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 第兩百六十一章:蝴蝶飛呀飛,飛出一段秘辛、一場詭局。
新紀九千八百零一年,平靜了數年的落靈城接連發生劇變,其涉及面之廣,影響之深遠,足以讓后世震驚。
季禮、吳琴、墨蒼、秦綿,一個個名字浮出水面,直到最后有人發覺,連道盟副使林拓都被人所殺,或為妖獸所襲。
震驚過后,雙盟震怒,發動力量徹查真兇。
“他終于來了。”
滄云宗,冉無望揮散手中靈符,老淚縱橫說道:“杏兒,你的仇,有望了!”
寬大的密室中充斥著悲愴的氣息,冉無望了很長時間才讓情緒穩定,開口朝外吩咐道:“讓少爺過來,我有話說。”
不久,一名面相英俊,神情略顯虛浮的青年來到密室,望著冷峻的父親,有些畏懼地施禮。
“父親。”
無需抬頭,冉無望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多么緊張,又是何等期盼早點結束這場訓話,好及時離開這個森冷漠之地。眼中痛惜與厭惡的神并存,冉無望說道:“冉習,你我愧對祖宗,不配稱為冉家子孫。”
“父親!”
冉習倉惶跪倒,驚恐的臉上帶著,完全摸不著頭腦。
滄云宗內,冉家獨大,幾乎每個姓冉的修士都很出。唯獨冉無望一脈,人丁單薄且毫無作為,很讓人不齒。
冉無望孤僻冷漠,常年待在靜室中閉關,修為卻不見漲。勉強維持個元嬰老怪的名頭,即將耗盡壽元。至于他的獨子冉習,格暴戾而又貪念凡俗,最是欺軟怕硬,是整個倉云都知道的修真紈绔。
冉習的年齡已經不小了,至今尚未能踏破結丹檻,假如這種情形持續下去。他很可能比冉無望更早邁入輪回,成為唯一一名自然死亡于父輩身前的冉姓族人。
修道無望,冉習不受族內重視。連親生父親對他都極為厭惡,很少給予指點關顧。此時突然聽到冉無望如此痛斥,冉習恐懼無助到極致。暗想難道他要大義滅親,將我誅殺不成!
“父親,孩兒一定痛改前非,勤……”
“不必了,你的情如此;況且,這也是為父故意令你如此。”
冉無望悲傷說道:“你可知道,這是為了什么?”
冉習匍匐著身子,嘴里支支吾吾,半響回不出一句囫圇話。
冉無望垂目長嘆道:“為父是要保你的命,假如你是聰慧勤苦之人。怕是早已灰飛煙滅,不復存在了。”
冉習大驚,大,心神卻隨之放松下來,癱倒在地上。通體大汗淋漓。
不夠聰慧,不代表他一點都不懂事,冉習明白父親既然如此說,自己就不用擔心被殺。
勉強整頓思緒,他說道:“孩兒聆聽父親教誨。”
冉無望老懷稍慰,放緩神情說道:“原本我以為。此生都不會有和你講述實情的機會,賜你一世富貴了卻父子之緣也就罷了。沒想到老天終于開了眼,給了我為妻、你為母復仇的良機,這才把你喚來,囑托后事。”
冉習越發惘,不安問道:“父親……請恕孩兒愚鈍,聽不懂您的話……”
“為父尚未說完,你當然聽不懂。”
冉無望聲音陡然轉厲,喝道:“你要記住,今天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不可對外泄分毫,任何人都不行,聽明白沒有!”
冉習連忙驚慌答應,心里卻暗暗叫苦。他心想明知道我不是大智大慧的料,何苦非要告訴我這些;就像你說的,能賜我一世富貴也就罷了,我不怨你,你又何必非讓我背負往日情仇?
