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擇 第六十四章 內幕
此時不消說,山神廟里面更是一團混亂,倘若逼到了這種情況下,火部埋設的在這里主持大局的棋子都還不現身,林封謹也只有陡呼奈何了。
忽然之間,這山神廟里面居然是傳來了一連串響刺耳的竹笛聲,聽起來那聲音就格外的刺耳,仿佛是一根銼刀在耳朵里面死勁兒的鉆,緊接著,從后面的廂房里面涌出來了六七個身穿紅衣的彪形大漢,手中握持著粗大的木棒,見人就劈頭蓋臉的抽了過去,同時大叫道:
“趴下,趴下,不想死的就他媽趕快趴下!”
林封謹看著這一幕,頓時回憶起來了自己在西京火場當中救人的情形,微微一笑道:
“這幫王八蛋倒是學得蠻快的呢。”
這六七個彪形大漢的實力也就是在武秀才和武舉人之間,只是趨避進退中很是有些用兵法整肅過的路子,所以一路打過來端的是毫無抗手,這就仿佛是六七個端著刺刀一齊沖鋒的野戰軍肯定能在一群提著片兒刀的古惑仔當中捅出一條血路是一個道理。
不過蛇奴們雖然看起來不是對手,林封謹和在旁邊觀望的敖液也絕對不是吃素的,何況這些蛇奴當中還有個覺醒了“劇毒”天賦的蛇仆,指甲摳抓之間,便放倒了兩名敵人,因此山神廟當中派遣出來的這六七名大漢最初進展順利,但很快的也就被淹沒在了人民戰爭的海洋當中。
便是在這個時候,林封謹眼前一亮,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在后殿當中,已經有天地靈氣在迅速的聚集滋生著,顯然是正主要出手了。火部不可能在這里有多少留守的人,此人一現身,那么對林封謹來說,立即就成了敵明我暗。敵寡我眾之勢,局面可以說是再有利不過。
緊接著,在山神廟的神像前,“轟”的炸開了一大團火苗,這火苗迅速的蔓延滋生,伸手展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人,大聲咆哮道:
“跪下!跪下!不跪下者便是對本神不敬,違者死!”
見到了“山神爺爺”顯圣,一干混亂成一團的愚夫愚民都是立即畏懼的瑟縮在地。都是哆哆嗦嗦的口稱山神爺爺,局面立即就為之整肅。
只可惜這種情況早就被林封謹料到了在當前的這種局面下,留守的火部中人既不敢也不能大開殺戒,更沒有一手力挽狂瀾的本事,那么不裝神弄鬼的話還能做什么?
林封謹望了敖溪一眼,后者微微點頭,立即便消失不見,而林封謹則是撕破了一張符箓,不為人知的一彈!立即就見到了山神的神像上居然又詭異的冒出了一道青色的煙霧。這煙霧也是迅速凝聚成了一團格外高大上的人型,看起來首先體積更加龐大,身體表面更是金光閃閃,惟妙惟肖。用更高的分貝咆哮道:
“哪里來的妖孽,敢于冒充本神?”
說實話,林封謹此時撕破符箓弄出來的這玩意兒也就是個空殼子,除了有視覺效果之外就沒有別的優點了。但說起來也是好笑。對面的那巨大火人正是作勢欲撲,卻一下子就暗淡了下來,最后化為了一團灰燼!
發生這種情況便只有一個可能。飛掠進后殿的敖溪成功得手了,搞定了施展神通形成火人的那家伙!
林封謹便立即閃身了進去,便見到一個穿著普通的廟祝癱倒在了地上,旁邊敖溪負手而立,而這廟祝更是滿眼兇光的看了過來,破口大罵道:
“哪里來的狗崽子,竟然敢來這里討死!?”
林封謹看著這個人,只是一凝神便道:
“殺了,不是他。”
敖溪一笑,只見這人脖子上面的一點黑痕便迅速的擴散了開去,這人正在兇悍的破口大罵,聲音卻都是一下子戛然而止,然后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每一口喘息都仿佛能看到生命力在迅速的飄散,最終斃命。
林封謹淡淡的道:
“能夠一筆寫出上古風范的人,就算是十分憤怒,也絕對不會說這些市井污言穢語的。并且他的手上雖然有繭,位置卻不對,乃是握刀柄握出來的,絕對不是提筆書寫磨出來的老繭。”
敖溪的眼里面露出來了佩服之色,林封謹沉吟了一下,然后眼中寒光一閃,口唇微微囁嚅,便聽到那盤踞在了山神神像上面的青煙人型大聲咆哮道:
“妖孽無道,竟然混跡于本神的神祠當中,所有善男信女聽著,去后面把這些瀆神的廟祝給抓起來,本神自有封賞!”
