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 第兩百五十四章:牽掛自遠方來(一)
翩燕剪窗枝柳,清風踩雨倉云。
與靈域別的地方類似,倉云國因地處北方,除了冬,其它季節都比正常顯得晚;時近深秋,空氣中仍有一股春意蔓延,巧燕飛雀猶自在屋檐枝頭流連,享受最后的和融與暖濕。
陣陣涼風自北方襲來,以輕柔的方式通知萬物生靈,隆冬不遠,嚴寒將至,需要早做準備。
凡間的人們忙于收割,山民磨礪獵叉和矢,都想抓住接下來的時間,為一年的忙碌圈起完句點。
再過不到兩個月,整個倉云就會被厚厚的大雪覆蓋,除了那些飛天遁地、不受天變影響的仙人,普通百姓都會被封在家中,耐心等待下一個春天。
倉云有湖名堰,闊千里育八方,好似一片遼寬的內海。
它倉云國最的地方,也是最神秘的地方,同時還是最最令人渴望進入之地。
這里是道院十三分院之所在,是整個倉云國的核心,與榮耀!
“七哥,吃飯了!”
“好嘞,馬上來。”
碧青蓮,夜將襲,雄壯的漢子答應著,一邊手腳麻利地從湖水中撈起漁網,一面抬頭看向岸邊。那位抱著幼兒的少婦站在那里,嬌俏的臉上帶著溫柔,在給懷里的嬰兒說著什么。望著這一幕,壯漢刀削般的臉上寫著滿足,眼里流出溫柔神情,將原本迸射的厲光隱藏。
“這一網不錯。正好給她們娘兒倆補補身子。”
收拾好幾尾肥碩的紅鯉,壯漢心里念叨著,單手操漿擺水,催動小舟朝岸邊而去。
應該說,壯漢劃船的動作不像是一位熟巧漁夫,但其臂力驚人,小舟仿佛被一根巨繩扯動。迅疾無比。
船行漸速,途徑一片荷葉密布的淺水,壯漢的目光從水面掠過。陡然發現一抹凈白,禁不住暗自詫異,同時又微微有些歡喜。
“夜里開蓮?也好。
要不了幾天就有蓮子可以摘,正好用來燉湯。”
嘀咕間,小舟穿過那片碧綠與皎潔,來到粗石密布的湖邊。壯漢在岸樁上綁好船,將濕漉漉猶自滴水的漁網搭在肩頭,手里拎著魚桶,輕輕一躍跳上岸,徑直向少婦的方向。
“怎么了阿蝶,看什么呢?”
發覺妻子的目光沒有對著自己,壯漢好奇問道。目光順著婦人所視的方向看去。四周空空如也,哪有半個人影,或是獸蹤。
“好啊!”
少婦猶自沒緩過神,夢囈般驚嘆道:“真是太了!”
她的臂彎中,那名不足周歲的嬰兒看清了父親的面容。咿咿呀呀的叫起來。嬰兒的叫聲令少婦從沉中驚醒,她趕緊回過頭安撫他,一面朝丈夫獻寶,說道:“七哥,我看到仙了!”
“仙?仙不就在這里嘛!”
壯漢哈哈大笑,伸手在嬰兒肥嘟嘟的臉蛋上輕輕捏了一把。嘴里還不忘調侃妻子。
“你手涼,別凍著孩子。”
少婦嗔怪地瞪他一眼,說道:“我說的是真的,就是剛才,有仙在那里出現。七哥你沒看到,仙出現的時候,蓮一下開了好幾朵呢!”
聽了這種透著孩子氣的話,壯漢憐愛的目光看著猶如少的妻子,有心說蓮不會因人而開,又不忍打擊她的童心,遂笑著說:“好吧好吧,鏡湖嘛,當然有仙了。”
少婦白了他一眼,說道:“這里是堰湖,七哥替它改了名兒,怕是別人不認。”
“別人認不認有啥關系,反正我當它是鏡湖。”
輕輕攬過妻子的腰肢,壯漢面帶愧疚說道:“湖是好湖,可惜我學了這么些天,打魚的本事還是那么差。”
少婦嫵媚輕笑,說道:“山里人打魚,哪能沒個過程?七哥太心急了。”
依偎在丈夫寬厚的膛,少婦不知想到了什么,幽幽說道:“七哥,我真看到仙了,還聽到她說話呢!”
“嗯嗯,她說什么了?”壯漢正忙著做鬼臉逗兒子,心不在焉地問。(悠bsp;
“她說……”
少婦認真想了想,說道:“好狠的人兒!”
壯漢微愣,隨即冷笑說道:“狠?那是她沒見識!”
少婦好奇地問:“為什么這么講。”
“要是她見過少爺,才知道什么樣的人才能叫做……狠!”
