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四百五十章 又一樁大生意!
“什么?你們要拉著咱家做這個生意?!”
年關底下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便到了臘月二十八,正是到了寧遠伯府一年之中最為盛大的活動,年終尾牙的時候了。
所謂的尾牙,元不過是閩南地區的中國傳統節日,商家一年活動的“尾聲”,也是普通百姓春節活動的“先聲”。每年12月的初一、十五或者初二、十六,是閩南商人祭拜土地公神的日子,稱為“做牙”。2月二日為最初的做牙,叫做“頭牙”;十二月十六日的做牙是最后一個做牙。這一天,平民百姓家要燒土地公金以祭福德正神(即土地公),還要在門前設長凳,供上五味尾牙宴碗,燒經衣、銀紙,以祭拜地基主(對房屋地基的崇拜)。各商家行號也要在今天大肆宴請員工,以犒賞過去一年的辛勞。福建晉江一直保持著尾牙日活動。但是守漢卻賦予了它另外一層意思,除了吃吃喝喝之外,更把它變成了一年一度的總結表彰會。
那些在各個領域做出卓越貢獻的人,不論是工農兵學商之中的那一個,都有資格在尾牙大會上昂然而坐,接受守漢向他們的敬酒。敬酒不說,旁邊還有贊禮官大聲念誦出該人的功績、貢獻,在過了年出版的南中商報新年特刊上,會一一列出這些人的事跡來。
這種榮耀,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不亞于凌煙閣上把名標。
王宮的銀安殿外,早已搭起了能夠容納百余桌酒席的巨大帳幕。府中的下人們不斷的進進出出,擺放桌椅、安排座次、羅列杯盤。
而王宮內外,無不是一派張燈結彩的節日氣派。
整個順化城中,更是一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景象。
“新春元旦,斗柄回還,太平一統過新年,門神對子貼上邊。富家郎,衣帽整齊,只把那袍套換。俗人們,見節提筐挎籃。他賣的是。瓜子花生玉蘭片。小人們。見節掙的代歲錢,掙了錢來買點耍貨頑。他買的,琉璃喇叭小鼓當竹馬,鬼臉拈拈轉。到晚來。乒乓乒乓連聲響;臨明時。來來往往把禮還。這個說恭喜。那個說豈敢,新春吉慶,大發共財源。”
馮夢龍寫的這首詞。原本是描寫萬歷年間的過年景象的,但是,隨同王德化前來順化的諸多太監、護衛們卻分明在順化城內外看到了這番太平盛世的景象。
蹴鞠、放風箏,買花,買煙花,彈棋、投壺、玩酒牌、打馬吊、打雙陸街頭巷尾到處是一派熱鬧氣象。
只有碼頭港口卻還在熱火朝天的忙碌著,進進出出的各色貨物被苦力用軌道車運到庫房,或者從庫房運出道碼頭上裝運上船。
更有那村寨之中,在籌劃著獅子、龍燈等鬧新春的熱鬧活動,為哪個來舞太獅,哪個來舞少獅而爭論不休。
一些被邀請來參加尾牙的客人,業已經在城內的各處館驛之中安頓了下來。不過在跟隨王德化前來頒旨宣恩的幾個禮部官員看了來,來得人許多都是不應該出現在如此隆重的場面上!
“咄!圣人云,士農工商,農人種田打糧,倒也罷了,可是為何不請那些耕讀傳家之人來?卻請了所謂的種田大戶,種田好手前來赴會??更有那身為賤籍的工匠,不過是些冶鐵煉鋼,打造器物,燒制瓷器之人,也敢來赴宴?!”
“就是!讀書明理之人卻在種田的農人,造船冶鐵燒瓷的匠戶之間同列,正所謂扶犁黑手翻持笏,食肉朱唇卻吃齏!”
“噓!噤聲!王公公和寧遠伯、鄭總兵等人在那邊小花廳飲茶賞花,爾等不要腦袋了?!”
