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獨法 第三百四十二章 健康的力量(2)
20年前,五十歲的陳仲國,正是大放異彩的時候,特殊的知識背景和優秀的組織能力,使得他擔負著極重大的職責。陳仲國往往白天坐著專車來往于京中的各個使領館和部委,晚上面見各種人物之后還要閱讀國內外的最新信息,每天睡覺的時間不足5個小時。
那個時期,國內“極左”思潮剛剛結束,夾在美蘇兩個超級大國的冷戰之中的中國,外交政策亟待調整,但包括國家最高領導人在內的中國人,對于中國未來道路都沒有清晰的認識,無論身心都處在極度的變化之中。
也正是這個時期的變化,促使中國外交政策從“國際統一戰線”轉變為了“獨立自主的不結盟”外交政策,而在此指導思想下,中美關系的轉型,中蘇關系的正常化以及港澳臺問題的部分解決……
在下臺之初,陳仲國躺在后院里曬太陽的時候,總會懷念那個時代的自己,50歲朝氣蓬勃的自己……
而在現在,他感覺到50歲的精力,似乎又重新注入了自己的體內。
陳仲國開始頻繁的面見官場上的人物。
這是一個信號,也是一次肌肉的展示。
健康,才是真正的肌肉!
陳老之“矍鑠”精神,不僅令陳系欣喜若狂,也讓西京官場變的震驚。
保健委員會連續數次派出醫生,幫助李準為陳仲國檢查身體。開始的時候,陳仲國還略有推卻,后來卻是無所謂了——肯尼迪在任上的時候,每天都要使用包括安非他明和利尿劑在內的20種藥物,其中安非他明還可以算作是毒品的一種,重點是健康和清醒而誘人的智慧,除此以外皆不重要。
隨著健康報告的出爐,前來陳家老宅匯報工作的人更多了,而西京官場也開始頻頻注目,且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上,詢問陳老的意見。
對于一名政治家來說,說話就是維持影響力的最好方法。美國總統選舉,說到勝利者的時候,總是會不厭其煩的闡述他“行程數萬里,演講數千場”。中國并無二致——政治家向決定政治走向的先生們描述自己的施政綱領,以及對各種問題的看法和建議。
當決定政治走向的是選民的時候,政治家對選民說話;當決定政治走向是官員的時候,政治家向官員說話……英美國家兩者兼有,中國的政治家則完全可以省去前一步。
在短短的一個半月時間里,陳仲國將陳系和旁系的重要官員見了一個遍。他決口不談江寧官場以外的人事問題,卻對國際問題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這是一個非常聰明的舉動。人事問題是最敏感的,而國際問題卻是除高層之外,很少有官員關心的問題——中國民眾算是高層中的一員,全部加起來算一個。
陳仲國原本就是在外交戰線上崛起的紅色精英,他談國際問題再正常不過,而這卻無形中讓他重新融入了官場的氣氛當中。
當陳易從西大陸回來的時候,陳仲國已然開始面見外國大使,并數次參加了外交部特意在江寧舉行的晚宴。
陳氏集團和金生證卷的日子也更好過了,不用打聽什么,自然有人將內部消息送上門來,分拆合并或技術創新等利好消息,金生證卷甚至比部委知道的還要早。
他們以前畢竟是有燒香拜佛提豬頭的,現在受到佛爺的看重也是自然。羅小山不止一次向陳易轉達了干部們誠摯的祝福,同時遞上每天幾千萬收入的報表。
雖然比起金源國際每天2000萬美元的收入猶自遜色,但金生證卷的收入卻是不斷增漲的,陳易可以想象,老爹當年睡著賺錢是如何的逍遙自在。
“老爹雖然兢兢業業,商業經營終究是中規中矩,不如做官。”陳易腦中起了這個念頭,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抑制了。
不過,腦中雖然有了相當的想法,陳易卻沒有立刻付諸實踐的意思。他先是處理了來自西大陸的木漿和一些天然橡膠的膠乳,然后命人將祝光梁喚來,直言道:“我手下有5個人,是歸國的有功之臣。他們回國省親,我既擔心他們被外國勢力所傷害,又不想他們輕易受到誘惑,所以要你出面。”
