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擇 第一百一十章 主人?仆人?
林封謹的話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這刺客也是被說到了痛腳,忿然道:
“你給我等著,每個夜晚我都會來看看你的脖子是不是有洗干凈了!”
林封謹淡淡的道:
“我若是你,一定會好好的想明白要不要這么干,因為下一次見到我的話,你便是把兩條腿兩只手連帶自己的jb一起割下來都沒有救了。再說,你以為我這毒藥就這么好解的嗎?你先徹底解了毒再說吧?”
若論斗口,這刺客當然不是林封謹的對手,加上他本來就被林封謹打得慘敗,以至于斷腿加裝死才能茍延殘喘,因此竟是無言以對,咬牙切齒深深的看了林封謹一眼,便一下子抱住了那個護衛對準了后方的深谷當中倒了下去。
眾人頓時沖了上去,卻見到谷下云霧繚繞,也不知道深深幾許,林封謹卻知道,這刺客既然選擇在這里伏擊,那么當然就和先前那土系神通的家伙一樣,事先準備好了退路,否則他怎么會做這自殺的勾當呢?
當下一干護衛都是悲痛難當,但此時老祖宗的生死未卜,連自己的命都不知道要不要填進去,因此也沒有什么時間來哀悼,很干脆的就對準了那涂章狼青的松風居猛沖了過去。
大概是因為剛剛一起戰斗過,同過患難的關系,這些護衛對林封謹也變得是親密了許多,因此林封謹一面趕路一面與之交談后這才知道,原來這位涂章家的“七爺”的本名居然叫做涂章秀!乃父一直都是在軍中混跡,因為性格孤僻,卻是屬于十分低調的那種人物,不過實力還算是不錯,依靠身上這一身鐵針重鎧的強悍,也算是在軍中混得下去。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這涂章秀的父親有一日回家的時候。飲酒過度,結果卻是暴斃在了家中!而這時候涂章秀還差三個月才滿十六歲,而按照軍中的規定,兒子要承襲父親的軍職,那么非得要十六歲不可。
官宦人家與平民人家的區別,自然就不必多說了,要跨越這條天塹似的鴻溝,涂章秀的這條支脈可以說是付出了好幾代人的努力,甚至還有人賠上性命,終于才在涂章秀的父親這里弄了個官身。可是眼見得此時就要付諸東流!
就在這個時候,只有十五歲的涂章秀卻是默不作聲的站了出來,穿戴上了父親留下來的鐵針重鎧,因為渾身上下都被封在了鎧甲里面,外人還真的是認不出來,加上涂章秀的父親平時行為孤僻乖戾,一年到頭也是難得說上幾句話,居然被他成功蒙混了過去。
結果也許是機緣巧合,涂章秀剛剛冒充父親頂職不久。居然是遇到了西面的大月氏人大舉入侵,結果就在這一戰當中,眾人原來才知道,原來這個看起來病怏怏的少年。居然是個李元霸也似的人物!!
當時戰局一片混亂,本來已經是關隘失守,結果涂章秀在最關鍵的時候率領本部十八騎驟然殺出,于萬軍當中陣斬大月氏來犯的萬夫長!成功翻盤。繳獲不計其數。
這么一來,涂章秀的身份當然是隱瞞不住了,但是他們這支鐵獅軍上下卻是都得承他的這個情了。沒有涂章秀的話,估計能活下來的十中無一,就算是茍活下來的也是一輩子奴隸命,因此從上到下都沒有人多嘴,給涂章秀隱瞞了下來。
并且涂章秀因為身份的原因,這個大功是不能向兵部報上去領的了,否則的話,他冒充的事情也就會水落石出,所以他的功勞也是被一干上司瓜分了,正因為如此,其頂頭上司討蠻將軍因此也是得了升遷,調任到了這邊來鎮守。
而這將軍既是覺得涂章秀是個福將,更是欣賞他的本事,便索性抬舉他做了自己的親將,把他一起調到了這邊來,還將自己的女兒與他定親。
因為涂章秀成名一戰的功勞實際上是被冒領了,加上他后來的這年余時間都呆在了將軍身邊,所以名聲不顯,但他此時成為了討蠻將軍的女婿以后,實際上更是一日千里,不僅僅自身收服了這頭強悍的妖騎,手中握持的方天畫戟,更是丈人家家傳的至寶,當成女兒的彩禮送過來的,在神兵利器譜上都能排入前五十。
所以,涂章秀雖然年紀輕輕,但隨著他的威權日重,家族內一些知情人都是對他的名字如雷貫耳,知道他是有真材實料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才十七歲,連嗓音都還沒有變完全,家族內的長輩更是知道,自家的子孫搞不好都還要和他打幾十年的交道,因此都要與其結下善緣,人人都要按照他的排行叫一聲“七老爺”,沒有一個敢于小看他的。
