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悍妃 第六十九章 挑明
芷蘅院燈火已暗了不少,前院只留得幾盞照明的燈籠,安王回到內院,見歌舞已散,上房燈光明亮,走進去一看,明珠伏在榻上小矮桌,執了狼毫在寫著什么。
“王妃要書寫可以去書房,這樣怎能寫得好?”安王沒有走近前去,只在圓桌邊坐了下來,知書便奉了茶上來。
明珠抬起頭來看他,眨了兩下眼:“側妃不是病了嗎?王爺怎不在芳華院歇著?”
安王放下茶碗:“只是偶感風寒,已經叫馬太醫診治,吃過藥了,明日便好的!”
明珠在紙上寫的是關于琴弦調音的一些問題,此時也剛好寫完,放下筆,讓知書收拾桌子,她想伸一個懶腰,安王在屋里又不好無視他,古人就是古人,當著他的面伸懶腰會被視為無禮。
瞥見雪兒走了進來,便說道:“王爺書房里應是有事未做完,雪兒先服侍王爺沐浴更衣,然后拿了燈籠送王爺回書房吧!”
雪兒應了一聲,便走過來,安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不急,水都沒備好吧。”
賞畫此時從內室快步走出來:“王爺,溫水備好了!”
安王微笑:“好,賞畫來服侍王爺沐浴吧!”
雪兒怔住,明珠也睜著雙鳳眼看安王,安王與她對視一下,便朝里邊走去,身后隱約聽見明珠說道:
“什么意思,居然不聽我安排?好吧,那以后就讓賞畫專門服侍他得了!”
沐浴更衣過后,果然還是賞畫執了燈籠照著路送他回書房。賞畫走后不到一刻鐘,雪兒便端了宵夜送來。
看著雪兒慢慢地一樣樣往桌上移放碟子、湯盅,安王沉默不語。
昨晚,雪兒說:雪兒初見王爺,便感覺好熟悉,以前雪兒好像見過王爺!
他笑笑:是嗎?也許真的見過,本王又不是深閨女子,是要時常在外行走的。
雪兒還想說話,他打斷了她:你先去吧,好生服侍王妃早早歇了,本王今晚事情比較多!
之后他喚來馬正,把宵夜賞他吃了,因為突然之間沒有了胃口。
今夜,還是雪兒來送宵夜,那么多個侍女,王妃怎么就單只要雪兒來?
雪兒輕聲說:“今夜做的是魷魚參花湯,還有水晶餃子,蟹黃湯包,王爺請用!”
安王點頭:“辛苦了,你去吧!”
“王爺!”
雪兒不動,安王目光清冷如月:“有事嗎?”
雪兒流露出懇求的眼神,雙手緊抓著托盤,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王爺是貴人,雪兒自知不能高攀,但既是有過那樣一段緣份,又能再度重蓬,若不提起,雪兒心有不甘!”
安王驚怔:“緣份?你倒說說看,本王與你,有什么樣的緣份?”
雪兒咬了咬牙:機會稍縱即逝,明珠靠的是運氣,她只有靠自己去爭取!
“王爺五月間可曾落水?當時您身上掛彩無數,人事不省,是雪兒守護在王爺身邊!”
雪兒慢慢說出這話,看著安王的臉色瞬間變得冰冷,她的心怦怦直跳。
“原來你就是江登說的那個女子?”
安王不能置信地盯著雪兒,他無數次回憶那次水底掙扎的情形,他身負重傷,跌落水中,不幸被水底蔓草卷纏,無力掙脫,憑著師傅傳授的閉氣法,他不知道自己堅持了多久,就在他以為生還無門,不得不放棄生命的時候,忽然有一樣東西魚兒似地劃過他面門,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感覺抓到一握柔軟的綢緞料子,接著有一只溫軟的手摸上他的手,然后揪住他的頭發猛力扯,他知道那人要救他,但他也知道不可能救得起,他被纏得太緊了。就在他要放手的時候,那人忽然折下身來,溫軟的手摸索著他的臉,然后就嘴對嘴地呼吸,他能感覺到那是個女子,柔軟的唇瓣,嫩滑的面頰,他不及想別的,這女子既然懂得這樣相互呼吸法,一定懂得如何救他!強烈的救生欲望讓他清醒不少,他緊抱住她的身子,配合她呼吸著,直到兩人都平靜,都能各存一口氣,女子攀緣著他的身體,往下潛去,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過了好一會兒,他只感覺身體一輕,被那女子用力扯著浮上水面,他知道他不會死了,然而沒等他高興,頭上猛然一陣劇烈撞痛,他徹底失去了知覺。
“江登是那位胡子大哥吧?為何他不在你身邊?”安王說了那句話,就是承認了他就是那落水的人,雪兒松下一口氣。
但她很快又提心吊膽起來,因為安王看著她的目光越來越冷,臉上像覆著一層霜,根本沒有找見救命恩人的那種喜悅和知恩圖報的意思。
“雪兒是什么時候認出本王的?”
