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當空 第十四章 牛刀小試(下)
第十四章牛刀小試(下)
龍鷹暗松一口氣,知暫時避過另一次的刺殺危機,全賴這批刑捕大爺及時趕到。往來人瞧去,此君三十來歲的年紀,臉相豪猛、蓄須,眼似銅鈴,比龍鷹矮上兩、三寸,可是有條粗脖子,肩平背厚,令上身呈方狀,步伐穩重,顯然下盤落過一番苦工。
令羽與他頗稔熟,為他介紹道:“我們神都鼎鼎大名刑捕房總巡捕陸石夫大哥,也是我的老鄉。”
陸石夫客氣施禮。
龍鷹訝道:“在神都你倒有很多同鄉。”陸石夫微笑道:“圣上仍是皇后時,不但一破高門大閥襲斷朝廷要職的局面,還大改朝廷用人偏重地域性的作風,我們關東江左的寒門子弟首先受惠,大批入仕朝廷。對圣上的恩寵,我們肝腦涂地不足以報。”
龍鷹識見過人,明白過來,要知大唐開國時的功臣,大多為舊隋的統治階級,李闕正是其中表表者,具有濃重的門閥性和地域性。武曌要建立自己的班底,必須往外求之,陸石夫和令羽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得武曌起用,而只有這個新興的統治階級,方會盡忠于她。對武曌治國的手腕,頓然有新的領悟。
令羽從懷里掏出以白布包裹、從打斗現場撿起的毒針,送到陸石夫手上,道:“這是裝在小佛爺鞋頭的物證。”
陸石夫把針置于鼻下,嗅索片刻,閉上眼睛。
令羽乘機向龍鷹道:“在神都混的沒人敢不給陸大哥面子。”陸石夫把毒針小心翼翼包好,納入腰囊,道:“我曾破過一起類似的毒案,此毒名為“男兒恨”不會致命,卻可使人食欲不振,最厲害是在一段時間內失去。張氏兄弟真陰損,擺明是針對鷹爺。”龍鷹早憑魔種的靈銳猜得大概,不以為意,反對他也稱自己為鷹爺大感訝異,忙問其故。
令羽代答道:“圣上重視名分,雖公告鷹爺為國賓,又定位為隱世高士,但對名號出身只字不提,弄得司禮監方面大感頭痛,只好請教最清楚圣意的胖公公,鷹爺的稱呼是他拍板的。時候差不多哩!我還要送鷹爺到御書房去。”抵達碼頭,無鷹面對另一危機。
嗅到的香氣屬花間美女,剛才她該是試圖行刺自己,因被他加速橫過車馬道的行動弄砸,兼之大批刑捕趕至,令她不得不改變計劃,而最佳的刺殺位置莫過于返上陽宮的河途上。龍鷹是左右為難,既要讓她安然脫身,又不愿她傷半個御衛。
經過近日逢關過關般應付挑戰,加上魔種的靈異,隨機應變的本領工多藝熟,眉頭一皺,計上心頭,趁其他人去取泊艇的空檔,向令羽道:“讓我來劃…艇,好一嘗洛河劃艇的情趣。”
令羽道:“如讓司禮的人看到由你劃艇送小將回奔,絕不會饒過小
將。”龍鷹早擬好說詞,微笑道:“那更容易解決,讓我獨劃一艇,司禮還有什么話好兢的?”
令羽無奈答應。如果他不是清楚龍鷹的實力,殺了他都不敢離龍鷹半步。
龍鷹立在船尾,迎風搖櫓,心中百感交集。
從魔門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卒,且是邪帝杜傲練功的活爐鼎,變成現在神都舉足輕重的人物,到此刻仍有不真實的感覺。
短短的兩天,危機一波一波的出現,令他無暇定下神來思索自己的處境,未來更是一片迷蒙。
他可以活得痛快風光,他也可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耗子,那種感受確是只有自己能體會,怎么解釋仍不會被明白。唯一吐苦水的對象是胖公公。
很多事情有胡里胡涂的感覺。但有一件事是清楚明確的,就是不論在什么情況下,完全絕對不可以和武曌歡好,不單因顧忌她的姹女,更是尊嚴的問題,那將使他等同武曌另一個內供奉,成為她眾多男妃的其中之一。試問向雨田在他同樣情況下會怎么辦?
