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擇 第十章 器魂蘇
回到了家里以后,京師里面的各大管事都在這里等候著林封謹了,盡管林封謹讓他們等了足足半個時辰,卻也沒有一個人有什么異議。
所以,林封謹宣布了自己深思熟慮之后的幾大商業決定之后------雖然這些決定看起來都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是這些掌柜都是毫無異議一一躬身領命前去執行。緊接著林封謹又下令徹底調查這個張雷的身份來歷,自然也是有人去辦,林封謹相信,任何人都有自身的短處,只要成功的拿捏住,那么就能把控住他。
接下來整個林家就仿佛是一臺巨大的機械那樣,在每個精密無比的齒輪咬合下,開始咔嚓咔嚓轟隆轟隆的運轉了起來,在林封謹的授意下,首先被拿出來變賣折現的,就是最近幾年林員外孜孜不倦的在鄴都外面置辦下來的好幾處田莊。
當時人對于田地的愛好,那完全是只能用狂熱來形容,以林家這些年在鄴都當中的影響力,財力,還有林員外的精明,才在鄴都附近置辦下來了五處中下等的田莊,就能知道這玩意兒有多搶手了。
因為在這個時候,只要老天爺不故意搗亂,一處田莊就仿佛是搖錢樹那樣,可以擁有每年幾百兩銀子的產出,這樣的固定流水無論對大家族還是,都是多多益善的東西。
但是,擁有超前思想的林封謹才明白,家族的根既然是在商業和手工業上面,那么與這一系列相關的東西就是不能動的,所以,在林封謹打算削減一些產業的時候,能動的便只能是與之無關的東西了。
本來林封謹還是打算好好的與老爺子解說一下這其中的厲害關系,甚至可以說是做好了被暴跳如雷的林員外痛罵一頓的思想準備,但令林封謹驚奇的是。自己的老頭子居然罕見的沒有動怒,而是坐在了旁邊悶了半晌之后道:
“既然你想賣,就賣吧,別賣虧了就好。”
面對這樣的回答,林封謹大吃一驚,愣了半晌以后忽然道:
“你是我爹嗎?”
林員外眼珠子一下子就鼓了出來,順手就拿起來了旁邊的茶杯砸了過去,雖然砸得很歪,但也充分說明了他心中的憤懣,順帶痛罵了起來:
“話的??”
林封謹立即就迅速的逃出了花廳,這時候林員外才氣哼哼的自言自語的道:
“以為我就看不出來樹大招風的道理么?把天下第一湯交出去就是一步好棋,老夫雖然沒有讀過什么書,也知道要樹長得好,必須要勤加裁剪側枝才行,家族里面的行道太多了也不是好事,削減一些也是可以的,總之不能做虧本的買賣。”
接下來隨著林家的一系列舉動,銀兩流水價的花了出去。然后變成了大量的守城器械流向了吳作城,這件事甚至是引起了呂羽的關注,林封謹直接上了個折子,說是自己在草原上的一個交易毛皮的據點被人看上了。很可能會出點事情,所以要采購一些防御的軍械。
得到了林封謹的解釋以后。又經過了多方確認,這批軍械確實是流向吳作城,并且只能用來防守。很難用來攻城以后,呂羽便點了頭他事實上也很清楚,將作監在賣出了如此大量的軍械以后。獲得的銀錢除了上繳給國庫之外,也能夠用于更新更強的軍械開發,對自己的統治十分有利,同時,他也很希望看到林家的私人財富消耗在草原上的無休止戰斗當中。
在這種情況下,吳作城的城防開始被進一步的開始改進,同時也在港口的周圍布置下來了幾艘裝滿了巖石的舊船,這些船只只要拔掉底艙的塞子,便會迅速進水,沉沒,然后將航道堵塞,給對方的登陸造成最大的麻煩。
而在林封謹的命令下,吳作城也開始囤積起貨物來,與之出現的直觀反應很簡單,那就是貨物的短缺一下子便令已經被開拓出來的市場變得格外的饑渴。雖然林封謹此時占據的市場并非是必需品(比如油,鹽,糧食)市場,因此可能會導致一定的市場萎縮,但是,一系列相關的物價開始上漲已經成為了事實。
說實話,林封謹手下的賬房們已經發出了警告,并且是通過林員外的嘴巴來傳遞過來的信息,那就是林封謹此時采取的一系列措施,造成的直接損失將會達到恐怖的三百四十四萬兩白銀,造成的間接損失更驚人,將會使辛辛苦苦開發出來的四成客戶流失,交易量萎縮到兩年半以前,因此預期的累積損失會超過兩千萬兩!
