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春華 第一百八十六章
屋檐的水珠滴答滴答掛落，打在臺階處放著的名貴銅制花盆上，發出清脆又空曠的聲，隱在淅瀝瀝的雨聲中，合成一種特色的韻音。
芷白日睡過了，寅時便自然醒了過來。
迎夏還有些犯困，問芷：“可是這雨聲惱人，叫夫人睡不著？”
剛醒過來，芷溫潤玉白的肌膚泛著溫潤之色，還沒有完全蘇醒的臉上是朦朧出神的表情，眨眨眼，她咕噥道：“雨聲哪里會惱人，我喜歡下雨天。”
因為她這句話，迎夏忍著困，叫小丫鬟過來搬走臨窗榻上的小幾，又布置一番，放了多個軟枕并一床被子，叫芷可以靠在榻上聽雨賞雨。
芷靠躺在榻上，喝著熱騰騰的紫米粥，看著窗外發呆。
這時候天還不亮，丫鬟婆子都沒有起來，陰暗只得一點微光的院子里一個人也無，伴著雨聲，幽靜而甯謐。
這樣的情氛中，芷吃過早飯，便靜而思動。她說動變動，下榻來道：“叫人拉一輛青帷小油車來，我去書房看看王爺。”
迎夏猶豫了下，“這下雨天，夫人出門不打緊么？”
芷扶著肚子，笑道：“沒事，一路都是坐車。”
迎夏想想也是，便下去叫人備車。
雖然拉車的小廝、傳話的婆子等都還在睡，但芷的命令在府中還是威懾力十足，不到一炷香時間車子已經備好在院門口待命。
黃橘揉著眼睛給芷打扮妥當，問：“夫人是要迎夏姐姐跟著，還是我跟著？”
主仆日久，她這般特意問了，芷不消說也體貼的道：“讓迎夏跟著吧你再去睡一會兒這幾日我睡得不定，你們幾個受累不少。”
黃橘聞言，臉微微紅了，“夫人說的哪里話，是我想偷懶····…”
芷不以為意的笑了下，帶著迎夏出去了。
書房外滿福和云根見到芷，驚訝的不行，“夫人怎么來了，還一大早的。”
幾個媳婦小心翼翼的扶著芷下車來留神著地上是不是濕滑，直到書房外才松口氣。
芷笑容明亮，問滿福，“王爺還在睡？”
滿福點頭，“是，里頭還沒有動靜，要不要小的先進去通稟……”
芷搖頭，抿嘴微笑，道：“不用，我去看看王爺別吵醒他。”
迎夏打開門，扶著芷走了進去。
書房內還燃著余香，迎夏熟門熟路的帶著芷到內室，剛撩起紗簾，繞過屏風，就聽見女子的駭然嬌呼。
芷和迎夏怔了一下，抬眼望過去。
只見床上的帷幕晃蕩一個只著了貼身小衣的女子縮在床邊，側著身子不敢看她們。
芷腦子如遭重擊，還沒有感覺到疼痛眼前已經一片黑暗。
她腳步踉蹌了下，迎夏趕緊扶住她，只見面前如玉的容顏已經蒼白
迎夏握住芷的手臂，仿佛是安撫，這邊抬頭道，“前面哪個丫頭，轉過身來。”
那女子身體抖了一下，不僅不轉過身來，反倒是徹底背對著芷和迎夏了。
但是迎夏這一聲，卻驚醒了趙永牧。
床上帷幕掀起，趙永牧眼睛還微微瞇著，神色略惱，看到芷，聲音含糊，道：“一早的叫什么？”
又見二人神色不對，手上仿佛有一物，拿起一看，竟是女子的上
驚訝之下，他清醒了一點，馬上下床來，透過芷和迎夏的眼睛，看到了床邊幾乎半裸的女子。
趙永牧神思一轉，馬上明白過來，頓時怒揚眉，喝問，“滾出來。”
女子聽到趙永牧的聲音，才轉過身，露出臉來。
芷和迎夏都倒抽一口冷氣。
“蘇小姐。”
趙永牧也明顯愣了一下。
蘇月昭臉上有著不自然的潮紅，眼睛充滿了水光，看看趙永牧又看看芷，顫著嘴唇，“我，我……”她羞慚的捂著臉，突然跪了下來。
“夫人，求求您……”
求她什么，芷瞪著眼，咬著牙。
蘇月昭跪行著來抱芷的雙膝，道：“夫人，求求您，您也是這么過來的，最該明白我的心，縱然以前我得罪過您，如今也知道錯了，求您成全王爺和我吧……”
趙永牧怔了下。
芷瞬間臉黑了下來，她也是這么過來的，她怎么過來的？也偷偷摸進男人的房間，衣不蔽體的？
芷冷笑，道：“我不答應，就是心胸狹窄，蘇小姐是不是這個意思。”
蘇月昭仰著頭，臉上滿是懇求，眼中淚水滴落，“不是，不是，夫人誤解我了。”她緊緊的抱著芷的膝蓋，全身的力氣仿佛都在手上。“我不跟夫人爭，只求夫人給我一條活路……”
