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亂
第一百一十七章亂
魏媽媽前后都看過了,也沒有什么不妥的,才轉身去了前頭。葉
朱慕賢帶著德林上了岸,路上滿滿都是人,簡直水泄不通。前頭的人緩慢的挪動,他們才能跟著挪動。
朱慕賢緊緊牽著德林的手,德林的手里還拿著剛才買的糖人。他正努力的抬高手臂,好讓糖人不會粘在身前身后這些人的衣裳上頭。倒不是這孩情操高尚,知道糖粘在衣上難洗,而是他不想自己的糖人被粘臟了。
兩個人都覺得很不方便——朱慕賢想,這么得到什么時候?
——德林想,他個兒這么矮,前后左右全是大人擋著,他什么熱鬧也看不見啊!
于是朱慕賢的一個提議被兩人都認為很可行。
朱慕賢把德林抱了起來,這一下挺好,朱慕賢不擔心別人擠著德林了,德林也很滿意,他一下比周圍的人都高了一頭還多,看什么都看得見!
不過德林可不是一點都不懂事的孩,興奮勁兒過了一點,就趕緊問:“朱大哥,我挺重的吧?”
“沒事兒。”朱慕賢笑笑。
他想起了在京城的弟弟昱新,他離開京城的時候,弟弟差不多就是昱新這么大。現在想必已經長大許多了。
但縱然他在家的時候,他和弟弟也不太親近。原因很簡單,他和弟弟并非一母所生。昱新的生母是夏姨娘。父親共有四房姨娘,朱慕賢的母親只生了兩一,剩下的兩兒兩全是姨娘所出。在家中的時候,弟妹們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時常紛爭不休。對昱新,朱慕賢也沒有太多關注。夏姨娘是個膽小的人,對朱夫人和朱慕賢十分提防——不,不止是他們,她對所有人都一樣的提防。只要有人一靠近昱新,她就如驚之鳥一樣。仿佛別人全都包藏禍心,要對昱新不利。以至于朱慕賢甚至沒看清楚過這個弟弟究竟長什么模樣。
這會兒京城的父母兄弟們都在做什么?想必也在過節,觀燈,賞焰火。(·)吃元宵。可惜他卻不父母身邊盡孝承歡。
“朱大哥,你可得小心錢袋。”德林小聲說:“我聽說鎮上可以不少偷兒,專割人的口袋偷竊錢財。”
“他們割不。”朱慕賢說:“放心吧。”
“快看那邊。”
朱慕賢轉過頭看,德林指的地方是一座小樓。樓上掛滿了燈,明亮輝煌,仿佛整座樓變成了一盞巨大的樓形燈。
“咱們近點兒看?”
德林連連點頭。
雖然離得不遠,兩人卻挪動了半天才到了樓前。德林興奮的指指點點:“朱大哥,你看那燈,跟水缸一樣大!還有那個,那個一串有多少個燈?我數數,一二三……十二!這一串十二個燈籠呢。”
朱慕賢在京城的時候,見過比這更宏大得多的燈樓,當然不會象他這樣大驚小怪。再說他也早不是個小孩了。不過德林這樣高興,他也捧場的附和:“這可真難得。”
這燈樓是用竹彩帶什么的搭起來的。看樣很是了些心思,圍著看的人也不少。就在朱慕賢他們身邊,還有個兩三歲的小娃騎在父親脖上。高興的沖那燈樓直拍巴掌。
德林抓抓腦袋:“可惜娘和姐姐她們不能一起過來看。”
朱慕賢也覺得有些遺憾。
兩人隨著擁擠的人潮過了橋,繞了一個圈,又回到剛才上岸的地方。后頭跟前的家人都在人群里擠出了一身汗,牢牢盯著前面兒兩位少爺一點都不敢放松。這會兒回到岸邊了,才終于能松一口氣。
船上的人伸手來接,朱慕賢扶著德林一只手,把他穩穩的送了過去。
自己一撩袍襟,正要邁步上船,忽然后頭有人喊:“樓!樓!”
朱慕賢扭頭去看,就是剛才他們來的那方向。那掛著許多燈籠的明亮的小樓,竟然轟然一聲塌了下來。人群發出驚呼聲,頓時亂成了一片。
“少爺,少爺,快上船啊。”
朱慕賢只愣了那么一瞬間的功夫,就回過神來。家人推著。護著他上了船。岸上的人群已經亂作了一團,只知道火燒起來了,可是一片擁擠混亂中,已經完全辨別不了方向,前頭的人擠不出去,后頭的人又只顧向前。朱慕賢剛站到船頭上,剛才他站的地方已經有好幾個人搶著過來也要上船。
近岸的船上也亂了起來,人人都想快開險地,可是船挨船的都停在一處,一時間哪里挪得開。而遠處的船上可能還一時沒知道這些動靜,根本不會動。岸上人的尖叫,孩的哭喊,震得人耳朵嗡嗡直響,那塌倒的竹樓已經全燒了起來,火勢蔓延得極快!這樣的火救也救不及,更何況人人都只想著逃命,哪有人想著救火。
“少爺,快進艙里,咱們要開船了。”
朱慕賢眼尖的的看見就在船前頭,一個孩哇哇哭著被推擠得從石沿上滑下來,直直的掉進了水里。
“快救人。”
“救不過來的!少爺您快進艙里去吧!”船工只想快些開船逃命。瞧現在這亂的,說不定等下火會從岸上蔓延到船上來,到時候大家伙兒可得一起去見龍王爺了!
