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擇 第四十九章 陰私
“沒錯,石奴說,他記不得這是什么生物了,但不是修羅界就是天人界的生物,也只有那個鬼地方的變態眼睛會長成這樣的。”水娥傳音道。
“并且這東西上面似乎有一層無形的詛咒,只有很少的人不會觸它,應該是血統,這大概就是東家之子只可能出現在長房長脈當中的秘密吧。”
林封謹微微皺起來了眉頭,看起來東家之子背后的這攤水越來越深了,越的令人覺得撲朔迷離,他忽然想到了神使身上出現的若野獸那樣的撕扯爪痕,還有季家老祖宗的迅火花,隱約覺得已經有線條將其牽扯在一起了似的。
不過此時林封謹也沒有要探索這個秘密的意思,伸手去試了試昏迷不醒的季真真的呼吸,然后便轉頭皺眉道:
“有請大夫看過她嗎?”
立即便有人站出來了道:
“有的,潘醫官剛走,我去請他。”
很快的,醫官便來到了,東夏對隨軍治療的大夫相當的重視,甚至規定只要開醫館的大夫必須都要每隔三年就服兵役半年,第一次去了以后,第二次可以讓弟子代去,但是必須是兩名,并且更重要的是得跟隨學習了三年以上,并且還要經過一定的考察評定........這種規定令東夏軍中的醫療資源相當不錯,老兵的存活率明顯比其余四國要高很多。
當然,在這方面對醫館進行了打壓,那么另外一方面,醫館也是獲得了多項政策上的扶助,比如說免稅,比如說醫館開業的時候會獲得五兩銀子的補助,又比如說將自己的房屋出租給醫館,那么房東在繳稅的時候。可以獲得一定的免稅額度,收取醫館房租越便宜,那么免稅的額度就越高等等。
所以,隨軍的醫官也通常都是有幾分真材實料,像是這位潘醫官,據說連幾位太醫都覺得他醫術精湛。
等到了潘醫官來到了以后,林封謹便道:
“她的情況怎么樣?”
潘醫官看了一眼季小姐便道:
“此女身體羸弱,其脈浮大而緩,血虛血枯,處于很嚴重的虛弱狀態。”
林封謹愣了愣。便反應了過來,這大夫說的其實就是重度營養不良和嚴重貧血,卻沒有提到他最關心的事情,急忙道:
“有生命危險么?”
潘醫官道:
“就目前來說,應該是沒有的,但是現在其狀態很危險,一旦生病的話,后果就很嚴重了,必須馬上臥床休息調理。”
林封謹道:
“那她為什么還不醒呢?”
潘醫官道:
“她應該是被強行喂食了藥物。所以會陷入這樣的半昏迷狀態,只要一停下來這種藥物的攝入,那么就沒問題了,最遲明天早上就會醒轉過來。”
林封謹心中總算是松了一口長氣。走了出去,這時候,又見到有一名傳令兵跑了過來,對著旁邊的鞏義大聲道:
“大人。將軍那邊請求支援。”
鞏義吃驚的道:
“你們一共帶了六百多人去,現在竟然還要增援??”
那傳令兵苦著臉道:
“沒有辦法啊,本來一切進展都是格外的順利。卻沒料到突然躥出來了一頭怪物,行動若風,十分瘋狂桀驁,根本就沒有人是一合之敵!偏偏那鬼地方也是彎來繞去的,可以說是易守難攻,兄弟們上去多少就死了多少,只能逼于無奈撤了出來。”
此時聽得外面有馬車聲響,然后便是好幾輛馬車運送了不少傷員回來,林封謹心中一動,前去檢視,覺這些傷員當中,大部分的傷口竟然都與神使身上的傷口類似,都是被十分兇悍的爪子或者牙齒撕扯出來的似的!
林封謹檢視完傷員以后,回來見到了這季真真一直都緊閉雙眼不醒,摸一摸額頭和手背,卻是覺得越的冰涼,他的心中也是有些糾結,終于一咬牙,心道已經是到了這個份兒上,總不能因為吝惜而功敗垂成,便叫人送了一杯開水來,林封謹放入了一粒海王丹來化入其中,將這女子半抱在了懷中,一點一點的從她嘴唇里面浸泡了進去,終于便見到了其臉頰上泛出了一絲紅暈。
林封謹松了一口氣,將其放下,再看的話便覺這女子怎么也不像是馬上要死掉的模樣了,忽然之間,便見到了這季真真開始煩躁無比的皺眉,閉著眼睛揮舞著雙手,驚恐的尖叫道:
“不要,不要過來,你們不要過來!!你們要做什么!!啊!!!”
