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費章節(12點)
張氏對于江的第一印象,同二房的朱長安初來時差不多。空氣潮濕、道路狹窄。住得這樣擠迫,東家打個噴嚏西家聽得一清二楚,連院墻都只有一人多點高——這頂用?
等進了朱家的大門,張氏心中那種憋屈的感覺更重了。院子也小,屋子也矮,墻角磚縫里都生滿了青苔,這和在京城的宅子一比,差得遠了。難為一直住在這樣的地方。
張氏從京城來時,府試還沒放榜。剛才管事已經告訴了她,朱慕賢考了個頭名,這下可把張氏給樂得不輕。這可是頭名啊她的果然給她掙臉
這樣出眾的,那些世交故舊家里可找不出一個兒來。那些孩子,說起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一說起念書來,全都蔫了。
可越是出眾,張氏就越是覺得受了委屈。
要不是他爺爺的事情連累了他,這孩子該有多好的前程啊……那要來說親的人家還不得擠破了大門?
門里頭的婆子迎出來,一面笑著萬福請安,一面搬腳凳扶著張氏下車。張氏先在船上顛了這么些天,又在車上顛了一路,這一踩上實地,倒不大適應,身子打了個晃才站穩。車里悶得很,她穿得又有些太厚——這樣薄厚的衣裳在京城正合適,在這兒就顯得不合宜。張氏本就中年發福,比一般人還怕熱。臉上淌的汗把粉都沖掉了,內衫也都汗濕了,粘在身上,黏乎乎的很不舒服。
張氏抬起頭,打量著宅子的大門。
有個半大的男孩兒從巷子那頭跑,看著這邊有人,停了下來往這邊望。
“德林,該回家了。”
這個聲音帶著江南水鄉特有的綿軟,又有少女的清脆。
張氏轉頭看,一個梳三丫髻的姑娘正站在隔壁宅子的門里頭,穿著一件銀霞色的衣裳,白綾的水波裙,她身后站著個穿著豆青衣裳的丫鬟,襯著烏的瓦白的墻和嫩綠的芭蕉,就象畫里畫一樣。那個半大孩子喚了聲,又回頭看了一眼張氏一行人,才轉身進了門。
張氏進了門,先去給朱老太太請安。
徐媽媽迎了出來,笑容滿面的說太太來啦,快進去吧,老太太可念叨了半天了。”
張氏有些勉強地朝她笑了笑。
對這個婆婆——張氏可不覺得她會真念叨。
雖然朱老太太算不得是個惡婆婆,可是張氏只要到了她面前,就覺得喘口氣兒都不舒暢。她自打進了朱家的門,只有跟在外地任上的兩年算是過了幾年當家作主的痛快日子,一回了京到了婆婆跟前,那就不得不夾起尾巴來做人了。一山不容二虎,不管是兩只公的還是兩只母的。一個家里,最頂用的掌權者也只有一個,張氏做慣了老大,再低眉俯首做老2,未免太不甘心。
況且,京里頭不光有公婆,還有妯娌。老2家的從進門就一直跟著公婆過,這個人慣會討好賣乖,還有老三家的,雖然老三短命,撇下個寡婦,孩子又小,可是事兒也不少。
進了堂屋,張氏瞇了下眼睛適應屋里比外頭昏暗的光線,徐媽媽笑著引路,張氏進了東屋。
朱老太太的氣色比在京城的時候還好,跟張氏婆媳兩個人若放在一起比比,把張氏襯得愈發蒼老。
張氏給朱老太太請安,朱老太太笑微微地說一路上辛苦了吧?無不少字我記得你早年暈船,這一路可難為你了。”
張氏忙謙虛,又表示未能一直在婆母身邊服侍照料十分不孝。
“孝不孝的,也不在這點上。”坐下來上了茶,朱老太太問京里一切可好?”
張氏說京里……都好。我來的時候,大郎的又有身子了,到今年秋天,您就又添曾孫了。”
朱老太太笑著說這是好事。只是你這一來,她那兒豈不是沒人照應了?”
“大郎的雖說年輕,也不是頭一次生養了。我來的時候她還說,賢兒的婚事要緊,可惜她這個當嫂子的身子不方便來不了,還備了好些讓我捎來呢。”
“嗯。”朱老太太說雖然信上寫了,可有些事兒信上說不清楚。你是當娘的,你是個打算呢?”
