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一百四十三章 滿剌加海峽的波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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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南國烽煙正十年一百四十三章滿剌加海峽的波濤(上)
崇禎二年正月二十七日。宜出征。
金蘭灣內,葡萄牙復國軍的旗幟很是委屈的在幾條小船上飄揚著,在他船隊的周圍,南中軍水師左翼的大小二十余條船威風凜凜。
張小虎很是得意將自己的黃金虎頭標志安放在原本屬于守漢的座艦伏波號上,這條艦船如今屬于他了,即將作為此次南下滿剌加的旗艦使用。
在旗艦周圍,新近下水的五條雙桅炮船如同新郎官一樣引人注目,船上的克龍炮、臼炮被炮手們用嶄新的炮衣包裹著,唯恐有一點海水打濕了這些無聲的戰友。而船上的人們也是如做新郎一般興奮、略帶有一絲緊張。
他們即將南下。
在金蘭灣的碼頭上,守漢為復國軍指揮官岡薩雷斯上校、南中軍水師南下艦隊統領張小虎,還有負責此次陸地戰事的葉琪餞行。
“追潮葉相公,在江南好大的名頭,不知道秦淮風月,二十四橋燈影,可曾消磨了斗志?”
葉琪是年前從江南趕回來的,本來是打算就崇禎二年的商務擴張計劃作出一個詳細的規劃出來,但是,聽說部隊要南下去打葡萄牙人,一時之間見獵心喜,忍不住向守漢軟磨硬泡,討來了這個指揮五個營兵力的差使。
葉琪臉色微微一紅,所謂追潮葉相公,是秦淮河上叫出來的。那一年,在錢塘江觀潮,葉琪見錢塘江上滔天的潮水如同千萬匹咆哮的戰馬一般狂奔而來,一時興起,一把將隨同而來觀潮的一名秦淮名妓抱上四輪敞篷馬車,親自揮動長鞭,便在海寧鹽官鎮江面策馬狂奔,與江中大潮并行。可憐那秦淮名妓,便在耳邊是江中大潮如雷般的怒吼聲,迎面是夾雜著海水混合著江水的風撲面而來,只嚇得花容失色,粉面含淚,雙手只是緊緊的握住車欄桿,一直等到葉琪揮鞭追著潮頭直到了蕭山南陽赭山灣的美女壩,好生的欣賞了一番回頭潮的風采之后,這才能夠戰戰兢兢的走下馬車,用粉拳在葉琪的胸膛上好生一番捶打,邊捶打便痛哭嬌癡一番。待得后來的人氣喘噓噓的追上來,那女子已被葉琪哄得眉開眼笑,有好事者用手觸碰了一下車輪,發現用鋼鐵制成、外包軟木的車輪竟然已經變得炙熱之極!自此之后,追潮葉相公的名頭,便在秦淮河上叫響,無數秦淮女子,都以能夠上葉相公的馬車為榮。當然,姐兒愛鈔更愛俏,如果再有些名氣就更好了。這幾條,葉琪很不幸的都具備。
“少寧這幾年為主公、為南中奔走營運,雖然倚紅偎翠,贏得了青樓虛名,卻也是很辛苦的。”葉琪的朋友、長史官兼公事房首席李沛霖不忍心看他尷尬,出言為他辯護。
“我也是擔心少寧這幾年日子過的過于舒服了,髀肉復生,不知道還能不能馬上征戰?”守漢狡黠的朝葉琪眨眨眼。
船艙內,幾名學堂的畢業生放下手里的背包行囊,顧不得整理,便將手中的一應工具打開了,開始做檢測。這批學員是剛剛通過畢業考試,作為守漢親自教授的學生,他們學習了函數、對數等科目,按照考試成績,進行了分配,第一等當教員,第二等去海軍用六分儀測量海圖跟航線,第三等去兵工廠或者炮兵測距計算彈道,第四等去新區丈量土地。
船艙之中的這幾位,此次隨同出海的任務便是負責負責測量海船所在的航線、海域、位置,為炮兵提供射擊距離等項數據。“大人說了,這次遠航,不以沿途各島嶼為參照物航行,完全依照牽星術和我們提供的計算結果作為依據,各位同學,我們以后是露臉還是現眼,就看我們自己的了!”
