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悍妃 第五十八章 隱情
德輝院,太子和安王相對而坐,安王欲舉杯再飲,太子攔下了:
“既是有傷,便不能多喝!”
安王笑了一笑:“喝酒并無妨害!”
太子微嘆了口氣,恨聲說道:“那幾個侍衛我非打他們一頓不可!護衛不力,讓你受了重創也就罷了,竟還敢隱瞞我兩年!”
安王搖頭:“不關他們的事!是我嚴令不許聲張,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有這隱傷!”
太子皺眉:“我是誰?你親哥哥,也不能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也不能馬上就痊愈得了。”
太子垂下眼簾:“真的不能用藥物治得?皇宮太醫院的太醫們……”
“我的師叔祖在江湖上以醫術聞名,他比那些太醫,不知強了幾倍。”
“真的不疼,毫無感覺?就只是不能近女色?那以后生孩子會不會……”
太子的擔憂顯露太多,安王只好說得更明白些:“只以五年為限,練這一口氣護住脈傷,宜養精元氣……并不是說不能,非要做那事也與平常人一樣,只是泄了精氣,所練的功力就減掉一大半,前功盡棄!”
太子抱臂,以手撫著下巴:“這傷也真是奇異,要練這五年功!難怪你一直不肯大婚,如此說來那林側妃……”
“她仍是完璧!難得她知道我的隱情,仍肯相守至今!”
太子冷笑:“你是何人?隨口一說,就會有成千上百美女佳人爭著搶著甘愿陪侍你左右!林側妃何足道哉,她自然深知你能給予她的是什么!只是我就不明白了,你也算閱盡美色,這林側妃不過一平常姿態,還瘦弱多病,卻為何能得你如此寵愛?”
安王唇角微牽,笑得有些勉強:“她,病也是為我……她不是你所想那樣人,原是個純良女子!”
“純良?”太子哈哈笑,“利益相關之時,純良自會消失不見!太子妃如何?想當年初婚之時,她是何等純良,溫柔雅致,我與她相持將近十年,永遠只見她溫和敦厚的模樣,從未見她生氣過,但我身邊的側妃侍妾們,至今無人能誕得下子嗣,甚至無人懷孕……你道這是偶然嗎?若說這事與純良的太子妃無關,我倒是有些奇怪的!”
安王無語,唯有陪他喝酒。
太子含了一口酒,皺眉吞下:“今日董明珠大鬧王府,此事要處置好了,莫教外人得知!”
安王點頭:“張總管知道怎么做!”
太子沉吟著說道:“明珠鬧歸鬧,她能知進退,這就難得。你不能與她行夫妻之禮,喂她吃藥又不小心讓她察覺,怨不得她暴怒。日后凡事要順著她,不可得罪了她。今日慶王為她出頭,助她得了封賞,你又這樣……保不定二人會舊情復燃,要注意防著!”
安王悶聲道:“我原覺得對她不住,剛想要好好待她,誰知她與慶王見了面,回來鬧成這樣,我也厭煩!這董明珠,只道她是個嬌憨溫柔聽人勸的,卻是如此潑悍!”
太子笑笑:“我倒不覺出她令人厭煩。她聰穎慧敏,早已名聲在外,不要輕看了她!”
又收起笑容:“管好你那位林側妃,王妃陪嫁婢女都敢擅自賣了,日后還不知能做出什么大事來!留她不得,你偏要護著。”
安王看了看太子:“哥哥不覺得她像誰?可還記得兆兒?”
太子怔了一怔,眼波閃動:“難怪!我說怎么有面熟之感,真的有點像兆兒!只是她卻不如兆兒紅潤健美。”
安王微笑:“當初在山野間遇見她,她全家盡被匪徒所害,孤苦無依,便將她帶回王府養著。我豈是那容易動了惻隱之心的人?只為一眼看去她像極了兆兒,便不愿她受苦。沒想到她是個有心的,真情實意,嘔心瀝血為我,我身邊確也需要個女人料理一二,便納了她,對她有如當年對兆兒一般相依。怎么說她也是出身官史之家,知書達禮,本性善良溫柔,三年來在我身邊從未出過差錯……那十來個陪嫁婢女,并未如王妃所說賣出府去了,只借在別院做一些輕巧的刺繡活。”
太子長嘆口氣,他在想當年那個聰明伶俐,活潑俊俏的宮女兆兒,心酸不已。
兆兒十歲入宮,生得秀氣,又聰明伶俐,俏皮可愛,被仁孝皇后收在身邊,專為陪侍太子和安王。
仁孝皇后對太子和安王從小便嚴格要求,尤其注重培養他們獨立自主,堅毅剛強的個性,小小年紀便讓乳母和教養嬤嬤將他們帶離自己的宮院,另院撫養,白天兩個孩子可以與母后共進午餐和晚餐,其余時間則該學什么學什么去,不能膩在母后身邊,以防兒戀母,母惜兒,誤了孩子。太子和安王都深愛母后,非常珍惜和母后在一起的時光,每天一到時辰便往中宮跑,絕不拖延半分鐘,在母后身邊享受母愛是快樂的,兄弟倆同樣喜愛母后安排來服侍他們更衣擦洗,陪他們玩樂的小宮女兆兒姐姐。