看她的那樣子,竟然就仿佛是狂躁癥作了一般,閉著眼睛瘋狂的揮舞雙手,大喊大叫!
林封謹卻是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病人其實是很危險的,第一她是處于完全失控的狀態,很容易咬傷舌頭,血流不止而死,第二她則可能會劇烈嘔吐,最后被嘔吐出來的穢物堵住了氣管而死!
好在林封謹也是有見識的人,急忙就將其一把用力抱住,輕聲在其耳旁安撫道:
“不要怕,有我在,看我趕走他們,看我趕走他們!你放心,有我保護你。”
同時,石奴便從旁邊侍立著的天狼胸腔里面飛了出來,壓在了這位季真真的頭頂上。
石奴乃是天生神物,擅能鎮壓神魂,因此被石奴這么一鎮,還有林封謹的外來因素安撫,這陷入狂躁和恐懼當中的季真真便是漸漸的平息了下來,林封謹見到了她的嘴唇依然干裂,便是又給她喂了一碗溫水,這可憐的女孩子終于沉沉睡去,而這時候她還出了微微的鼾聲,這就證明確實是身體徹底放松了以后開始休憩的狀態,與之前被藥物麻醉的昏迷狀態有天淵之別。
林封謹安撫好了她以后,想了想,便很干脆的道:
“備馬,我要去那邊看看。”
林封謹一面在馬匹上面奔馳著,一面回想著今日這件事的始末。
自從覺黃花淀那件事是個騙局以后,林封謹就很干脆的設置了一個請君入甕的騙局。將事件當中的兩個關鍵性人物張大娘和黃嬤嬤抓了起來,然后放出風聲,說是縣衙里面關押了重犯,雖然十分嘴硬,但這就去抓她們的家屬了,威逼利誘之下,一定要撬開她們的嘴巴。
其實呢,真相是那張大娘嚇得魂不附體,早就將拿了錢收買她的人賣了個干干凈凈,而收買她的人乃是當地的一個地痞徐五。也是早就在林封謹他們的監視當中,隨時可以收網。
結果真的就有人上當,前去防守松懈的縣衙滅口,結果這一去雖然成功殺了人,卻沒有注意到早就巧妙布置好的陷阱,所以自然就留下來了蛛絲馬跡,那么接下來便順藤摸瓜,覺前去滅口的人住在了尚強縣里面的一處看起來很普通的房子里面,這房子卻是打通了隔壁。實際上連接著一處大宅院。
軍方的人便是在這大宅院當中找到的東家之子,同時,覺出入這大宅院當中的人當中,居然有幾名乃是季家那個死掉的“老祖宗”的嫡傳弟子!而這些人出入這一處大宅院都并不是從正門進出的。而是經過了旁邊的一處茶館,這樣可以說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覺。
之前林封謹就覺得季家的老祖宗和那幫弟子有些可疑,卻沒有想到,他們竟然和“東家之子”的失蹤有直接的聯系。有道是家賊難防,看來此事端的是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啊!
現在就只剩余下來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作案的動機。
于公來說,這位季真真小姐乃是東家之子。乃是整個季家都要捍衛保護的對象,于私來說,季真真乃是這位老祖宗的嫡脈孫女,為什么會成為被劫掠的目標呢?
從季真真目前的處境當中,林封謹大概猜測出來了一些線索,但這還不夠,有很多東西必須得到親口證實才行。
很快的,林封謹就來到了那一處秘宅前方的街道上,這里早已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無辜的居民也是用“圍剿東海賊內應”的名義,很輕松的就將他們哄騙了出去,四下里十分安靜,只剩余下來了閃耀著寒光的如林刀槍,還有火把燃燒的“嗶啵”聲音。
林封謹走近了以后,便自然有人通傳進去,在這里主持大局的一干人自然是前來拜見,不過卻有一個人長跪不起,連連磕頭哽咽道:
“公子,我家將軍日前冒犯了虎威,自然是罪該萬死,但是這一次公子找人,我家將軍也是豁出了性命去尋找,先前救出來的季真真小姐就是我家將軍率先領著人沖進去的,抓捕里面的這些賊子我家將軍也是奮勇當先,現在也是受了重傷,生死不知,求公子您看在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不計前嫌饒過他吧?”
