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全十美 第一百七十七章 謹慎與放縱
從云水間出來,其其格精神委靡起來,心神恍惚,不時出著神,勉強忍耐著陪著李青送走了張家婆媳和秋月,就無精打采的告退回去了。
下午,平王很早就回到了十里莊,洗漱干凈,換了身白色紗衫,舒服的歪在落地窗前放著的紫竹榻上,喝了幾口茶,放下杯子,自得的欠了欠腰身,微笑著說道:
“趙勇傳信過來了,廣慈大師的法會開得很熱鬧”
李青站了起來,慢慢走到窗前,微微低著頭,有些發冷般摟著肩膀,平王坐在榻上,看著李青單薄的背影,莫名涌出無數的心痛來,急忙下了榻,走到李青身后,伸手把她攬在懷里,用下巴輕輕抵著李青的頭頂,沉默了半天,才溫和的問道:
“怎么啦?”
“以前在寒谷寺的時候,我就打算著在蓮花峰下面買上十幾畝地,都種藥材,再在鎮子上開個小藥鋪,有老和尚照應著,生意肯定不會差,后來,是想著到晉地也要買上十幾畝地,也開個小藥鋪,再請個大夫坐坐堂,清清靜靜的過完這輩子。”
李青沉默了好半天,聲音中透著低落和疲憊,沒有起伏的說著話,
“在寒谷寺,后幾年,我替老和尚診病,都收酬勞,給你診病,老和尚給了我十粒紅果。”
李青聲音低了下去,沉默了起來,平王身子僵了僵,溫柔的抓住李青的手握在手心里,扣在了李青腰間,低頭看著李青,
“大師和我說過,你不肯做這個護法,害怕一舉成名天下知,從此沒了自由,我知道,你肯答應揭了這身份,也是為了我,不過,你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你身后有我,這天下沒人能,也沒人敢怎么樣你,你只管和以前一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管隨著心意去。”
平王溫和的安慰著李青,李青嘴角掠過絲苦笑,他是最堅強的保護,也是最堅硬的牢籠,李青微微低著頭,半晌,才慢騰騰的說道:
“過去的永遠也是回不去的。[wzdff貼吧團]”
不等平王答話,李青掙脫平王的手臂,轉過身,仰頭看著平王,鄭重的說道:
“爺答應我一件事,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不要難為連慶、鄭嬤嬤、木通、琉璃,還有秋月他們,放他們一條生路,好不好?”
平王滿臉驚愕的看著李青,伸手抓住了李青的雙臂,眉頭皺到了一處,
“怎么能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平王仿佛悟出什么來,
“你這話什么意思?為什么你不在了,我要去難為你的奴才?你又想什么呢?”
“沒想什么,爺脾氣急,我怕萬一有什么事,爺性子上來,不管不顧的,又要傷人性命。”
李青垂著眼簾,聲音平緩的解釋道,平王狐疑的看著李青,眼睛瞇了瞇,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的說道:
“你要是有個什么萬一,你那幾個奴才還用我去為難?只怕我看都看不住,都得隨著你去了。”
李青臉色一下子青白起來,他說得不錯,至少連慶和鄭嬤嬤會隨著她去,琉璃說不定也會,李青肩膀耷拉了下去,平王眼睛里閃過絲驚慌和警惕來,臉上隱隱泛起層灰白,伸出手緊緊的摟著李青,努力平靜著聲音說道:
“青青,你想種藥,以后咱們把玉山腳下都種成藥田,你想清清靜靜的過日子,想怎么樣,和我說,都容易你若有個好歹,不光你那些奴才,連我,也沒有活頭了。”
平王聲音低沉了下來,李青怔了怔,輕輕跺了跺腳,仿佛要把什么甩去了般,笑著說道:
“都是我不好,怎么說起這個來爺不要怪罪才是”
說著,李青掙開平王,笑著曲膝陪著禮,平王繃著臉,一把拉過李青,攬在懷里,低低的說道:
“你跟我,不用陪禮,也不用這樣陪笑臉,青青,你高興就高興,想發脾氣就發脾氣,你想怎樣就怎樣,我是你的夫,不是君。[wzdff貼吧團]”
李青皺著眉頭,半晌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李青才笑著推開平王,嗔怪道:
“熱死了爺還是坐到榻上歇著吧。”
平王低著頭,仔細的看著李青的臉色,微微舒了口氣,露出絲笑容來,轉到榻上靠到了靠枕上,李青端起杯子,換了杯熱茶過來,遞給了平王,平王接過,放到幾上,拉著李青也坐到榻上,笑著說道:
“還有些事要和你商量,福生說,北寺主殿里外都已經粉刷好了,定了這個月初九迎請全堂佛像,寺里的鐘,苦寂的意思,想請人結緣來鑄,你看呢?”
