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春秋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茍全名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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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府依舊。
事實上,自從海狂瀾進階離塵之后,這個宗門,也越發興旺起來,前來拜師的修士,多如過江之鯽。
這一輩修士里,海狂瀾進階離塵的時間,只在葉白和季蒼茫之后,若非郭白云,連夜雨幾人破境離塵的時間離的不遠,他已經獨自離開了。
而如今的紫府,同其他門派一樣,也進入到了新舊交替的時代,如今的宗主,就是當年對葉白態度古怪的游鷹,此人如今是元嬰后期的境界,雖然沒有領悟意境,但頗有幾分雄心野望,將紫府打理的極為興旺,光是元嬰修士,就有近二十個。若是不算慕婉貞這個意境之心修士,紫府隱隱有成為玉京第一大派的氣象。
葉白到來的消息,傳進府中的時候,游鷹正在自己的宗主大殿中飲茶,這位曾經的野小子一般的修士,如今已經是三十多歲青年人的面孔,成熟中帶著幾分滄桑,當年的潑野懶散,有如叢林野豹的氣質,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重的上位者威壓,一看便知,是長期發號司令培養出來的。
游鷹自詡天賦出眾,修煉速度也確實極快,但至今也沒能領悟意境,每每思及此事,不免心中黯然。
恰在此時,守門弟子傳來了消息。
“啟稟宗主,太乙門葉白前輩回來了,在門外求見。”
守門弟子異常恭敬的道了一句。
游鷹聞言,目中精芒閃過,連握著茶杯的手。也止不住的微微顫抖了一下,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過那一道脊梁挺的筆直,筆直到令他嫉妒的身影。
“大師兄已經踏足星空。他還來干什么?”
游鷹仿佛自言自語般的道了一句,聲音有些冷漠。
守門弟子目光閃了閃。似乎對于游鷹的冷漠,有些不解,不過當然不敢多問,只小聲回答道:“弟子不知,葉前輩說有要事相商。”
游鷹微微點頭,淡淡道:“帶他來這里見我。”
話音落下,屁股動也未動,用的更是一個帶字。而不是請字。
守門弟子再愕,在他的觀念里,就算紫府不全府相迎,這樣一尊離塵到來,宗主至少也該去迎一迎的。
“還不快去!”
游鷹目光如電,似乎看穿了守門弟子的心思,冷冷喝了一句。
守門弟子一驚醒來,連忙拱了拱手,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游鷹獨座屋中,凝視著大殿外的虛空方向。目中突然泛起古怪的神采,以一個低到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來吧。來吧,我不怕你了,我現在是紫府的宗主,就算是大師兄回來了,我也照樣不會迎!”
自尊到了極點,是最深刻的自卑,反之亦然。
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位紫府的宗主,內心深處。對于葉白和海狂瀾,有著多么復雜的情感。
不知過了多久。從屋外的高空里,灑落下來的光線突然一暗。被一道高大的人影擋住了,葉白已經到了門口。
“見過游宗主。”
隔著十來步的距離,葉白微微瞥了一眼游鷹,淡淡道了一聲,就走了進來,面色平靜之極。
葉白對于游鷹沒有去迎他這件事情,并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一來他不喜歡排場,二來心中知道游鷹這個小子,對自己懷著某種無法理解的敵意,他曾經倒是疑惑過片刻,現在早就已經不去想這個問題。
事實上,九死星海里的每一個闖蕩修士,都比游鷹高明,見識過了更廣闊的世界之后,區區一個游鷹根本不會被葉白放在心上。
而游鷹此刻,面色就十分復雜了,一雙眼睛,仿佛長在葉白身上一樣,再也挪不開。
葉白的法力氣息雖然收斂了不少,但游鷹仍然能夠察覺到,葉白變的太強太強了,比起踏足星空前的海狂瀾,不知強了多少,根本不是他可以繼續糾結下去,五味陳雜的心思,爬上他的心頭,是失落,是悵恨,是更加濃烈的自尊或者自卑,誰也不清楚。
“見過……葉兄。”
游鷹終究是站了起來,行了一禮,盡管動作有些僵硬,舌頭也有些打結。
葉白微微點頭。
二人簡單寒暄了幾句,分賓主座下。
游鷹畢竟是一宗之主,此刻已經恢復了正常,看這葉白,神色平靜道:“葉兄來我紫府,不知所為何事?”
葉白揚手一揮,釋放出一層隔音光幕,將二人包裹起來才道:“我想見一見貴府的長老,趙天德。”
趙天德!
