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 一六五五章:燃梅之前,與背后
黑海的天空,四層一百零八座法壇靜靜懸浮,共同圍繞著一朵巨大梅花。
梅花五瓣,玄光隱動釋放五種不同顏色,分表五行;金以銀白華貴,木以青綠生機勃勃,黑水如漆沉靜幽遠,赤火灼灼跳躍不休,最后一瓣為厚土之昏黃,格外厚重沉實。
周圍一百零八壇,上九次二十七下面兩層各三十六,每座皆有一人盤膝;留意看、看久了的話,腦海會生出奇怪念想,那些法壇不像懸浮在空中,而是如樹根深深扎入地下,刺入這個世界的心。
它們在吸取力量,來自世界的本源之力!
法壇之上有人,那些法壇吸取來的本源分成兩股,一部分匯入五色梅花,一部分進入壇上人的身體,奇妙的是,五色梅花即為受益者,同時也是平衡保證,每當有法壇因本源力量沖擊動蕩的時候,花中便會釋放出一股柔和的力量,內含五行如世界包裹,安撫法壇使其重新平靜。
真上必修本源力,這是金烏曾經對十三郎講過的話,即便金烏、或比它更加強大的人,恐也想象不出這種情形!
先不說如何做到,只談現狀,一百零八座法壇共同吸收本源之力,如此多的修家同時沖關,這是多大的手筆,多么壯觀而又恐怖的景象!
∵長∵風∵文∵學,w¢ww.c♂fwx.n■et修士當中最無知的人也能想象出,該過程一旦出現差錯,結果絕非“災難”兩字所能形容,而是朝著“毀天、滅地”靠攏。
四層一百零八壇,總計一百零八人,每個都有著極為驚人的修為,下層最弱者亦不輸于頭獒,且都透著威懾天地的氣息。身邊空間微微扭曲,似已容納不下。
破真之兆!
無論冥界還是人間,不管真靈還是真修,對世界而言已然獨立,涅境破真的過程中,天地世界會生出“被威脅”的感覺。進而排擠。
真境都會經歷此過程,被排擠的方式多種多樣,通常講,每個人情況皆有不同。排擠不是考驗,但從效果看,與低階修家應劫后破境之考驗相仿,其區別同樣因人而異。知道這些、再看此處法壇狀況,任何人都會覺得不可思議,他們非但同時沖關。面臨的排擠方式也完全相同,差別只在各人的反應與進度。
有人神情痛苦,有人沉浸迷茫,有人面孔扭曲猙獰,還有人忍耐不住心中躁動,起身手舞足蹈大叫大喊,狀若瘋癲。
扭曲的空間并未破碎,看上去、還不及化神修士全力一擊。然而實際上,那種來自世界的排擠力量根本無法想象。只有身在其中的他們才知道自己承受何種煎熬,此刻多么危險。所幸的是,每當有人承受不住的時候,最上層九人之中便會有人發聲,要么直接出手,將其安定下來。
如果說。第四層三十六人剛剛開始沖擊真境,三層那批人的一只腳已經踏入門檻,面臨的危險也更大。
想象一下,萬里颶風壓縮到三尺方圓,會是怎樣一種情形?
三十六人中絕大多數處在這個階段。身邊三尺光圈穩固,內里風暴猛烈,視線根本無法穿透。他們的情形比第四層更慘,有人衣衫襤褸如乞丐,有人鮮血淋漓可見森森白骨,偶爾有人發出嘶吼,聲音出口、瞬間被割裂成千萬份。
破真即為世界,哪怕只有魂體,破真之后也會自動凝練出血肉身軀,就像世界一樣趨于完整;這些都是鬼物,因而其進度直接體現在身體上,當然凝練出身軀與天生之后一路修行的身軀不同,真境身軀之寶貴、只要看看金烏如何費盡周折找回便能了解。
到這時候,上層九人反而不再出手相幫,最終能否成功,全看他們自己。
二層人數二十七,原本就有真境修為,此刻在本源力量的滋養下默默打坐,氣息穩步攀升。用目光去看的話,會發現他們每個人身上都一根若有若無的線,三三兩兩與梅花相接,當中并有氣息流轉,往復來回。
這是又一重保險,集二十七名真境之力穩固梅花,進而穩固這座由梅花與法壇組成的驚天大陣!
