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妤記 章一百零一 行跡敗露
章一百零一行跡敗露
進入夏季,京城的雨水也豐沛了起來。昨夜一場大雨持續到清早。還是淅淅瀝瀝沒有斷,陣陣雨霧隨之蒸騰而上,彌漫在房舍樓宇之間,倒也勾勒出一番清新美景。
踩著濕漉漉的地面,唐虞撐著傘去往落園。
昨晚南婆婆親自過來請他抽空過去一趟,言下之意金盞兒的咳癥似乎有些加深。原本就想找機會提醒一下金盞兒注意青歌兒,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渡步來到四大戲伶的外院,唐虞先是望了望沁園方向,見院門緊閉,隨即收回了目光,一抬眼卻看到了一個人。
一身落花點櫻的月白裙衫,纖腰不足一握,來人正是青歌兒,只見她走動間盈盈曼曼,婀娜有致。發現唐虞竟撐傘站在外院,神色閃過一絲慌亂,顯然并未料到唐虞會這么早出現在落園的門口,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湯盅。
短暫的失神轉瞬即逝,青歌兒面色如常地主動迎了上前,含笑福禮道:“唐師父,這么早您也來探望大師姐么?或者。您是去找子妤妹妹的?”
似乎聽出了青歌兒的話中有話,唐虞伸手將傘收起,眉頭略蹙并未回答她,只是抬眼看了看天色,淡淡地嘆道:“原來雨已經停了。”
“唐師父,您到底是去落園?還是,去沁園呢?”青歌兒不死心地又問,眼底有些忐忑,下意識地將手中湯盅向后挪了挪。
唐虞這才低首,目光淡漠地掃過她姣好的面容:“南婆婆說金盞兒這幾日有些不舒服,正好昨夜下了一場雨,我怕她染到寒氣,所以過來送一劑方子給她。”
嫣然一笑,青歌兒有些失望,提步漫漫而行:“唐師父對大師姐可真好,弟子都好生羨慕。”
“哦?”唐虞故意問道:“難道你也希望身體不適,然后讓我開方把脈不成?”
“弟子不是這個意思。”青歌兒別過眼,小心地踩在濕漉漉的小道上,故意岔開話題,又引到了花子妤的身上:“前日里聽姐妹們談及唐師父,說您并非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嚴苛和不近人情。那夜比試。子妤傷了腳,您擔心地抱著她就往后院回去,才叫大家看清了您原本是個心腸軟的好師父呢。”
微瞇了瞇眼,青歌兒三番兩次有意提及子妤,唐虞心底的懷疑更深。那也比試過后的第二天,花夷就曾經下過令,讓目睹唐虞和花子妤離開的弟子還有小廝們都不許私下嚼舌根。畢竟他的行為雖然有理可循。但過于沖動。非議起來,被人誤會也說不定,所以只說子妤腳傷眼中,唐師父關心徒弟罷了。
可青歌兒卻敢在自己面前縷縷多嘴,讓唐虞也不得不開口解釋:“子妤雖不是我親徒,但也從小教養她長大。身為師父,這些事都是應該的,不足為道。倒是你能這么早過來探望金盞兒,讓人有些另眼相看,足見姐妹情深。”
青歌兒眉目低垂,有些不好意思,正欲接話,這落園的大門“吱嘎”一聲打開了,正是南婆婆提了笤帚出來,似乎準備掃掃,門前的雨水和落葉。
“南婆婆,讓我來吧。”唐虞上前兩步,接過了南婆婆手中的笤帚,一把將衣角撈起別在腰間,埋頭開始清掃起來。
南婆婆樂呵呵地也沒阻止,只看了一眼青歌兒。側開身子:“正想著唐師父今兒個會不會來呢,可巧了。青歌兒丫頭你也進去吧,大師姐剛起了,不過還在房里沒出來,得先在花廳里等一會兒。”
“好的。”青歌兒拖了湯盅,先別過唐虞,這才渡步而進,似乎怕群角被污水沾濕,走動間都挑了那干凈的地方,背后望去那身段更顯窈窕。
見南婆婆也準備轉身進去,唐虞開口叫住了:“婆婆稍等,我有話想問問。”
停住身形,南婆婆走過去兩步,老眼有些混濁地看著唐虞:“咋了?”
唐虞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南婆婆:“這青歌兒是從什么時候每日送來清喉湯給金盞兒飲用的?”