冉無望沉浸于往事,沒看出他想的什么,蒼老的聲音徐徐飄動,掀出發生在百年前的一段秘辛。
百多年前,冉無望雖稱不上什么絕世天驕,卻不是如今這么摸樣。他的修為穩固,即將破階進入中期,心志正處于激昂勃發的階段。
那時候的他,族內僅處于冉云之下,是名副其實的主二號,風頭可謂興盛。
那時候的他,家有賢妻,新誕麟兒,修為猛進,可謂春風得意。
那時候,他有時忍不住會想,自己雖無絕世天資,然而憑著勤奮憑著堅韌的情,將來說不定可以超越大哥,坐上冉姓族人的第一把交椅。
一次偶然,冉無望結識了改變其一生的人,一個人。
人極艷、極、極魅,體貼可人,善人意,且通房中之術。
冉無望就此沉淪。
修士三妻四妾原本尋常,元嬰老怪擁有幾名甚至幾十名妾者比比皆是,冉無望無論修為地位還是其它,都擁有這個資格。
然而,普通的事情到了冉無望這里,就變成另外一幅摸樣。
世上的事就是這樣,看似不經意的舉動,看似小小的變化,帶來的卻是滔天禍患,與悔恨。
冉無望變了,宛如春風化雨,變成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個人。他暴戾專橫,貪婪冷酷,行事乖張毫無顧忌,儼然是一個頭。
詳情不必細表,經歷一系列變故,妻子郁郁亡故,幼子無人照顧,卻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讓他規避一切危險,逐漸成長為一名心志軟弱,懶憊貪的紈绔少年。
冉無望對此毫無所覺,他的身心、修為、力,以及全部財富,通通奉獻給那名子,醉生夢死,快樂好似神仙。
忽然間,破天觀有使前來,名四目老人。
子的身份被揭穿,冉無望瞠目結舌,根本不敢相信。
她竟是山君下,是妖狐所化的“假人”!
它是山君十三子!
冉無望幡然醒悟。隨后才發現,自己的一切都已經失去,沒有家,沒有族,甚至沒有修為。
他的生機本源損耗太多,容顏蒼老如死,不僅進階再無指望。修為也大幅后退,已然不是子的對手。更重要的是,這件事情上。誰能說她有什么不對?
一切都是冉無望自找的,拿不出證據,與人何干?
換句話說。子的身份讓滄云宗不敢輕易動她,冉無望雖有殺人之心,卻無殺人之力。只能看著大哥無奈嘆息,將十三娘逐出山,任其逍遙。
宗的失望,人的鄙視,族內的議論;還有愛妻之念,親子之生疏怨艾,所有的一切讓冉無望絕望,幾求死。
又一個偶然的機會。冉無望發現,事情原來還有更隱秘的部分。
他與十三娘廝守多年,對她的一切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一番失落后,他于頹喪落魄中發現,山君十三子竟然還在宗內。且在指點冉不驚、也就是冉云的大公子修習道法!
冉無望不是傻子,就算他真是個傻子,此時也能明白事情不會那么簡單。他的怒火憤恨怨毒被徹底激發出來,以超絕的隱忍,逐步探查端倪。
發現的越多,冉無望越是絕望。
所有線索。竟然都指向一個讓他決然想不到的人身上,冉家之主,滄云宗之主,冉無望的大哥——冉云!
冉云修煉的六道法,正是從十三娘那里而來。
他甚至與十三娘生了孩子,是他的第三子!
或許,這就是一次交易,一次他與十三娘之間的交易。
起因有二,一是冉云害怕受十三娘所;再則他擔心,自己被冉無望取代。
冉無望徹底沉淪,徹底無望。
他進而想到一個讓他覺得徹骨冰寒的問題:他的妻子是修士,且修為不低,怎會因區區郁結便歸墟?
他整天想,日日想,想個沒完,想無可想。
后來,十三娘不知道何時因何事離開,那名人妖孽種不被冉云所喜,成為滄云宗的另一個另類。
冉無望不關心這些,他已絕望,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閉死關,冉無望苦坐三百天,慟哭三百宿,苦思三百日。
他做出一個不算決定的決定,自己要忍。
這一忍,就是百年。
“如今你明白了?”
冉無望老淚縱橫,愴聲說道:“假如你天資有成,或者為父刻意栽培,你很有可能已經命喪黃泉,再不能知道當年的真相了。”
五雷轟頂!