就是百煉門提供給葉白的那個名字。
當時和趙天德一起,同處在東南方向上的還有幾個修士,分別是王師,銀星道人,還有歧黃門中一位風評極佳的修士。
王師,銀星道人,和歧黃門的這位修士,在被一一排除出去之后,剩下的人,只有趙天德,趙天德此人,雖然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但心胸卻有些狹窄,而這位趙天德,說起來還跟葉白有些過節。
當年月龍道人帶著大隊元嬰去蒼天之原的時候,趙天德一見面,就冷嘲熱諷了一干小輩一句,令一干小輩悲憤之極,結果被葉白憤怒之下,賞了此人一記大碎星術,雖然因為葉白留情的緣故,沒有受什么傷,但卻是臉面大丟,或許此人就是因此,在記恨之下,才做出這樣的事情。
當然,這只是葉白和百煉門幾老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
這位名叫趙天德的修士,如今也已經是紫府碩果僅存的幾位老輩修士之一,隕落已經不遠。
“葉兄為何要見天德師叔?”
游鷹沒有立刻答應,反問了一句。
葉白將魂族之事,再次講了一遍。
游鷹聽完。目光疾閃,面色古怪,當年他便是不贊同海狂瀾追隨葉白一起去剿滅魂族的。如今聽聞舊事,更是不悅。而他身為紫府的宗主,還有更多的考慮,若是此事是假的,倒也罷了,若是真的,傳揚出去,紫府必定要聲望大跌,這種事情。他哪里能夠承認。
“葉兄,你可有證據?當初布置陣法東南方的修士,應該不止天德師叔一個,你為何偏偏懷疑上他?”
游鷹的面色,已經有些冷了下來,聲音也帶了幾分堅硬之意。
大殿之中,漸漸有了幾分劍拔弩張的氣氛。
葉白淡淡道:“我沒有證據,但其他幾個人,一定不是。”
“笑話!”
游鷹聞言,厲聲喝道:“閣下沒有任何證據。憑什么懷疑到我們紫府的長老頭上來?”
葉白瞥了他一眼,依然是淡淡道:“我有懷疑的權利,若我篤定是他干的。跟你打過招呼之后,立刻就去將他揪出來宰了,你以為我還會跟你在這里磨嘴皮子?”
游鷹聞言,眉頭再挑,顯然是葉白的霸道強勢,深深刺激到了他的自尊心。
“若閣下打算仗著實力強橫,將這盆臟水,潑到我們紫府頭上,我們紫府奉陪到底!”
游鷹厲聲咆哮。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渾身氣息大起。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葉白。
葉白依舊穩座釣魚臺一般,沒有一點動靜。神色平靜道:“我今天來,不想鬧出太大的風波,只想以最小的動靜,解決了這件事情,也為他和紫府保存住顏面,若閣下連宗門顏面都不打算要了,那我就只好施展一點雷霆手段了。”
游鷹聞言,冷笑道:“閣下若是滅了我們紫府,我相信大師兄也不會放過你們太乙門的。”
聽到太乙門三字,葉白心臟抽了抽,半步不讓道:“以狂瀾兄的性子,若是知道此事,定然親手扒了趙天德的皮!”
游鷹怔然。
葉白冷哼,無聲的壓力,籠罩向游鷹,葉白從來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主。
寒意來襲,游鷹后背一涼,終于冷靜下來,面色接連數變,眼中閃爍著思索之色。
“你為什么,不把他喊來,親自問一問?”
葉白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游鷹聞言,目光沉了沉,片刻之后,揮手撤去隔音光幕,朝大殿之外喊道:“去,把趙天德師叔,給我請來!”
“是,宗主!”
門外有人應了一聲,飛掠而去。
殿中僵持的氣氛,似乎也緩和了一些,游鷹再次坐下,一聲不吭。
二人等待了許久,也不見人來。
游鷹面色更沉,他所統帥下的紫府,除了海狂瀾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這樣無視他的命令。
就在游鷹打算再派人去催一催的時候,之前的守殿修士,已經急沖沖的返回來了,手中還拿著一只金匣,面色有些慘淡慌張。
進殿之后,此人似乎想說什么,但瞄了瞄葉白的方向,卻什么也沒有說出口,滿眼猶疑之色。
“說!”
游鷹瞪了他一眼,異常威嚴的喝了一句。
守殿修士身軀一顫,應了一聲是,連忙道:“弟子去請趙師祖的時候,趙師祖聽說是葉前輩來了,說要去準備一樣東西,就進房去了,弟子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出來,后來大著膽子神識探了探,發現他……”
“他怎么樣了?”
游鷹追問道。
守殿修士道:“他老人家已經仙去了,只留下了這只金匣。”
說完之后,將手中金匣,遞向游鷹。
游鷹目光疾閃了幾下,立刻接過,打開之后,是一張玉簡,取出玉簡,看了起來,臉色又是數變,看到最后,面色難看之極,冷哼了一聲,就要手一用力,將玉簡勒成粉碎,卻又咬著牙停了下來,將玉簡彈給葉白。
葉白此刻,猜也猜的出來,發生了什么事情,趙天德此人,定是知道自己為了當年的事情而來,以一死茍全名節。
接過玉簡,神識探去。
玉簡中只有簡單的幾十個字。
魂族封印之事,我心常愧,反復難安,乞以自身一死,茍全宗門名節,萬望葉道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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