祝光梁如今已是架空了局長,大權獨攬,對陳易可謂是感激不盡,立刻為他著想道:“我手下的精明人不少,但不適合做這樣的工作,莫若從公安局的督察處抽調幾個人幫忙,我再派兩個人配合。”
“這樣最好不過。”陳易很滿意的將李昌寧、秦大江、廖缶、李鐸和崔瑛帶到安全局,交給祝光梁下面的一個科長負責培訓。
如此一來,只要祝光梁不去詢問此科長,他就不知道陳易所謂的五個人是誰,而在安全局內,5個人的行動和思想也會受到極大的限制。看在那塊牌子的份上,陳易干脆將五個人安置在了安全局的秘密招待所內,只白天放他們出去走親訪友。
祝光梁當然不會去詢問科長,他在下命令的時候就說了:此事無須匯報,有事皆告知小陳先生。
那科長巴不得有機會與陳仲國的孫子說上話,哪怕是自己做孫子都行,又哪里會節外生枝。
第二天中午,陳易坐鎮美江大廈,也就是他新獲得的三菱公司產業,開始盤點資產。
“我有多少錢?”這個問題對于普通人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若是初入社會的小青年,打開錢包就能知道分分角角,但對于跨國公司來說,想弄清具體的數目卻是頗不容易的。
盤點金生證卷的資產的困難在于其動態性,自從羅小山接手金生證卷的監管工作后,金生證卷就是由一些職業經理人在經營,陳易甚至沒有見過他們。其實有陳家的背景,那些經理人只要不貪得無厭,保證30左右的利潤是沒有問題的,但為了賺得更多的傭金,他們必然會不斷的買進賣出更多的股票、債券和期貨……陳易雇來的第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德生會計師事務所只來了一名初級合伙人,一天后就有了想死的感覺……
金源公司資產的準確估算就更難了,唐雄飛將他能夠動用的權限,5億美元最大程度的發揮,與華爾街眾多的對沖基金、商業銀行、投資銀行、保險公司以及證卷集團糾纏不清……作為國內最大的會計師事務所之一,德生干脆將金源公司的生意放給了美國的普華,任其做第三方會計師公司……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來。
至于武館、散碎的紙業公司和機械公司,方重的投資部門,反而是簡單的體力活。
其實與那些世界級的跨國公司比起來,陳易的生意要小太多,但盤點后的資產卻一點都不少。兩家會計師事務所共找出了37.6億美元的資產數,加上陳易手上18億美元左右的現金,他能夠動用的資產總數就在50億左右……因為兩家公司都是金融公司,資產的流動性很強,幾乎三天內就能變現大部分的資產……
明面上的錢,一半來自“海妖”計算機,一半來自中國和東南亞的投資。西大陸是事實上的負資產,它的唯一價值是貴金屬價值,并沒有大額的現金流。若是細細來看,海妖賺到的20億美元剛夠抵消自己的成本,而金生的投資則泰半屬于政治資本。
看到如此刺眼的報表,陳易更加深刻的理解到政治資源的重要性。但他是沒有道德潔癖的——善用自己的資源獲取更多的資源是符合人性的,而且不違反騎士的道德準則。
將所有的數據收集起來后,陳易只留下了最后的總賬部分,然后就驅車前往老宅。
他的車速很快,猛禽像是一輛坦克似的,無視了所有的交通燈。這使他節省了三分之二的時間,而且不會有任何一張罰單。
至少在江寧市,出勤的交警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背車牌號,尤其是那些選擇低調的衙內車牌,更是讓交警們恨的牙癢癢,但不背下來又不行,若是觸到了霉頭,人家不愿低調了,倒霉的卻是自己。陳易的車牌自然是在序列之內的,而且還不止一張。
老宅外的梧桐樹下,再次停滿了各種車輛。
等待接見的官員們坐在前院歇腳,老管家指揮著門子端茶倒水,忙的不亦樂乎,見陳易來了,才騰出手來,小聲道:“有呂山省的常波省長路過江寧,正在里面說話,得等一陣子。”
“說了多久了?”