冉習渾渾噩噩,面目癡呆,腦海一片混沌。
冉無望哀聲嘆息,心里知道以他的經歷心,有這樣的表現實屬正常,倒也無法怪罪什么。
“和你說這些,不是指望你來復仇,為父苦忍百年,早已籌謀好一切,只是這身后之事還要交代一番,免得你懵然不知,平白丟了命。”
他冷漠說道:“是為了你的娘親,我不能讓她僅余的血脈夭折,更不能讓她無法瞑目九泉。”
他拿出一枚玉簡,和一個袋子一起交到冉習手里,說道:“袋子里的東西,足以供你凝結金丹,玉簡中記載的,是為父替你準備好的幾處藏身之所。我之后,你拿著他們離開宗,今后如何,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發覺冉習依然懵懂,冉無望厲聲說道:“切記切記,此事不可對任何人說起,也不要想復仇之事;無論為父能否成功,你都不要再回來,永遠不要!”
冉習打了個哆嗦,呆愣了一會兒,忽然嚎啕大哭。
他同樣不是傻子,就算真是傻子,此時也要被天雷驚醒。
冉無望老淚再次縱橫,靜靜地望著他,眼前浮現出一道溫柔倩影,正朝他微笑招手。
“杏兒,我來了;等了一百年,我很快就會做完余下的事情,這就來陪你。”
良久,冉習哭喊著說道:“孩兒想知道父親的安排!”
冉無望沉默半響,說道:“知道了。對你并無好處。”
冉習說道:“孩兒還是想知道。”
這一次,冉無望沉默的時間更久,最終說道:“近來落靈城接連發生變故,你可知道?”
冉習認真地想了想,羞愧說道:“孩兒聽說過一些,據說是獸傷人。”
“獸?呵呵,什么樣的獸能和他相比。”
冉無望快意大笑。說道:“只有為父知道,他終究會回來,只是連我也沒想到。他能來得這么快,這么大膽,而且這么狠!”
“這樣也好。他越是厲害,越是狠毒,我報仇的希望才越大。只可惜,為父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冉習聽得云里霧里,忍不住問道:“父親說的到底是誰,為何他會替我……替您復仇,您又無法看見?”
冉無望捻須微笑,說道:“他叫蕭十三郎,他不是為我復仇,但也等于為我復仇。至于為什么我無法親眼看到,乃是因為……”
他的神情變得極為詭異,尖銳的聲音說。
“因為我要死在他手里。”
修真世界里,秩序和時間是兩種奇怪的概念,與凡俗完全不同。
個體力量太過強大。令少數人可以擁有億萬人都不可能擁有的財富與權勢;然而位置越高,目光自然而然看得越寬,那些高處云端的大能明白,世界永遠需要一個牢固的基礎,因而想出種種辦法,對那些有能力擁有更多的人和勢力加以限制。使之不能觸動世界的基石。
比如道盟,它是靈域第一大勢力,然而在仙靈殿的責令壓制下,道盟在每個國度的分部所擁有的力量,均不得超過該國主要宗。
戰盟情形與之類似,也有差不多的規則。
就拿倉云來說,宗以滄云與古劍為代表,他們遠不足以與雙盟對抗,但是如果拿他們中的任意一家與倉云分部相比,均要強與對方。
換句話說,大家表面平起平坐,共同建設好家園。
這種勉強的平衡帶來不少好處,起碼避免了各大宗擔心被兩盟抹去,進而聯結到一處。但同時它也帶來一些惡果,各地宗在雙盟壓制下擁有了回旋的余力,也就產生不少想法。
比如鬼道,他不敢動兩盟的人,卻可以用數年時間將當年的那件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列出一個詳盡之極的清單;清單上的人,包括姓名、修為、身居何職乃至喜好等等,全都一清二楚。
涉及的多是低級執事,古劍長老如果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到,古劍早該被滅除。
為了這份清單,鬼道付出不少代價,準確說是古劍付出不少代價,犧牲了不少人弟子的命。鬼道靜靜地看著一切,靜靜地忍耐著一切,靜靜地煎熬,靜靜地等待。
他任由生命之火在煎熬中暗淡,等待著發動的那一天。
最終,他等來了十三郎,確認其擁有復仇的意志與力量,便將清單交給了他。
因此,十三郎效率奇高!