朱老太太在這一點上很象她的——夫妻在一起過日子久了,彼此的習慣脾性都會相互影響。朱老太太也不喜歡兜圈子,既然兩個人心里都在想著同一件事,倒不用揣著明白裝糊涂,繞半天圈子。
張氏低下頭,握著手里的茶杯蓋。朱老太太這兒用的都是一水兒的舊瓷器,實實在在的玉黃色,沒有半點紋飾。茶是清清的綠,可是張氏這會兒沒有欣賞好茶的心情。
“兒沒大主意,只是想著,賢哥兒是個好孩子,這終身大事上頭,總不能委屈了他。”
朱老太太一笑他也是我孫子,我當然疼他。依你說,娶個樣兒的才算不委屈?”
娶個娘家背景雄厚的?娶個財大勢大的?
這些都是張氏從前的打算,現在她也,那樣的人家看上朱家的可能性不大。即使看上了,做了那樣人家的,女方勢大,還能擺布的前程,那能舒心順意嗎?
而且,自家還一帆風順的時候,她更想的是給娶的侄女兒佩姿為妻。去世的時候,曾經懇求照料女兒,她也答應了,為了讓安心,張氏還說,讓自家將來娶外甥女兒佩姿。
這打算本來是很好的,和外甥女兒打小就在一塊兒,張氏看著他們情投意合的——誰于家居然會變了卦呢?以前對于家和外甥女兒佩姿多方照拂,沒有半點嫌棄。可是自家一失了勢,他們就變了臉。
為這事兒,張氏大病了一場,就連她在病中,也沒少被老2家的譏諷。興許老2家的是想著要是能氣死她才好。
她可不會讓這樣的人得意她想讓她死,讓她難看,她偏偏不如她的意。
瞧,她現在可中了府試的頭一名,將來再中舉、做官,老2家的鼻子還不得氣歪?
朱老太太說其實要我說呢,只要大方明理,知冷知熱的,旁的倒都不要緊。”
張氏的不甘心只能暫時咽下去,點頭應是娘說的是,琢磨著,也是這個理兒。”
“他爹呢?是個意思?”
“他……”張氏努力掩飾著怒氣與不屑他一個大男人,哪管得了這些,還不是但憑爹娘做主。”
朱老太太從這話里聽出許多不簡單的意思。
“你這一路也累了,先去歇著。這事兒咱們回頭慢慢商量。給你收拾了東邊兒的屋子,你看看還缺,只管說。”
張氏應了一聲,站起身來說那就先告退了。”
說起來她也是做了婆婆的人了,理該享點福。可她頭頂上還有個婆婆,而且是個一慣有權威的婆婆,壓得她不得不低頭。
屋子是已經收拾好了的,縱然有短缺,張氏現在也無暇去管。她身邊的陪房出去了一會兒,領進一個廚房打雜的婆子來。
“給太太請安。”
張氏本來是不屑于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的,但是現在她對這邊的情形一無所知,不得不從這人身上打聽消息。
那個婆子雖然只在廚房里做活,平時到不了老太太、老太爺和少爺跟前,但是廚房歷來都是個很發達的消息集散地。不管是主家的秘事,還是街坊家的消息,都在這里匯集傳播。
那婆子講起老太爺老太太的事情,老爺子常出去劃船釣魚下棋,老太太養了只貓兒,養了花兒,還出去打牌——這些張氏一點兒都不關心。
她關心的是她的寶貝,還有——老爺子老太太想給他尋一門樣的親事。
那婆子說起朱慕賢來更是贊不絕口,夸他上進勤懇賢哥兒天天讀書到老爺子老太太派人催促才肯睡。一開始去書院住的時候既吃不慣,又睡不好。聽跟賢哥兒的書墨說,足足快半個月,都只能喝點稀粥……之后還對家里說一切都好,同窗也好,書教得也好……”
這些話聽得張氏既驕傲,又心酸。
長大了,吃苦受罪也瞞著家里人,只報喜不報憂。
“那……老太太平時和誰家來往得更多些?”
張氏的意思,那個婆子也明白,因此答話的時候比較這個……老太太常來往的,就是鄰近的幾家人家,打個牌喝個茶的。”
“哦,”張氏并不著急,這肯定還有下文。
果然那個婆子接著說要說特別好,那就是咱們家前頭的李家。李家是鎮上的大戶,這鎮上半個鎮的人都姓李。李老太太和咱們老太太倒是對脾氣,咱們老太太也挺喜歡李家的姑娘和少爺的,常叫他們來玩。”
前兩天更新完總覺得忘了事兒,今天才想起來,忘了求票啊。。我真是豬腦子。。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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