這個數目確實也是令林員外吃了一驚,不過,當林封謹反問了林員外一句吳作城值多少錢的時候,林員外頓時便皺起了眉頭。
因為他也是去過好幾次吳作城了,那個地方說實話,根本就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因為有的東西,根本就不是金錢能買得到的,比如三里部此時那些強悍的幾萬控弦之士,比如吳作城周圍數百里內的土地,那都是一筆無法用金錢衡量的財富!
甚至在了解了林家在吳作城的地位以及影響力之后,林員外的腦海里面甚至都浮現出來了“王霸基業”這四個鬼使神差一般的字。
因此,當林封謹忽然提到了吳作城的時候,林員外都頓時緊張了起來,很干脆的呵斥說,金錢那是身外之物,吳作城才是能令林家興旺發達的根基和性命!因此,在林家的老少兩代男人都同時拍板之下,林家甚至開始轉讓鄴都內的一些鋪面的股權。
時間開始迅速的流逝了過去,林封謹卻始終沒有等來關于東方可能出現戰事的消息,不過他此時相信書院當中的師長是不會騙人的,而朱熹更不會拿自己一輩子的名聲來騙人,因此,林封謹甚至還巴不得對方晚來呢,因為在林家幾乎是傾家蕩產的支持下,吳作城每多過一天。防御度也是會多上升一分。
就在這樣的等待當中,林封謹期待已久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青梅嗅的器魂蘇醒了過來,
石奴和水娥已經確認,之前這一具器魂不與外界進行交流的原因很簡單,并不是對外拒絕交流,而是由于它在進入青梅嗅本體之后的瘋狂自爆已經令其油盡燈枯。
若不是林封謹及時對它進行大量的補充調養,相信這一具器魂已經湮滅在了這個世界上了。
林封謹此時再見到了青梅嗅器魂的時候,它已經是化為了一團熹微的白色光芒,已經完全沒有了那種狂躁。暴怒的感覺,仿佛那怨恨已經是徹底從其身上消失殆盡,而這器魂給林封謹的感覺,完全就像是一塊燃燒著的冰,散發出來的是絲絲縷縷入骨的寒氣。
水娥現出了原型,化成了那一滴清澈到無法形容的水滴,然后附著在了林封謹的指尖上,
接下來,林封謹慢慢的將自己的指尖探出。讓水娥的本體接觸到了虛懸在了空中的青梅嗅器魂,頓時,林封謹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因為在這一瞬間。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思緒應該是和什么冰冷無比的東西連接在了一起,甚至令自己的思想都硬生生的打著寒噤!
“我需要你的力量。”林封謹很干脆的開門見山說了出來自己的目的:“所以,我可以想辦法為你重新鍛造一件新的身體出來,絕對不是青梅嗅那樣的和你格格不如的武器。而是可以充分發揮你的力量!”
良久,青梅嗅器魂的反應才回饋了過來:
“我記得你的氣息,人類。是你將我從黑暗的封印里面拯救出來的,也是你幫助我完成了毀掉原來那個被詛咒的身體的心愿,但是,這絕對就不代表我要臣服你!!”
林封謹的嘴角擠出了一抹微笑:
“是么?我可以將你再造一具身體的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或許,這天底下只有我一個人擁有這樣講話的底氣,因為,非常湊巧的是,我在好幾年前就獲得了從九天深處墜落下來的強悍星鐵,這樣的材料,哪怕是在神器的鍛造材料當中,也是屬于一種奢侈品!除此之外,只要你需要的東西,上天入地,只要有,我都沒有問題!”
林封謹一面說,一面已經踹開了旁邊的一口箱子,從箱子當中稀里嘩啦的滾落出來了好幾十個銀白色的金屬錠!這是什么,這便是林封謹在盤王干波墓中發現的最為昂貴的寶物-----那一塊從天而降,困死了盤王干波所化的巨虺的天外隕金!!
為了將這塊隕金徹底的提純,林封謹耗費了數以百萬計的金錢,單單是累都累死了五名打鐵師傅,此時在草原上赫赫有名的風可汗,便是用還沒有徹底提純出來的隕金打造的,繞是如此,已經可以排入神兵利器譜了。
而此時林封謹派人帶來的五十塊天外隕金錠,便是說服青梅嗅器魂的最大籌碼!
