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料羅灣海戰
第一百七十八章料羅灣海戰
料羅灣變成了一片火海。
大明福建水師,按照巡撫的戰略戰術分為前鋒、左翼、右翼、游兵、中軍五個艦隊,其中主攻荷蘭人的是實力最強大的鄭芝龍的前鋒艦隊,其余四路艦隊的任務是配合鄭芝龍艦隊圍剿荷蘭人,以及攻打劉香的海盜船只。哦,俗稱就是打醬油的。
鄭芝龍的艦隊分三波向荷蘭人發動進攻,第一波由參將陳鵬率領,轄鄭然、林察、陳麟、楊耿、蘇成等人的戰船,對荷蘭人的大夾板船發起沖擊;第二波由哨官蔡騏指揮,作為接應,主要作戰任務是焚毀敵船;第三波由哨官林習山指揮,配合蔡騏共同摧毀敵船。
面對著大明福建水師的進攻,荷蘭人也不愧是縱橫萬里海上的歐洲馬車夫,迅速的做出戰術調整:艦隊的主力,九艘夾板船背靠巖壁一字排開,充分發揮夾板船上的三層炮甲板的艦炮火力。以劉香集團的小型哨船為外圍,阻擊、延宕大明水師的進攻。
“大佛郎機!開火!”
第一波次的指揮官,參將陳鵬,揮動著手中的令旗,面對著正在調整風帆角度,試圖轉舵向船隊發起進攻的劉香團伙海盜船悍然下達了開炮命令。
陳鵬等人的船隊可謂是鄭芝龍所部的精華所在,歷次購買來的大佛郎機幾乎全部安裝在這些船只上,使用的也全部是與之配套的火藥。
面對著不遠處倉促應戰的舊時同伴,陳鵬們絲毫沒有手軟。架設在船頭漆成青色的主力戰艦大青頭上的大號佛郎機,炮手們迅速的發射出來了第一輪炮彈。
炮手們迅速的cāo作著手中的火炮,將一枚枚子銃裝填完畢,點燃了大佛郎機的引信,在星光熹微中,那一點點的火星顯得益發的明亮。
“嗵!嗵!”
陳鵬所在的那條船頭漆成青色的大船上率先開火。一枚枚炮彈向著不遠處劉香部隊的船只飛去。
可惜的是,鄭芝龍水師雖然大舉采購了不少產自南中的大號佛郎機,船隊的火力較之以前提升了數倍。但是,這個時代的火炮威力還是來自于齊射,至于說射擊精度,那基本上是靠運氣。數十發炮彈在劉香船隊的前后左右擊打出高高的水柱,將那些還在半夢半醒之間的水手們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蒲你阿母的!鄭一官!老子和你有多大的仇?你居然親自上陣來同老子為敵!”
看著迅速由遠而近,一路不斷的噴吐著火焰和彈丸的大青頭戰船,不由得劉香在船頭跳腳大罵。
殊不知,雖然之前鄭芝龍的座艦船頭被漆成了青色,但是,自從購買了大批的大佛郎機之后,在芝豹、芝虎、芝彪等人的要求和建議下,鄭芝龍將所有配備了南中出產大佛郎機的戰船全部漆成了青色,作為這一級別戰艦的標識。
“父帥,怎么辦?!”
斜刺里,劉九的戰船從煙火中沖了出來,臉上被火焰煙塵熏的黑一塊紅一塊,頭發被火舌燒去了一截,身上的戰袍也被火星燒得一個個的大孔小洞。身后船上的水手們手忙腳亂的將已經被炙熱的炮彈引燃的風帆落下來,提起船上的木桶到處救火。
“鄭芝龍這個雜碎!簡直是拼命了!也不知道從那里搞來了這么多的火炮,老子看他的火炮,不比荷蘭人少多少!”
劉九方才帶著自己的幾條船上前試圖攔截一下陳鵬等人的沖擊波次,但是,很不幸,在密集的彈雨面前,他的六條船只回來了一條,而且還是帶著煙火回來的。
看著從料羅灣東南角一路順著東風沖殺過來的鄭芝龍水師,劉香毫不猶豫的下了命令。
“打信號!命令所有的船只,轉舵向西,順風撤退,老子不和他鄭一官硬拼!咱們到海上再說!”