最上一層,九大鬼王赫然在列,人人神情肅穆而沉靜,但卻沒有一絲氣息泄露,如枯木頑石。當有修為者認真去看,會生出“他們根本不在”的錯覺;只有當四層有人承受不住、出現這樣那樣問題的時候,九大鬼王才從沉寂中醒來,開口、或以別的法子給予幫助。
最后把目光回到那朵梅花,一百零八座法壇吸收來的本源之力匯聚在此,花內世界正在演化,大地初成,氣息混亂,處處皆有五色風暴,其狂烈程度難以形容。
那是一種“有攻必定引動世界”的感覺,任何人若被風暴攻擊、其面對的不是一絲一縷風暴,而是整個花內世界的碾壓。這種方式的結果,把一只弱小的螞蟻與一名強大的修士放到里面,結果完全一樣,都被撕成碎片。更極端點說,即便把外面那些真靈、甚至九大鬼王放到里面,恐也不見得能活。
絕死之地,竟有十八名活物在其中!
梅內十八名陽間生命,他們或人形或妖形,或行走或躲避,神情或有驚恐絕望,也有淡然與亢奮;他們的修為并不如何強大,最強亦不過臨近涅關,多數為劫境中、上,另外,他們大多數人手中持有法器,身上閃爍著五色光環。奇妙的是,當那些撕碎一切的風暴遇到他們,遇到那層五色光華的時候,往往都會出現一絲猶豫,就好像猛獸遇到讓它疑惑的事物,敵我難決。
五色是這個世界的標簽,每個角落每寸土地都如此,區別僅在于深淺厚密不同,風暴亦如此。當風暴遇到活物身上的五色光,似把他看成如自己一樣、但又不是太確定。
把五色梅花看成生命的話,風暴是它認知事物的唯一方式。因而雖然覺得疑惑、攻擊依然存在,只不過、相比對待別的東西輕柔的多,且都局限于一地。即便如此,那些從陽間世界而來的生靈依然覺得難以承受,除極個別光環特殊的人,其余都需要借助法器才能支撐。
他們的法器很有特點。不管其形、力、質如何,釋放出來的神通也都帶有五色之光,仔細觀察后可以知道,正是因為那些法器的補充,他們才能保持住身體外的五色光環、并使之趨向完美。
即便五行完整的人,內里也不會均衡。十八人到此已經超過十年,每個人都已明白,那些無處不再的風暴正在尋求平衡,唯有將其實現、這個世界才會沉淀下來。朝繁育生命的方向演化。
事先便有這種認知,十八人每個都知道該干什么,他們一面抵抗風暴,一面從風暴中吸收自己需要的東西,以種種辦法將其融合
這是修行!
他們來自陽間,每個人都有絕世天資,每個人都具有三種以上歸屬五行的靈根。
他們被九大鬼王找到、找來,準備參加燃梅大典的妖族代表。如今都被送到這里。
他們在風暴中修行,抵抗、研究那些風暴。從中領悟、吸收,慢慢變成與之一樣。他們知道,只要自己能把五行融合完美,那些風暴非但不會傷害自己,還會把自己當成最重要的東西保護起來,進而向自己學習。
那個目標太遙遠了。如今的他們,每個人都比這個世界的風差很多。
他們還有兩百三十九年,來完成這件事,前提是能夠一直活著。
強大壓力的確能夠激發潛能,他們的進度很快。從一開始的原地不敢稍動,到如今有人開始行走,尋找與此處不同的環境,不同的風。
他們的修為進步也很快,十年時光,已有人摸到涅境的邊。
他們面臨著極大危險,外部而言,梅花由一百零八座法壇拱護,任何一座出現問題都可能影響到梅花安危;而在內部,在沒有摸清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每一股風之前,他們不敢說自己安全。九大鬼王能提供的五行法器是有限的,威力也是有限的,當有一天法器耗盡、或被摧毀,他們尚未達到完美的話,便會被風暴識破,毫不猶豫撕成粉碎。
而這必然意味著另外一件事,法器可以從別人手里搶奪!