面對著林封謹帶來的這天外隕金,青梅嗅的器魂顯然也是一下子激動了起來,精神與林封謹連接在了一起的它,明顯發出了一陣一陣的悸動。在發出了一連串“我要看看”的信息以后,青梅嗅的器魂一下子就切斷了與林封謹精神上的聯系,然后竄入到了那堆疊在一起的天外隕金錠當中去。
盞茶功夫過去了,林封謹含笑等待。
一個小時過去了,林封謹繼續保持著耐心,但是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林封謹開始坐立不安,皺起了眉頭,
好吧,接下來林封謹拿了一本書過來,開始坐在這里慢慢觀看,一直到睡意襲來,青梅嗅的器魂依然沒有半點要出來的征兆。
林封謹只能苦笑著告訴自己這是一件好事,就仿佛是你對不感興趣的妹子,會不會耗費大量的時間陪她壓馬路,上圖書館,吃飯,看電影?那肯定是不會的。林封謹雖然猜到了這青梅嗅的器魂可能會相當的挑剔,耗費很長的一段時間在這天外隕金錠里面,但他也沒有想到這段時間的跨度會超過三天,并且貌似還會繼續的延長下去。
不過想一想的話也是很正常的。神器嘛,何況還是青梅嗅器魂這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神器,對未來的軀殼要求肯定是極高的。
在這里林封謹并且還有一項得天獨厚的優勢,那就是他可以通過水娥的本體,直接與這青梅嗅的器魂進行交流,這樣的話,比依靠鍛造大師的經驗來選擇材料,判斷鍛造的方向要好出百倍。
一把神兵的正常誕生流程是,先鍛造出來神器的本體,然后再由這神器的本體的特質來決定誕生出來的器魂是什么樣。這個過程看起來很簡單。其實說得直白一點,那就是野獸飛禽慢慢的變成妖怪的過程。
比如最典型的就是林封謹此時招邪塔里面的兩大王牌:三瘤妖樹大根和巨木魈厚葉。
這兩個家伙在幾百年前的時候,一個是生活在修羅界里面的普通樹種鬼槐樹,一個是生長在深山當中的樟木,都是從毫無靈識的普通樹木慢慢的機緣巧合,衍生出來了自己的靈智,也是有著自身的特殊之處。
而這個時候,對于青梅嗅器魂的情況來說,則是有些類似于“借尸還魂”的味道。應該算得上是逆向而行,重點在于,這“尸”并不是別的魂魄不要的,有缺陷而損毀的。乃是魂魄自己來挑選,制造出來,量身定做的全新身體,這就可以說是盡善盡美了!
因此可以想象得到。林封謹乃是相當重視這件事情的,為此,他特地留下來了可以與青梅嗅器魂溝通的水娥在這密室當中等候著。自己才去忙別的事情,并且也是吩咐下人,一旦有什么消息的話,那么就要在第一時間內通知自己,此時能夠親手締造出一把神兵的感覺,那端的也是令人格外興奮的。
這時候已經漸漸的進入到了隆冬時間,家家戶戶都已經開始為了年節做準備,在這個時候,左雅思和苻敏兒兩人也是抽空跑來見了林封謹好幾次,左雅思是有婚約的,加上左老爺在官場上也很是要依靠這個女婿,所以來得也就是名正言順更多些。
苻敏兒則是被管束得太嚴,私下里自然很是不滿,見到了林封謹就撅著嘴要哭的模樣,林封謹也只能溫言安撫。好在此時苻敏兒也是有了自己的事業,所以說對林封謹雖然還是有些怨言,也有了自己的主見,這一次見面,便全力要求林封謹和自己私奔,等到有了娃娃再回來,生米做成熟飯再說.......叫林封謹好生頭疼。
東海有亂起的消息林封謹自然也不會瞞著李虎那邊,雙方此時也都是一榮皆榮,一損俱損的情況,李虎此時也是相當重視這件事,年前也是特地派遣了特使過來商量這件事。
李虎的這位特使叫做“重光”,乃是在兩年前招徠的人手,此人李虎早就提到過,說是他才高八斗,當時投靠自己的時候乃是從最基層的書吏做起,卻是若錐置囊中,轉瞬間可以說是脫穎而出,此時這位重光先生,已經隱然被李虎看成是張良,蕭何,陳平一般的人物,堪為謀主。
重光在密會了林封謹以后,詢問了一些相關的問題,還有最新的動向消息,最后便告訴林封謹,根據他們的判斷,東海幾國便是有異動的話,也應該不會現在全面入侵了。