若不是涂章秀一心一意的要在軍旅里面發展,不想染指家族事務,他要爭奪族長的位置估計也是有七八成把握的。
這里距離涂章狼青的松風居大概也只有幾里山路,等林封謹到達的時候,發覺這里果然是環境絕佳,山環水抱,更難得的是旁邊還有一條清澈的白沙小溪徐徐環繞而過,更是有一山壁的金銀花開得極是燦爛,幽香陣陣。
一馬當先的涂章秀已經勒住了胯下的妖騎,在他的面前,有一個黑衣人正負手而立,看起來甚至都有些傲慢。
在這個人的背后,就是松風居。
只是此時松風居的周圍地面上,閃耀著幾點幽幽的彩光,這彩光的排列似乎存在著某些玄妙無比的規律在里面,看起來應該是某個陣勢了,一旦走進去的話,很可能就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林封謹多看了幾眼這幽幽的彩光,居然覺得這彩光里面有無窮無盡的毒物幻象要奔跑沖刺而來,急忙收斂心神,這才覺得恢復了正常。
那么,又是什么讓涂章秀這樣少年得志,意氣風發的男子居然停下了沖鋒的腳步呢?
就是面前這個黑衣人嗎?
林封謹仔細一看這黑衣人,發覺他乃是穿著一身黑袍,甚至帶著罩帽連頭都蓋住了。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這黑袍看起來對他來說有些肥大,但是這人身上卻有一種仿佛是華山那樣平地拔起的強悍氣勢,仿佛靠近了就會撞得頭破血流,令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只能看出來,這黑衣人留著長須,但是須發都是全黑的,也分辨不出來他的年齡,只能說是在三十歲到六十歲之間。
而在這黑衣人的身后。還有三個人,這三個人當中有兩人林封謹都熟悉,一個便是那名臉色蠟黃的斷腿刺客,那名土系神通爐火純青的煉氣士扶著他,另外一個人則是臉容尖削,神情陰騭,看人的時候仿佛都是十分刻薄,仿佛在算計你身上有多少肉多少骨頭,直若一個小商販一般。
這黑衣人見到了又有大群人趕來。微微嘆了口氣道:
“功虧一簣,罷了,該當涂章家有此劫數,我與三仆今日去了。下一次來的就是主上了,到時候生靈涂炭,滿目瘡痍,這又是何苦來哉?”
這句話一說出來。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聽這黑衣人的口氣,他都還不是主事人。而上面還有個主上!而先前將這群人攔得死來活去的刺客和煉氣士,竟然都只是他的仆人!
這樣的實力,當真可以說是冰山一角,已經令人十分震怖了。
這時候馬主事忽然大罵了一聲,怒道:
“什么牛鬼蛇神,也來我們涂章家裝神弄鬼?”
說著便帶了兩名心腹吶喊一聲,一舉大步走了上去,拔刀就斬!馬主事能夠做到了這個位置,也是有一定自己的實力的,這一刀斬下去,頓時有隱隱的虎嘯聲傳來,還有一只巨大的虎爪幻象當頭拍下,另外的一名心腹卻是專司防御,擎著一面巨盾就頂了上去。
另外的一人則是雙手連揮,“嗤嗤”破空聲瘋狂大作,什么飛刀,透骨釘,三角鏢等等都是滿天飛舞,甚至還有幾只活著的蚱蜢,蝴蝶,蜻蜓!
這樣全方位的打擊,集合了攻防一體,甚至是涵蓋了近程和遠程,毫無死角。
但這時候,那小商販一般的人卻是站了出來,伸出手指點了一下。
這一指便恰好點在了馬主事斬來的一刀上,詭異無比的是,被他這一指頭點上去后,馬主事的刀刃,甚至引出來的虎爪幻象居然若瓷器一樣片片碎裂了開來,仿佛這一指便點在了這一刀最脆弱的地方。
更可怕的是,在馬主事刀勢盡潰的同時,他驚恐的發覺自己握刀的那只手都開始出現了碎裂,更是在向全身上下蔓延。
這小商販一般的人點了馬主事一指之后,便完全不管他了,仿佛他已經是個毫無威脅的死人,又朝著滿天飛舞而來的暗器點了一指。
頓時,以他點出來的這一指為核心,立即就出現了一個恐怖的漩渦,將這些暗器若長鯨吸百川那樣一股腦的吞吸了進去,仿佛其中蘊藏有莫大的吸力一般,被吸進去之后,那些暗器便是叮叮當當的掉了一地,看起來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了。
最令人震撼的是,明明在馬主事的前方還有個舉著重盾的大漢護持著,但那人點出來的兩指卻是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就仿佛是這個人完全是一個影子似的!