一個學員擺弄著手中的六分儀,透過六分儀上的鏡片,從船艙的艙口仰望著初升但陽。這架六分儀的主體就是一個黃銅制成的扇形框架,扇形的弧度是60度,也就是圓周的1/6。主要部件由一塊固定的半反射玻璃(地平鏡)、一塊可活動的鏡子(指標鏡)、望遠鏡,還有活動臂組成,它可以精確測定天體與地平線之間的夾角,也就是根據太陽的高度與此刻海平面之間的角度,從而推算出地理坐標。計算出所在位置。
“還記得老師傳授的公式嗎?”
“當然記得!coszsinφsinδcosφcosδcost”
學員們用一種天子門生的驕傲口吻互相提問、回答著。
遠航所需要的補給被苦力們人背肩扛的運進了貨艙,糧食、清水、酒類、肉食、油鹽醬醋,新鮮的蔬菜水果,還有大量的火藥、炮彈。一門門的陸營所裝備的火炮被士兵們很是費勁的推進了底艙之中,作為壓艙物用繩索固定在艙底。
此次出征,南中軍最新裝備的新型船只雙桅橫帆船也是精神抖擻的出現在軍艦的隊列之中。一名船長正在船隊的最前方,展示自己這條座艦良好的操控性能,同時炫耀自己的技術水平,他很是得意的操控著船只在原地來了一個調頭的動作。
作為縱帆船的后來者,擁有兩根桅桿的橫帆船,同只有一根主桅桿的縱帆船相比,具有更強的航行能力,更好操控,需要的人手也相對較少,前桅比主桅略小,自下而上有前帆、前桅中桅帆、前桅上桅帆、前桅最頂帆,前桅和船首斜桅之間有支索帆、船首三角帆,形成了一套復雜而又強有力的帆索系統,為這種船體長四十米,排水量五百噸,裝載了四門克龍炮、兩門臼炮的火力船提供了充分的動力系統。
順便說一句,雙桅橫帆船是很有名的海盜用船型,著名的加勒比海盜里,就有它的出色表演。因為它卓越的表現,合法的海盜,英國海軍甚至將它作為在編船只。
碼頭上響起了送行的鞭炮聲,幾對獅子也開始搖頭擺尾的舞動起來,所有的炮船依照次序,向碼頭上送行的守漢一行人鳴炮致敬。之后,按照船長們的口令,緩緩的離開了各自的錨地向金蘭灣外海駛去。
“但愿此行一切順利!”
“宗兄,放心!那滿剌加城中不過數百葡萄牙夷人,火炮數量不及我軍零頭,我此次出動了五營陸師,絕對是獅子撲兔!”
“攻取滿剌加自然容易,但是如果攻取周圍的柔佛、亞齊等地,卻也要費上一番心思了。”
“那就是葉琪、張小六子等人的事情了!我只管放權給他們,讓他們有充足的臨機決斷之權!”