最準確,而最有利于他們的進襲時間,而是會等到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這樣的話,一來是可以借助開春吹起的疾風,迅速的渡過大海來襲,盡可能的減少在大海上呆的日子。
這樣的話,登陸以后加上適應期,剛剛好可以在攻伐搶奪城市的時候,破壞掉當地的春耕。有道是一年之計在于春,給民生經濟造成最惡劣的影響。
若是對方想要穩扎穩打的話,那么更是可以將進攻的期限選擇在芒種的時候,這樣的話,冬小麥正好是可以被收割,這是“因敵取糧”的絕佳策略。
林封謹聽了這重光的分析,忍不住也是微微點頭,東海幾國聯袂入侵,畢竟要面對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隔著海洋補給不順,林封謹也是考慮過,距離日出之國距離最近的東夏很可能會成為被首先攻伐的對象。理由就是攻伐東夏,從海上運輸糧食的距離最短。
不過此時看來,東海幾國的野心估計比想象當中的還要大得多,他們的來襲可以說是具備相當大的突然性,并且在這個對于海岸登陸突襲完全就從未重視過的時代來說,東海幾國應該是會將第一次的進襲的突然性發揮到極致的地步。
這樣的話,他們很可能就會分兵,同時在東夏,北齊,南鄭。中唐的海岸線上登錄,然后不以攻城略地為目的,而是以劫掠破壞為目的!這樣的話,頓時就化被動為主動,這種“撈一筆就跑”的方式,就仿佛鬣狗捕食,不追求一次性殺死獵物,而是每一口都從獵物身上撕扯下一大塊肥美的血肉,自身消化了以后卷土重來。
這樣的話。自身因為這樣的戰略在慢慢的增強,對方卻是因為這樣的戰略而快速削弱,迅速的失血,進而達到以下克上。蠶食之后再進行鯨吞,以弱勝強的目的。
同時,在這種戰略的支持下,全面鋪開分兵劫掠的戰術。更是可以更全面的搜集到大量的情報,主力也是更不容易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此時五國紛爭,除了西戎沒有海岸線之外。其余四國也都有國土毗鄰海岸,這其中以東夏和南鄭的海岸線邊界最為漫長。
不幸的是,這兩個國家,或者說五國當中的絕大部分人,此時都還沒有認識到制海權的重要性,更沒有意識到對方從大海上而來,直接進行登陸作戰,甚至是溯江而上長驅直入帶來的巨大威脅!
敵人可以憑借水道的天然優勢,發揮出驚人的機動性,更是可以依托船只承載的各種武器,生生的將野外的遭遇戰打成攻城戰一般,更要命的是,此時的城市建設,多半也是要依托水道而建設,這樣的話,無論是取水還是運載筑城的石料等等,以及往后的相互交通,都能依靠水道而變得更加快捷。
不幸的是,此時這也使東海幾國聯軍襲擾起來會變得更加的方便。
更要命的是,哪怕是林封謹反復強調,呂羽也是感覺那就是一群海上的盜匪想要來打劫而已,甚至在林封謹的帖子上面回批了四個字“疥癬之疾”來形容,因為呂羽或者說其余幾國君王的印象,對海外幾國的印象,甚至都還停留在了大衛朝時期的認知。
那時候萬國來朝,海外幾國的君王使節也是在其中,就和那些只擁有一個島嶼,一小塊土地的蠻王使節表現得毫無區別,仿佛是一群都在搖尾乞憐的狗,甚至還更加謙卑。
因此,在這樣的先入為主的印象下,也難怪得哪怕是依照林封謹在呂羽面前的寵信,依然無法改變呂羽的主觀印象。
當然,這也是由于北齊的海岸邊境線不怎么長,并且也是相當荒蕪貧瘠有關,若不是那里還有幾大曬鹽場能作為經濟支柱,真的是堪稱無人問津了。在呂羽的心中,首要的目標當然是拓土開疆,區區海盜,那是知府就能處理的事情.......
然而呂羽卻是忽略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大衛朝當時堪稱最強大的帝國,其威懾力豈是現在五國相爭的混亂時代所能比擬的?使節來朝的短短時間,又怎么可能分別得出來誰是真正的搖尾乞憐的哈巴狗,誰又是隱藏了力量和牙齒的狼呢?
