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 第一七三七章:犧牲
黃金屋
第一七三七章:犧牲
天藍藍水藍藍,地藍藍樓藍藍,抬頭看看周圍,低頭瞄瞄自己,體表居然浮現出一層“藍”。
這是十三郎的兩大感覺之一,首先與本尊的聯系幾乎被掐斷,其后便是周圍顏色,一切都藍汪汪的、難以置信。
落足一片青草地,明明青綠蔥蔥茂盛,眼睛看過去、心里仍覺得是藍色;放開眼,草地其實是岸邊,當面一片大湖壯闊,水面清藍把它看成海而不是湖的話,倒也說的過去。
背后是丘陵連綿成片,看著是藍色;天際似有茂密叢林,藍意;湖那邊隱約可見樓閣亭廊,藍質;湖底游魚也有不少,藍心。
湖面很大,形狀如長條,像是河流的某一段,十三郎的位置正對著一座架通兩岸的長橋,前方還有幾處轉折。
不管那座橋用什么做成,看上去也是藍色。
“這也太”十三郎嘆了口氣。
古時樓蘭自塑輪回,初始打造的時候沒有什么具體概念,按照陰陽五行生搬過來慢慢研究,后練就法壇,原本打造出來的五行之地并為廢除,只是改了用途充當防御。這塊地方就是樓蘭城的水靈之地,核心是湖,基礎是湖,威力仍主要在于那片湖。
據圣女的介紹,樓蘭城內,法壇之外、大多數事物都是攻伐大陣,位置并不固定,其中便包括這片湖。當年古帝引來星空修士入侵,正逢輪回法壇啟動至緊要關頭,樓蘭古修、包括圣女之所以能夠“逃出生天”,只要依靠的便是那些能夠四處移動的陣法。那一戰,這片大湖立下汗馬功勞,死在其中的強者多不勝數,大湖最終還是被攻破,遭到重創。
現如今,樓蘭重現,大湖還在,面積與圣女所描述的對比,十不足一,由此可以看出,即便沒有古帝奪城、沒有任何外力干擾,樓蘭要恢復舊貌也還需要很長時間。
過去的事情不用再提,對十三郎來說,修火修了一輩子,入城就跑到水靈之地、運氣著實算不上好,立即感受到一股“被壓迫”的感覺。
嘆息便由此而來,假如現在是分身在輪回中指揮,本尊殺入樓蘭“工作”,相比別人占據不少先手。因其早已經歷過類似情形,九大鬼王打造的法壇就是五行,只是其目標、本質、還有強大程度,都不能與樓蘭相比。
同樣是水靈地,樓蘭這里曾經歷戰火,依舊能夠形貌皆全,高出不止一籌;此外樓蘭這里目的是防御外敵入侵,主攻殺伐,相反鬼王法壇目標是塑根糾性,縱有殺傷,也不含有人為意志。
值得一提的是,本尊雖從法壇進入到輪回中,也的確吸收并且融合,但他并未如鬼王“表面期待”的那樣修成五行靈體;事實上,十三郎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夠修成真正的五行靈體,原因簡單的很:五行靈體是真正的逆天神物,一切基于五行的道法、神通、乃至法寶都對其無效。
修不成五行并不意味著不能融合、鉆研,如果是本尊,十三郎有理由認為自己在五行上的“天資”舉世無雙,只可惜天資不能像感悟那樣通用,魔族分身跟隨金烏,修的是最最純正的昊陽之火,遇水當然不好過。
說到五行,還有一點需要提及,五行之水標底為黑,藍色是水但也不是水,究其原因尚不明朗,但可證明一點,這片水靈力為根本的陣法破損,靈力外泄。
陣法有靈,完整陣法不會見到人就打,那些泄露出來的靈力不管這些,水火難容,在這里十三郎像火把一樣醒目,縱不施法,仍有可能遭到攻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從同一做門進入樓蘭,前面那些人去的地方卻不一樣,包括那個猥瑣老頭兒在內全都不見蹤影,落足之后十三郎不敢妄動,扭過頭去看劍尊。
“您這邊”
“輪回牽引還在,干擾很大。”劍尊言簡意賅,臉色雖淡,實則警惕不敢放松。
劍尊從輪回中來,尤其天絕經過上千萬次重煉,與輪回之間聯系密不可分,可惜干擾之力太大,不能像外面那樣來去自如。
為不引起陣法敵意,十三郎不但不能隨意動法,連氣息、神念都要壓制下來,等于半個瞎子;劍尊很快意識到這點,一面承擔起警戒職責,一邊把所見一一告知。
“我帶你出去,離開這里再說。”
“恐怕不行。”
隨手一指水中某處,十三郎苦笑說道:“那里剛死過人。”
比實力,魔族分身無法與劍尊相提并論,比對生死氣意明察秋毫,大先生遜色弟子多矣;有了十三郎的指引,劍尊將神念集中于一處,終于有所察覺。
彈出幾條劍意縱橫,在十三郎所指位置勾勒出一塊劍之囚牢,劍尊靜靜感受片刻,目光微凜。
“幾乎沒有打斗痕跡”
“是啊,古怪的很。”
進來的沒有弱者,且一定是高度戒備,在沒有打斗的情形下被殺,足見其對手之強大;眼下還有一個問題,殺他的人如果沒有離去的話,意味著劍尊與十三郎都不能發現對方,除了強大,還越發神秘莫測。
試圖多一點線索,十三郎舉頭朝四周眺望,除此再無其余發現,然從湖外山后常有轟鳴隱動,不用說,此時此刻的樓蘭城一片大亂,進入城內的尋寶修士們正與那些回歸器靈激斗,又難免有人暗中窺視,伺機搶奪等等。當然十三郎最關心的是古帝,然而不知道為什么,外面能看到九宮之地金光大放,真進來反而無法得見。
這也挺正常,樓蘭原本就很大,且正在變大,內部各個位置如迷宮一般,看得到反而稀奇。
皮刻猶疑,劍尊再度開口:“不能這么干等著,我倒要看看誰有本事留下”
“麻煩老師,把我送到那里,然后您先出去。”
“嗯?”