不過,就在馬主事瞠目結舌的看著自己手臂上出現的異狀的時候,斜刺里卻是忽然伸出了一只手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這一抓之下,憑空竟是響起了一聲凄厲無比的號叫,并且還是那種幽魂的慘叫聲!
緊接著,馬主事的那只手上就出現了清晰的冰層,這冰層迅速的蔓延開來,呈現出淡藍色,那種藍色看起來令人心安。隨后馬主事就發覺自己握刀的這只手被凍結到了一個大冰坨子里面,卻是涼絲絲的感覺到格外的舒服,而旁邊開始有黑色的灰燼蔓延蕩漾。
抓住馬主事的那只手,自然是林封謹的,真正發力的卻是他腰間黑帝鏡中的水娥,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在場的人見多了水系神通殺人的凌厲,卻還是第一次目睹這樣的治愈神通!
那小商販模樣的人此時更是用一種林封謹欠了他幾億沒有還的眼神看了過來。刻毒無比,忽然一字一句的道:
“好,好!我秀一記下了。”
為首的穿黑袍的那人忽然笑了笑道:
“鬼仆,剛剛這位先生乃是使用的甘霖握來破你的鬼戳,你知道甘霖握已經多少年沒有現世了么?三百七十三年!這樣精純的水系神通和手法,甚至要在老夫上一次見到的南海游方僧之上啊。”
旁邊的人聽了以后更是驚異不已,看向林封謹和黑袍人的眼神都變了,說實話,他們這些老跑江湖的人,也確實是開了眼界。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水系神通,但那黑袍人說的話更了不得,什么這甘霖握三百七十三年沒現世,什么之前還是所謂的南海游方僧施展出來的.......那豈不是說,這老王八蛋都至少活了三百七十三歲了?
在這個擁有神通和各種靈丹妙藥的世界里面,活三四百歲的也不是沒有,但也絕對不會多,單是看歷朝歷代的帝王就沒有一個活過百歲的,就知道其難度了。
當然。皇帝為什么沒有辦法真正的長壽,原因就在于一個兩難的命題,那就在于傳承倘若一個帝王可以享受百年江山,他的后代繼承人怎么辦?苦苦的等候百年嗎?很少的皇子能有這樣的耐性。并且就算是皇子有這樣的耐性,他們的手下也等不了的。
在帝王家,兒子可以肆無忌憚的想要把老子弄下臺,但是老子卻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兒子全部弄死。所以這是一場老子注定必敗的戰爭,這也是帝王沒有辦法過百歲的原因。
不過面前的這黑袍人說自己有接近四百歲,林封謹也是不信的。因為他感覺得到,這人的精氣神可以說是旺盛得仿佛若十七八歲的少年,幾乎都要滿溢出來,便是夜御十女也是毫無問題一般。
這樣蓬勃的生機甚至令人覺得病態,林封謹更是覺得絕對不會出現在一個四百歲的老頭子身上。
并且更重要的是,林封謹覺得這個人很危險。
相當相當的危險!
盡管他空著手,看起來很有風度,可是在林封謹的眼里,他甚至比一把鋒芒畢露刃口甚至都貼在了自己脖子上面的鋼刀還要危險十倍!
林封謹同時也是注意到,騎在了妖騎上的涂章秀也是同樣的緊張,大概他也是同樣感覺到了這龐大的壓力,所以提起來了渾身上下的精力都在與之強行對抗著,甚至林封謹都注意到,涂章秀胯下的獨角犀牛的后腿都在微微的顫抖著,巨大的蹄子下面的石板已經偏偏碎裂,仿佛在承受著萬鈞之力。
“這黑袍人在提防我,也在提防涂章秀,不對!他主要的精力,應該是放在了松風居上,涂章狼青這老東西看到有便宜占,似乎也出面了!”林封謹在瞬間就理清了局勢。
就在這個時候,遠方的山道上有一名肥壯無比的巨漢大步走來,身上散發的是兇橫暴戾血腥的氣息,而他手中提著的大斧更是流露出來了一股兇殘的意味,正是野豬也是隨后趕來了。
林封謹對準了野豬揮了揮手,野豬便繃緊了肌肉,若一輛龐大的戰車那樣,對準了這邊開始沖刺奔跑,而林封謹也是不為人知的微微往前踏出了半步!