而即將浮海來襲的幾國聯軍更不是海盜,也不是紙老虎,同樣也是武裝到了牙齒,紀律嚴明的正規軍啊!
當林封謹發覺了呂羽的不以為然之后,心中焦急,多在呂羽面前提了幾次以后,沒隔多久,岳丈左老爺都讓人來遞話了,說是已經有人開始傳播謠言,說林封謹假公濟私,自己在草原上做生意得罪了惹不起的人,就想要把水攪渾,然后想要借助北齊的兵力借刀殺人.......
林封謹聽了,除了苦笑還能怎樣呢?
有的時候,察言觀色是在官場上混必須要具備的特點,如果有人要在呂羽面前說林封謹的壞話,那肯定不可能當著林封謹來說,也不會當著左老爺說,多半是私下里進言的。
那么,左老爺又怎么能知道對方的告密呢?當然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呂羽想要他知道。所以就知道了。
因此,有這樣的謠言傳出來,謠言本身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呂羽在表明自己態度林封謹你看你都惹得人家攻擊你了,趕快閉嘴吧,朕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就當以前沒聽到過這事情。
面對這樣的情形,林封謹除了嘆息之外,還能做什么呢?干脆便閉口不言了,
接下來南鄭那邊反饋過來的消息也很不樂觀。南鄭那邊本來就已經呈現出來了南北割據的形式,在這種情況下要想令福王或者衡王相信,忽然有惡客自東海上來,趕快把軍隊調到海岸面上去,不要再內斗了.......相信無論是誰去說這些話,都會被很干脆的呸一臉唾沫順帶被拉出去,然后剁掉腦袋吧!
倒是李虎在自己的地盤上面厲兵秣馬引起了周圍不少人的注意,立即就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引發了周圍幾個郡的擴軍整備大戰.......這時候李虎根本沒有心情去解釋了。因為對于這幫驚弓之鳥而言,無論你說什么。對方都會覺得是陰謀,那真的是多說多錯,還不如閉嘴不言。
至于東夏那邊,林封謹倒也是盡到了自己最大的責任。給崔王女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講清楚,這世界上果然最好吹的還是枕頭風,崔王女居然是很干脆的回信來說,相信林封謹的判斷。但是,她除了知會親信啊,朋友啊。親戚之外,讓他們把靠海的產業紛紛轉賣,同時盡可能的把家族的重心撤離之外,
然后......就沒有了........
林封謹很驚詫的詢問為什么,這才知道,原來崔王女此時在國內也不是萬能的了,她始終還是先君的女兒,無論是從孝心方面來說,還是從姐弟之間的感情來說,也都沒有要一直將朝政把控的意思,依然是在慢慢的鍛煉東夏國君,然后將手中的權力在適當的時候全部讓給國君。
崔王女這樣說的時候,是拉著弟弟在父母的墓前發了誓,然后姐弟兩抱頭大哭后達成了互相諒解,信任的。因此現在兩人之間的關系雖然還是十分尷尬僵硬,不過兩個人的關系好歹也算是破冰了。
而崔王女若是采信了林封謹的話,那么勢必就得在整個東夏當掀起一番動蕩,首先就是全國的兵力的配備重點,便是要從與中唐北齊交界邊關當中撤軍,然后再將這些能征善戰的軍士安插到海岸線附近的重鎮去。
單說這樣大的舉動,就一定會惹來東夏國君的猜忌,將兩人之前好不容易獲得的一些默契一掃而空。
為什么這么說?因為崔王女根本就沒有辦法對這樣的舉動給出任何合理的解釋!
除非她告訴東夏國君,從東海上將會有大量的威脅出現,這些威脅很可能比北齊和西戎更加致命,因為至少東夏在國與國交界的地方有好幾處險要的關隘可以守衛,而這些浮海而來的強盜卻會出現在東夏毫不設防的腹地,為所欲為。
假如崔王女這么說的話,根本不用東夏國君發出自己的疑問,單是兵部的幾位大臣就會跳出來質問,說為什么自己沒有聽到半點風聲?敢問殿下的情報來源何在?崔王女能說是北齊國東林書院的林封謹告訴我的么?順帶林封謹還是吳作城的城主?
假如她真的這樣回答,那么搞不好文武百官都會馬上歪樓,懷疑數年前在吳作城下的慘敗乃是崔王女從中作梗了!這完全就是作繭自縛.......
