,重的只怕又是一出土木之變又要緊鑼密鼓的籌劃起來。到那時,不一定是誰家的子孫入承大統。
沒奈何,崇禎只得轉移話題,將話題重新回到和一群后妃低聲說笑。有如一朵花枝亂顫的李華梅身上。
崇禎贊許的點點頭,感嘆道:“都說生子當如孫仲謀,我看是生女當如李華梅。可惜我那幾個女兒,論起女紅詩文寫字作畫倒還勉強,要是講為國分憂為父分擔,就半點也不成了。寧遠伯,朕著實的羨慕你啊!”
聽得此話,正在滿眼熱情的聽著李華梅講述海上生涯軼事見聞的長平公主、昭仁公主二人立刻臉色更變,急忙起身離座跪倒在父皇面前口稱有罪。而她們的身后,撫育她們的周皇后也是口中請罪不已。
李守漢見狀也是趕緊跪下口中連稱不敢。
“朕一句笑談。你們又何必如此?早說了今日是家宴。不必拘泥于禮法。”崇禎皺了皺眉頭。將妻女喚了起來。
到了這樣的局面,這飯自然是沒法再吃下去。索性便領著守漢在翠華園中散步,身后,王承恩、李華梅、施郎等人亦步亦趨的跟隨著。
“河靜郡主。朕聽說你少年從軍。縱橫海上、每聞炮聲便是歡呼雀躍。顏色喜悅。所到之處,敵寇無不望風而逃,那福建的鄭芝龍。據說也在海上敗于你手,可有此事?”
“回皇上的話,大小姐確實在海上銳不可當,便是微臣,也是曾經不自量力與大小姐會獵于海上。結果,以慘敗而告終。”崇禎身后的施郎很是識趣的給崇禎捧哏。
卻見李華梅聽完一撇嘴說:“陛下,臣女也想打陸戰,奈何父親總是說,李華梅就該縱橫七海,說臣女生來便是屬于大海的,不是屬于陸地的。可是臣女也想為父親分憂,也想在陸地上斬將奪旗。”
對于李華梅給施郎的這一頓搶白,早已是人間老狐貍的王承恩看在眼中,樂在心里,這一對小兒女簡直就是前世的冤家。正待要尋個由頭將話題往遼東等處軍情上轉,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從園外趕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皇爺,寧遠伯,剛剛接到軍情急報。”
sp;王承恩略略定定神,用有些干澀的聲音向矚目觀看他的崇禎和李守漢二人做著溝通。
“山東巡撫急報,阿巴泰沿著運河南下,業已竄入山東。山東境內,李青山與徐鴻儒余黨作亂,截斷運河,漕運受阻。皇爺,奴婢日前也從河南官員那里得知,李闖與羅汝才流寇匪部,以精銳五十萬,攜帶大小火炮數百門晝夜攻打開封甚急。若是開封有失,開封乃是封藩重地,周王一脈數百年的積蓄和城中子女玉帛若是盡數落入賊手,此獠勢必氣焰更甚。若是遼賊與流賊二賊合流,那么,天下便無寧日了!”
“寧遠伯,朕今日請你入宮,便是要就剿賊之方略做一個切實可行之探討。以卿之所見,這遼東、山東、河南三處,輕重緩急該如何處置?”
“陛下,之前臣也說過,流賊之亂,其根源不在剿,而在于財政。若是我大明府庫充盈,則賊不剿自平。所以,流賊不過疥癬之疾病。而阿巴泰所部南下劫掠,其聲勢雖然頗大,但以臣從各處軍報之中觀看,不過是真奴千余,附之以萬余附逆賊子罷了。其部不過是奴酋黃太吉派出來逼迫我大明朝廷分兵,吸引我們注意力消耗我們極為珍貴的糧餉罷了!”
“眼下的仗,已經打到了敵我雙方都要油盡燈枯的地步了,就看誰能夠支撐到最后。如今,洪督師已經將遼東諸叛賊的主力牢牢地吸引在了廣寧一線,只要松錦不失,遼賊必亂,畢竟黃太吉也快撐不住了,據報為了節省糧食,此賊已經淪落到了每天只吃一頓飯的地步了。”
“以臣之見,臣親率所部往錦州增援洪督師。以求一戰而定遼東。然后,別遣一軍,請陛下從京營之中選拔精銳一部一并往山東去對付阿巴泰,以防山東有失。必要時,臣建議驅寇入豫,讓遼賊與流賊并處一隅,二者勢必火并。陛下便可收卞莊刺虎之功。若陛下還是擔心河南有失,臣倒是有一個人選保舉。”
“能夠入寧遠伯的法眼,此人定然是好的。不知是哪位大臣?”旁邊的王承恩急切的詢問。
“便是當年的總督保定、山東、河南軍務孫傳庭。此人當日也曾與臣有過書信往返,知道此人對付流賊頗有心得。若是蒙皇上天恩將其重新拔擢起用,臣不敢說他能夠蕩平流寇,至少在河南等處與流賊周旋一番,為我大明朝廷爭取些時間是可以做到的。”
崇禎猶豫了一下,思忖一二,也認為守漢此法倒也妥當,眼下雖然各處的軍報都是如雪片般飛來,但是遼賊之事為重,這個道理他還是清楚的。正準備答應,耳邊卻聽得李華梅清脆的聲音說道:“陛下,父親,臣女有一個建議,不如由我和施郎先行帶兵去錦州為父帥打個前站以安定遼東軍心,父親帶一部人馬去山東平了奴賊阿巴泰之后再行從登萊北上遼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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