于是,很是奇特的一幕出現了。
鄭芝龍的大青頭們拼命的從東南角向著料羅灣的縱深,向著那九艘荷蘭人的夾板船組成的艦隊猛撲。而散處在外圍的劉香船隊則是迅速的收攏船只,向西南方向順風轉移,兩只船隊幾乎是擦肩而過。
“大哥,怎么辦?打不打?!”
鄭芝虎在鄭芝龍的座艦,真正的大青頭上望著想向西逃走的夙敵劉香,這個幾乎要了他的命的家伙,揮舞著手中的呲鐵鋼寶劍,向兄長請示軍令。
“慌什么!干掉了荷蘭紅毛夷,他劉老香就是一條死魚了!老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在桅桿的瞭望臺上,芝龍通過望遠鏡看著已經從料羅灣的海灣口逃了出去的幾條劉香手下的船只,發出了一絲冷笑,“這福建,以后你劉老香就不要再來了!”
“芝虎!你去告訴芝豹,讓他帶好后面的船,你帶著十條船去,追擊劉老香!記住,咬住他的尾巴,不要和他的主力硬拼!一口一口的吃掉他!”
“好嘞!”
普特曼斯在旗艦密德堡號上同樣看到了這樣卑鄙的一幕,信誓旦旦的盟友,在敵人到來之際,竟然率領著自己的部屬逃之夭夭了,這令普特曼斯握著望遠鏡的手因為用力而變得指節突出變得有些發白。
“這該死的叛徒!”
“命令打狗號,追上去,把這個家伙追回來!”
“總督大人,眼下不是追擊叛徒的時候,我覺得我們應該先行擊退中國人的進攻,或者迅速突破他們的包圍圈!您看!”
順著副官的手指,普特曼斯借助著東方初升的太陽,和海面上跳動的火焰,看清楚了海面上的情形。
大約二十余艘大型的所謂“戎克船”在前,不停的向沿路的中國海盜船發生著炮彈,將他們驅趕開來,以清理出一條足夠大船行駛的水道,他們的目的很是簡單直接,那就是直奔普特曼斯的這九條夾板船!他們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船帆,大約有百余艘戰艦之多。
從炮火的火焰和火炮的射擊速度、炮彈落入水中時激起來的水柱等諸多跡象,普特曼斯很快便做出了判斷:“鄭一官的船隊是以所謂的大佛郎機作為主要火炮!我就說他的中國式福船裝不了那么多的大炮嘛!給各艦船打信號,以打狗號為前導,以密德堡號為中間,各艦船全艦開炮,準備突圍!”
“林察、陳麟、楊耿、蘇成,你們四個的船沖上去,專門攻打紅毛鬼的大頭目的那條座艦,務必要拿活的!”陳鵬指揮著自己的船隊向前猛撲,分出四只戰船直撲密德堡號旗艦,去攻擊這條紅毛夷的首腦座艦,以期達到擒賊先擒王的效果。
雙方的船隊互相傾瀉著炮彈和怒火,彼此在風速的幫助下越來越近,近的幾乎可以看清楚對面船上的炮口了。
“娘的!這荷蘭佬的夾板船當真是大得多!”哨官林察在自己的戰場上贊嘆了一聲,隨即下令:“大小佛郎機,一律換霰彈!打擊他甲板上的人!”
“火銃手,準備!打擊他小船上的貓眼兒!”
我們在前文介紹過,荷蘭人的夾板船上普遍有六七艘小船,平時可以作為往來交通使用,也可以作為救生艇,遇到有戰斗發生的時候,還可以放下了搭載水兵手執火銃對敵方的艦只上的軍官和水手進行射擊。
聽到哨官大人的命令,再想想大帥頒布的賞格,對面的每一個荷蘭紅毛夷都是至少五十兩的身價啊!水手們頓時興奮了起來,更換子銃的速度也是越發的快了。
大佛郎機系用熟鐵為材質,采用鐵模鑄炮法制成,由母銃和子銃構成,每門火炮,都配有幾個子銃,預先裝填好彈藥,和現代的后裝填炮彈很是相似,較一般的前膛滑膛炮發射速度快得多。但是因為加工精度和密封的原因,射程普遍不是很遠,賣給鄭芝的這些大號佛朗機,射程普遍也就在二百步以內。但是在海上對轟,這個距離是足夠的了!