面對殘酷的現實,林封謹也只能長嘆一聲,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現在看起來,自己要想兼濟天下還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情,那么在這亂世里面獨善其身的目標應該還是做得到的。
當然,林封謹唯一的利好消息,就是重光判斷出來的海外聯軍來襲時間應該不假,可以說是合情合理。
這就意味著吳作城還有充裕的時間來完善城防等等很多東西,到時候務必要敢于讓來襲的這些東海聯軍在吳作城下碰個頭破血流不可!
不過,往深遠處看,東海幾國聯軍進攻之前耽擱的時間越久,也就表示他們的準備越是充分,所謀越是乃大啊,這就仿佛是握緊了拳頭的胳膊。回收的力道越大,蓄力越久,那么打出來的這一拳就越是猛!!
也正因為如此,林封謹也要面臨著一個巨大的選擇,那就是開春以后去不去吳作城坐鎮。
毫無疑問,林封謹去了的話,倘若吳作城本來有十分的實力,便可以足足發揮出十二分的戰力,有道是蛇無頭而不行,效果可以說是格外的明顯。在很多關鍵的戰役當中,在膠著的時候甚至十個人就可能決定勝敗,何況是額外多出的這兩成實力出來?
但是,林封謹去的了的話,可以預期將會是一場十分艱苦的戰斗,并且東方幾國的聯軍會分兵行事也僅僅是一個推測!可是對方一旦沒有分兵,并且以吳作城為主要突破口的話,林封謹去了就真的是白死了,吳作城便是修筑得再堅固。也決計不可能是多國聯軍的對手,人海戰術也淹了你!
按照林封謹行事謹慎的性格,他首先的選擇多半是不會去的。但是,不去的話。假如吳作城恰好差一點就能守住,不要說是別人,自己都要懊惱終身!而吳作城對于林封謹的意義就不必說了吧,單是看他在上面耗費的心血和金錢。就知道其重要性了。
而林封謹一旦不去,并且吳作城也守衛下來了,依照三里部草原上面的習俗。林封謹沒有來和他們同生共死,其聲望肯定是要大跌的。
當然,還有一種選擇是:林封謹先去吳作城觀望,發覺局勢不對就馬上逃走。事實上這種選擇貌似穩妥,但其實別人都不是傻子,臨陣脫逃,那是最被人唾棄的行為,相當于林封謹自毀名聲,乃是萬萬不可取的!
因此,去和不去之間,都有莫大的好處,也都有極大的隱患和弊端,端是令人覺得相當難以抉擇!以至于林封謹這樣決斷之人,也是覺得十分的糾結啊。
無論局勢如何風云變幻,新年還是如期而至,桃符,燒竹鞭,廟會,春聯這些東西開始充斥在了林封謹的生活當中,并且林員外一直都孜孜不倦的想要將林家從“商賈”的性質變成“縉紳”類的鐘鼎世家,因此年節的各種各樣的禮節,儀式可以說都是格外的繁瑣,足以令林封謹忙得不可開交,最要命的是,林員外自己看起來也沒有弄明白“縉紳”過節的一系列規矩,因此整個家里面都顯得一塌糊涂了。
好在這時候按照規矩,左家妹子作為定親了的女方,會依禮前來拜門給公爹公婆送上自己的刺繡,很自然就的發覺了林家當中的亂象。左妹妹立即就展示出來了自己作為一個精明能干的女主人的潛在特質,果斷接管了家務,只是用了小半天功夫便將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條,甚至還巧妙的避開了同來的嬤嬤的跟隨,和林封謹私會了一會兒。
左雅思也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和林封謹聊了幾句,便發覺了他似乎有心事。林封謹也不愿意瞞她,就現在的風氣來說,即便林封謹現在死了,多半左妹妹也是這輩子不會再嫁,要給他終身守節的,她都信不過就沒人信得過了。
因此,林封謹便將現在自己擔憂一一的講給左雅思聽了,而林封謹原本也是在對左雅思傾述這件事情,原本也沒期望能得到什么回答,獲得什么建設性的意見,卻不料左雅思聽了一會兒后,便很堅定的對林封謹道:
“相公,我覺得你應該去。”
林封謹聽了以后心中一動,忍不住重復道:
“你覺得我應該去?”
