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妤記 章二百零五 何謂小人
青妤記
結束晚膳,子妤獨自回到秋心院。
剛進院門,子妤就看到蘇嬤嬤和蘭嬤嬤兩人坐在屋檐下,一人手里拿了個團扇打蚊子,一邊低聲議論著什么。
“嬤嬤們何不進屋說話。”
聽見子妤開口,蘇嬤嬤和蘭嬤嬤同時都抬起頭來。蘭嬤嬤更是捂了捂有些發紅的嘴巴周圍,閃爍的眼神中透出一抹不善。
“蘇姐,我先回去了。”蘭嬤嬤起身來,看也不看花子妤一眼,只想著蘇嬤嬤告辭。
“蘭姐慢走。”蘇嬤嬤搖搖團扇,有些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看向一身新鮮衣裳的花子妤。
“嬤嬤進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子妤自然能猜出兩人在聊些什么,無非是蘭嬤嬤找蘇嬤嬤抱怨先前在花園里的事兒。不過這些都和自己無關,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子妤姑娘見了皇上吧?”
蘇嬤嬤好像不打算就此罷休,一口喊住了正要回屋的花子妤。
頭也不回,子妤只淡淡道:“我不知道誰是皇上。”
“姑娘和皇上同桌用膳了呢,難道真不知道?”蘇嬤嬤輕蔑地笑著,只是花子妤看不到罷了。
停住步子,子妤轉身看著傍晚微弱光線下的蘇嬤嬤,蹙了蹙眉:“那位自稱‘五爺’,公主也沒說他是皇帝,我又怎么知道?嬤嬤若是好奇,何不去問問公主。”
聽得出花子妤的諷刺,蘇嬤嬤扯了扯嘴角:“剛才蘭嬤嬤都告訴奴婢了。姑娘何必裝腔拿勢地否認。”
子妤心里本來就有些煩了,眼看著蘇嬤嬤一副不曾罷休的樣子,語氣變得凌厲了起來:“就算那位是皇帝,又如何?”
“姑娘好福氣,能提前和皇上見面。”蘇嬤嬤上前兩步,裝作沒有看出子妤的不耐,臉上堆著假笑:“到時候選秀,皇上一見您是熟面孔,說不定就留牌子了呢。到時候您成了娘娘,可別忘了我們這些伺候過的。”
“你以為每一個秀女都只想著那些嗎?”子妤冷冷地堵了蘇嬤嬤的話:“時候不早了,我還要休息,就不陪嬤嬤說話了。”
話畢,花子妤轉身就回了屋子,一把將門關上。
“還沒成娘娘呢,拽什么拽”自覺無趣,又不敢和花子妤爭論什么,蘇嬤嬤小聲的嘀咕著,甩了甩被粗壯胳膊撐破的袖子,徑直準備回屋。
“嬤嬤剛才說什么呢?我怎么聽見‘皇上’兩個字?”
正巧李文琦推門出來,手里拿了個繡镚子,看來這兩日就靠做些繡活兒打發時間了。
眼珠子一轉,蘇嬤嬤笑著來到李文琦身邊:“李姑娘,你不知道吧,今兒個皇上來了,還和公主一起用了晚膳。”
“真的嗎?”手里的繡镚子差點兒就嚇得掉了,李文琦一把將蘇嬤嬤的手挽住:“那現在皇上可還在?我能去見皇上一面嗎?”
“李姑娘,您可錯過時機了呢。”蘇嬤嬤朝花子妤的房間努努嘴:“那位已經和皇上同桌用過飯了,您要問關于皇上的事兒,何不親自去找她。”
“花子妤和皇上一起用了飯?”李文琦捂住嘴,眼中隨即流露出濃濃的嫉妒之色:“她憑什么這么好命”
“誰叫人家討了公主歡心呢奈何李姑娘您一開始就讓公主嫌棄了,不然”說著,蘇嬤嬤很是不以為然,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文琦:“要說姑娘的樣貌比她搶眼多了。若是一起出現在皇上面前,肯定只會留意地到您的。可現在卻說不定了,人家皇上已經見過她一面,到殿選的時候,見識熟面孔,說不定就會那位的留牌子呢。姑娘也知道,宮里每次選秀留人都是有數的,叫人占一個便少一個啊。”
李文琦狠狠地攥著手里的繡镚子,各種不甘心從心底里涌了上來,“她憑什么這么好運氣不過是個戲伶罷了。表面裝得清高淡然,骨子里還不是個狐媚子”
“狐媚子”三個字隨著唾沫星子從李文琦嘴里說出來,在傍晚夕陽籠罩下的秋心院回蕩著,也直接讓正在屋里換衣梳洗的花子妤聽了個一清二楚。
換下這身精貴的衣裳,子妤疊整齊了放入包袱。聽見外頭隱隱傳來李文琦和蘇嬤嬤的對話,不用說也明白她們的談話內容一定是關于自己,關于和皇帝同桌共食的事兒。
現在為止,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身為秀女的她就應該挖空心思獲得皇帝的歡心,好留下來做后宮妃嬪,享受所謂的榮華富貴。子妤有些好笑地想,如果她們知道自己和皇帝的真實關系,會不會后悔曾經在自己面前說出那些話呢?
