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當空 第一章 天作之合(下)—愛情賭約(上)
由皇城至洛南之間的洛河河段,洛水開岔為三道水流,黃道橋、天津橋和星津橋自北而南雄跨三道水流之上,形成三橋連珠之局,其中以天津橋最宏偉壯觀。三橋各有名稱,但神都人統稱之為天津橋。
蹄聲自后而至。
龍只用鼻子嗅嗅,已知來者何人,心中奇怪,小大姐每次出巡,總是前呼后擁,為何今天會落單?
“可惡小子!”
龍裝作聽不見。
“死龍!”
龍哈哈一笑,轉過身來,俏麗無倫的嬌少早甩蹬下馬,手牽馬兒迎面而至,一副大興問罪之師的聲勢。
待她來至身旁,龍與她并肩步上天津橋,道:“藕仙小姐的跟班到哪里去了?”
狄藕仙沒好氣道:“一個兩個全是沒用鬼,十來招不是刀崩便是劍折,真不知他們憑甚么行江湖,有甚么資格跟著我?”
接著興奮道:“你現在有沒有空,找個地方讓我好好教訓你。”
龍好整以暇道:“高手過招,怎可以隨便,當然須約期決戰,而不是說打就打,對嗎?”
狄藕仙皺眉道:“這算哪子的規矩?人家現在手癢嘛!”
龍忙道:“臨急臨忙怎去張羅神兵利器,大姐也不好意思要小弟空手對你的神山之星吧。不如這樣……噢!到了。”
此時兩人來至天津橋的最高點,兩邊洛河盡陷茫茫雨雪中。兼之行人疏落,嗅吸著她人的體香,看著她絕世嬌容,與她不用腦袋的東拉西扯,確是人至極。
狄藕仙大奇道:“到了甚么?”
龍恭敬道:“稟上小大姐,是到了小弟赴約的起點。”
狄藕仙一頭霧水道:“難道你因本姑娘找你試劍嚇瘋了你。哼!不理這么多,快說出決戰的時間地點。否則絕不輕饒。”
龍大感與她調笑其樂無窮,道:“換言之,假若本可惡小子不說出時間地點。大姐的下半輩子將會和我沒完沒了的。哈!真爽!”
小狄藕仙粉臉升起兩朵令龍驚心動魄的紅暈,踩足大嗔道:“你說不說!”
龍深明對這俏秀人兒適可而止的策略,忙道:“說!說!人約黃昏后。明天我們先找個可看到日沒的好地方,吃頓便飯,當然由龍某請客。”
狄藕仙耳朵燒紅起來,咬著香狠狠道:“誰陪你去吃飯,你只是給本姑娘試劍用的。”
龍大樂道:“大姐有所不知,試劍前不吃飯何來氣力擋大姐的劍,所以是必需的。”
狄藕仙踩足道:“算你有道理,然后到哪里試劍。”說畢連玉頸都被紅霞征服了。
龍見她一副發熱發亮,香噴噴的人模樣,登時忘掉一切。試探道:“怎可以這么急,剛吃飽便去打生打死,豈是養生之道?靠近點,讓我告訴你一個好地方。”
狄藕仙一臉懷疑的靠近少許,戒備的道:“不要耍樣。若你再令我中招,今次我會去向圣上告發你。”
龍湊到她小耳旁,以微僅可聞的聲音道:“我們先到上陽宮洛濱的曲折長廊手拉手漫步,來回一匝,然后到宮內的御園決一生死,包保彩好玩。”
狄藕仙擔心道:“驚動了圣上怎么辦?”
龍見她一點不計較兩手相牽這最關鍵的環節。樂不可支的道:“沒問題,小弟早上見圣上時先向她申請批準的圣旨。哎喲!”
狄藕仙收回重擊他小腹的香拳,笑得目睜不開來,活像個死人的小妖,開懷道:“還不真的中招,你當本姑娘像你般愚蠢嗎?你那些第十八流的哄無知少伎倆,竟敢用在本姑娘身上,卷鋪蓋去睡街吧!親了人還不心足,又要來拉手拉腳的。我警告你,你若不肯乖乖給我試劍,本姑娘就去告訴爹,讓他知道兒給人輕薄了。”
龍掩肚呻吟道:“既然如此,老子一不做二不休,索自己去找你爹,告訴他我不但親了他兒的小嘴,還侮辱了她,所以她已是本小子的人,不嫁我便嫁不出去。”
兩人對望一眼,都忍不住放聲大笑。
狄藕仙喘著氣道:“侮辱?虧你說得出口。”
龍笑得淚水嗆了幾滴出來,辛苦的道:“你既不肯守我們兩人間的秘密,我便來個小事化大,看吃虧的是誰。老子沒時間哩!快說,究竟有沒有膽子接受決戰的時間地點和方式?”
狄藕仙喜翻了心兒的扭腰道:“怕你嗎?與你這種低手決戰不需任何膽量,本姑娘知道哪個地方可邊用膳邊看日落,明天酉時末我就在這里等你,若見不到你張羅得兵器,我會砍掉你的臭頭……”
龍接下去道:“讓你以后親不到人家香噴噴的小嘴,雖然最大的損失是本姑娘。”
狄藕仙噗嗤笑道:“真給你活生生氣死,臭!”
