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妤記 章二百零三 措手不及
青妤記
“子妤姑娘?”
長歡一身墨色緊身勁裝,手中抱了一把長柄寶劍,看到婀娜而來的花子妤,頓時一愣:“姑娘不是在敏秀宮嗎?怎么”
子妤停住步子,看著長歡一臉的驚訝,“公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還知道我是秀女?”心里頭也打起了鼓來。
“姑娘是個聰明的人,在下應該不用解釋吧。”說完這句話,長歡又恢復了那副警惕冷靜的面恐怖感,不愧是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
花子妤自然是聰明的,見長歡一臉平靜,卻忍不住問:“皇上可是在里面?”
“姑娘進去不就知道了。”對于花子妤為什么會在公主府,長歡也不問了,只挺直了身子,目色深沉地看著花子妤。
去還是不去?子妤透過眼前那方琉璃五彩七仙女的屏風,直接看到了正殿后面的花庭,有些呆住了。
一開始來公主府,花子妤就知道有可能提前和皇帝見面。比起選秀還得等上兩個月,能提前和這個有可能是自己親生父親的人見面,心里還是有些期待的。可她已經待了三天,眼看明天就要回宮去,早已沒有再抱什么希望。
哪知道就這么突然的,兩人就要見面了。子妤覺得有些措手不及,腳下像是灌了鉛似地,邁不開步子。
或許是發現了花子妤的異樣,長歡從側面看過去,覺得她單薄的身影讓人不忍忽視,“姑娘何不進去,也許你想要的答案在里面就能找到。”
回頭,看了一眼長歡,子妤發覺他的目光雖然深沉冰冷,卻十分真誠。心里暗道,他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臣子,聽他的口氣,應該是皇帝讓他查過自己。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一下喊出自己的名字,并知道自己是今屆的秀女呢。他讓自己進去找答案,找什么答案?難道自己能當著公主的面直接和皇帝相認不成?
心里有些亂了,子妤吐出一口濁氣,又深呼吸了一下,這才提步繞過屏風,往那花庭而去
夏日籠罩下的午后,這方偌大的花庭卻顯得一點兒也不燥熱。
冠蓋綠萌半遮天,溪水清淺繞彎流。各色的時令鮮花點綴在花徑兩旁,蓮步輕移,子妤覺得自己就像是踏花而來,不覺先前有些緊張的心情漸漸變得放松起了。
從長歡簡短的話中,子妤知道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想來當時自己唱《木蘭從軍》甲胄掉落的時候,皇帝就發現了頸間的玉墜兒。雖未明言,但從花無鳶要姐弟倆要奪得大青衣稱號才能知道身世,再結合這幾乎能肯定是御制的雙魚墜子自家姐弟的身世之謎幾乎是昭然若揭。
而皇帝既然能認得那玉墜兒,自然也印證了子妤和唐虞的猜想。怕是從那時起,他就對自己開始留心了,所以才派長歡去查自己的身世,還安排自己成為秀女。
其實皇帝并不需要這么麻煩,相見自己,想證實自己是不是宮外的“遺珠”,只需找個機會讓花家班派自己進宮獻唱就行了。他為什么要大費周章的以選秀的方式讓自己入宮呢?為什么不直接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后和自己相認呢?他讓長歡去查自己,還費心安排她成為秀女,難道只是為了和自己見面?