花廳之上,作為欽差天使的王德化,脫去了飛魚服,換了一身便衣,與同樣一身便服打扮的守漢、鄭芝龍二人相對品茶賞花,當然,鄭芝豹在福建廣西臺灣種的那些茶是不會奉上供王公公品嘗的。
守漢雙手輕拍,幾個侍衛抬上了一個巨大的托盤。紅漆大盤之中擺滿了各色南中出產的水果,這些倒是不足以吸引王德化的眼球,自從到了順化,每日里便是大飽口福,這各式各樣的水果,卻是吃得有些厭了。不過,木盤正中的幾個粗大的毛竹筒子卻引起了他的注意,特別是上面都用紅紙貼著,上面寫有不同的字。
有的上面寫著黑字,有的上面寫著圓字,有的上面寫著淮字,有的上面寫著桂字,還有的上面寫著貢字,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難道是竹筒飯?”王德化前幾日守漢請他吃過一次暹羅風格的竹筒飯,便是將用新鮮竹筒裝著新收成的香糯大米和各色肉料放入炭火之中烤熟后開筒使用,糯稻的清香加上配料的鮮美,竹筒的清香混合在一處,味道別有一番滋味在舌尖縈繞、
王德化正在胡思亂想著,卻見守漢命人拆開一個竹筒,將內中的物事、湯水小心的倒在一個輕薄如紙明潤似玉的海碗之中。頓時,一股荔枝的清香味傳了出來。
王德化頓時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作為太監之中的頂兒尖兒人物,自然是吃盡穿絕,可以說,崇禎吃過的,他吃過,崇禎不曾吃過的,他也吃過!但是他知道,寧與爺爭,莫與天爭。知道在嶺南和南中,荔枝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寒冬臘月還有荔枝就實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看著眼前的一個個鮮紅的荔枝,王德化有些遲疑。
“伯爺,這是何意?”
“公公,先請品嘗一下,看看滋味如何。”鄭芝龍臉上滿是誠摯的神情,剝開一個荔枝的紅皮,將晶瑩的果肉用小勺放在王德化眼前的食碟之中。
荔枝的果汁在口腔之中施放出清香甜美的味道,不由得王德化吃得眉開眼笑的。
“唉!所謂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當年唐明皇為了博得楊貴妃一笑。不惜人力物力轉運荔枝,當年咱家讀書時還在抱怨,如此的不恤民力,果然有安史之亂之道。現在想來,也是值得的!”
“公公,若是我們二人請公公一道做這南中、嶺南的水果鮮貨生意,公公以為如何?”
“什么?伯爺您是在調侃咱家嗎?”
王德化從最初的震驚迅速的清醒過來,笑話!從南中到廣州尚且要在海上顛簸上幾天,再運到京城,別說是荔枝了。便是荔枝的核都要爛了!還要用來賺錢?
“那。京城之中,皇宮大內,王公大臣府邸之中,若是要想品嘗此物。又該如何?”守漢有意的故作不知。為的便是要抬高身價。做引蛇出洞之舉,讓王德化自己意識到這個項目的巨大利益所在。
“別人我不曉得。不過,當年蔡太師是我福建同鄉。他喜歡吃荔枝,為了能夠在開封府吃到荔枝,我的這位先賢前輩也是煞費苦心。”一邊的鄭芝龍很是默契的配合起守漢的問題。
當年蔡京蔡太師研究出來的方法一直用到了清代乾隆年間,這個方法被稱作密移造化出閩山。蔡太師想出的法子是每年把已經結了小株的荔枝移植到盆中,然后送往東京,等到成熟之后再摘下來吃,不過搞完之后荔枝樹就死了。(這個法子是不是看著有點眼熟?沒錯,在周星星同學的《武狀元蘇乞兒》里,他那個土豪老爹就是這樣做的,為了在北京都能吃到荔枝,索性將一棵荔枝樹裝上車運到了北京!)不過明末由于戰亂,所以不大可能密移造化出閩山了。而且密移造化出閩山的成本實在太高了,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清代自康熙以后,每年送到京師結了小株的荔枝有數以百計,每株結有200多顆,算起來一年下來在北京可以有兩三萬顆荔枝吃。
所以,盡管王德化腦子里滿都是被銀元閃動著的光芒所照耀,但是也是很清楚,如何能夠將這極為不易儲運的荔枝運到京城去?