又道:“站在這里成甚么體統,下去呵!”
龍一個倒翻,躍離橋頂,落到下方經過的大船去,抱拳道:“后會有期。”
狄藕仙呆瞪著他,瞧著他隨船遠去,始終說不出半句話來。
龍感應到端木菱的仙胎,遂于洛水南陸登岸,有如得到指路明燈般,展開身法,進入岸旁的山林區。
此時雨雪停止,天氣轉佳,沿途山崖峻峭,石秀泉清,密集成林的參天古木雪鋪霜掛,遮天蔽日,想起可在如此幽深雅致的勝景靈地會仙子,心變成了一團燃著了的烈焰。
過去幾天由于一接一的人與事,稍有空閑則在思索與武曌秘而不宣、似無還有的斗爭。可是來自靜齋出塵脫俗的仙子,始終在他內心深處占上一個席位,好像有一根無影無形的紅線將他們系在一起。
她的麗與眾不同,只此一家,別無分號。那種不食人間煙火般的雅淡飄逸,打從看到她的第一眼,已深深鐫刻在他的心里。
猶記得與她在觀風殿外的初遇。伴隨她而來的氤氳仙氣攫緊了他的心靈,受激的種使他不像其他人因她的仙姿妙態生出自慚形穢之心,反感到她嫵媚感至極。實是任何男夢寐以求的神物。故而后來與萬仞雨說起端木菱,便擺明車馬非得到她不可。
他不但要得到她的仙心,還要得到她的仙軀。其他什么她是修天道的子、方外之人,全不在考慮之列。
隱隱中他感到這是仙胎種既排斥又吸引的效應。在史上,只有向雨田和他練成了種大法,向雨田一生不近,當然也和他那時代的靜齋仙子無緣,所以現在他和端木菱的仙之爭,肯定是史無前例。沒有人可對他們的將來做出預言,也沒有任何人可猜測到最后會演變成什么樣子。
林間現出小路,龍沿路尋去,不一會一座寧逸平和的庵堂出現眼前。
龍大為訝異。因為除端木菱外,他再感應不到其他人。
百思不時,端木菱在他的心靈版圖消失無蹤。
龍大吃一驚,如此收發由心的仙功妙法,是他從未想過的。如果只有她感應到自己,而他卻感應不到她,那一旦反目成仇,端木菱會變成他無法躲避的“仙患”。
據向雨田所言,只有臻達第十重功法的“極”,種方可完全斂收。不讓其被有禪心的高人感應探測。而現在的自己顯然離此甚遠。
他隱隱曉得不妙,端木菱這般做當然不是友善的表示。
他再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就像在佛堂初見武曌的情況,又或如昨夜對上法明。
深吸一口氣后,龍硬著頭皮,步進庵堂。
長方形的迎客室內,端木菱安坐方形桌子的一邊,另一邊是虛位以待的椅子,她造型高古的佩劍橫擱桌面,似要與另一方的坐者切割出楚河漢界。
明亮深邃的眼睛看著龍在桌子另一邊坐下,有點慌了手腳似的從囊中掏出五兩黃金,一排放在桌面處,與她的佩劍成雙成對,晶瑩如玉的容不見絲毫動。
上一次是遠觀,今回是近看,更是乖乖不得了,仿如至深至甜夢境里縹緲難測的神,終于現蹤于凡塵之中。
龍曉得自己的種在她鐘天地靈氣的仙目注視下,不單心失守,且是潰不成軍。論境界,他仍遠比不上她。
龍嘆道:“端木仙子是否想取小弟之命?”
端木菱彎月似的秀眉輕輕蹙聚,淡然自若道:“我是凡人一個,受不起仙子的稱謂。”
還是首次聽到她毫不掩飾下空山靈雨般清甜天籟似的語音,令龍感到自己被引帶穿越九重之天,置身遙遠和平時可想不可即的仙域,聽著陌生但動人的仙言。一時心神皆醉,沖口而出道:“嫁我!”
話出口方知糟糕,但已收不回來,連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說出如此時、地、情均不合適的妄言。不由記起也曾對她說過類似的話的間人兒。
出奇地,端木菱如不止水,不見絲毫應有的不悅,平靜的道:“東漢明帝夜夢金人,遂興起遣人往西域求佛法之心,至大月氏得遇天竺大德高僧竺法蘭和攝摩騰,以白馬馱經返回洛陽,建立白馬寺宏揚佛法,為中土第一座佛寺。自此天竺高僧陸續到中土進行譯經,其中對中土武林最有影響力是《安般守意經》和《持入經》。前者為習禪之法,講呼吸守意,與道家吐納煉丹之術吻合至天衣無縫;后者講佛教名數,涉及宇宙人生的關系,以無上意識為本元,令當時武林耳目一新,懷擴展。白馬寺亦成為佛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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