順著十三郎所指的方位,橋中段一曲處有座涼亭,內里除用歇息的石頭座椅并無別物,周圍也是空空蕩蕩。
“什么意思?”劍尊微微挑眉。
“它既然壓制我,就一定會被我牽制,老師可以從容離開。輪回牽引不夠如意,我已經成為負擔;群修散亂,事情緊迫,沒辦法照顧一切周全。”
這樣的幾句話,別人斷然是聽不懂的,劍尊卻能明了全部。此行樓蘭,十三郎原本不打算這么早進入,只因為看到疑似天道的某人才把計劃提前,眼下,他急需聯合金烏、四足兩個,盡可能多的把進入樓蘭的修士組織起來、或者強迫組織起來,與樓蘭、天道、古帝之間形成四方之局,最后,因為樓蘭圣女與十三郎本尊的關系,隨時可以把四方改為三方。
不管怎么說,古帝已經露了一手,大大的一手,天道加上至今不露面的血魂子,不比古帝更好對付,與這樣幾個人周旋,十三郎老老實實把自己擺在弱者的位置上,首先做的是盡可能多的掌握籌碼。簡單說就是一人兩張牌,明暗各一才能在這場沒有計劃的爭斗中立足,其后如何發展,走一步看一步。
事實上,假如不是天道可能已經在此,十三郎根本不打算進入,避免與古帝正面對抗。
進來了,難題擺在眼前,在沒有七八分把握的情況下,十三郎真心不愿意和某個強大存在大戰一場;說到戰斗,劍尊身上的輪回牽引被樓蘭干擾而變弱,無法再像之前那樣帶著十三郎進出自如,也就意味著,十三郎已成累贅。
于是便有了上面的安排,十三郎決心以身做餌牽制那個可能存在的強大對手,換來劍尊自由,繼續實施之前做好的計劃。
劍尊明白十三郎的想法,很快回應道:“若真有人在此,你不是他的對手。你我同行,此物多半不敢現身。”
這種可能當然存在,然而十三郎此刻最在意是全局,平靜而堅決地拒絕了提議。
“這樣的爭斗中,我是可以犧牲的對象。相反,圣女回歸之前您是支柱,必須保持最強狀態,所以,即便沒有眼前這回事,您也應該暫時把我放下。”
聽了這番話,劍尊扭頭看著十三郎的臉,很久沒做聲。
十三郎笑了笑,笑容真誠,平靜透出別樣狠戾。
“我是分身真有什么事,大不了算后賬。”
“好。”
就這樣被說服,劍尊沒再多說什么,輕輕點頭。
都是果斷的人,言罷師徒兩個起身并肩上橋,徑直去往涼亭方向。
一路無話
大湖顯得出奇安靜,也許太靜了,到后來,湖面連波紋都完全消失,幾乎徹底變成一方藍鏡。
加上幾乎兩個字,是因為從他們上橋的那個瞬間開始,水下便有一顆顆氣泡冒出來,順著橋身跟隨兩人腳步前移,翻上水面,破裂,綻開的漣漪不像水紋,而像是刻畫在固體上的圈線。
波紋始終無法蕩開,抖了幾下,再度回復到初始的平靜模樣。
這么明顯的征兆,兩人還是無法看到實物,路上劍尊數次試探,甚至試著直接朝水中劈出一劍,結果依舊沒什么發現。
如此這般走下去,十三郎的腳步變得輕快,臉色越來越平靜,相反劍尊目光漸漸凌厲,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冷。
距離挺遠,期間外界轟鳴漸烈,偶爾甚有喊殺之聲入耳,光華爆射涼亭終究到了。
十三郎已經徹底放松下來,隨意找個地方坐下,臉上絲毫看不出緊張,怡然自得。
劍尊沒他那么悠閑,一個人繞著涼亭轉了個圈,亮天絕連劈十八劍,劍劍全力,劍劍無痕。
這一番舉動中,十三郎自始至終什么話都沒說,只看著周圍湖面無濤,養神、或干脆在發呆。
十八劍劈出,劍尊臉色些微發白,走入涼亭說道。
“此物不止強大,還很狡詐”
“學生沒事,老師請放心,呃先等等。”
想到什么,十三郎眉心綻放光華,反手如鉤,用力一扣。
他從眉心扣出一只眼睛,交到劍尊手中。
“據圣女講,樓蘭多幻,多陣,陣與陣、地與地之間猶如小型界面,還會變動靈犀法目被我當成寶物煉制,雖未完全成功,但已能夠暫時離開本體,只需附上神念便可使用。”
十三郎的動作太快,劍尊沒料到他要做什么,事先來不及阻止,事后望著對面染血額頭,不知該說什么好。
十三郎不想等下去。
“咳咳,您是不是該動身”
“嗯,走了。”
如此回應,劍尊驟發一聲長嘯,身形化劍,在平靜的湖面上撕開一條千里巨浪。
如此暴烈而囂張的方式終于帶來一些反應,隱約中大湖深低似有低吼,
然而它最終平靜下來,或者叫忍了下來。
它忍了,十三郎笑了,嘲笑的笑,輕蔑的笑。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笑著罵著,得意著,直到劍尊身形徹底消失,湖面再度變得平如鏡面,十三郎收斂笑意,有些懶散、有點不屑地招了招手。
“出來吧,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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