李青漫不經心的點著頭,
“這些我也不懂,苦寂覺得好就好。”
平王笑了起來,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接著說道:
“上午,我叫連慶和苦寂過來問過了,連慶也贊同,連慶的意思,就在迎全堂佛像那一天里結緣,苦寂擔心著怕一天里不夠,連慶倒盤算著多出來的銀子要用到何處這個連慶,真正是個難得的,臨走前,只問我,大師法會的信兒來了沒有。”
李青微笑起來,慶叔才是她最堅強可信的依靠,
“爺準備什么時候把大師法會的信兒散出去?”
“明天?”
平王征詢道,李青搖著頭,
“我不過隨便問問,這事,我不懂。”
平王笑著又搖了搖頭,
“苦寂要過來請你去主持迎請佛像。”
李青堅定的搖著頭,
“我不去,這事,一來我不懂,萬一錯了規矩不好,二來,我身子弱,可沒那個體力主持這個去,再說,我也不想去。”
平王有些意外的看著李青,
“那,那天觀禮,你去不去?”
李青皺起了眉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也不想去,有什么好看的?天氣又這么熱,讓鄭嬤嬤帶著琉璃去看熱鬧吧,她們兩個都是喜歡熱鬧的,我就不去了”
平王怔了怔,張了張口,又咽了回去,苦笑著說道:
“怪不得連慶一聲不吭,還是他最知道你,我還……唉,好吧,爺說過,你想怎樣就怎樣,你不想去就不去,我是答應過苦寂了,那天要去隨喜的。”
“苦寂還盼著爺的布施呢,爺不去可不行”
李青笑盈盈的說道,眼睛帶著笑,往平王身邊挪了挪,
“張家婆媳,還有秋月,今天在莊子里呆了大半天,對了,三爺今天有沒有說起楊家的宅子的事?”
平王滿眼笑意的看著李青,她這樣笑顏如花,帶得這屋子里處處流溢著安寧和歡樂,平王舒展著腰身,笑著答道:
“說了,楊元嶂也是個能干的,第二天就尋好了宅子,說起來,這日子也緊得很了,宅子過了手,還得修整、粉刷、布置,都是花時候的事,聽福生說,宅子離楊家老宅隔了一條街,是個五進的院子,后面有個三四畝地大的花園,聽說緊挨著花園后面的一戶人家正好也在賣宅子,楊元嶂就自己出銀子買下了,準備連在一處。”
李青仔細的聽著,
“爺明天讓人畫張圖給我帶過來看看。”
“這些事,哪里還要你吩咐?福生說,楊元嶂已經尋人畫圖去了,說是準備連一應陳設布置也一并畫上,好了就送過來給你看看,還有張家。”
平王笑著說道,停了停,感慨道:
“爺如今竟連一個二品官買個宅子,買得好不好這樣的事,也要管著了,真是豈有此理”
李青笑了起來,嘟了嘟嘴,嗔怪道:
“又不是讓你管,不過讓你傳個話罷了,算了,以后,我還是找丁一問問好了。”
平王笑了起來,竹葉送了兩碗蓮子羹進來,李青站起來,端了一碗遞給平王,自己也取了一碗,平王吃了兩口,仿佛想起了什么,笑著說道:
“今年九月,家里要到玉檀山祭祀林家祖先,你也一起去吧。”
李青一下子怔住了,呆呆的看著平王,這是天意?是菩薩在幫她安排?平王抬頭看著直著眼睛呆怔怔的李青,李青恍過神來,眼神躲閃開來,低頭急急的吃起了蓮子羹。平王眉頭皺了下,又舒展了開來。
夜晚,在屋子角落黃豆大燈暈下,平王眼神幽深的看著懷里沉睡的李青,伸手輕輕的理著她的頭發,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又涌了上來,她柔弱得無縛雞之力,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傷,她能去哪里?她想去哪里?她蜷在他懷里,溫婉而依賴,她伏在他懷里笑顏如花,她承受他的愛,和他一樣瘋狂可是,她也象枕戈而眠的戰士,仿佛隨時都準備著應戰或是逃跑。
這天下,還有誰,還有哪里能比他,比這平王府更安全,更可依賴?這世間,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是她知道,而他不知道的去處?
到底是什么,讓她如此不安?是他,還是王府里?或是這世間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東西在威脅著她?
她不信任他,她也不肯依賴他,他的懷抱沒法讓她安定下來,她隨時都在警惕著他她和他說話,最放松的時候也要緊緊盯著他的臉色,注意著他最細微的變化,她小心翼翼的回避著所有可能讓他犯忌的事,她的本性大膽而妄為,可在他面前,她除了謹慎,還是謹慎她對他,時時刻刻如履薄冰
他要怎么做,才能讓她看到他的心?明白他的心?讓她肯放松下來,安定下來,能對他放下那些戒備,能和他去商量盜墓這樣的事?讓她知道,在他的懷里,她想怎么膽大妄為,他都愿意縱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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