入關之前他們就被告知,在這里不存在鬼王同盟,誰都可以殺死別的人,得到其一切。因為在理論上講,九大鬼王只需要一名達到完美的人便足夠,人多固然更好,但也會帶來一些不太方便的地方。
對這十八人來說,這些是他們事先就已經知道的,他們不知道的是,關于燃梅,還有許多背后、或已經展現出來的事。
他們不知道,這里集中了九大鬼王全部精銳,或者可以說,這里集中了半個冥界的高端力量。
他們不知道,九大鬼王并未把希望全部放在他們身上,相反傾向于法壇之上的九十九名嫡系。
培養五行完美之體,這種事情太難了,比破真更難與此相比,九大鬼王寧愿期待三四層七十二名屬下全部突破真境,原本真境的實力飆升,自己也能有所提高,距離逍遙更近。
只要目標實現一半,不,哪怕三分之一,九大鬼王也有信心踏破冥都。
那樣的話,燃不燃梅、或者燃梅的結果如何,還有什么意義呢?
十八勇士不知道這些,縱知道也無能為力,或干脆不在乎。
但有一件事情是他們必然要在乎的,而且,正在因為他們的舉動而激化。
隨著十八人紛紛取得進展,五色梅花內風暴也在“戰斗交流”中得到好處,變得更加強大而穩固;于是乎,它對本源之力的需求更加旺盛,吸力越來越大。
法壇之上,一百零八人氣息都在增長,中央五色梅花越來越艷麗,然而外面的世界,如黑海,如冥河,如大地,正因此而枯萎。
“還算順利。”
上層一側法壇之上,河間王默默想著心事,微微嘆息。
“代價太大了。”
事關千秋萬代與自己,由不得九大鬼王不為之擔憂,這里所謂代價來自多個方面,如今好比行道半途、成與不成都已押注,自也沒什么好說。令人欣慰的是,此番九大鬼王集中有潛質的屬下破真,河間王所占人頭比例不高,進展卻很不錯。更要緊的是,梅花內屬于他的兩位人選精進神速,已從各自藏身處走出。
大家都清楚,這些結果牽扯到日后九大鬼王之間的地位排序,由不得誰敢不上心。
梅內事情無法干擾,河間王將心思放在外圍,兩項三英六頭獒,這是其手下為人所知高端力量,但非全部。此次集中突破真境、及提升,一方面需要兼顧領地安危,河間王千挑萬選,最終從六獒中選出紅、黑、銅頭三人,加上兩相三英中的四個,總計七人參與。
九王九十九個位置,河間王位列上游卻沒占到平均數,不是其手下真的找不出人參加,而是想的比別人多。
破真啊!
這么大而嚴重的事,誰知道成功幾率如何,雖說九王位置精心準備數百年,但說把握鬼曉得。
河間王處事以穩為主,對外以和聞名,思來想去,他覺得保留后備被孤注一擲好,于是僅拿出明面力量。
好在都很爭氣,尤其三獒給他很多驚喜,堪堪即將邁入真境門檻。相比之下,其余鬼王送來人數雖多,但其多數沒這么好運,十年間不斷有人出現變故,屢屢遇險以河間王的眼光看得出,其中過半已經沒了希望,葬滅是遲早的事。
他能看到的事,其余鬼王也都看得到,然而破真有進無退,最后結果顯現之前,大家只能裝作胸有成竹的樣子,將嫉妒埋在心里。
“自己投入的人數最少、保留的根骨最多,此番卻已經走在前頭,這便意味著,將來”
剛剛想到將來,河間王的心平白無故一陣狂跳,警兆忽生。
“怎么回事”
幾乎在河間王感受到不妙的瞬間,情形就已演變到無可挽回,下方三聲慘呼入耳,原本進展順利的三獒皆生變故,眨眼間走到崩潰邊緣,與此同時,有一根藏在身內的弦為之崩斷,暗痛隨生。
劇變來的如此突然,憤怒如野火瞬間沖頭,河間王厲聲咆哮,幾乎從法壇上跳起來,
“封息陣破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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