芷越聽越惱火，想要后退避開蘇月昭的纏抱。可是不想蘇月昭死死抱住她的膝蓋，她猛力掙脫也掙不開。這樣糾纏扯動，她又大著肚子，一下子竟失去了平衡，站不穩往后跌去。
“小心。”趙永牧大驚，縱越而上，接住了芷。
迎夏呆了，回過神來，一把拉住蘇月昭，不讓她再靠近。
芷肚子一陣抽搐，“啊，好痛。”她叫了出來。
趙永牧再顧不得蘇月昭，抱著芷就往床上去，“迎夏，去叫大夫過來。”
大夫很快就過來了，把了脈，才有時間擦擦鬢角的雨珠，道：“無甚大礙，不過受了點驚嚇。”
這么一鬧騰，蘇月昭的事情就暫時放下了，趙永牧讓迎夏送她回客院，自己則是親自送芷回院子里休養。
房間內，芷和趙永牧一躺一坐。
趙永牧拉著她的手，道：“這會兒還疼不？”
芷咬著唇，轉過頭不理他。
她這么明顯的表示，趙永牧便是不解女兒心事，也曉得芷再氣什么，嘆了口氣，道：“蘇小姐怎么在我屋子里，怎么穿成那樣，我一點不曉得。
昨日大概太累了，躺上床后一下子睡著，有人進來我倒是知道，以為是云芝云弗幾個……”
他語氣平和，解釋的又仔細，芷心中也是相信她的，那身體漸漸的，就軟了下來。
“…···你要相信我，蘇小姐雖然穿成那樣，不過什么事都沒發生。甚至她都沒有上床來……”
這么說，芷想了想，方才見到的那一幕，可以看成蘇月昭剛從床上下來，所以衣不蔽體。也可以看成脫了衣服，卻還沒來得及上床。
想到這里，她總算安心的放松了，眼睛又轉了過來，肯與趙永牧對視。
趙永牧微笑，“不生氣了？小醋桶。”
芷臉紅，“我才不是醋桶，任是誰見到個不相干的女人穿著小衣……都會誤會。”
趙永牧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我哪會如此荒唐，身邊這么多丫鬟，哪個不行，倒要將恩師的孫女拉進房來······”他說的自然，沒發現芷的臉又拉了下來。
芷手握成拳，忍著氣問他，“王爺瞧著哪個丫鬟合意，想來也是我糊涂了，早該給王爺安排的，竟然要等王爺自己提······”
趙永牧本是可有可無的，不然不會除服之后幾月房里無一人，見芷這副眼淚汪汪的氣苦模樣，忙道：“你看你，怎么說著說著就要哭了，我們倆人好好的，要什么丫鬟。”
芷心里憋了一股子火，同時又覺得委屈，“蘇小姐是王爺恩師的孫女，今天不管有沒有發生什么事，都是一早上從王爺院子里出去的，蘇三太太這會兒肯定知道了，過不多久肯定要來找我，王爺自己說，該什么回？”
趙永牧頓了頓，沒有回答。
芷掉淚，“這還只是蘇三太太來問，若是王爺的恩師，蘇老大人還活著，過來問王爺，王爺怎么回？”
趙永牧垂眸想了想，道：“我與蘇小姐清清白白的······”
芷打斷他，“外人誰知道王爺與她是清白的？便是清白的，蘇小姐對王爺這一片情意，倒是情意叫人曉得王爺與她不清白。眾口鑠金，王爺是愿意外頭說蘇小姐夜宿王爺書房，王爺以勢占了恩師家孫女的清白，卻不負責？如此毀譽之言，王爺愿意承擔？”
聽她這席話，趙永牧有些驚訝，漆黑的眸子深深看著芷，“依你說，該如何處理此事？”
芷抬手擦擦淚水，看著趙永牧，道：“王爺手下部將眾多，想必身邊帶的侍衛中，也有未娶妻室的吧？”
趙永牧不可思議的看著芷，“你是想······”
芷點頭，摸著肚子，面無表情的說道：“想必蘇小姐昨日是尋哪位侍衛，不小心入了王爺房。”
連理由都找好了。
此時的芷大異于往常，仿佛護崽的母狼，也仿佛領地被侵犯的母虎，眼底深處一片兇霸狠利，趙永牧從沒有遽過她這一面，心中受了震動，說不清什么滋味。
一貫穩重冷靜的他不由有些混亂，喃喃道：“她昨日在我房中，侍衛們都看在眼里，我再將她嫁與侍衛……”未免叫人疑心他故意將不要的女人塞給下屬。
芷冷笑，“王爺不是說與她清清白白么，蘇小姐大家閨秀，府中侍衛肯定有愿意娶的，等他們成了親圓了房，不就證明了王爺與蘇小姐毫無干系？”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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