“……那倒也是。”
堰湖狹長而形如柳葉,南面世俗北面仙,是凡人不可輕易涉足之所在。這里青山環繞,仙霧陣陣,普通人行入不足百米便會失方向,直到位山內仙人救,方能得以脫身。
青瓦竹樓好宅院,院中亦有一汪青池;自樓上望下看,仿佛將堰湖濃縮千萬倍,挪移至這片青翠與幽寧。
一襲倩影憑欄而望,目光穿越億萬里路途,落于某個不可知之地。園子里的兒繽紛燦爛,卻都垂著頭,不敢面對那張絕容顏。唯水面的睡蓮怒放爭鮮,以優與芬芳朝那抹倩影致意,如萬民,擁戴自己的王。
假如一定要在其臉上尋出瑕疵,便是那張略顯平直的紅,令她少了兒溫柔,增添不少威凌。
她就是少婦口中的仙,中之王者。
仙之,麗質天生,潑墨不可形容其萬一;她的氣質清冷且高貴,散發著淡淡的威嚴氣息,若有目光落在其臉上,頓時會生出負罪之感,足以讓人羞愧。
看一眼,即是對仙顏的褻瀆!
若有人膽敢冒犯仙體,不,只要輕輕觸之,就是萬惡不赦、應處以凌遲之刑,煉獄之苦的罪罰。
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凡間不能夠擁有的瑰寶,萬世之!
“好狠的人兒!”
不知道為什么,仙此時的心緒略顯不寧,娥眉輕蹙,素手若撫摸琴弦在口扣動。
她覺得心痛,同時也感受到久違的忿怒,忍不住第二次發出喟嘆。
蓮體會到這股怒意。紛紛豎起瓣葉,為自己的母皇鳴不平。
水上亦有船,一條超大號的“漁船”。超寬的船面有座山,一座超大號的山。超大漁船承受不住超大號山的壓擠,吃水極深。仿佛隨時都會傾覆。
睡蓮因憤怒而凜冽,山雖沒有聽到仙的感慨,卻從朵朵睡蓮的變化中感受到那股怨忿,他垂著頭,恭敬說道:“仙子若有煩憂,不驚愿傾力擔之。”
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的妹妹,她剛剛遇害。”
裊裊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同時飄起,明明視線能夠清晰地察看到她的位置,卻好似沒辦法確定誰說的話。院子內凜意大起。無數青草無聲折斷,竟有劍鳴之音。
山大怒說道:“如此惡徒,當受萬死!”
“那倒也未必,妹妹亡故對我卻不無好處,真要算起來。我還要感謝他才是。”
仙目光淡漠,似隨意說道;“冉兄號稱不驚,怎么會這般著急?”
山般的男子抬起手,悄悄在額頭抹一把虛汗,說道:“不驚只是認為,兇徒既對仙子不敬。不論后果如何,都應以疾刑誅殺。”
“十三分院中,若以心機謀略而論,無論新老,冉不驚皆可當得魁首之位;只可惜……”
刻意討好未能讓仙子感覺到愉悅,她的臉上帶著憐惜,感慨說道:“冉兄缺少一顆強者之心,成就怕是有限的很。”
冉不驚惶恐不安說道:“仙子千萬不要如此說,不驚修為淺薄,如何能與仙子相比,若是被其它人知道,怕是又要生出事端。”
聽了這番話,子神情微動,說道:“冉兄難道認為,我所說的第一,是連我也計算在內的嗎?”
冉不驚頓時沒了話,神尷尬地楞在船上,不知該說點什么好。
必須要說,以冉不驚那副雄壯到無法想象的體型,與那副手足無措滿頭大汗的表情相配合,顯得格外憨傻;非但不讓人覺得可怕,反倒有些可愛。
仙子覺得他的摸樣頗為有趣,淡漠的臉上終于出笑意,溫和說道:“不驚兄存了與夜蓮比較之心,又不敢表;須知修道之士,理當遇強愈強,迎難而上,不避艱險阻障方能有成。兄臺身負宗厚望,更應顯才華爭取有所作為才是。若是顧忌小人猜妒,一味尋求低調,雖看似符合隱忍之道,實則怯了心志,為修行之大忌。”
不待其辯,她接下去說道:“就拿剛才的事情來說,以你的心,何至如此魯莽便做出決定。冉兄刻意隱藏城,未免讓夜蓮失望。”
夜蓮的一番話,說得冉不驚滿頭大汗,思來想去,左右找不出應景的話,他誠懇說道:“仙子有所不知,不驚自幼身處艱難,不得不養成這等子;如今一時改……咳咳,讓仙子見笑了。”
夜蓮微微點頭,說道:“你所說卻也實情,師尊曾經提過,滄云宗看似一家獨大,實則處處受到制肘;冉云長老苦求大道,心已向偏執;你們三兄弟的情形,實在談不上好。”
提到父親和兄弟,冉不驚幾有童埀兩個大的臉上堆滿苦笑,連連搖頭不語。
夜蓮說道:“不提這個了,還是說說剛才的事情;我那妹妹雖然不怎么爭氣,好歹也是一體同胞,如今既被人所害,總要處置一番才是。”
冉不驚聽了長吁一口氣,連忙問道:“仙子可知道兇徒是誰?”
夜蓮搖搖頭,又點點頭,說道:“妹妹的殘受創太重,傳回的信息不夠詳細;我只知兇徒的名字,卻有些不信。”
冉不驚疑問道:“仙子的意思是……他是您的舊識?”
“應該說,是你的舊識才對。”
“我的……”
“不錯,他是蕭十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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