幾個炮手卸下打空了的子銃,他們又抱起旁邊放置的一個子銃,檢查了一下子銃內裝填的彈種,隨即將子銃安入了母銃后部那粗大的長形孔槽內,用凹心鐵桿打下,將子銃母銃兩口對齊。
這幾副佛朗機銅炮銃身兩側都有炮耳,安放在輪式炮架上,可以根據距離對炮身進行俯仰調整射擊角度。此時雙方的船間距己是進入一百幾十步,正是大佛郎機炮的最佳射程。那幾個裝填手安放好子銃后。立時每門炮的瞄準手對照銃身上配的準星與照門,用一目眇看,遠遠的對荷蘭夾板船甲板上活動的人影進行調整瞄準。
“甲位好!”
“乙位好!”
“丙位好!”
“丁位好!”
船頭上的四門大佛朗機炮的瞄準手相繼對火炮進行了角度調整,各炮宣布進入射擊狀態。
哨官林察看看逼得越近的荷蘭人的旗艦密德堡號,幾乎可以看清甲板上人的五官輪廓了。猛地一揮手中的令旗,高聲喝令道:“開炮!”
每門炮的發炮手,立時又取出燒紅的長鐵鉤,往火門上點去。
“轟轟轟轟!”
四架大號佛朗機炮身震動了一下,炮架向后彈去,隨后又被彈簧的巨大反作用力迅速將炮身復位,炮口噴吐出一股白煙,白煙中夾雜著火光,一枚枚八錢重的霰彈,便在火光中向密德堡號上的人們歡快的撲去。。
首層甲板上的人們正在緊張忙碌的cāo作著火炮,試圖給這群狂妄的前海盜們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做海戰,卻沒有料到,這群前海盜采取了如此不人道的技術手段。
“啊!”
“上帝!”
“該死的!我中彈了!”
中彈倒地在甲板上呻吟的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在血泊中痛苦的翻滾著,旁邊的同伴則是被密集的霰彈將身體打得如同蜂窩一般,向外翻露著血管、骨頭渣子、肌肉組織和不知名的液體。看得令人作嘔。
“媽的!這群狗娘養的!開炮!”
普特曼斯有些憤怒了,見到甲板上那些水手和炮手的慘狀,他下令向幾條不知死活的中國水師船只開炮轟擊。
荷蘭人的三層炮甲板上幾十門大炮開始了對林察等人的轟擊,近距離的對轟,讓火炮充分的發揮了威力,幾乎每一炮都擊中了目標。巨大沖擊力使得炮彈擁有了巨大的殺傷力,擊穿了厚厚的木板,到處亂飛的木板碎片成為了炮彈的幫兇,幾個水手便是滿頭滿臉都是被擊碎的木板碎片,倒地身亡。
“太郎,應該是可以跳幫了!下面就看你們的了!”用目光簡單的估算了一下船只之間的距離,哨官楊耿朝著身邊一名身穿把總服色的家伙吩咐著,那被稱為太郎的把總,是鄭芝龍在平戶時便跟隨的人物,最擅長跳幫,上船之后揮動倭刀砍殺,所向披靡。
“請大人等待我的好消息!”太郎躬身向楊耿鞠了一躬,用手指輕輕的捻了一下用呲鐵鋼制成的倭刀刀刃,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我的部下們要求,斬殺了荷蘭人的首級,賞金能不能用南中通寶支付?”