朱慕賢顧不得許多,直接把身上的棉袍一扯,縱身就往水里跳了下去。
又林看得清清楚楚,驚得一下捂住了嘴。
兩家船上的人一時都愣住了,又林連忙喊:“愣著干什么!快救人啊!”
朱慕賢在北方長大,又林知道他水可不算熟,頂多就能撲騰兩下。可是現在是什么天氣,就算是熟識水的人下去了也不一定能游得上來,更何況是他!
朱的人倒是立時跳下去兩個,可是他們一樣是從北方來的,跳下去也只是亂撲騰而已。李光沛已經披著斗篷站了出來,一扯又林:“你進去陪你母親。”又吩咐自家船上的家人:“快幫忙救人。”
自家主人發了話,船上的人不敢耽誤。兩個健壯的仆人甩了棉襖,猛灌了一大口酒,朝著水里一個猛扎了下去。
好在這里離岸不遠,水也不算深。船上的人用繩、竹篙拉著,水里的人托著扶著,朱慕賢先遞上來了那個孩,自己也被人從水里拉了上來。
李老太太緊緊靠著窗看著,看著人救上來了,長長的松了口氣,捻著念珠不住口的念佛。
“這可真是……”四奶奶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飛快的看了一眼兒。又林正扒著窗目不轉睛的看著,關注之情那是一目了然的。
唉,生向外啊。
四奶奶心中的感慨與旁人不同。叫過魏媽媽來吩咐:“把咱們帶的那皮襖、還有酒,都送些過去。”
朱家未必沒有,但這總是自家的一點心意。萬一……朱慕賢真凍出個好歹來,那兒可不得牽腸掛肚日夜難安?萬一她情急之下再做點什么,或是自己也給鬧病了,那可更糟了。
朱慕賢還好,雖然凍得面白紫,但是披上皮襖灌了兩口酒,人總是沒大礙。那個孩卻沒這么幸運了。畢竟還太小,水又太涼,雖然在水里沒耽擱多久,可是救上來也一動不動的,已經不醒人事了。
對這種狀況船工更有經驗,趕緊把孩身上的濕衣裳給剝下來,用熱酒給他搓手腳搓心口,替他順氣。兩家船上人人都瞅著,來回搓了幾下之后,那孩重重的咳嗽一聲,然后就是微弱的哭聲。
不但岸上亂,河里也亂。有兩條船都想搶先,結果撞到了一塊兒,又有兩三個人撲通撲通的掉進了水里。另外有一條只能載兩三個人的小船上頭擠上去了快十個人,搖搖晃晃不堪重載,根本沒劃出去多遠就翻了。
這一夜的混亂,一直到很久之后,還會出現在又林的惡夢中。自家的船被撞的擠得也一直在搖晃不定,又林靠著母親,緊緊摟著玉林。外頭的火光,人聲,一切都令人慌亂恐懼。
又林抱著玉林,輕聲安慰她:“別怕。沒事,別害怕。”她不但是說給玉林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們的船終于還是從那一片混亂中掙出了一條生路,飛快地向前劃。朱家的船緊緊跟在后頭,李光沛一直在船頭,四奶奶又是擔心兒,又掛心丈夫,一顆心恰如被分成了兩半,兩半都經歷著難忍的煎熬。
朱家的船上,朱老太太縱然一向豁達,這時也忍不住老淚縱橫,緊緊抓著朱慕賢一只手:“你這孩!你也太莽撞了,要救人,自有旁人水比你好,你這么冒冒失失的一跳,要是有個好歹,你讓我和你祖父我們可怎么辦?”
朱慕賢滿心歉疚,又安慰又是賠罪。朱老爺當然也關心孫,可是他卻說:“賢兒做得對。”
朱老太太看了丈夫一眼——共同生活了幾十年,她當然了丈夫的脾氣。還有許多埋怨的話就咽了回去,只說:“有熱湯,你快多喝些。回家趕緊請郎中來看看,開個方,別落下病根。對了,那個孩怎么樣了?”
下人忙回話:“已經沒事兒了,剛才哭了一陣兒要找爹娘,現在哭累了,睡了。”
“好,明天一早打聽打聽他家是哪兒的,趕緊送個信兒去,要不然家里人該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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