左雅思很干脆的點了點頭道:
“如果你剛剛告訴我的這些情報都沒有什么錯誤的話,那么我覺得,對方的分兵是必然的,因為相公你似乎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從海上來的這些人并非是來自一個國家的,而是多國的聯軍!國與國之間,本來就是爾虞我詐,上一秒還在笑呵呵,下一秒就互相捅刀子的事情比比皆是。”
“所以,這多國聯軍彼此之間,也應該是貌合神離的,在沒有足夠的外界壓力之前。他們之間的聯盟其實也是很脆弱的,這一點相信他們自己都非常清楚,那么,在有威脅巨大的敵人出現之前,與其湊在了一起產生內耗和內訌,還不如先劃分好各自的勢力范圍,分頭行事,這樣的話,即便是劫掠起來以后有分贓不均的情況,也是內部的矛盾。”
“因此。”左雅思作總結:“既然敵人是會分兵來攻的話。根據相公你的描述,守住吳作城幾乎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了,那么為什么不去呢,只要你成功的將這些海上來的強盜擋住,在整片中原都是萬馬齊喑,怨天載道的時候,那么您勢必聲望更會迅速高漲!名利雙收!”
林封謹聽了左雅思的分析,忽然呆呆的看著左雅思,就仿佛是第一天才認識看清楚了眼前這個女孩兒似的。直到將左雅思看得不好意思了起來,連臉上雙頰都是暈紅脈脈,才低聲的嗔道:
“你在看什么啊。”
“哈哈哈哈!”林封謹忽然開朗的笑了起來道:
“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樣的眼力見識,沒錯。你說得半點都不錯,海外各國聯軍,求的也只是個聲勢浩大而已,并不代表就真能在一起作戰了。我也是身在局中。太過在乎自己的成敗得失,所以看不開啊。”
左雅思抿嘴一笑,含羞道:
“哪里有你說的那么厲害。只是小女子的一點兒淺見便是了。”
林封謹此時忽然又狡黠一笑道:
“那我就再考考你,你若是能答對的話,我可是有獎勵的哦。”
左雅思眼前一亮道:
“什么獎賞?”
林封謹道:
“絕對不會比天下第一樓遜色的獎賞哦。”
左雅思立即正色道:
“公子請說吧。”
林封謹沉吟道:
“雖然我面對的很可能只是東方各國當中的一國的軍隊,但是,對方勢大是必然的,那么我們自然是處于弱勢的一方,你覺得我們的勝算在什么地方?“
左雅思愣了愣,她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在書院當中更是通覽史記,漢書等等大作,并且也有自己獨到主見的,想了想便道:
“很顯然,敵人從遠洋浮舟而來,最大的弱點就是補給和根基不穩定,所以他們才會選擇春暖花開的這個時節浮海前來,這樣的話,遍地的青草嫩葉也是可以為牲口之類的提供飼料外的有效補充。公子你根本就不需要出擊什么的,只需要穩扎穩打,不為外面的情況所動,那么就必然能成事。”
林封謹聽了左雅思的話,頓時就微笑了起來:
“說的好,說得半點兒都不錯,真沒想到,真沒想到啊,原來我身邊還有個料事如神的女諸葛呢。”
左雅思被心上人這樣夸贊,心中自然是十分甜蜜的,少女的矜持卻還是讓她咬住了下唇不說話,但眸子里面卻還是十分得意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一扭身子道:
“那你說給我的獎勵呢?”
此時兩人獨處,自然沒有不長眼的下人跑進來,林封謹咳嗽了一聲,叫了個下人進來,吩咐了一聲,沒過多久,便有人拿了賬本過來。
林封謹將這一份賬本交給了左雅思,左雅思有些疑惑的看了林封謹一眼,但是臉色卻是越來越凝重,因為這一份賬本上記載的,全部都是數量驚人的特產,既有草原上面的,也有東夏國的!
“這,這是怎么回事?”