其他女性可免則免,雖可視作逢場作慶,但她們始終不是妓女,自己知自己事,一旦發生關系,又或懷下他的孩子,他是沒法始亂終棄的。
只有太平公主例外,因為不用擔心她。
想到這里,警兆終現。
此時離上陽宮外的碼頭尚有超過一里的距離,洛河船只往來頻繁,驟眼看去,船來舟往,察覺不到任何可疑的艇子,不過以花間女的高明,艇子又容易借其他船只掩護,換過其他人,怕要到她發難才醒覺,但怎難得倒正向成魔邁進、心中有數的龍鷹。
花間美女可非對他全無威脅的小佛爺等人,動輒可再殺死他一次,而今回他將直赴地府黃泉,沒法掉頭折返,因為她殺的包括了尚未大成的魔種在內。
整段洛水盡收心底里。
令羽在后面的快艇上,前后兩艇的“自家兄弟”一無所感,茫然不知堪稱當世最頂尖級的美麗刺客正虎視眈眈,可在任何一刻發動。
倏地龍鷹把船槳從洛河清澈可見游魚的水里抽拔而起,先高舉過頭,揮轉一圈,而在櫓槳離水的一刻,一個貫滿驚人氣勁的竹笠,從駛經的一艘貨船上,帶著尖銳的呼嘯聲,風車般急轉著朝他艇子中間的位置斜割而至,如給摯中,保證艇子中分而斷,其沖擊力可將龍鷹拋擲河水,須在水底與花間美女見個真章。
龍鷹搶前一步,揮槳疾掃,于竹笠離船不到五尺的上方,命中竹笠。
“砰!”氣勁交擊,發出悶雷般的響音,竹笠破成漫天碎屑,船槳寸寸碎裂,龍鷹兩條手臂酸麻,被對方余勁透脈沿手攻入,身不由己往后挫跌,只好順勢坐到船尾處“嘩”的一聲噴出小口鮮血。
事情發生得太快,只是眨眼的工夫。前方兩艇的令羽和一眾御衛,紛紛吆喝彈起,祭出兵刃,一個快速至只像個影子的優美身形,勁箭般從貨船邊緣處往龍鷹投射,一時間眾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龍鷹和刺客單對單的正面對決。
龍鷹心呼果然厲害,自己的魔功遜對方至少兩、三籌,剛才竹笠和船槳的交鋒,大家都是全力以赴,不過比起當夜自己的不堪一擊,現今的自己已非吳下阿蒙。
不能力敵,只有智取。
體內魔功運轉一周,微不足道的內腑傷勢立告痊愈,神奇至令人難以相信,同時魔勁從腳底涌泉穴直送入艇底,就在花間美女離他尚有半丈的距離處,艇子往橫疾移逾丈,激起右方艇邊漫空水花。
花間美女的裝束又與那天有異,裝扮如普通漁民,以縱橫交錯的靛彩掩去花容,體態身段曼妙至超乎言語可以形容,若依她此刻的取勢,會筆直插入河水去。
驀地她嬌喝一聲,竟凌空換轉真氣,硬煞勢子,稍往上騰,來個空翻。
令羽反應最快,抖手擲出長劍,朝仍在翻動的美女激射,取的位置是她不盈一握的小蠻腰。
豈知花間美女嬌軀收縮又伸展,像被個無形巨錘敲打的釘子般,斜插而下,雙足直蹬,目標是龍鷹艇子左舷,令羽的長劍險險在她上方掠過。
龍鷹感覺到她的真勁并非集中到腳上,而是聚集在丹田處蓄勢待發,如給她透腳吐勁,絕對可把艇子掀翻,那時他又要和花間美女來個私下解決。
換了對方不是花間美女,這樣的決戰于此際會是他夢寐以求的催魔,縱然魔功及不上她,卻可盡用魔種的特性與敵周旋,以弱敵強,死不去的話,稗益之大,實難以猜估。
可恨此刻只有繼續智取之策,皆因不能放手搏敵。
龍鷹倒往左方艇邊,上半身探往艇外,左手伸入水里,全力發動魔功,運勁一撥,一股粗如手臂的水柱離水斜沖,化為取自天然的暗器,射向雙腳離艇只有三尺許的美女。
他拿捏的角度和時間精準至分毫不差,就是當美女雙腳撐中船舷前的剎那,水柱將擊中她的小蠻腰。
即使花間美女身具不死印法絕學,可硬挨這記水暗器,亦肯定被水柱的氣勁沖得拋往別處,被龍鷹瓦解她本一氣呵成的刺殺行動。
美女顯然想不到龍鷹有此一著,氣得嬌叱一聲,縮起雙腳,然后再疾伸一足,踩在水柱柱頭處,勁氣爆響,美女斜斜往后騰起。
眾御衛終于找到另一次機會,紛紛擲出長劍暗器,朝美女射去。
美女雙目異彩漣漣,奇光劇盛,顯是心中大恨,偏又沒辦法,再來個空翻,腳點最先抵達的長劍劍鋒處,借力越過正要駛離的那一艘貨船,投往二十丈開外,沒入水里。
到貨船再不遮擋視線,洛水回復平靜,只余下她遺棄的空艇,順水往東漂去,仿如了無痕跡的一場春夢。
眾人仍是驚魂未定,令羽躍往龍鷹艇子,惶然同道:“鷹爺沒事吧!”龍鷹微笑道:“早膳吃得這么多采多姿,怎會有事呢?最怕是副統領大人以后再不敢陪我離宮。”
令羽失去說笑的心情,目光投往花間美女消失處,喃喃道:“世間竟有如此可怕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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