在得到了楊耿的同意之后,太郎滿意的打了一聲唿哨。五六十個身材矮小,但卻敏捷如猿猴一般的倭人士兵,個個手擎鋼刀短矛,向對面的荷蘭人船只拋出了一根根的撓鉤或者是帶有鐵爪的繩索。
在一陣陣的怪叫聲中,一群又一群的倭人跳上了荷蘭人的戰船,也有不少人因為沒有計算好船只之間的間距,便拋出了繩索,隨之躍出大青頭戰船的倒霉蛋,被不斷起伏碰撞的船只夾得粉身碎骨。
更有那倭人拋出了鐵爪,鉤住了夾板船的船板正在向上努力攀爬的時候,被荷蘭人用刀劍將繩索斬斷,一聲悶響,調進水里,剛剛從水中冒出頭來,卻被迎面駛來的船身將頭顱夾得粉碎。
雖是如此,但成功跳上夾板船甲板上的倭人也是越來越多,太郎揮動著手中的寶刀,不停的同迎面而來的荷蘭人砍殺著。
他和他的同伴們,俱都是當年失敗的那些武士,主公失敗后淪為了浪人,后來被鄭芝龍招攬入伙,早就將自己的這條命置之度外了。在開戰之前,鄭芝龍對于這些擔負著跳幫任務的倭人更是開出來大價錢,“每人十兩銀子,跳上去的更加一倍,斬殺荷蘭人的,五十兩。可以任選支付形式!”
五十兩銀子!換成通寶或者大米的話,可以讓在扶桑的家人好吃好喝的過上幾年了!
于是,當倭人士兵的雙腳剛剛踏上荷蘭人的船甲板,便一個個勢如瘋虎一般向荷蘭人撲去。或是手執鋼刀,或者短矛,在狹窄的甲板上同荷蘭人展開了血腥肉搏。
“總督大人!我們的船上,那些該死的日本矮子上來了!還有b肉ckerhaven號、打狗號、slooterdijck號,都有那些該死的矮子!”
面對著這些前各大名手下的武士,荷蘭人的肉搏能力簡直就如同嬰兒一般無力,普特斯曼不止一次的看到那些矮小的士兵將自己的艦隊的水手和士兵們一刀砍到在地,然后迅速的割下頭顱系在腰間作為回去記功的憑據。
“該死的野蠻人!”
一個手中擎著五尺短矛(縮小的喪門槍,鄭芝龍用來給水兵配備,專門用于船上使用)的倭人士兵,猛地向前一個突刺,尖銳鋒利的喪門槍槍尖,正正的刺在了一個荷蘭水手的胸腹之間,那倭人士兵腳下一滑,被不知道什么東西絆了一腳,矛頭向下一滑,將水手的肚腹整個劃開,青紫色的腸子滑了出來,轉眼間流了一地。那水手不知道口中吼了一聲什么,抬起手中的短火銃便朝著那使矛的士兵開了一銃。火光帶著彈丸一同噴出銃口,將那士兵的右臂登時擊飛,兩個人都倒在了甲板上,痛不玉生的抽搐著身體,那倭人士兵努力的用左臂將腰間的佩刀抽出,奮力的斬在那水手的脖子上,用手緊緊的抓住頭上的黃發,口中喃喃自語,如果身邊的人有精力仔細聽聽他口中的扶桑話的話,那便是,“媽媽,媽媽,我們有錢了,我可以去娶順子了。”
“火槍手!火槍手!”甲板上殘存的人們大聲的疾呼著,沒有火槍手的掩護,他們在這些扶桑的瘋子眼中就是五十兩銀子一個的軍功首級。
艙門開啟,從二層船甲板上涌上來十幾名手執火銃的士兵,在一名士官的指揮下,迅速列成兩列,前排蹲姿,后排站立。
“開火!”
一排火銃打過去,甲板上的人倒下了七八個,有扶桑人,也有荷蘭人,甚至還有東印度公司雇傭的中國人。
“開火!”
第二批從甲板下面趕來增援的士兵們再一次扣動了扳機。
密集的彈丸在空中飛行,各種語言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火銃的齊射聲中,十幾個扶桑士兵被打翻在地,其中有的人身上中了不止一銃,在甲板狹窄的空間里,火銃排列起來進行齊射,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精度和殺傷力,漫說這些扶桑士兵身上只是一件胖襖,便是身上披了幾層重甲,火銃的鉛彈彈丸也會輕易的將其擊穿,并且將每一個人的內臟打得稀爛。
為首的太郎,更是身子上幾個巨大的血窟窿,右手被彈丸打斷了,手中的倭刀不知道丟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兩條腿上也是鮮血淋漓,跪倒在甲板上,他眼中帶著一抹奇特的笑容,撫摸著腰間懸掛著的兩顆荷蘭人首級,朝著對面的楊耿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用扶桑話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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