林封謹眼神微動道:
“冷薛受了重傷?抬上來我看看?”
很快的,便有人將冷薛從后面的門板上抬了出來,只見其傷在了胸口,面色慘白,氣若游絲,林封謹看了以后,便道:
“既然如此,我也沒有什么話說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希望日后冷將軍做事之前能三思而后行,之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吧。”
話說這冷薛也算是個人物,知道自家肯定是不可能斗得過林封謹了,便果斷投其所好來示好,看起來也真是在拿命來搏,其胸口的傷口距離心臟只有兩指的距離,這也是冒了大風險了。
當然,林封謹之所以肯將前事一筆勾銷,還是因為他找到了東家之子的緣故,這才是最關鍵的。
處理了這冷將軍的事情以后,林封謹見到了鞏義這個熟臉孔站在了旁邊,便詢問他道:
“現在是什么情況?”
鞏義道:
“現在是里面那怪物太過厲害,我們攻不進去,不過這大宅子的周圍都被我們的人包圍了起來,可以說是水泄不通,他們也別想逃出來,雙方正在僵持。”
林封謹看了里面一眼,只覺得這大宅子當中深邃黑暗,還有諸多的參天大樹。回廊旋繞,確實是對攻堅相當不利,便很干脆的道:
“讓人先將周圍的房子拆了,弄出一條滅火帶來,然后直接放火,沒有人出來的話,那就讓他們做一群死老鼠好了。”
眾人聽了大喜,之前也不是沒有人想到過這方法,只是東夏的軍紀也是相當的嚴格,如果在沒有外敵的情況下。軍隊進城都必須有知縣,縣尉,鄉老的簽名背書才可以,更不要說是在城中放火了。
此時人人都知道這位神秘的林公子背景深,手面大,連堂堂的冷將軍也是被他收拾得和孫子似的,被逼得和小兵一起提刀上陣拼了,區區放火的事情還能為難得了他?
林封謹一聲令下,頓時就有數千人去執行。在拆出防火帶的時候,肯定是有居民不愿意的,士兵跑來請示,林封謹的方法就是直接砸錢下去。并且叫來王知縣專門處理這件事,此時也不會有什么釘子戶,在得到了差不多的補償以后,便紛紛點頭。
非但如此。林封謹索性又掏了一萬兩銀子出來,來參戰的每個軍士了十兩,他總之乃是北齊國的人。也不怕有人說他收買軍心,這樣一來的話,頓時士氣更足。
話說有了銀子就好辦事,頃刻之間防火帶就被建立了起來,然后被點燃的火把,火箭之類的就流水也似的被拋射了進去,只是頃刻之間,那大宅子里面就升騰起來了熊熊的火焰,將天邊都染得通紅,這時候猛然就見到了有十分詭異猙獰的黑影一閃,似要沖出來,但外面的軍士早就預備好了漁網之類的東西,二話不說迎頭就罩,同時還結成了陣勢,只要一進來,保證就陷入到了重重包圍當中。
這黑影一猶豫,林封謹身邊隨扈的十來人則是同時舉弓齊射了出去,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周圍的這些軍士當中同樣有弓馬嫻熟的人,但見到了林封謹身邊的這些護衛動手之后,頓時都嘆息了起來,只覺得他們的動作當中,竟是蘊藏著行云流水一般的難言美感。
非但如此,見到了那利箭從他們的手中飛射了出來之后,那恐怖的精度和準度,只能用嘆為觀止來形容,令人覺得那根本就不是蘊藏了死亡的殘酷,而是一種致命的藝術!
空中“嗤嗤嗤嗤”的聲音連響,那十分詭異猙獰的黑影繞是擁有驚人的度,卻也是中了好幾箭!這可是林封謹的手下射出來的驚人箭簇!并且他們也知道這一次對付的絕非等閑之人,所以采用的箭頭都是特制的,所以只聽得幾聲悶響以后,這十分猙獰詭異的黑影便是出來了凄厲的悶叫聲,顯然已經中箭。
不過,其雙眼處便是閃現出來了兩眼刺眼的紅芒,其中帶著怨毒無比的情緒,猛然落到了旁邊的墻壁上,狠狠的一屈腿借力,將那院墻都徹底的蹬踏了半邊,然后對準了林封謹這邊直撲了上來。
只是,野豬早就在旁邊恭候多時了,從喉嚨里面出來了一聲悶吼,已經是挺盾撲出!