“公公,如果本伯有個法子,能夠在十冬臘月的天氣里將這荔枝運到京城,您覺得該當多少錢?”
守漢剝了一粒荔枝,放在嘴里咀嚼著,臉上一副滿不在乎心中有數的神情。
“若是伯爺能夠將此物和南中、嶺南、福建出產的各色鮮貨、水果以這般品相運到京城,別的不敢說,八兩荔枝,一個銀元是絕對的良心價!只怕滿城文武大臣,富商巨賈都要說伯爺宅心仁厚了!”
王德化也不客氣,吐了一個荔枝核在小銀盤中,隨口便給了一個價錢出來。
八兩荔枝一個銀元,這八兩,可是半斤。而不是我們習慣的那個八兩!
這樣的價錢還被人稱為良心價,有此可見,技術創新的重要性了。
“那好,公公,這荔枝的起手價格便依照公公所說,八兩荔枝一個銀元了!”守漢命人取過了上面寫著黑字和蘭字的竹筒,拆開后為王德化解釋道:寫黑字的是黑葉,寫蘭字的是蘭竹,這兩種都是比較耐放的,也是將來外銷的主打品牌,先請公公嘗嘗看味道如何。
接下來又把寫著紫字的福建陳紫荔枝給鄭芝龍品嘗,把寫了桂字的桂味荔枝和寫了淮字的淮枝荔枝交給侍衛令他們分給在一旁伺候的幾個小太監,大家一道品嘗一二。
最后,守漢恭而敬之的雙手捧起了一個寫著貢字的竹筒說道:“此乃掛綠,乃是送往京師的貢品,吾等人臣自然不得僭越。不過,今日不同,我等身為人臣的,要先替君父嘗嘗此物的滋味到底如何。”
說完守漢便拆開竹筒,一邊給鄭芝龍、王德化分發掛綠一邊朝著附近的幾個侍衛言道:“來來來,大家先一起嘗嘗這掛綠的滋味如何!”
增城掛綠荔枝跟莆田的陳紫荔枝一樣都是荔枝中的名種。這兩種荔枝在古代都是是貢品。特別是增城掛綠,號稱一顆掛綠一粒金,果皮四分微綠六分紅,有條綠線縱貫果身,“掛綠”一名因此而得。果肉清脆口有微香,剝去外皮紙包不濕紙。
嘴里吃著增城掛綠荔枝。任憑著細嫩、爽脆、清甜、幽香諸多感覺在口腔之中彌散,腦海中王德化緊張的計算著如果將這些荔枝運到南北二京的話,一個冬天能夠賺取多少銀子?
“不光是荔枝,南中、兩廣、福建出產的香蕉、甘蔗、柑橘,山竹、榴蓮、紅毛丹等等諸多水果鮮貨都可以一年四季不斷的往京城去!”
這樣一來,錢還少得了?王德化已經被腦子里到處亂飛的銀元搞得頭暈轉向了,索性不計算能夠賺多少銀錢了。不過,他清楚,不要說如此貴重的荔枝,便是柑橘、甘蔗、香蕉這些在南中、嶺南俯拾皆是的果品。因為戰亂的關系。南北交通阻隔,就算再宮中,也只有受寵的田貴妃因為家中的關系,在和皇爺單獨在一處時能夠偶爾見到柑橘作為壓桌的果品。其余的便是在周皇后那里也未必能夠一見。
但是。他畢竟是崇禎最信任、最中心的家奴。雖然滿腦子都是銀元。但是還是保留了一絲清明:“二位大人,如此厚愛,咱家自然卻之不恭受之有愧。不過。咱家是皇爺的奴婢,做什么事情都要考慮將皇爺擺在前面。不知二位大人怎么考慮皇爺的?”