仔細想了想,南婆婆才回答道:“約莫一個多月前吧,那時候她也常來,不過不是每天準時過來,只偶爾幫幫做做這落園的活計罷了。后來又一次她撞見盞兒服藥,就上了心,開始每天熬清喉湯送過來。”
“金盞兒咳癥的事,南婆婆沒有和她說過吧?”唐虞話鋒一轉,又問。
趕忙四下瞧了瞧,確定無人,南婆婆才擔憂地點點頭:“盞兒這頭牌當的可不容易。當初她這病犯了,我就勸她多休息。可她也不聽,非要咬牙堅持。這都拖了一兩年了,嗓音也不如當初那樣清透,勉強唱下去最后我怕她實在沒法瞞了。這才逼她好生休息一陣子,讓唐師父您幫忙調理調理。這事兒如此隱秘,除了我這老婆子和唐師父您知道,其余就沒人曉得了。那青歌兒雖然乖巧,可老生也是不敢說給他聽的。”
“這就好。”唐虞點點頭,兩三下將院門口的落葉泥水掃干凈了,這才放下笤帚和南婆婆一起進去。
花廳內,金盞兒正好捧了湯盅在手準備飲用。唐虞見狀,趕忙渡步過去,出言阻止道:“且慢!”
金盞兒懵然抬眼,看到來人是唐虞,臉上浮起一抹宛然清若的笑意:“怎么來的這么早?”
一旁的青歌兒倒是臉色有些微微發白,上前福禮道:“唐師父,這是弟子給大師姐熬的清喉湯,還是讓大師姐乘熱喝了吧,免得涼了影響藥效。”
“是么?”唐虞挑挑眉,神色如常的走過去,伸手將那湯盅端了在手,放到鼻端輕輕一嗅,抬眼問青歌兒:“這味道有些與眾不同,可否告訴我是什么方子?”
“這......”青歌兒故作猶豫,看了看金盞兒,才起唇而言:“因得是家中秘方。所以不便告之,還請唐師父見諒。”
點點頭,唐虞沒再追問:“明白,既是秘方,自然不足為外人道。不過......”頓了頓,轉而對金盞兒道:“我今天幫你把脈之后開一劑方子,以后就熬藥來喝吧。至于這清喉湯,兩藥不宜同時服用,就暫時停一停吧。”
被唐虞找了理由輕易就讓金盞兒不用再喝自己熬的湯,青歌兒臉色隱隱有些惱,但卻強裝著有些訝異地問:“大師姐可是身體抱恙么?”
微笑著搖搖頭。金盞兒看了一眼唐虞,這才答道:“無妨,這春夏之交我老會覺得嗓子不爽,所以讓唐師父幫忙看看,再開藥調理罷了。不過既然唐師父說了不宜同飲兩味藥,以后你也不用麻煩每日一大早就去幫我熬藥送藥。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擺擺手,青歌兒媚然嬌笑道:“大師姐怎么如此見外,這些都是身為師妹應該做的。不過既然唐師父都如此說了,那以后我便偷偷懶就好。今兒個唐師父在,弟子也不打攪了,還請您好生幫大師姐診脈開方。”
說完,走到桌前,青歌兒準備收了湯盅離開,卻被唐虞伸手攔下:“這始終是你的的心意,最后一盅,待會兒還是讓金盞兒喝了吧。”
“也好。”金盞兒笑道:“你先走吧,回頭我讓南婆婆遣了人把湯盅給你送回去后廚房去就行。”
眼看是無法收走湯盅,青歌兒只好福禮告辭,只是臨走前還是有些擔心地回望了一眼,似乎有所隱瞞。
待青歌兒離開,金盞兒又準備伸手去拿了湯盅喝藥,卻仍被唐虞開口攔住:“且慢,倒出來讓我先嘗一口,可好?”
雖然不明白唐虞為何要兩番阻攔自己喝藥,但金盞兒本能地不會對他有任何懷疑,點點頭將一旁的空杯盞注滿遞給他。
湯色橙黃,仔細一嗅香氣四溢,唐虞蹙著眉,卻并未發現有半點茴香的味道在里面,只好示意金盞兒:“你喝一口,看看和昨日的味道是否一樣?”
這下金盞兒也有些起疑了,卻沒問什么,依言輕輕喝了一小口,片刻之后才點點頭:“你不說倒不覺的,今日的湯汁味道要稍遜一些,沒有平時那樣濃郁的香味。”
唐虞從懷里掏出一包油紙,打開來是一粒粒的茴香籽。遞到金盞兒的面前:“你聞聞,平時喝的是否有這個味道?”
身為戲班的一等戲伶,金盞兒十指從未占過陽春水,當然不認得此物是什么東西,只埋頭一嗅,蹙蹙眉:“好像有一股子這味道,但沒這么刺鼻,要溫和許多。”
收起紙包,唐虞已然心中有數,料想這青歌兒從打碎湯盅開始或許已經有了警惕之心,沒有再加入茴香熬湯,此女心機,真可謂深沉無比。她這次無法得逞,也不知會不會起了其他念頭。她雖然沒有惡意,只是想讓金盞兒的嗓子一直好不了,但對于戲伶來說,嗓子比任何其他東西都要來的重要。她這樣做,其行為之卑劣可惡,實在讓人心寒。
唐虞深思熟慮過后,想起上次和她比試,子妤也是被她間接又弄傷了腳。一次兩次還能忍受,三番四次卻不可輕饒。恐怕,此事得找花夷說說,不能就此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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