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緣到 第一百一十九章 換人
落日血紅,掛在西面的天際。沉郁的紅光從窗欞外穿透進來,可見無數微塵在那暗色的桌椅間飄蕩沉浮。唐蘆兒將上官鈺給她的那對薄鋼護手戴在腕上,手指輕輕撫摸著貼在護腕外面那層刻著花紋的皮子,指腹滑過暗卡,然后就將衣袖放下。
“你不需親自過去,我安排人喬裝成你的樣子就行。”門忽的被推開,屋里亮了一下,剛剛匆忙離開的上官鈺此時大步走進來,皺著眉頭看著已經換了一身勁裝的唐蘆兒道。
“白月城的人不是傻子,可不防著你這一手,若有個萬一,你師叔就不是少個小指那么簡單了。”莫老跟在后面走進來,接著上官鈺的話道了一句。上官鈺往他那瞥了一眼,莫老卻已將目光移到唐蘆兒身上,只見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就走上前呵呵贊道:"嗯,這瞧著才有點像你母親當年的樣子。”
“請莫老先生退避片刻。”上官鈺冷冷地看著莫老,這老家伙從剛剛就一直慫恿著唐蘆兒去赴約換人。
瞧著莫老出去后,唐蘆兒抬眼看著上官鈺:"我只是隨他們回白月城,再說白蘇還沒從我這拿到白月城的信物,所以這一路上他們不會對我如何的。”
“或許他根本就不想要信物。”上官鈺搖了搖頭。“莫老前幾日曾說過,如今白蘇在白月城的勢力已經隱隱蓋過城主,此等情況下,有沒有你的信物,對他來說影響都不大,更何況你現在已經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蘆兒,從柳州到北漠,這一路最少也得兩個多月時間,他們有無數次機會試探你。而對一個意欲奪權的人來說,比起要留著一個不安定的因素,總是不如直接解決掉來得簡單。”
唐蘆兒沉默了一會才道:"奶奶現在毒發中,小指已青,指甲也都發黑了,你剛剛看到了嗎?”不跳字。
上官鈺一時無語,唐蘆兒咬了咬牙,將眼中的淚逼回去,接著開口道:"我沒有關于白薇的絲毫記憶,三哥和莫老口中說的那個人,對我來說,就像是天上的人一般。可即便是知道了,我也從不認為自己是白薇,但是屬于她的那么多責任,我沒想過要逃避。因為是白薇,我才有了奶奶,當日我醒來,腦子是一片空白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在那兒。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這個世界那么陌生……對你來說,奶奶只是你見過幾次面的師叔,可對我來說,奶奶對我有再生之恩,有撫育之恩。”
唐蘆兒說著,就慢慢垂下眼,然后轉頭看著那滿窗的紅光。
她不是不怕,實際上她比任何人都貪生怕死,可是經過這么多事才知道,人的承受能力,總比自己想象的要強得多。或許照上官鈺說的,找個人喬裝成她的樣子,去將唐老太替換回來,是比較妥當的法子。但是她賭不起,奶奶若因為她的怯懦再出現任何意外的話,她這輩子都沒法面對自己的良心。
上官鈺怔然,良久,輕嘆一聲:"既然如此,那么就重新計劃一下接下來的事。”他本想若她執意要去的話,就只好將她關一晚。可聽她剛剛那么說后,他忽的就想起恩師,當年他正是因為遲疑了一下,導致此一生追悔莫及。
入夜,風起,離柳州港口五海里處濃黑的海面上,上官鈺帶著唐蘆兒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看著遠處緩緩行來的船只。風揚起兩人的長發,瞧著對面的船離得越來越近了,上官鈺轉頭對唐蘆兒道:"生與死的對決往往很簡單,不會有太多的花俏和優雅,很多時候,直覺的判斷和反應的靈敏比會什么樣的招式更重要。”
唐蘆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眼睛卻緊緊盯著前面那越行越近的船只,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抓在欄桿上的手因太過用力而泛白。
“人已經下去了,你上去后,他們便能潛到那船邊,不過若是今晚找不到機會,就算了,莫要著急,我會一路跟著的。”上官鈺說著就看了一眼她束在身上的腰帶,那是沾水后,能在黑暗中持續數個時辰發出淡淡熒光的特制腰帶。
唐蘆兒點了點頭,然后咬了咬唇道,“你已經通知三哥了?”
“嗯,再過一會他就能過來,別擔心,我不會讓人將你帶走的。”上官鈺低聲道了一句。
孟三的母親是西涼人,當年他回娘家探親。卻不幸病逝,后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就直接葬在西涼,而齊州那邊只是她的衣冠塚。昨天剛好是他的忌日,所以他在離開前去了一趟西涼祭拜他的母親,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只是要從錦園趕到這邊,怎么也得一兩個時辰的時間。
莫老走到他們身邊,看著那停在他們前方不足半里處的船只道:"這好像是你們這的福門戰艇吧?不少字他們哪來這玩意?”