效率與時間成反比,由于時間是修真世界中的另一種奇怪概念,待人們發現事情發生,時間已經過去太久。
凡人世界里,若有人無端消失個三五日,親近的人怕就要升起不妙的念頭,趕緊有所動作。然而在修士眼中,只要不是當場抓獲,一段時間見不到某人實在太正常不過,很難馬上聯想到什么。
除非他擁有牌!
林拓有牌,所以直到他死,整個事件才被察覺。
戰道兩盟一旦發動,爆發出來的力量是極其恐怖的!
與當初宗鳴的縛手縛腳不同,這次事變后,落靈城很快被犁了一遍,一隊隊修士戰靈傾巢而出,查遍落靈城的每一個角度,并朝周圍擴散。
一點點遺留被發現,一絲絲痕跡被發掘,兩盟為了避免上次的間隙再次發生,破天荒的聯手出擊,實現信息共享。
想找尸體無疑是做夢,然而這并不意味著兇手能消除一切,很快,季禮的法盤殘片被發現,由缺損的情況看,應該是由某種獸的利爪造成。
之所以這么快看出端倪,是因為法盤上留下了明顯的氣侵蝕痕跡;如果有有修闖入落靈大肆屠戮,那實在太過荒謬。
更多的線索被發現,有人提供消息,林拓死的當天,在其所居曾見一道亮光,隨后便迅速淹沒,好似還聽聞一聲尖叫;只不過因其地位崇高,且干的多是暗的活兒,無人敢去查看。
證據隨之被發現,林拓是唯一一個被發現殘尸的人,情形自然慘不忍睹,怎么看都像獸所為。
落靈來了一只獸,狡詐猾,且實力相當不俗!
這個消息不脛而,引發一片嘩然。
獸這個東西沒有愛恨情仇,誰能知道它的下個目標是誰?連林拓都無聲無息地死于獸口,若是被他盯上,誰能謀個活路?
一時間,落靈城風聲鶴唳,一派緊張與驚慌。包括兩盟兩派,以及那些駐于此地的家族弟子在內都得到警告,不得輕易外出。
這是無奈之舉,如今這個特殊的時段,幾大首腦都不在;偏偏古劍與滄云宗人員未損,自然不怎么熱心捕捉獸,只好暫時任由那只畜生逍遙。
陽峽谷,更是成為絕對的禁區。
峽谷依舊,窟窿猶存,十三郎安置好蟻后,抬頭望著當初自己一手造成的“天窗”,有些失神。
物是人非,這句話最足以形容他的感受。當初為他擋去致命一擊的少,今天不知身在何方,自己不知何時才能放下背負的擔責,去尋找,去彌補,或者去報答。
他說道:“爭口氣,十年之內適應靈氣環境,不然扣你的伙食。”
蟻后委屈地扭扭身子,心想哪有這樣的道理,簡直是胡鬧。
厭靈蟻如果不能改名,十三郎打一仗就要損失一窩,實在承受不了那種損失。秋獵所得何等豐厚,如今竟已去掉近半,得他改變計劃,將小白放養。
而沒有厭靈蟻的相助,他實在沒有信心完成靈域內的一切,自然談不上放開一切,奔赴域。
感受到蟻后傳來的動,十三郎自嘲一笑,返身出口,將一切恢復原狀。
這樣的舉動有些多余,陽峽谷罡風猛烈,不管留下多少痕跡,用了一天,周圍便會恢復自然景觀,無人可看出端倪;更何況他為以后設置了重重禁制與陣法,數量之多,幾可令專業陣師為之汗顏。
除非是有心查找,且是大能親自出手,絕對無人可發現小白的蹤跡。
呃,如今應該叫小紫,它已經完成進階,不再是當初那個白乎乎蟲摸樣,變得頗為絢麗。
小紫一旦產下飛蟻,在這個特殊環境里,無論靈,都很難在它這里討到便宜。十三郎再次巡視一番,確認沒有留下什么疏漏,便也放下心來。
“還有一個可以動,做完這件事就回去,不定還能趕上大比。”
他的身體如幻影般飄動,心中稍有些期待。
“怎么說都是大場面,見識見識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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