這半步立即就像是導火索那樣,一舉引爆了全場的局勢!
有一句話叫做此消彼長,這黑衣人在野豬身上分神,對其余人的壓制自然就隨之而降低。
這其中,最先忍耐不住的還是涂章秀,他已經是在全力與這黑衣人相抗,此時忽然覺得對方的氣勢陡然削弱,性格本來就十分兇暴的他陡然就全面反撲,天外有星光連續不斷的閃爍,涂章秀長嘯一聲,高高躍起以后凌空翻了個跟斗,那一把桀驁不馴的方天畫戟已經仿佛是蘸了星光也似的直斬了下來!
涂章秀一動,其余的人自然也是隨著動作了起來,旁邊的護衛都是紛紛的撲向了涂章秀的面前,這些人都是死士,意思就是說在關鍵的時候,他們的命就是主家的,他們的用處就是拿自己的身體來做涂章秀的人肉盾牌。
接著野豬也是猛然高高舉起了自己的開天斧,然后猛擲了過來,這一擊帶起來的勁風連地上的小石頭都吹得嘩啦嘩啦的作響,高速旋轉的開天完全就仿佛是從九天之上降落下來的雷霆,仿佛根本就沒有什么東西能阻擋得了它!
林封謹卻是雙手抱在了胸前,老神在在的看著,很顯然,對方就算是要反擊,肯定涂章秀也是首當其沖,而涂章秀的死活林封謹則是半點兒都不會在乎的。那就是說,自然會有在乎涂章秀性命的人出手。
在這里有誰會在乎涂章秀的性命?除了那些護衛之外,后面的松風居當中就有一個。
老祖宗,
涂章狼青!
一股龐大的氣勢陡然從后方松風居當中升騰了起來,林封謹陡的吃了一驚!
因為當年他見到涂章狼青的時候,涂章狼青已經是被鐵甲神獸的牛毛神針所傷,并且還上了歲數,自然是顯得十分萎靡。今日涂章狼青以全盛之勢出現,更是精修了這么多年,當然會令林封謹覺得反差極大。
就目前涂章狼青展現出來的氣勢來說,甚至在林封謹眼中也是進入了與九淵先生這等人物的境界,這已經是相當了不得了。
而涂章狼青只是展現出來了氣勢,卻是蓄而不發,則更是手段老辣的表現。有的時候,不出手的威脅,未必就不會比悍然出手少太多!
眼見得涂章秀的那一桿方天畫戟當頭斬至,那黑袍人卻是沙啞的輕笑了一聲,站在了原地一動也不動,驟然之間,也不見他有什么動作,便有一把紅纓槍刺破了他身上的黑袍,直刺在了那方天畫戟上,只聽得“當”的一聲清響,這聲音卻是裊裊不絕,大有余音繞梁的味道。
然后就見到了那把紅纓槍連槍頭帶槍桿都一起碎掉了!化作了木屑片片飛舞。
只是在下一秒,那黑袍人的袍子當中又“嗤嗤”的刺出來了兩支纓槍,這兩支纓槍一先一后,居然全部都刺在了那方天畫戟的同一個點上,這兩把紅纓槍粉碎以后,方天畫戟上面的星光也是在瞬間黯淡了不少。
只是方天畫戟剛剛又下斬了,緊接著這黑袍人身上又刺出足足四支紅纓槍,他身上攜帶的這紅纓槍的數量,而已說簡直像是無窮無盡似的,這四把紅纓槍卻是同時刺出,其中三支的槍尖叮叮叮的就刺在了那方天畫戟上的三個點上,若是把這三個點連接起來,便恰好形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
這時候,黑袍人刺出的第一把纓槍消耗的是方天畫戟上的殺氣戾氣,第二槍,第三槍消耗的是方天畫戟上的貪狼星力。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經過了前兩次的攔截,這黑袍人第三次刺出的三柄紅纓槍便已經可以令得這方天畫戟下斬之勢為之遲滯了一下,而他第三次刺出的,卻是足足四柄纓槍!
剩余下來的那一支纓槍當然不可能閑著,它乃是后發先至,化作了一道淡淡的紅色影子,十分饑渴的直奔向了涂章秀的右脅。那里雖然看起來有堅實無比的戰甲防護,但是涂章秀心中卻是明鏡似的,自己的這一副家傳鐵甲也絕對不是完美的,至少現在不是,因為它也同樣被重創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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