“唉!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李沛霖無奈稻了一口氣,表示對守漢這種充當甩手掌柜的的行為嚴重不滿。
“你們說,這個滿剌加的情形如何?”三頭虎號旗艦的船艙之中,張小虎同葉琪等同僚們一同研討即將攻打的地區敵情、民情。
“應該說,這里是過番客們的家園。”葉琪將杯中的甘蔗酒一飲而盡。
過番,是閩南話中的方言,如同走西口、闖關東一樣,是閩南地區百姓謀生的途徑和手段,從唐代起,甚至更早,這里的人們就有下南洋謀生的傳統,原因是,地處閩南的漳州、泉州、廈門,以及鄰近的潮州等地山多地少,可供耕種的土地實屬珍貴。隨著宋元戰爭的進行,抗元義軍的殘余力量不得不退往三佛齊、爪哇、蘇門答臘、占城等地;元代,作為水手、士兵的征集地,福建、廣東等地的大批民眾被征集進艦隊,隨著征討大軍來到了這一帶,并留了下來。(這是真實的歷史,如今泰國的他信家族、菲律賓的阿基諾家族都是福建移民后裔,當然,數典忘祖,也是很多人地長,我們在這里就不說什么了。)
“此次征討的對象滿剌加,更是華夏苗裔眾多!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更是五次將這里作為駐節之地,補給所在,眼下雖然為葡萄牙夷人占據,但是,有甲必丹制度,而滿剌加地區的甲必丹,大抵都是由華人擔任。”
甲必丹制度,是當葡萄牙人占領馬六甲后,即設立「甲必丹」制度,甲必丹是葡萄牙語的借用詞,還是南洋當地的土語,已經無從考證,葡萄牙人采用「分而治之」及「間接統治」的方式,盡量利用原有傳統的權力結構治理殖民地行政,并以不改變傳統習俗為原則之“甲必丹制”。賦予原有之地方首長(如地主、貴族)權力,由殖民地政府承認其地位,而得到有公的強制力,以達到政治的控制、經濟的利益。鄒容在他的著作《革命軍》中將內地的官吏便比作了甲必丹,稱他們“內地還有甲必丹,收賦治獄榮巍巍,滿奴作了作洋奴,奴性相傳入腦胚。”
扯得有些遠了,還是掉回頭來說這個時代吧!
這個時代的甲必丹,主要還是充當殖民地政權同當地社會之間的橋梁和聯系人的角色,一般都是由華人長者或者有實力的華人家族世襲。作為回報,殖民地當局回贈給甲必丹們商業零售權和沿海貿易承包權、行業稅收包稅權等權益。所以,自古以來哦!
“所以,主公的意思是,打仗的事情,還是由葡萄牙復國軍去辦,我們只管接受地盤,提供火力援助,暫時不破壞當地的社會結構,免得做出同胞之間手足相殘的事情來。不過,如果有人忘記了自己的血統,敢于抵抗我軍的話,主公有令!便以他們的血來祭旗!”
作為此次出征的指揮官的葉琪,文靜秀氣的臉上,絲毫沒有文人墨客的儒雅,卻是滿是殺氣。
一行人走到甲板上,迎面吹來的海風將人們的衣服著,如同桅桿上的風帆一般,極目遠眺,船隊里,負責運兵運物資的福船、擔任火力突擊的雙桅橫帆船、作為主要作戰艦只的疾風艦,葡萄牙復國軍的夾板船、以及作為旗艦的這條四級艦三頭虎號,大大小小幾十條船,幾乎將整條航線完全覆蓋。
“這才是帆檣如云!”
經歷了江南風月,葉琪依舊在骨子里喜歡這樣的生活,縱橫海上,快意恩仇,而不是與那些大腹便便的官吏商人們一起酒肉征逐,征歌逐色。
“葉指揮,我當年在海上討生活的時候,也曾經聽人說起過滿剌加之事,說此地過往船只極多,當地頗為富庶啊!”
張小虎依舊是一副嗜血貪婪的海盜模樣,用舌頭舔了舔有些干裂破口的嘴唇,故意做出一副沒有見過錢的嘴臉。
去你的!葉琪罵了一句,
“商情室發的敵情簡報你又不是沒有看過?兀自還在這里裝憨直!”
躲過了葉琪飛踢過來的一腳,張小虎笑嘻嘻的繼續調戲葉琪,“我是個粗人,斗大的字認不得一籮筐,老實說,敵情簡報上的字,我認得它,它卻不認得我!”