雪兒垂下頭:“王爺與王妃大婚,第二天晚上,雪兒真正面對王爺,只是有些懷疑。后來被調離芷蘅院,直到前天晚上,為王爺寬衣,雪兒才敢確認是王爺您!”
安王面色緩了一點:“這么說來,我身上的傷也是你包扎的?”
“是。雪兒的一條裙子都撕成布條,也還不夠呢,王爺傷口太多了!”
“本王會……會讓王妃賠給你!”
安王看了她一眼:“你既是王妃的貼身婢女,應住在深閨才對,為何也掉在那河中?當時她在哪里?”
雪兒答:“那天,董三爺陪了小姐去南屏寺還愿,小姐因見路邊山花盛開,便要下去采,三爺準了,為了追一雙彩蝶,不料就……”
雪兒看著安王,安王點頭:“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雪兒跌落水中,被水沖到下游,剛好遇到了他。
江登后來也說,救他的女子想跟著一起走,后被幾個不知是什么人家的家丁追了回去,說是他們家小姐的婢女。
安王說道:“此事非同小可,在這府中,只能你知我知,不能讓第二個人知曉,若泄漏了,是活不成的,你明白嗎?”
看到雪兒楞怔的樣子,安王不想多做解釋,怎么跟一個婢女說:他五月落入京城效外的濟河支流,又身受重傷的事一經傳揚出去,必定被慶王的人大肆查訪,若是查實他未經皇宣,擅自回京,再與太子被刺一案牽連起來,只怕是百口莫辯,也無須再辯,他就算不被殺頭,這王位也是保不住了的。
雪兒聽了這話卻又松了一口氣:正好不必讓明珠知道這件事!
“王妃那里,一定不能說!”安王特意叮嚀一句。
安王看著雪兒,又說:“雪兒救了本王,理當重賞,你想要什么?”
雪兒忽然間滿面羞色,低下頭:“雪兒那日見王爺,便覺得王爺是雪兒可托付此生的人,雪兒愿服侍王爺一輩子!”
安王唇角微不可見地輕牽一下:“雪兒姿容出色,能歌善舞,想來也識文斷字,婢仆中極少見,賣身為奴,應是有來歷的?”
雪兒聽了這話,流下淚來:“王爺明鑒:雪兒天生不是奴婢命,父親原是從三品的官,供職于六部……因犯了事,被抄家流放,雪兒當時年僅十歲,沒入官坊,后被董府買下,從此便在明珠小姐身邊侍候。”
安王點了點:“難怪你不同于眾。既如此,收你為妾,卻又辱沒了你……再說我與王妃燕爾新婚,你又是王妃的陪嫁婢女,不能這么快就納為妾侍。你不如暫住芷蘅院,待過些時日,再來論說,可好?”
雪兒垂眸:“雪兒只怕王妃知道了……”
安王微露笑意:“雪兒若怕王妃,就不會提這一樁了!”
雪兒小臉紅透,身子一扭:“只是雪兒對王爺的心,不能改變!”
安王說:“放心吧!本王始終會照顧好雪兒,你父之事,待我找人去查一查,若是遭人諂害至罪,立即就能為他昭雪,若是他本人作奸犯科,那就無能為力。”
雪兒咬著嘴唇:“雪兒就是想恢復自由身,再不做奴為婢!”
安王點頭說道:“可以!本王明日與王妃說,取了你的賣身契,還你自由!”
雪兒又含了淚,跪下:“王爺,雪兒的賣身契不在王妃手上!王爺若憐憫雪兒,便立時收了雪兒,只有這樣,董府看在王爺面上,才肯送還雪兒的賣身契!”
安王楞了一下,他當然不明白雪兒的賣身契為何不在明珠手上,當年雪兒在董明政身邊侍候讀書,董明政和雪兒廝混了半年有余,早知她是個什么樣心腸的女子,只要有往上攀爬的機會,她是絕不會放過的。偏偏自己妹妹又愿意罩著她,去哪里都帶著,出嫁也要扯了她去陪嫁,董明政怕雪兒到時媚惑安王,與明珠爭寵,又怕明珠心軟善良,允她作妾,便扣下了雪兒的賣身契,這樣即使雪兒真勾上了安王,明珠沒有賣身契給她,她只能做個通房。陪嫁丫頭做了通房,明珠身邊的人會跟娘家母親說,到時再教明珠用藥控制住她,不讓她生出孩子來,她也就沒法爭了太多的寵去。
安王抬了抬手,示意雪兒起來:“還你自由身不是難事,你且去吧,本王也累了,明日再說!”
雪兒看著安王:“王爺和王妃……”
“本王知道怎么說,怎么做!”
安王臉上確實帶了倦容,雪兒只好福了一福身,慢慢走出書房。
門外廊下,馬正和陳規雙雙抱臂站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看著她離開。
就不明白了:不過送一個宵夜,需要在里面呆這么久嗎?王爺也真是奇怪,沒事陪王妃聊天去多好,和這眼高于頂的丫頭有什么好說的,哪唧唧咕咕半個晚上。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