“封賞”兩個字說話,天上便是嘩啦嘩啦的下起來了銅錢雨,一干人都在紛紛爭搶,奈何這銅錢雨也只是下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而已,頓時就讓人群更加躁動,對準了神祠的后方一擁而入。
前文就提過,這神祠乃是尋州第一大戶古家的家廟,此時雖然分割了出去,其實也就和古家一墻之隔。
林封謹早就調查得清楚,這古家一直都是無惡不作,劣跡斑斑
咳咳,這也很正常,無論哪朝哪代,能當某地首富的家伙有不心狠手辣的么?所以早有布置,便讓那些混跡在人群當中的人大喊了起來:
“古家里面好多銅錢銀子啊。”
“古家的龜孫逼死了我兄弟,報仇啊!”
“古家的小媳婦好漂亮啊.........”
“古家強占了我家三畝地不給錢啊.......”
在這樣的煽動當中,已經是陷入到了暴亂當中的人群立即仿佛就找到了宣泄的渠道,在后面的神祠里面本來將廟祝揪出來了就無所事事,現在立即就對準了一墻之隔的古家涌了過去。
林封謹此時想出來的毒計十分厲害,這已經是有人民戰爭的風范了,當然,也和古家自己有關,他這么一煽動是外因,但是古家自己平時的所作所為才是內在。若是古家自己平時行善積德,那么受過他家恩惠的人自然就不會出來為難他們,甚至會出馬前來幫忙,那么古家自家的護衛力量也就應付得了。
但是,古家的行為若一直就是天怨人怒,民怨已經累計得和個炸藥桶一般,那么林封謹的這一煽動,就會發揮出驚人的作用!這也有著禍福自尋的意思。
不過,古家就算是搞得再怎么天怨人怒,也惹不著林封謹。但林封謹為什么忽然跑來找他下手呢?原因也只有一個,林封謹要找的人,多半就在古家當中的。
這個推測沒有任何的真憑實據,可是推論起來其實相當的簡單。
能夠寫出來那一筆字的人,必然是富貴人家出身,至少在練字的時候是。
而這個人應該是投靠了火部,那么過得應該還是不錯。
一個既然在少年時候練字的時候都習慣了富貴生活的人,那么在有條件的情況下,會跑到那狹小的山神廟后殿去嗎?而他的工作地點也就是恰好在山神廟附近的。
同時。火部利用山神廟這件事可別說古家不知情。否則的話,古家怎么會在這幾年內膨脹到尋州首富的地步?其生意和人才上也沒有什么突破性的進展,這顯然就和后臺有關了。
所以,林封謹有九成把握可以斷定古家當中有自己要找的人。
此時被林封謹煽動的這些民眾一擁而上。十分勢大,群情洶涌,眼睛都紅了。見到了如此場景,古家的看家護院竟是有一半轉身就逃。可見古家平時做人也一定是相當失敗。搞得連自家的護院在壓力面前一下子就哄然作鳥獸散。
此時的這些民眾已經是只能被稱為暴民了,迅速的就若潮水一般的淹沒進入到了古家當中,頓時。這個大家族里面也響起來了哭號,慘叫,咆哮的聲音。
林封謹矗立原地,雙目似閉非閉,忽然睜開了眼睛望向了古家的西面:
“那里剛剛同時響起來了四聲慘叫,顯然是在同時被襲擊的,對這些暴民出手的一定不是庸手!走!”
很快的,林封謹就見到了一名白衣文士,頜下有著三柳長須,整個人更是具備了溫文爾雅的氣質,他手中握持的都是一只似拂塵一般的大筆,出手卻是十分狠辣,毫不容情。
他的拂塵一掃,全部都是奔著對面的眼睛去的,筆毫雖是柔軟,可實際上若是打到了脆弱的雙眼上,立即也是仿佛若鋼針一般,立即就會造成致命的創傷。
非但如此,那筆桿的頂部更是彈出來了半截尖銳若槍頭的東西,刺在人身上的話,一下就是一個血洞。
這白衣文士身邊,已經是東倒西歪了七八個人,全部都是剛剛沖進來的山民,全部都捂住了雙眼劇烈的痛苦呻吟著。
“應該是他了吧?”敖溪看了林封謹一眼,便是有探詢之意。
林封謹點了點頭道:
“應該是了。”
說完便很干脆的混入到了人群當中,對準了這白衣文士沖了上去,輕輕巧巧的就避開了這人的一刺,然后將身體一轉,居然已經是背對著這白衣文士,然后一肘對準了這廝的臉頰撞了過去,
這白衣文士“咦”了一聲,冷笑道: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說完了以后,整個人忽的后退了半步,接著手腕忽然的一轉,便從上到下筆鋒一劃!