“還有,二位大人說的如此精彩絕倫,不知從南中到京師,要多少時日?便是有絕佳的儲存方法,這些鮮貨也是不耐耽擱日久的。”
好厲害的人物!好忠心的太監!守漢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如果大明的官吏都是如王德化、王承恩一般的人物,貪財歸貪財,但是卻不忘記自己的根本,想來大明也不會忽喇喇似大廈傾。
能夠在如此巨大利益的誘惑面前,不忘記自己的主子,不忘記考慮到具體的運輸、儲存等技術問題,這樣的人物,便是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眾多名臣當中也是不多見的。
以一造了漢陽鐵廠而青史留名的張之洞,在建造鐵廠之時便犯過類似愚蠢的錯誤。張之洞在兩廣總督任時,上奏在廣州籌煉鐵廠,列舉數字,指報廣東產鐵甚多,而購入洋鐵,開支甚大,呈請在英國訂購大爐及機器。在辦理中,張之洞因籌辦蘆漢鐵路轉調湖廣總督,繼任兩廣總督的李瀚章奏報廣東產鐵不多,不能設廠,張之洞因奏請煉鐵廠移設湖北,即后來的漢陽鋼鐵廠。張之洞上報廣東產鐵情況全屬臆測,而對于國外煉鐵方法全無所知,貿然便要買回兩座煉鐵爐,能否應用不在意中。英廠主說是須先將煤焦和鐵砂樣品寄英化驗,才能根據品質決定設計煉鐵用的爐子。張之洞竟然答復:“中國之大,何處無佳煤佳鐵?但照英國所有者購辦一份可也。”此種屠財手面,驚世駭俗。英方按英國所用煉鐵方法設計二座煉爐運到,馬鞍之煤無從煉焦,大冶之鐵不適用于此種爐型,變成笑話一場。在鐵廠設址問題上,更見張之洞的專橫無知和狹窄。其時大冶發現鐵礦,有人建議煉鐵廠應設在大冶,張之洞說:“大冶路遠,照料不便,若建于漢陽,吾猶及見鐵廠之煙囪也。”為了讓總督大人看得見煙囪,煉鐵廠乃建于龜山之麓,招致后來不少麻煩。漢陽鋼鐵廠經費計銀三百萬兩,張之洞選址不當,填土費用就花了三十多萬兩,在英國訂購機器所用亦為三十多萬兩,兩者相加,用去了建廠經費的十分之二。無知導致的損失如是之大。光緒二十年,漢陽鋼鐵廠產品應市,歷年虧折驚人,至光緒二十四年,虧折累計達到了一百多萬兩。這個爛攤子,后來不得不交給盛宣懷去收拾。舉此一例,可概其余。
若是張之洞有著王德化等人的腦袋,而不是犯了清流一般經常愛犯的熱血上涌便毫不計較的錯誤,想來漢冶萍公司也不會被日本人通過貸款所控制。
“公公請放心!我有飛剪船,此船行駛之快,遠超人之想象。若是由順化往廣州,旦夕之間可至,往京師、天津一帶,旬日之間可以到達。”
說到了此處,鄭芝龍很是自豪的為眼前的王德化進行掃盲活動,同時炫耀一下南粵軍的科技和造船水平。
“至于說公公所提之陛下之事,某家是這樣考慮的。照著各處市舶司的規矩,值百抽五的稅率,發往宮中內庫使用便是。此事便是由本伯的東床快婿鄭森一手料理便是。還望公公回京之后請皇上賞賜他一個功名出身才好!”
說起了市舶司的稅率,王德化更是心中一動,此次南下,他一路可是看到了市舶司、海關所收關稅的巨大利益,若是在江北也是如此辦理,皇上缺少錢糧的窘迫局面會不會得到緩解?
但是此事卻不是在這里說的,只能回京之后見到了皇爺才能向他提起。
“請公公稍事休息,少頃開宴之時再去請公公入席。”
回到了自己下榻的房間,幾個小太監不約而同的跪倒在王德化面前。
“奴婢請公公將此事交給奴婢去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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