這些問題,子妤并不是沒有想過。但無論和唐虞怎么商量,對于花無鳶和皇帝之間的關系,這些都只是猜測罷了。所以對方的態度有些晦暗不明,子妤也沒有怎么放在心上。
可先前長歡的話雖然簡短,子妤是個心思玲瓏的。
一抹苦笑溢在唇邊,多半,皇帝并不想真的和自己相認吧。
花無鳶是一代名伶,她的死,至今還有不少人在議論著,猜測著原因。若是被人知道花無鳶竟然和皇帝有染,還生下了孩子,身為天子,比起和自己的親身女兒相認,皇帝他應該會比較在意世人對他的看法吧。畢竟是一國之君,這樣的緋聞可不算光彩,甚至可以說是丑聞。
無論在哪個時代,皇家秘聞總是最大的八卦,最能在市井流傳的談資。
既然皇帝的態度不明,自己也不想成為別人的談資,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死活自己是不會被選為后妃的,皇帝又不是沒腦子,更不會把自己指給他任何一個兒子。所以,這一趟選秀之行最終結果如何,子妤反而還有些暗暗的期待,看皇帝到底會怎樣安排自己。總不會讓人暗殺了滅口吧。
想到這兒,不禁自嘲了一下。甩甩頭,子妤愈發地挺直了脊背,邁著自認為最隨適,帶著自認為最淡定的笑容,一步步向花庭中那個寬闊的涼亭而去
其實在花子妤一踏進花園的時候,坐在花亭中搖著手中羽扇的皇帝就已經發現了她。
一襲雪衣點綴著瑩綠的蘭草紋樣,步步而來的這個女子仿佛一抹幽幽綻放的蘭花,清濯雅怡,幽然獨放那渾身上下毫不做作的淡然態度,毫不做作的天然貴氣,讓皇帝微瞇了雙眼,眼神中也透出難以言喻的復雜表情。
身邊皇帝看向花子妤的表情,落在福成公主眼里,就成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興趣”
微翹著唇角,福成公主對自己的眼光很是滿意。她就知道花子妤高挑略顯單薄的身材能把這身衣裳穿出婀娜羸弱,扶柳乘風的味道。
福成公主對花子妤極有好感,總覺得對方讓她感覺很親切。所以今天知道皇帝哥哥要來用晚飯時,她就決定,要幫她一把。
怎么幫?福成公主想的很簡單。
既然花子妤是秀女,那作為秀女,最好的結果便是成為皇帝的女人,獲得皇帝的寵愛。
讓花子妤換下那身平平常常的秀女常服,穿上這身讓男人見了絕對會心生憐惜之意的月白薄裙,再配上她原本就清清凌凌的柔和樣貌,福成公主幾乎有八成的把握,花子妤會吸引住皇帝哥哥的目光。
知兄莫若妹,身為皇帝最疼愛的妹子,福成公主對皇帝的喜好很是了解。想當初那個“大青衣”花無鳶,皇帝哥哥不就是最愛讓對方穿了白衣在面前獻演嗎?
花子妤原本就是個戲伶,和那花無鳶的氣質又有那么幾分相像。福成公主越看越得意,還未等她走近,已經掩口笑著湊到皇帝的耳邊:“皇帝哥哥,你看這位美人還入得您的眼?”
似乎已經猜到了福成的意思,皇帝臉上一閃而過一抹尷尬的表情,隨即揮揮羽扇:“她和你年紀一般大小,為兄又怎么可能會起那種心思呢。福成,你可別拿皇兄來開這種玩笑。”
嘟嘟嘴,福成公主有些不信:“每次選秀,秀女哪個不是和我一般大的年紀呢?難道皇帝哥哥身邊就沒有這樣年紀的美人相伴?”
扳正了臉色,皇帝看著一臉戲謔表情的福成,語氣有些嚴肅:“等會兒在這位姑娘面前,你可別說那些輕浮的話。”
“是是是,皇帝哥哥放心,福成不會‘唐突佳人’的。”話雖這樣說,福成見平日里在自己面前隨性慣了的皇帝哥哥這么認真的表情,心下愈發地肯定了他對花子妤是感興趣的。
雖然聽不見亭中兩人的對話,可也知道他們是在議論自己。聚起眼神,隔得遠遠的,花子妤也打量起了福成公主身邊那位身著褐色輕衫錦服的男子來。
英俊非凡的眉眼,剛毅微抿的薄唇,這皇帝看起來保養的還不錯,渾身上下也有種長期居于上位者的那種威儀霸氣。只不過這種帝王之氣此時很是內斂,讓人一眼看過去,并不覺得那就是天子。反而讓花子妤感到了一絲絲的隨和親切。
“子妤,快過來坐。”
見花子妤走近了,福成公主臉上露出得逞的微笑,大聲道:“你來得有些晚了呢,本公主先為你介紹,這是”
花子妤正待行禮拜見,卻看到皇帝眼底閃過一抹柔和。
不等福成講出自己的身份,皇帝已經羽扇一揮,打斷了她的話,直接道:“這位是子妤姑娘吧,不必客氣,叫我一聲‘五爺’就好了。”
五爺?
難不成這皇帝想學乾隆,一出宮就自稱四爺?
難道他不知道正殿守著的長歡已經出賣了他的身份,還想瞞自己不成?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皇帝要這樣做,但樂得不用行跪拜之禮,子妤也就順著半福了福禮:“見過五爺。公主金安。”
福成公主本想直接點出皇帝的身份,卻沒想他竟然自稱“五爺”。想著或許皇帝哥哥今日興致好,想試試花子妤,福成公主也就樂得不點破,想著今兒個可有好戲做下酒菜了,忙道:“子妤你快坐下,本公主這花庭欣賞夕陽是最美不過的了,咱們一邊吃酒一邊欣賞。”
“多謝公主賜坐。”子妤看也不看皇帝一眼,依言緩緩坐在了白玉雕成的海棠芙蓉花樣的凳上。
看著花子妤不卑不亢,一副閑然自得的樣子,皇帝心里頭的欣賞更濃了,不禁也露出了一絲難得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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