憶起先前和皇帝的一番話語“交鋒”,子妤總覺得他最后的那段話有些晦暗不明。
什么叫“命運會給自己的人生一個滿意的結果”?
子妤幾乎敢肯定,他采取讓自己成為秀女入宮相見的方式,其初衷絕對不是想要和自己相認的。
可是,和他交談后,他似乎有些動搖了難道,他會想要認了自己和子紓不成?
腦子里越想越是煩亂,子妤此時也就愈發地想唐虞了。這么多年來,唐虞一直在自己的身邊,無論遇到什么事,自己都習慣了找他商量,和他一起琢磨該怎么面對。這是兩人第一次分離超過三天的時間。細細算來,也不超過半個月,為什么自己的思念會如此之濃呢?
想著,子妤走到窗戶的位置,輕輕推開看著已經被夕陽染的發紅的天空,深呼吸了一口,不由得地想,是不是此刻他也倚在窗欄邊看著日落呢?那至少,兩人都看著同樣的景色,能拉近些彼此的距離吧
正發著呆,耳邊卻不斷傳來李文琦有些尖利的叫囂聲,夾雜著一些難堪入耳的詞語,不合時宜地鉆入了花子妤的平靜世界中。
本不想理會,但李文琦字字句句都在說自己勾引皇帝,如何如何。畢竟皇帝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這讓子妤聽得心里頭十分別扭。
關上窗,子妤渡步來到門邊,一把拉開了門:“李姑娘,請您自重些。莫說我絲毫沒有那些心思,單是‘皇上’二字就并非是你我能夠私下議論的。蘇嬤嬤,您身為宮里的老嬤嬤了,難道也不知道這規矩嗎?還眼睜睜看著李姑娘在這兒繼續張狂下去。要知道這里可是公主府,要是讓府里的下人聽見我們在私議皇帝,再傳到公主的耳朵里,秋心院的人沒有一個能逃得了責罰。”
一旁本來看好戲的蘇嬤嬤這才一愣,隨即撇撇嘴:“李姑娘的規矩又豈是我這個繡房嬤嬤能管能顧的”說完,衣袖一揮,逃似地就回了屋子不再繼續呆著看熱鬧。
李文琦的嘴巴似乎有些說得干了,她咽了一口唾沫,這才用著輕蔑地口氣道:“花子妤,你終于敢出來面對我了?”
子妤盯著李文琦,冷笑著道:“李姑娘,您這話我就聽不懂了,什么叫‘我敢出來面對你’?我難道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和你面對面需要心懷羞愧?”
“好一張利嘴,不愧是戲園子出來的”李文琦輕蔑地語氣愈發濃了,有些發紅的眼睛里透出刀子般的銳利眼神。
子妤上前一步,站在屋前的臺階上,往下看著已經有些失控李文琦:“李文琦,我乃是宮里記名的戲伶,堂堂正正,領著宮里的俸祿。你竟敢詆毀?”
被花子妤這番極有氣勢的話說的有些無言以對,李文琦咬咬唇:“宮制戲班就了不起了嗎?養出來的還不個個都是狐貍精。還沒到選秀的時候呢就知道去勾引皇上,要是諸葛貴妃娘娘知道了,一定會把你除名的。到時候看你到誰面前威風去”
勾起唇角,子妤雙眸微瞇,一字一句地道:“李姑娘不妨去和你那位受寵的堂姐吹吹風,讓她幫忙去和諸葛貴妃說這事兒。倒是若是我被除名,我送上賀禮誠心去感謝她”
似乎是氣急了,李文琦有些口不擇言起來,甚至伸出了手臂,用食指指著花子妤的臉就罵開了:“你別假正經了,若是你真像你表面上那么好無所謂,為什么要穿著一身名貴的衣裳去伺候皇上用膳?我呸”
子妤雖然心里已經著實不耐煩再和她說什么,但卻不得不解釋,畢竟對方也是秀女,還要在同一個丁三院落住兩個月。于是深吸了口氣,這才又道:“這些話我只說一次,算是解釋好了。第一,是公主送來衣裙,說她穿著不合身讓我務必收下。我看那衣裙雖然料子貴重,式樣卻極為淡雅,并非那等富麗繁復的華服衣裳,這才依言換了去赴約。第二,我去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會有第三個人一起用膳,更不知道那個人就是當今的皇帝。第三,自始至終,那人都自稱‘五爺’,公主也并未點名那人的真是身份。所以我們私下議論是極為不妥的行為。若是真叫公主府里的人通知了公主,這就足矣定我們一個‘私議皇權’的罪名了”
說完,也不顧李文琦到底聽沒聽進去,子妤一轉身,根本沒再理會她,甩手就將門給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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