山河盾在空中劃出來了一抹弧線,猛的砸在了地面上,土石塵埃飛揚!緊接著便是“噹”的一聲巨響,這頭黑影手臂一揮,狠狠的抓在了山河盾上,出了十分嘶啞難聽晦澀的聲音,更是有三道火星飛濺騰起。
此時旁邊的一干軍士都是面露痛苦之色,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只因為那山河盾被摳抓的噪音實在是令人感覺到了加倍的難受,連內臟似乎都要嘔吐了出來。
野豬與這怪物正面硬撼,作為防守方來說,先天就有些吃虧,所以蹬蹬蹬的倒退了三五步,山河盾都在地面上拖拽出來了一條長長的痕跡,土石紛飛,但是那怪物卻也是同樣沒能討得了好去,出了一聲暗啞的慘叫聲,然后失去平衡摔落。
只是野豬被撞退以后,立即就有幾十人橫刀挺盾將他護住,而這怪物被撞退以后,則是一張浸了桐油的結實漁網當頭籠罩了上去,緊接著便是一大幫軍士涌上去槍刺斧剁錘砸,這樣的殺局很簡單,但是也很有效,古往今來,也不知道有多少猛將強人就死在了這小兵重重圍困,蟻多咬死象的簡單戰術下!
林封謹垂下眼簾,仿佛是在安靜的養神,負手而立,似乎戰場上面的喧囂直若從石上而過的清泉流水,絲毫都不沾染自己半點因果。
不過,林封謹負在了自己身后的雙手,卻是在悄然的屈伸著手指進行著倒計時:
“一,二,三,四.......”
在戰場上面被士兵一哄而上的瘋狂圍攻,公認的就只能堅持十個呼吸,因為士兵的武器上帶有血煞之氣,還有國家的氣運,雖然微弱,可是再強的護體之力和道具也無法徹底豁免其傷害。
從量變到質變總是會有一個過程的,這個過程的最長期限,就是十個呼吸,倘若是過了十個呼吸都還沒能脫身,那么可以說幾乎就永遠爬不出來了。
不過,就在林封謹數到了八的時候,這黑影一下子就彈動了起來,這一下彈動爆出來的力量,給人的感覺便只能用十萬頓爆裂那樣來形容,一下子就轟然噴射傾瀉了出來,令人根本就無法遏制。
那完全是將每一根肌肉纖維都徹底繃緊,然后再爆出來后才能獲得的強大效果。
所以,那一張罩住黑影的大網,一下子就出來了噼里啪啦的聲音,寸寸斷裂!本來蜂擁而上的士兵也是覺得手中刺出去的武器上,反彈回來了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道,把持不住,然后驚叫一聲彈飛了出去。
這黑影因此而脫困,一躍之后上了墻頭,搖晃了一下,然后沒入到了陰影當中。
站在了林封謹旁邊的鞏義冷笑道:
“剛剛那一下掙扎,這家伙已經是強弩之末,強行爆做出這樣的動作,這是要將自身徹底弄殘廢呢,公子放心,這廝也就只有茍延殘喘的能力了,這種江湖人氏,自以為有點本事就不將法令放在眼里,卻不知道在大勢的面前只能是螳臂當車?”
鞏義都看得出來的事情,林封謹如何看不出來,那黑影爆的力量雖然十分驚人,代價卻也是十分慘重的,便是渾身上下的肌肉纖維和韌帶都要斷掉一大半!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恐怕都要像是一把拉廢掉的弓,根本就沒有辦法再出任何的一絲力量。
大概過了盞茶功夫,忽然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騷動,緊接著這一陣騷動便是迅的蔓延了過來,然后傳遞給了林封謹他們這些可以做主的人。
“里面的人看起來忍不住了,直接自縛跪地出來投降了。”
林封謹呆了一呆,然后便大步走了過去,便見到了四個臉色慘然的人從宅子大門當中逃了出來,面對提刀逼上去的軍士,絲毫都沒有反抗的意思,任人將腳鐐鎖上,手臂綁縛上。
這四個人看起來都是失魂落魄若行尸走肉那樣,林封謹叫人來一辨認,確定了他們都是季家老祖宗的入室弟子。
緊接著,自然就有人進去搜索,同時在火勢還沒有失控的時候滅火,當然,進去的都是武裝到了牙齒的老兵。
這些人進去之后,就現了大量的鮮血,順著鮮血追溯到了源頭以后,現了兩具有些恐怖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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