上官鈺不語,福門戰艦是柳州水師配備的戰船,是所有船中速度最快,亦是戰斗力最強的軍艦,別說平民百姓,就是王公貴胄都沒有資格擁有。
白月城,手伸得太長了。
那邊放下一艘小船,緩緩行到唐蘆兒這邊后,喊了一聲,上官鈺即示意將梯子放下去。
不多時,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輕男子站到甲板上朝唐蘆兒欠身行了一禮,然后將掛在腰上的瓶子雙手呈上道:"微姑娘,這是唐前輩身上的酒香膠,為了表誠意,在下先將此物送來。”
唐蘆兒微抖著手接過那個瓶子。然后盯著那男子,一字一句地道:"你們,將我奶奶的手切了”
“薇姑娘莫著急,唐前輩的手指,其實是前輩自己切下的。”那男子抬起臉,看著唐蘆兒道,“我等遇上唐前輩時,正好前輩身上毒發,而且此次毒勢來得兇猛,前輩只能將那些壓制不住的毒逼到小指那,隨后一刀將自己的手指切了下來。微姑娘若不信。可以向大長老求證,此毒出自白月城,大長老不會不清楚。毒發時若強壓不住,就只能將身體一點一點的切除,否則毒攻入心脈,便會馬上暴斃。”
那男子說完,就微側過身,朝站在一旁的莫老欠身行了一禮。
莫老摸了摸自個的后腦勺,朝唐蘆兒訕訕道了一句:"呵呵,經這一提醒,我才想起確實是這么回事。”
上官鈺看著莫老,眼睛微瞇了瞇,唐蘆兒只看了莫老一眼,就又看向那男子問道:"我奶奶現在如何了?”
“很是虛弱,所以請微姑娘這會隨我過去吧,姑娘一上船,我等馬上就將唐前輩送回來。”
“唐前輩還未回來,就讓我將人送到你船上,閣下這算盤打得未免太天真了。”上官鈺瞥了那男子一眼,然后就將目光轉到對面那艘戰艦上。只見那邊的船頭上也站在一個人,看身形好像是個女子,他看過去的同時,那女子回身打了個手勢,不多時,就有兩人抬著一張椅子從船艙內走出來,前面還一人領著一盞馬燈走在前頭。
“奶奶”唐蘆兒臉色一變,即便很遠,視線模糊得只看到的一個模糊的影子,但那確實是唐老太沒錯。
那男子適時開口道:"唐前輩此次毒發勢猛,微姑娘還是盡快隨我過去吧,唐前輩過來后,有大長老的金針術,即便沒有解藥,也還能將毒壓制一段時間。”
上官鈺開口道:"你讓人將唐前輩放到小船上,如此你便可以將人帶過去。”
那男子朝上官鈺欠身道:"恐怕不能如王爺的意,北漠人的水性實在沒有柳州這邊的水兵好,更比不上王爺的私衛。為了以防萬一,我等只能待微姑娘上船后才能將唐前輩送回來。”他說到這,就又朝唐蘆兒道了一句,“薇姑娘,多拖一刻鐘,對唐前輩的不利就多一刻鐘。”
“我這就隨你過去。”唐蘆兒說著就往前踏一步,上官鈺拉住她的手腕。唐蘆兒轉頭看了他一眼,兩人目光對上,唐蘆兒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手背拉到她腰帶那輕輕擦了一下,然后就隨那名男子下船去了。
“你早就知道那手指是我師叔自己切下來的,為何不說?”上官鈺站在甲板上,神色冷漠地看著波濤暗涌的海面,目光緊緊追著那艘載著唐蘆兒的小船。
“猛虎被關在圈里面養,最后只會變成貓。”莫老也看著前面,只是說出這句話時,他不由轉頭看了旁邊這位年輕的王爺一眼,忽然間覺得,其實這一位才是真正的猛虎。
上官鈺豁然回頭,目光如刀,莫老立馬訕訕一笑,忙開口道:"年輕人火氣那么大做什么,尊老懂不懂再說這事,我之前說不說,有什么差別,那丫頭會答應不過去嗎?”不跳字。
“她若有事,誰也逃不了”上官鈺收回目光,冷冷道了一句。
唐蘆兒上了福門戰艦,還不及站穩,也不管附近站了多少人,就往唐老太那沖過去。
“奶奶……”她有些無措的看著那個坐在圈椅上,明顯極度虛弱的老太太,瞬間淚眼模糊。
唐老太表情倒是很平靜,只是朝她招了招手,讓她靠近些。
唐蘆兒跪下去,握住唐老太包著紗布的那只手,唐老太另一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后才用兩只老手包住那只年輕的小手,搖了搖頭道:"笨丫頭”
誰都沒發現,唐老太在包住唐蘆兒的手時,即在她手心留了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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