“將近一個小時了,不常見。”老管家特意說了一句,才領著陳易進了中門,將他交給了里面的秘書。
老爺子以前的秘書,在卸任前就安排去了部委的司局,現在的秘書沒有見過陳易,但卻看過他的照片。第一次見面,就陪著小心倒了茶水,端了椅子,算是服務到位,足夠殷勤了。
陳易卻閑他太殷勤了,老宅是自己長大的地方,哪里用得著你來伺候,而且抿著嘴,一句話都不說,實在是太官僚。
于是他連個姓名都不問,也鼻觀心,眼觀鼻的坐在那里耗時間。
等在中門內的人就少多了,他們屬于有優先級的人,或者身份特殊,或者要辦的事緊急——如今緊急的事少了,身份特殊的人卻是多了。
要是在老爺子上位的那會兒,每天想要匯報工作的人,許多非得等到晚上10點以后才有機會,這還是一過中午就來排隊的。有些高官不喜歡晚上工作,那下面的人就得找其他機會匯報,往往更難伺候一些,清廉卻未必。
一會兒,常波省長從里面出來了。
老爺子送到了門檻處,動作輕松寫意,看起來狀況很不錯。這也說明常波并非陳系門人,卻是禮數盡到了。
陳易像是短跑運動員似的蹦了起來,站在眾人面前笑說:“耽擱10分鐘時間,多謝幾位叔叔伯伯了。”
大家于是笑呵呵的讓出了路,劉秘書又趕緊到前面領路,作勢將陳易給送了進去。
“爺爺。我也來匯報工作。”
陳仲國笑了,伸手道:“拿來看看。”
陳易將夾在腋下的報表交了出去,轉身關上門,說:“我一方面是報告一下自己的資產情況,一方面是有些想法。”
“哦,這是3.76個億……美元……啊,是37.6個億?”陳仲國駭然,剛剛培養起來的一點老派氣氛也聚不住了,驚訝的問道:“你從哪里搶來這么多錢?”
“里面有十幾個億,是在國際和國內做期貨生意賺到的……比如南方發大水了,或者東北豐產,又或者某個省要嚴查某項礦產了,部委出臺限制交易的文件了,我就能在華爾街賺些錢,當然,是他們主動告知羅小山的。”陳易現在是不說假話的,就連報表都是一個字不改的拿出來的。
“嗯……”
“錢呢,您要是想用,一兩天內幾個億,一兩個星期幾十個億,一兩個月幾百個億,都是能做到的。”陳易咳嗽了一聲,道:“這個是報告一下,具體數字,要根據當時的情況來看。”
陳仲國不得不用喝茶來掩飾自己的訝然,他回想了半天,才說:“你能弄到幾百億?”
“美元,沒問題。”陳易回答的很肯定。
唐雄飛躲在金源國際的大樹下,在華爾街呆了一年多,要是不能借到百億美元,那真是白活了。
陳易胸前的四芒星熱了兩下,顯然是對他的許諾做出了反應。
陳仲國坐了下來,摸著腦門,忽然笑說:“我前兩天還在想,自己就像是個年輕人一樣,現在才知道,還是老了。”
“哪里有。”
“我年輕的時候,上百億美元的借款,那是銀行都不敢承諾的。現在雖然好了,但要說私人正經能拿出來的……呵呵。”陳仲國擺擺手,道:“你說還有些想法?”
“是關于老爹的。”關于錢的事情,點到為止也就夠了,陳易醞釀了一下語言,道:“我覺得,陳氏集團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哦?”
“老爸做了20年生意,才賺了200億不到,雖然不少了,但真的是不多,而且固定資產居多,產業也趨向于夕陽化了。”陳易聳聳肩,道:“從過去兩年的情況來看,一旦沒有了政治背景,陳氏集團只有虧損的份,既然如此,何必經營下去。”
陳仲國想當然的問道:“你想要陳氏集團?”
“我想要老爸。”
“什么?”
“讓老爸從政。”陳易眼神堅定的道:“雖然陳系的人馬不少,但大伯畢竟是在軍隊,現在的軍界力量越來越不行了,既然如此,不如讓陳從余同志在政府部門發揮余熱。”
陳仲國當然知道二子從商的弊端,受到那個時代的局限,現在糾正卻似乎有些晚了。
早就有所準備的陳易,卻小聲的解釋道:“從江寧市工商聯,到統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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