他的這一劃,分明就是寫了一個阿拉伯數字的“1”,若是用刀法來形容的話,那就是一記所謂的“力劈華山”。
明明是綿軟無比的毛筆,可是卻在空中斬出了金戈鐵馬的聲音,滾滾蕩蕩,十分浩瀚,用來應付林封謹的這一下肘擊可以說也是恰到好處。
不過,這時候的林封謹雖然被卡在了“妊六妖”的最后一步關口上,妖命氣運沒有太大的增幅,可是在對戰斗技巧的運用上,卻也可以說是爐火純青。
他此時施展的身法卻也絕非等閑,乃是上古秘傳的人狩之術!乃是上古的變態妖物狩獵人類的不傳之秘,同時,恰好被林封謹吸收了的妖命者,翰林學士張驚鴻也是精研此術,林封謹獲得了他的記憶之后。對這門秘術的掌握把控可以說也是更加精湛。
林封謹面對白衣文士的一記豎劈,居然是以后腳跟為軸,整個人都是滴溜溜的一轉,便是連串貼身小巧的打發,十指若勾,施展出來的招數全部都是捅,刺,勾,扯,抓。錯,折,捏等等。
因為林封謹刻意的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這一系列的招數施展出來可以說是若暴風驟雨似的,盡是在貼身幾厘米的空間內完成,耳中聽到的都是白衣文士竭力招架的“噼噼啪啪”的聲音。
驟然之間,林封謹往地上一坐,雙腳卻是盤住了白衣文士的右腿,整個人猛然發力朝著旁邊用力翻滾。這白衣文士立即就發出了一聲怪叫,整個人已經被絞得完全失去了平衡往旁邊摔倒了下去。
千萬不要忘記,他的旁邊還有個掠陣的敖溪,袍袖微揮動。便出現了一道靛藍色的光芒在此人的右腳小腳趾上咬了一口。
敖溪的攻襲都是以詭秘陰毒為主,追求的是成功率,這卻是因為敖溪的毒液實在太霸道,只要見血。那么咬中的無論是心口,咽喉等等致命部位,還是小腳趾。小手指這種地方區別都不是很大了。
一咬得手,大局便已定,林封謹自然是松手放人。
結果林封謹本來是設想了各種酷刑,估計這家伙應該也是個硬骨頭,不狠狠的折磨一番是開不了口的了。為什么這么推斷呢?因為前面山神廟當中的那火部中人都是寧死不屈,想來這白衣文士更高級別,肯定骨頭更硬。
沒想到還沒等林封謹開口,這白衣文士已經難以忍受那蛇毒的折磨,齜牙咧嘴的慘叫了起來:
“兩位大爺饒命啊!我這里有很多錢,很多!你們要就拿去啊。”
林封謹聽了以后頓時呆滯,接著便是大感無趣,嘆了口氣道:
“我早應該想到的,富貴人家出身的人,當然是沒有吃過太多的苦頭,意志力能堅定到哪里去啊!”
接下來林封謹和敖溪兩人干脆就在古家當中找了個僻靜房舍問話,外面有蛇仆看守住,也不怕外人進來。這白衣文士卻是個軟骨頭,幾下一逼,便竹筒倒豆子也似的將一切都說了個干干凈凈。
說起來這廝居然和林封謹還頗有淵源,因為當年林封謹在李堅手下混得風生水起的時候,就有兩個人關系和他最為親厚,其中的一個便是吏部的侍郎皇普宮。
這皇普宮端的是長袖善舞,在李堅的手上混得就不錯,眼下新君即位卻是依然當紅,這白衣文士便是皇普宮的侄子皇普云,跑來火部里面想要鍍金的。
皇普云雖然身手還過得去,按理說也是能勝任火部的一員,不過他身上的富貴驕矜之氣卻是怎么都抹不掉的,和這些同僚相處得也是格格不入,做事情更是挑三揀四。
可是他叔叔掌握著吏部這個關鍵的位置,盡管玄武門鐵衛不歸吏部管。可是火部無論是公孫敵還是秦去也都不愿意惹上這么一個強敵,所以只能容忍皇普云。
偏偏皇普云又是來鍍金,不是混日子,要鍍金就要立功,可是皇普云又不愿意上第一線去,那立什么功?這時候的中唐制度也是十分森嚴的,要想無中生有冒領功勞幾乎是不可能的。
也是虧得秦去厲害,居然想法設法的找到了皇普云的優點能寫一手飄逸的好字便給他找了個不用外出公干,偏偏別人又沒辦法說閑話的美差,那就是畫圖外加寫幾句標注。
皇普云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得了這個美差便就此安定了下來,安安靜靜的在古家享受生活,當然,秦去也是很識趣的知道不來打擾他,至于緊急救援虎隕嶺同僚這種事,秦去當然更不會讓皇普云一起前去了,否則的話,搞不好到時候去了還要照顧他老人家,那就郁悶痛苦了。哪里知道,這卻是林封謹的調虎離山計啊!