“你個賊廝鳥!”葉琪也是很久沒有這樣酣暢淋漓的過了,同張小虎你來我往的比劃了一陣虛拳假腿,索性坐在甲板上,一邊好奇的看著那群學生用六分儀度量太陽與海平面的角度,計算出所在位置,修正著航線,一面同張小虎講起這滿剌加的往事。
“正德三年,滿剌加使臣端亞智等入貢。其通事亞劉,本江西萬安人蕭明舉,負罪逃入其國,賂大通事王永、序班張字,謀往浡泥索寶。而禮部吏侯永等亦受賂,偽為符印,擾郵傳。還至廣東,明舉與端亞智輩爭言,遂與同事彭萬春等劫殺之,盡取其財物。事覺,逮入京。明舉凌遲,萬春等斬,王永減死罰米三百石,與張字、侯永并戍邊,尚書白鉞以下皆議罰。”
“后佛郎機強,舉兵侵奪其地,王蘇端媽末出奔,遣使告難。時世宗嗣位,敕責佛郎機,令還其故土。諭暹羅諸國王以救災恤鄰之義,迄無應者,滿剌加竟為所滅。時佛郎機亦遣使朝貢請封,抵廣東,守臣以其國素不列《王會》,羈其使以聞。詔予方物之直遣歸”
“也就是說,從正德年間開始,這里就不是我大明之土了?”張小虎瞇縫著被海風吹得紅紅的小眼睛,冷不丁的冒出這樣一句。
“不錯!”
“丟那馬!有和皇帝老子爭論這個,阻擋那個的功夫,多造幾條大大的炮船,沿海南下,從佛郎機人手里把地盤搶回來,不他娘的比什么都強?!”
“就是!用這些大船同什么葡萄牙人、荷蘭人、英吉利人在這海天之間爭雄,亦是一件快事啊!”
“干伊娘誒!不靠大炮不靠軍兵,卻指望著一張破紙頭上的詔令,就打算讓佛郎機人讓出來地盤?朝廷里這群人是腦袋被海水泡發了嗎?!”
“就是!還下詔命令暹羅出兵?暹羅管得著這碼子事嗎?”
人們在海上的波濤聲中大聲的叱罵著朝中的袞袞諸公誤國之舉。
按照作戰計劃和分工,在艦隊橫跨南海之后,滿剌加海峽之時,便要做出一次分兵之舉,一營兵和三艘雙桅橫帆船留在海峽口,攻取橫亙在海峽出口的島嶼,另一營兵和兩艘火箭艇則是與之隔海呼應,攻取在海峽對面的新山地區。
用千里鏡看著用小艇不斷地往來登陸的部下,沿海岸邊那些好奇觀望的土人和用帶著幾分熱切、幾分惶恐的眼神打量著這支天朝軍隊的華人,葉琪和張小虎都覺得主公此番如此興師動眾,用數千人馬,幾十艘艦船南下,是否有些牛刀殺雞了?這樣荒涼的島嶼,漫說是一營兵,便是上去一隊兵便可以輕松平定。
發了幾句牢騷,艦隊繼續向西前進。
在滿剌加城對面的望加麗島上尋找到了錨地,艦隊拋錨。準備與海對面的葡萄牙人開始硬碰硬的作戰。
因為與對面的滿剌加存在著生存上的競爭關系,在得知天朝大軍的來意后,在海峽對面的蘇門答臘蘇丹王國派來了向導,為大軍介紹軍情。
葉琪張小虎等人作為指揮官,在岡薩雷斯的陪同下,登上一艘雙桅橫帆船橫跨海峽近距離的對這座令主公念念不忘的滿剌加城進行一番觀察。
此時的滿剌加城,人口也不過數千,舊日的王城建于靠近港灣的一座突顯的山坡上;在這座山的山腳下以及蜿蜒流過城內的滿剌加河(malaccariver)的對岸,則蓋有成群的草頂高架木屋。橫跨河上的橋梁,連接了兩邊的住宅區,并作為市集,為居民及新興的海外貿易提供所需物品。來自福建等地的華人過番客們開設的小店鋪便在這一帶從事著胡椒等香料的收購與零售活動。
在山坡上,是由葡萄牙人修建的圣地亞哥碉堡。這座三十多米高的要塞,是最早在這里建城的葡萄牙人為了防范被擊敗的滿剌加王國軍隊的反攻而修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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