太子十二歲,安王七歲的時候,兆兒十四歲了,已初具少女身形,卻仍是俏皮活潑,童趣盎然,一派純良真摯,并不因兄弟二人是皇子而自認低賤,只把他們當作自己親弟弟般疼惜。三人天生投緣,在一處格外融洽和樂,玩得開心盡興,安王年紀小,身子瘦弱,兆兒便更多些關愛,每次三人玩追逐游戲,她總要與安王做一邊,拼力護著安王不讓他被太子捉去,她身體壯實,有時嫌安王跑得不快,不由分說將他背起就跑……一次兆兒和安王同時從假山上滾下來,她哭了,不為自己擦傷脫皮的手背,卻是為安王額頭上撞起的一個大包。她用滲著血的手兒撫著安王額上的大包,不停哭泣,兄弟倆卻怕哭聲驚動母后,累兆兒被責難,拼命勸解,一面手忙腳亂拿衣袖替她擦臉上的淚痕,誰知兆兒滾下來時臉上沾了黃泥,一張俏臉被他們越擦越花……
太子陷入往事回憶中,唇邊浮現柔和的笑意,卻轉瞬即逝——兆兒,那樣一個鮮活可愛的生命,隨著仁孝皇后的病逝,如雨中林花一般無聲殞落。皇后去世,由劉貴妃主持,她將皇后身邊人盡數流放到宮中各院,充作苦役。兆兒去了掖庭,日夜操勞,得病不讓醫治,等太子和安王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時候,剛好看到她躺在床板上,骨瘦如柴,僅剩一口出氣。
芳華院,林側妃側身向內蜷縮在美人榻上,肩膀抖動著,在哭泣。
王妃鬧出那一場混亂之后甩手走了,安王也陪著太子離開,臨走看都沒看她一眼!
他生氣了嗎?怪她最后一次送藥把事情弄砸了?
他在太子面前保下她,又斷然拒絕王妃的要求,不讓她喝夜茜草藥湯……那樣維護她,在他心里,她還是最重要的人!
可是他吩咐張總管處置了李媽媽和周媽媽等人。
他是知道的,李媽媽陪了她多年,他竟然不顧憐她身邊無人,將唯一親信的老仆人給她打發走了!
并不是非得李媽媽不行,她想看到的是王爺對她的心,如果王爺憐惜她,便不肯讓人動她倚重的人。
以前在青州,李媽媽犯下了事,只要她說一聲,便會過去。
可現在,處置李媽媽之前他甚至不跟她通一下氣。
她原先讓李媽媽帶著周媽媽、張管事將王妃陪嫁婢女弄走,是有所預備的——王妃病中,精神不濟,又有四侍在側服侍,必定不會急著找原來的舊婢女;若是她實在要問起,驚動到王爺,她可以說是為了王爺的計劃著想,恐怕婢女們偷傳信出府,讓宰相府的人知道王妃有病,王爺必定不會怪罪于自己,那么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誰能想到王妃擺出這么大一個陣勢來追查她的陪嫁婢女!
雖然代罪的是李媽媽和周媽媽,還有張管事,但她有些后悔,悔不該一時糊涂,為著心頭那口不平氣,將王妃的陪嫁婢女調走,又不敢直接賣掉,只放在別院莊園里,剛剛就被阮媽媽全都找了回來,送回芷蘅院,此時芷蘅院里不知有多熱鬧!
也許李媽媽被打發了是件好事,這婆子自從來了京城,辦的事盡是留有尾巴,比如那個鄒媽媽,那個姓蔡的燒火仆婦……還都讓芷蘅院的人找了回來,這不是直接將罪證送到人家門口去了嗎?
不怪王爺生氣,原是她的人辦事不力!
“嫻兒?這兒躺著容易著涼,要睡就到床上去吧!”
王爺?
閉目沉思中的林側妃一骨碌爬起來,就看見安王背負了手站在身后。
他一身酒氣,臉上卻清冷毫無暖意。
“王爺喝酒了?來先坐著,嫻兒這就去為您煮醒酒湯!”
林側妃急急忙忙地要扶安王去桌邊坐下,安王擺了擺手:
“不必了,我看看你就走!”
林側妃臉上露出一絲委屈:“王爺不能陪陪嫻兒嗎?嫻兒很難受!”
安王看著她:“知道你難受,何必當初呢?”
林側妃聽了這話,吃一驚:“王爺,是何意?”
安王淡淡說道:“嫻兒心里明白!我今日為何一力保你?事由是我引起,嫻兒卻曲意為之,險些釀成大錯。此事過火了,但有我在,從此便不再提!李媽媽去了,會有新的仆婦添給你,以后要好好的,我自會常來看你!”
安王說完轉身要走,林側妃往前一撲撲到他背上,抱住他,哭道:
“王爺!你就忍心這樣對嫻兒嗎?你還不如罵我幾句,打我幾下!嫻兒沒有王爺,是不能活的!”
安王輕嘆口氣:“我今天累了,要回去歇會兒。又沒說不來了,明日,我來與你一起用午飯!”
林側妃這才放開他,安王轉過身來,取出帕巾遞給她,林側妃拿了他的帕巾擦淚水,轉身另去繡筐里取出一條干凈折好的放進他袖籠,體貼入微的舉動是她以往常做的,安王感覺親切而溫暖,卻仍是輕輕抽出她握住的自己的衣袖,說聲:“歇著吧!”轉身走了出去。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