從皇普云的口中,一個巨大的陰謀赫然正在漸漸的成型.......
一切都要從兩年前說起。
妖怪坐騎的匱乏乃是眾所周知的,而一頭妖怪坐騎對將領甚至整個軍隊的提升,也是相當驚人。
就仿佛是呂羽若是沒有那頭強悍的妖騎“紅先生”,沒有了這頭坐騎的速度,耐力。還有保護,他統帥吞蛇軍沖殺的時間,至少也要銳減一半以上。
而吞蛇軍每在戰場上多哪怕是一個呼吸的時間,制造出來的殺傷力也是令人咋舌的。
所以,當時還是一個“千牛”的秦去,便提出來了人工培養妖怪坐騎的可能性,甚至是像培育戰馬那樣,形成品種單一的妖騎軍,那就更加變態了。
最恐怖的是,秦去還做到了這一點。
他真的培養出來了一頭妖怪坐騎。雖然這玩意兒比起一般的妖怪坐騎都要遜色不少,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那確實是一頭妖怪坐騎!可以成批量生產的速成形妖怪坐騎!
只是,秦去培養妖怪坐騎的這種手法,有一個極大的弊端,并且這個弊端十分難以克服,若是沒有這個弊端,那么也輪不到他來中這個彩頭了。
那便是要培育成功一頭妖怪坐騎。必須要用大量活人的精血!!
歷朝歷代,這種凡是涉及到獵殺活人的行為,都是要被千夫所指,連祖宗子孫都要被罵得抬不起來頭的。
甚至就連國君。天子也承受不起這樣的罪名,只要沾邊,那死后被稱為暴君是少不了的了。孟子就憤怒的說:始作俑者,其無后乎。大概意思就是第一個發明用活人當成俑來殉葬的人,你要斷子絕孫,生兒子沒屁眼.....
但是也不能不說。有多大的風險,就有多大的回報,秦去只知道自己自從證明了可以批量生產妖怪坐騎,并且成功的上繳了三頭一模一樣的妖怪坐騎之后,自己便連續跳躍了兩級,從一個“千牛”連升了兩級,變成了位高權重的火部大統領!!
要知道,若是正常升職的話,秦去必須連續三年的考績為優等,然后還要與四名同僚競爭,將其一一排擠下去,這才能夠升任副統領,接下來成為了副統領以后,必須連續五年的考績為優等,然后還要與另外一位副統領,還有本來的大統領競爭并且勝出,這才可能達到這個高度!
上面為什么忽然給出來了如此豐厚的優待?當然,官方解釋是秦去忠勤謹慎,勇于任事。
這八個字對外人來說,看了便是不服氣,是忠誠這東西不好表現出來,憑什么就說他要忠誠一些?
而且大家一起上下班,哥加班的時間比他還多,走得也比他晚,明明是我比較情分啊,領導你瞎了狗眼?
至于謹慎就不說,哥走路都害怕要踩死螞蟻啊,
而勇于任事就更不要說了吧,只要領導點頭,大統領做的事情我也愿意分擔啊........
當然,這八個字落在了秦去的眼里面,便是自有深意了,忠誠勤懇就不必說了,而謹慎分明是在說他在用人類飼養妖怪坐騎方面做得很好,絲毫都沒有泄露風聲,勇于任事當然就是在指培養妖怪坐騎這件事了,尤其是那個“勇”字,就非常說明問題了。
升職以后,秦去自然還想繼續往上爬,那就意味著要上繳更多的妖怪坐騎,卻也就意味著更多要被當成“飼料”的血肉!這就真的是令人作難。
因為一個人不可能獨立存在在這世界上,忽然消失了的話,妻子兒女父母都要尋找,一旦失蹤的人一多,消息一傳開,便自然有人來暗中關注失蹤人口的的傳言越響,查清真相以后獲得的獎勵和聲望當然就越大。就會吸引更多的人來關注這里,那么秘密就遲早會有被揭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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