林封謹淡淡的道:
“這一次東海幾國入侵,奈何舉國上下,竟是沒有一個人肯相信我,都在說什么風涼話,最后竟是我林家獨自面對。既然這樣的話,我林家出人出力,這些軍費總得讓他們找補一些回來才是。”
“所以,我從一個月之前便開始慢慢的收縮出貨量,等到戰事一起,便徹底的停止出貨,讓這些特產的貨價攀升到最高點,這時候再慢慢的放貨出來,要將我家的利益最大化,因為東海有戰事,商路斷絕,所以物以稀為貴,任誰也找不出來毛病。”
左雅思用手托著自己的香腮,認真的聽著林封謹說話,并不插嘴。林封謹接著道:
“本來這件事我是想要交給老頭子來做的。但是他老人家的膽子畢竟小了些,尤其是牽扯到了朝廷和官員方面,便一直都硬不起來,所以現在看起來,這件事交給你還是最令我放心的。根據我的估計,咱們家可以從這些囤積的貨物當中,獲得至少四倍的利潤,這樣的話,基本上就可以支持起這一戰的虧空。”
左妹妹聽到了林封謹把這樣的重任交給了自己,心中頓時就一下子興奮了起來。要知道,這樣的交易,初步估算一下從她手中流過的銀錢都絕對不會少于千萬兩!這是一筆甚至可以與國家的國庫相提并論的巨大收入啊。
林封謹接著又道:
“最后我計算了一下,天下第一樓的格局對你來說看起來還是太小了,既然苻敏兒都可以支撐起天下第一貴的產業,那么你應該也可以將類似的產業打理得妥妥當當才對。”
聽到了苻敏兒三個字,左妹妹一下子就很不淡定了,嬌聲哼了一聲道:
“我怎么就沒覺得天下第一貴有什么難打理的?林家的大掌柜都整整的調了三名過去,這樣的話都打理不好。那不如找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你是也打算給我弄一個類似的行當嗎?就不怕我把你的苻妹妹的產業給擠垮了?”
林封謹哈哈一笑道:
“像是天下第一貴這樣的產業,說到底還是在賺富貴人家的錢,其根基和潛力其實是相當有限的。你知道這世上最賺錢的行當是什么嗎?不是販賣珠寶玉器,黃金白銀的。而是做一些根本不起眼的玩意兒的。比如販賣鹽巴的鹽商,販賣燈油的油商,還有綢緞商,藥商等等。能夠涉及到千家萬戶必不可少的必須品行業的,才是最有潛力,生存力最頑強的產業。”
左雅思聽林封謹這么一說。最初覺得很難理解,但仔細一想的話,還真是發覺最賺錢的行當真的不是販賣珠寶玉器,黃金白銀的,忍不住道:
“難道你想要我去做鹽生意?”
林封謹哈哈笑道:
“這件事以后再說,以后再說,我現在心里面也只是有了個初步的規劃,還沒完善呢。”
既然下定了決心要去吳作城當中坐鎮,很多事情林封謹就要從長計議,另外布置了,他離開鄴都之后出現的各種突發狀況也必須是要一一的預防到才行,將這些事情都弄妥當了之后,林封謹仔細的想了想,覺得自己身邊的力量還是稍微薄弱了一些。
尤其是在這千軍萬馬的血腥戰場上,一旦有什么最壞的事情發生,自己有野豬這樣的悍將可以一馬當先突出重圍,給自己殺出一條生路,更是必須要有一個足夠兇殘猛惡的強者斷后,阻截追兵。
這樣的斷后人選本來是絕難尋找得到的,好在這一次前去西戎之后,卻是有一個人恰好符合這樣的條件!
這個人兇殘,瘋狂,更是天生適合在戰場當中沖殺的對象,戰場上沖天的血煞之氣,卻是他最好的補品!這是個天生就為了戰爭而存在的人!
毫無疑問,林封謹選中的這個人選,便是武親王錢震手下的血將軍。
并且恰好林封謹手上也有血將軍所渴望的東西,便是可以讓他身上的血鎧完善進化的“真鋼”。
一念及此,林封謹便很干脆的取出了血將軍留給自己的那只玉盒子,放在了燈焰上慢慢的熏烤,將里面的那一滴鮮血蒸發殆盡,當這一滴鮮血蒸發殆盡的時候,這玉盒子居然迅速的溶解了起來,化成了裊裊的煙霧,這煙霧在空中迅速扭曲成型,便仿佛素描那樣的迅速在空中勾勒出來了血將軍的模樣,可以說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在空中血將軍的幻象咧開了大嘴笑道:
“我就知道你會忍耐不住來找我的!說吧,什么事情?”
林封謹微微一笑道:
“一兩真鋼請你做事,先付五錢,做完再付五錢,你知道的,我手里面一共也只有半斤真鋼而已。”
“真鋼”這兩個字對血將軍的吸引毫無疑問是極其強大的,以至于哪怕出現在林封謹面前的是幻象,雙眼當中也是露出了一種貪婪而瘋狂的光芒,但他立即就咆哮道:
“太少了!太少了!并且我連你要我做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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